第八十八章:進去體驗大牢

真的要坐牢!?裴茜兩眼頓時通紅,強憋眼淚刷的一下子涌出來。

孫里正也腦子懵了,嗡嗡的一片空白。

幾個捕快上來就押她們去大牢。

終於能站起來了。裴芩彎了腰揉膝蓋,揣着的名帖就掉了出來。

捕快看那掉出來的東西像是大戶人家的名帖,就伸手撿了起來。

“那是何物?”正要下堂去的孟定倫站住了,問。

裴芩假笑着,明知故意演道,“呦!一進了府衙,聽傳我們過來不是封賞,而是要問罪的,還是天大的罪名,我這都快嚇掉魂兒,腦子一片空白,倒把名帖這事兒給忘了!”

一圈子人沒一個相信她說的話的。嚇掉魂兒?腦子一片空白?就她鎮定清楚的很,連知府大人的話都搶了,這案子問的都不像問案了!

裴茜看到名帖,一下子反應過來,尖聲道,“我們不是奸細!我們是冤枉的!這是濟南知府的名帖,我們種番薯濟南知府也知道的!”

一聽是濟南知府的帖子,孟定倫臉色變了。他也是正四品的知府,和濟南知府沈固平起平坐的。可孟家卻是沈家相差太遠,不能比擬的。孟家就靠他撐着,沈家卻不靠沈固撐着,而是當朝一品文淵閣大學士,刑部尚書,沈弼。那是已經入閣的。

想到裴芩的有恃無恐,孟定倫心發沉,“拿來給我!”

捕快拿着名帖遞給他。

見名帖是真的,孟定倫臉色沉沉的看向裴芩,“種番薯一事,和沈家有什麼關係?”之前也有番邦的東西在楚國這邊大面積種植,玉米也才種了三百多年,雖是前朝推廣的,可這番薯也和玉米一樣,同樣來自外族的。番邦地區還跟漢人換了青稞,粟米和棉花去種植。真要說種番薯是番邦奸細,要謀反,這罪名遞交到刑部也是過不了的。

如果和別人的官員沒什麼牽扯,遞交到刑部的刑狀被打回,他還可以做一回清官,把人從牢裡放了。可現在種番薯的事,扯上了沈固,那沈閣老怕也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這一個小小村姑,和沈家是什麼關係,又怎麼扯上關係,還扯上了種番薯!?

“哦!我們種的地是沈家的,這番薯也是機緣巧合從行商那得來的,然後就種出了萬斤番薯。”裴芩笑道。

“爲何之前你不說?”孟定倫有些怒道。

“你也沒問啊!”裴芩無辜的看着他聳肩,“要不是一不小心掉出來了,我都被嚇壞了,也想不起來的!”

孟定倫臉色黑沉,有種被坑耍了的感覺。

見他不說話,裴芩嘖了聲,喊着孫里正,叫着裴茜,“走吧!這輩子還沒見過大牢啥樣呢!今兒個來了府衙,咋地也得見識見識啊!”看看是不是和電視劇裡的一樣。

孫里正纔是真的被嚇壞了,腦子懵了,沒想起來沈頌鳴的身份。見裴芩一身輕鬆,自始至終都不畏懼,頓時覺得後生可畏。但現在知府大人已經轉變了,再讓他去坐牢……他站着不願意走。

裴茜也堅決不願意去,拽着裴芩也不讓她走,“我們不是奸細!我們不坐牢!”

裴芩語重心長的跟她道,“這牢不是你想坐就能坐的!平常咱們要是想坐,還沒那資格呢!趁這個機會,進去體驗一下另類生活,明年進京,也好有的說啊!”

孟定倫已經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了,番薯還沒大肆推廣,要是明年都種起來,她們進京……到時勢必會去沈家。

“我不想坐牢!我們冤枉的!”裴茜拽着她的胳膊哭。

“可這牢也不是你不想坐就能不坐的啊!”裴芩道。

裴茜兩眼紅腫死死憋着眼淚,盯向孟定倫。

裴芩也看向孟定倫,誠懇道,“知府大人!其實您是個好官,不應該聽某些人的讒言!番薯推廣後是個啥結果,草民頭髮長見識短,不如您十年書海,金榜題名見多識廣。原陽縣不是汝寧府治下嗎?先從汝寧府推廣起來,咱再給番薯改個名兒,叫紅薯,叫地瓜的,那以後不就成了汝寧紅薯,汝寧地瓜!?如果您真要查番邦奸細,謀逆造反的,我們就在那,沒長翅膀,也跑不了。等您啥時候查實了,還不一抓一個準兒!?”老虎的須,摸一下就行了,真薅掉了,會咬人的。

臺階遞過來,孟定倫雖然覺得被坑耍了,但沒真把裴芩幾個打進大牢再放,現在是她們自己求情,孟定倫也就順着下來了,“看來那封匿名舉報信還是有些問題的,你們就暫時回去,待本府查明真相,還你們清白!”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大人您真是青天大老爺,明鏡高懸啊!”裴芩笑呵呵的恭維,說的很是狗腿。

孟定倫卻沒從她眼裡看到一點恭敬,目光落在那一袋番薯上,“這就是那番薯?”

“不僅有番薯,還有番薯面呢!”裴芩噼裡啪啦給他說了一堆番薯吃食的名字,“……基本上,從番薯長出秧子開始,就已經可以開始吃了!人能吃,豬也能吃!新鮮的番薯秧子性平,味甘,還有補虛乏,益氣力,潤燥通便,止血養血的效果。最後收老番薯秧子曬乾,還能燒鍋。”

孟定倫聽的有點眼花繚亂的感覺。

“番薯秧子現在沒有了,不過番薯和番薯面現在都有,要不草民做一頓,大人您嚐嚐鮮兒?”裴芩問他。

猶豫了會兒,看裴芩淡笑着的模樣,想到她從頭到尾的從容鎮定,抿了嘴,“那你就試試吧!”

“好嘞!給我一個廚房,給你一頓美餐!”裴芩說着,也不用衙差幫忙,伸手把番薯面拿了遞給裴茜,她兩手抓着麻袋,直接把一袋番薯給扛了起來。

孟定倫看着臉色一變。

一圈子的衙差也都變了臉。

她一個閨女家,看樣子也才十四五歲,竟然扛着一麻袋的番薯不費勁兒!?這……是練家子?

“帶我去廚房吧!”裴芩扛着番薯道,這一袋雖然不多,但也是很沉的。裝逼一會還行,扛時間長了,肩膀還是很疼的!

孟定倫喊了個人,立馬帶裴芩去廚房。

裴茜想立馬就走,不想待在這府衙了,她才受了一頓驚嚇,番邦的奸細,謀反的大罪,她們幾個都要坐牢砍頭,現在竟然還要幫他們做吃食。

孫里正已經漸漸的緩和過來,可也有些跟不上裴芩。這才轉眼功夫,剛纔還差點成了階下囚,轉眼就給知府大人做飯吃,這…這……

終於走到廚房了,裴芩把番薯放下,就喊了人燒鍋,先蒸一鍋番薯,再烤上幾個。

把番薯蒸上,她就和了番薯面,開始包雜菜蒸餃,麪條的話,擀皮兒,切成寬麪皮。等這些做好,蒸的番薯也好了,炸了番薯丸子,趁着油,又炸了番薯塊,做了拔絲番薯。

幾道吃食,有點心,有主食,有甜有鹹。

孟定倫吃拔絲番薯時,夾了一塊,拉了兩尺多長的絲,愣是讓他臉色發紅,不好下嘴。

等這邊吃完,孟定倫也對番薯有了更深的認識。

裴芩這才說,“原陽縣的王家,和常家都已經定了明年種番薯,要是種的多,明年王家的這些米麪鋪子,就有便宜的番薯面出售了!”

她還是認識王家的人……

這回孟定倫沒問她,而是一旁的師爺問她,說是剛纔她把驢車停去了王家的米麪鋪子。

“哦!我是王庭的夫子!”裴芩不在意道。

一個女夫子,她要是沒有過人之處,她教給王家的小少爺啥東西!?難不成還是繡花不成?

裴芩就不告訴他們,讓他們猜!

孟定倫剛覺得……

外面他小女兒滑着滑板過來了,也裝逼的滑着滑板跟孟定倫打招呼,“爹!”

招呼剛打完,她的滑板就直衝下臺階,撞了過來。

裴芩朝天看了眼,嘆口氣,腳下已經先於身體上前,一把抓住她穩穩拽下滑板,腳上去一踩一挑,滑板就安分的到了她手裡。

孟紅嬋剛學滑板,就是學怎麼不彎腰就把地上的滑板變到手裡來,那一招厲害。看裴芩一踩一挑輕輕鬆鬆的把滑板帶到了手裡,她愣了下,驚訝道,“你也會玩滑板!?”

“但我絕對不想教你!”裴芩有些沒有氣的看着她。

說這話,孟紅嬋把滑板從她手裡拿過來,“你都會玩什麼絕活兒?”

你會的老孃都會!你不會的老孃也會!裴芩心裡唸了聲,沒跟她說。

“你這個人,沒聽見本小姐問話嗎?”孟紅嬋瞪了眼。

“聽見了。”裴芩呵呵呵道。

孟定倫皺眉,“嬋兒!”

孟紅嬋顯然很受寵,朝他噘了噘嘴,繼續盯着裴芩,“汝寧府沒幾個玩得好過我的,你說你都會啥絕活兒!?”

“……都會。”裴芩遲疑道。

“你怎麼可能都會!?別空口白牙說大話,滑個試試給本小姐看了,纔信你!”孟紅嬋有些不捨的看了眼自己的滑板,遞給她。

裴芩無奈的嘆口氣,誰叫她這輩子是民,人家是官。認命接過滑板,直線滑過去,掂氣滑板過花盆,上臺階,臺階滑坡,迴廊的美人靠,最後直衝下臺階,卻不像孟紅嬋一樣滑倒不穩,穩穩帶着滑板,幾乎要隨她飛起來,轉個圈,停在她跟前,把滑板還給她。

孟紅嬋睜大眼,微微張着嘴看她,“你…你…”

“知府大人!我們就先走了啊!要是再問啥話,您直接傳!番薯……就按說的,以後就改名叫紅薯吧!”裴芩擺擺手,叫了裴茜,和孫里正走。

“你別走!站住!”孟紅嬋在後面高聲喊話。

裴芩走的還更快了。大戶人家有錢人家的熊孩子,還是離她遠點的好!她又不是孩子王!家裡幾個小蘿蔔已經夠收拾的了!

走出府衙,孫里正再看裴芩的眼神,已經有些不知道咋形容了。是他老了?還是他不懂套路?

裴茜有種重見天日的感覺,還是有點後怕的小腿發抖。

“以爲你膽大拉了你來,這點事就把你嚇成這樣?”裴芩笑看着她。

她笑容溫和,目光也帶着暖意,裴茜仰着頭看着她,突然間覺得。她還是小娃兒!而長姐,是大人!

“走吧!好不容易來次府城,咱也去轉轉!”裴芩摸摸她的小腦袋,去米麪鋪子取驢車。

孫里正也是心有餘悸,想趕快回家。而且,剛纔聽裴芩的話,說啥裴茜‘膽大才拉她來’,那她是來之前就察覺到了這一趟不是啥好事兒?那她還主動拉了他過來!?

裴芩笑眯眯的看着他道,“孫里正!聽說汝寧府的雞汁豆腐乾很好吃,咱們來都來了,不能白來不是!?去嚐嚐啥味兒吧!”

孫里正還能說啥,只能無奈的點頭,跟她們一塊去街上。

雞汁豆腐乾是汝寧府的特色小吃,裴芩來的路上看到了。街上也有不少家賣的,就趕着驢車,帶着倆人到街上,找了個小飯館進去,要了雞汁豆腐乾和幾樣小菜吃。

這邊三人在飯館吃着雞汁豆腐乾,那邊章巖也趕到了汝寧府,他晚了一天,但馬車速度快。看天已經傍晚了,就讓人去縣衙先打探一下。

一說的是王家的人來問裴芩,縣衙裡的衙差都臉色帶着點怪異,說人已經走了。

“走了?”章巖皺眉,孟定倫既然出手,又怎麼可能輕易放她們走?裴芩就算巧舌如簧,有功夫,也不可能從府衙逃掉。不定罪,把她們關在牢裡待個幾天,買通獄卒用個刑,還是輕而易舉的。

“是走了!說是給知府大人坐了頓飯走的!”

章巖神色古怪起來,他還想着趕快一點,能不讓她們在牢裡過夜。心裡也想看看,那樣一個女子,真坐了牢會怎樣。結果她給要治她的知府大人做了頓飯,走了!?

再打聽,就從王家米麪鋪子打聽到,裴芩借放驢車的事,的確晌午過走的,要是離開汝寧府,估計該出城走了幾十里路了。

可章巖路上根本沒碰見她們,那就是還在汝寧府了。

裴芩三人在街上逛了一大圈,看到能買的就買,已經裝了滿滿一包袱,驢車上也拉了不少。然後找了個大車店,要了兩間房住下了。

洗漱好,裴茜和裴芩同炕而窩,忍不住輕喚,“長姐?”

“…嗯。”裴芩快睡着了。

聽她竟然睡着了,裴茜神色僵了下,也不叫她了。這時候都還能睡着,也是沒誰了!

而府衙裡的人卻還沒睡着,一個自稱是永安王府管事的人傍晚時快馬趕過來,也是問裴芩的事。

王家過問,孟定倫能理解,裴芩和王家同在原陽縣,裴芩又是王庭的夫子,過問一句也是應當。可是永安王的管事,竟然也來過問裴芩的事!?孟定倫有些慶幸,沒有把裴芩她們真的給關進牢裡。不過他看,這王家的人和永安王的人,應該都是想賣好,否則不可能裴芩安然無恙離開了,他們不知道消息,還趕到府衙來問。想到這,他忍不住呵呵了一聲。小女兒還在找那個裴芩。她到底是個啥人?這麼多人想賣她好兒?跟她交好?

孟紅嬋聽王家賣滑板的貨鋪掌櫃說,做出滑板的就是裴芩,也是她最先會的,天剛一亮,就讓人去找裴芩。反正她們沒有出城。

裴芩也的確沒出城,她正在跟三教九流打聽錢家的事,一副混混包打聽的樣子,很快就把錢家的情況摸了個大概。

知道真相的裴芩,忍不住呵呵呵。雖流然外面傳的言不一定就是內幕,但錢老爺獨女在家招贅的事,雖說之前沒住在汝寧府,也很多人知道。

錢老爺早年就死了髮妻,一直把獨女教養長大,看獨女成了親,就娶了連家大歸的姑娘,本來連氏不能生才大歸,結果嫁給錢老爺沒兩年,就懷了身孕,雙胞胎,一下子生了兩個兒子。讓以爲這輩子沒有兒子命的錢老爺高興壞了。然後連氏就使計,就把女兒和女婿一家趕走了。

裴芩腦補了下,忍不住嘖嘖不已。也就三天的路程,裴宗理那個渣就窩在錢家這富貴窩一待十來年。別說他過不慣窮困的日子,那錢婉秀只怕更不能。僅僅後孃使計把他們趕出來,他們就情願回後山村那個十來年都不願意回去的鄉下破地兒!?

朝老天翻了兩眼,裴茜拎着兩包小吃食,回了大車店。

章巖坐在大堂裡,一身青竹葉錦緞長袍,動作優雅的喝着茶。

裴芩進來的時候,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身子都走過去大堂了。

章巖放下茶盅,朝她看過來,“裴姑娘。”

裴芩停下來,跟他打聲招呼,“章少爺好啊!沒想到在這見到章少爺!”這大車店可挺破的,住的大多是商隊。

看她一副不想打招呼,隨便打個招呼就想走,章巖抿脣,直接道,“我是來救你的。”

裴芩愣了下,一副他腦袋抽了的神情看着他。

“只是沒想到,裴姑娘機智過人,竟安全脫險,我倒是白來了一趟!”章巖看着她道。

“是白來了!”裴芩贊同的點頭,“不過還是謝謝你啊!”

“謝的太沒誠意了。”章巖又端起茶盅。

裴芩就喜歡直來直往的,挑眉看着他,“那你想咋謝?送你個禮,請你吃一頓?還是給你磕頭鞠個躬!?”

“你覺得呢?”章巖眸光冷下來。

裴芩暗自朝屋頂看了看,朝他笑道,“非常感謝章少爺仗義相救,小的感激不盡,大恩不言謝,這輩子都會記得您老人家的大恩大德!”

章巖輕哼一聲,“虛假。”

裴芩懶得理他了,把買的兩盒點心送過來。又不欠他的,纔不伺候呢!

章巖被晾了起來,俊臉頓時有些黑沉。兩盒點心,都還一副不捨的表情。

裴芩的確有點不捨得,所以漏下了一包花生糕,一包豬蹄,回了屋,和裴茜,孫里正叫了倆菜吃完飯,早早的歇下了。

一大早天不亮就起來,退了房,拉着買的半驢車東西,往家趕。

守城門的士兵看兩個姑娘家和一個老頭,就叫住她們盤問,一聽就是三小姐要找的裴芩,就把她們攔下來了。

裴芩無奈的下了驢車,“兩位差爺!你們直接跟孟小姐說,她的滑板已經玩的很厲害了!等游龍板出來,我一定先送她一個!”

兩人互相對視了眼。

裴芩借了個空兒,趕着驢車就跑,“我說話算話,到時候一定先送她一個游龍板!”

後面倆士兵就在後面追。

這驢子是沈頌鳴特意挑的壯年驢,跑起來也是很快的。

倆人追了小一里,發現追不上,就算了。實在很不明白,她跑個啥!三小姐又不是要跟她決鬥!她也就一個小村姑,能巴結上知府小姐,多大的榮耀!?

孫里正也很不理解,就算多住一天,要是能結交了知府小姐,對裴芩以後之後好處,她倒是還跑,跑的還那麼快!

裴芩再不回家,她的白菜就要凍地裡了。這次她瞅到了價錢便宜幹辣椒,回家就能磨成辣椒麪,趕緊的把辣白菜做了。去應對知府家的小蘿蔔?暫時沒興趣!

不過裴芩也納悶,她上輩子女人緣好,一大堆的女人喊着要嫁給她,叫老公,還自動組成後宮。這輩子沒女人緣了,倒變孩子王了。她倒兩輩子都沒啥男人緣!

來的時候慢悠悠的,回去的時候,裴芩是急行趕路,雖然有錯過宿頭的時候,不過好歹都找到了地方住,不到三天時間就趕回了原陽縣。

裴芩先去了一趟縣衙,跟吳棟思招呼了一聲,番薯以後也改名就紅薯了,地標牌要重新做,這纔回了太平鎮。

孫里正下驢車的時候,看着親切的小鎮,心裡那是一陣的激動感慨,這纔是他的地盤啊!

裴茜的心隨着兩腳落地,踩在熟悉的地上,也徹底落了地安穩下來。

驢車到家門口時,裴芫欣喜的開門出來,讓裴芩把驢車趕到家裡,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問,“知府大人有沒有給咱們封賞?”

裴茜有些不悅的看她一眼,“還想着封賞呢!根本不是叫我們去封賞,是叫我們去問罪的!番邦奸細,要砍頭!差點就讓我們坐牢了!”

裴芫大驚,“不是……縣太爺都知道的,還支持咱們種番薯,咋變成了番邦奸細,還要砍頭坐牢!?”

裴茜抿着嘴沒有解釋。這一趟府衙,去的可真是瘮人!差點就回不來了!

見她不說,裴芫急紅了眼,拉着裴芩啥情況。

裴芩簡單的解釋了幾句,“有人匿名舉報,咱們種番薯是番邦奸細,蠱惑百姓,要謀逆謀反的。知府大人也就問問話兒,聽咱們種的是沈家的地,就把我們放了!”

裴芫一陣後怕,“真要坐牢……”就算最後脫了罪,她們姐妹的名聲也全完了!對她們下這麼狠的手,用這麼毒的招……

外面的人都還在想着裴芩種番薯得了啥封賞,都羨慕眼紅呢!結果見裴芩回來,竟然啥也不說,就一句番薯改名叫紅薯了,都心裡癢癢的不行。

孫婆子幾個問,裴芩如實的說了。

幾人聽了都倒吸氣,鄒興頓時後悔沒有跟着一塊去,“竟然這麼對付你們姐弟幾個小娃兒!實在太陰毒了!”

孫婆子,孫鐵柱和鄒氏都認同的點頭,孫婆子忍不住張嘴就罵狠心惡毒,天打雷劈的。

都慶幸沈頌鳴竟然是濟南知府的兒子,裴芩才能逃過一劫。

而方家那邊,裴芩去請方婆子和餘氏幫忙做辣白菜時,也說了去府衙的事。

“是裴家搞的鬼,想要害死你們姐弟啊!害死了容娘還不算,竟然還要把你們幾個小娃兒也害死,斷子絕孫,狼心狗肺的畜生!”方婆子叫罵着,拉着裴芩,氣恨的兩眼發紅。

“竟然想這麼陰毒的招,裴家的人都不是人!”餘氏咒罵一句,忙問裴芩和裴茜去府衙受刑沒有,是咋放了的。

“我們種的地是沈頌鳴的,他老子是濟南知府。走的時候給了一張名帖,知府大人看到了,就把我們放了!”裴芩笑道。

“啥!?那沈頌鳴是濟南知府的兒子!?”方立驚道。

方婆子和餘氏也震驚了下,不過很快慶幸起來,幸虧是種了濟南知府兒子的地,不然那知府大人還不真把芩兒她們打入大牢!?

“你是咋跟濟南知府的兒子認識的?之前咋沒說啊?”方立提高了聲音問裴芩。

“我也是不久前剛知道的。”裴芩直接回她。

方老秀才陰沉着臉,眉宇間集聚着怒意,“裴家連吳縣令的路子都走不通,更不可能讓汝寧知府出手!”

“應該是錢家的人在背後搞鬼,不然也不會想到這麼陰狠的招。”阮氏聲音輕軟道。

“我這次還打聽到了點有意思的事兒!”裴芩就把錢老爺續絃生子,後媽趕出錢氏和裴宗理的事講給他們聽。

方婆子罵了幾聲活該,也多想起來,“他們就算被趕出門,也可以在汝寧府過的榮華富貴,幹啥非得回村子裡來!?”還逼死了她的閨女容娘!

裴芩笑的有些滿不在意,跟方婆子和餘氏說請她們做辣白菜的事,沒有多待,就趕緊走,“……家裡僱了人在收白菜!”

家裡也沒啥事,作坊也有地方住,方婆子看了眼方老秀才,當即就說跟她一塊去鎮上。

餘氏也去收拾衣裳,家裡的活兒就交給阮氏,方芳幫忙。

方芳不願意待在家裡,也非要喊着去,“我好久沒去過表姐家了!”去給她們家幹活兒的,肯定會天天做了肉吃!她可是很久沒吃上肉了!

“你不許去!你身上的肉不給我減下來,哪也不許去!”餘氏怒喝,她這邊操心要操碎,她卻像夢蟲一樣,除了吃和玩,啥事兒都不入心。

“表姐……”方芳已經不記得上次的事,央求着喊裴芩。

“在家減肥吧!”裴芩直接笑着拒絕她。

方芳不滿的喊話,“爲啥不讓我去?我去了也可以幹活兒的!”

“你去了不夠添亂的!給我老實在家裡,給你小嬸幫忙幹活兒,照顧馨兒妹妹!”餘氏伸手就朝她背上打了一巴掌。

方芳嗷嗷叫,不滿的控訴着。

方老秀才的臉色有些不好看,揹着手出來,她這才停住了控訴,不敢再喊。

方立還在糾着濟南知府的事,“既然認識濟南知府的兒子,這是又是錢家陷害的,還不讓知府大人治他們個罪!?”

事情看着很簡單,但那舉報信是匿名的,而且也找不到證據就是錢家陷害的。退一步說,即便真能找到證據,找到了寫舉報信的人,他們也能說,番薯是番邦過來的東西,畝產比麥子和玉米多了幾倍,太反常,反常即爲妖,所以害怕才舉報的,官府最多打個兩板子,頂板子的也是別的人,和錢家沒有關係。

從一開始,他們就撇得乾乾淨淨。

方老秀才惱怒也是惱怒這一點,防不勝防的,就給她們姐弟來這一下子,要不是濟南知府的名帖,地也是沈頌鳴的名下,芩兒姐弟要遭大難了!他開始擔心,錢家能走通汝寧知府的路子,也走通吳棟思的路子。

這個裴芩倒不怕,他們能走通孟定倫的路子,但吳棟思是沈弼的門生,沈頌鳴跟他打過招呼,就算大筆的銀子砸過去,吳棟思也不會給他們老裴家開方便之門。見方婆子收拾好,就帶着她和餘氏出了方家村。

方婆子又說也叫方慧一塊來幫忙,都是一家人,她也應該幫忙,現在又沒啥活兒幹,又拐到了馮家莊,帶了方慧一塊。

在鎮上僱了十幾個幹活兒仔細,乾淨講究的婦女,加上方婆子和餘氏,方慧,來幫忙的鄒氏,作坊裡很快就忙了起來。

辣白菜製作簡單,也不用切絲切小塊,直接半顆白菜均勻抹上調製好的辣椒粉,堆在缸裡醃製起來就行了。

封未看着忙的熱火朝天的裴芩,憋了幾天的不滿。公子冒了那麼大的風險,讓永安王去救她。她倒好,背靠着沈家,吭都不吭一聲,在府衙轉了一圈就全須全尾的出來了。公子卻暴露了安身之處,還欠了永安王一個人情,而她連知道都不知道!

墨珩聽裴芩安然無恙之後,什麼話都沒有說,只給永安王畫了一個地標讓封未送去。

封未看着輿圖上的地方,臉色更加難看,教裴文東和常詠麟時,都嚴厲了起來。

裴文東和常詠麟有些莫名,覺得他肯定這一趟出行也不順利,心情不好。家裡家外都有心情很差的人,裴文東更加努力用功了。單隻壓過老裴家還不行,還有個錢家!他這麼小,必須更勤奮,更快的壯大!

每日練武更勤快了,背的書也增多了,練的字也多了。

幾十畝的白菜,人多,活兒簡單,忙了七八天就全部幹完了。

裴芩給衆人發了工錢,送方婆子和餘氏,方慧,鄒氏她們一家兩盒點心,一塊五六斤的肉,一兜麻醬燒餅。

裴茜扣着筆很是不滿的小聲抱怨,“也沒幹多少活兒,買那些東西,比給人家的工錢都多,還管她們吃了幾天飯,天天有肉的!”說的是過來幫她們幹活兒,卻佔了她們老大的便宜。

裴芩聽她抱怨了兩天,掏了掏耳朵,“醬油咱自己做!”

裴茜的臉色這纔好起來。

裴芩僱了孫全亮幾個人,把豆子榨油,豆油放在作坊裡賣,豆餅她拿去做醬油。

墨珩從跨院出來,聽她忙碌的聲音,嘴裡念着多少多少配料,微微吸了口氣,聞空氣中淡淡的辣白菜味兒。

裴芩把不同時間做的醬曲放在缸裡,在缸上貼上標籤記號,“回頭準備個記事本,記錄每一口缸的情況。”

裴芫點頭應聲,“長姐!這些醬油缸,下雨下雪也在外面露着嗎?”

“下雪蓋住啊!不下就打開!”裴芩讓人配做了蓋子的,很快就能送來了。

“之前做的,什麼時候能吃上?”墨珩問着,走過來。

他已經很久沒去要吃的,作坊在地裡建着,雖然離鎮子很近,但也在鎮子外面,他鼻子沒有那麼靈,已經聞不到她們家做了啥吃食,也不知道去她們家的路。

裴芩白了他一眼,“三個月。”

“不是說一年?”墨珩又問。

“我加快速度了不行嗎?”裴芩挑眉。

墨珩點頭,“行。”

裴芫小聲道,“他很久沒去咱家要過吃的了。”

“那是!離的遠了!狗鼻子都聞不見的!”裴芩點頭。

墨珩去摸每一口缸上貼的標籤記號,果然發現,和他摸到裴文東隨筆上一樣的記號,“這些符號,是數字嗎?”

裴芩驚瞪了眼,堅決否認,“啥數字?那只是畫的符號!”這個瞎子,不是看不見,摸一下就能猜到是數字?

他沒見過這樣的符號,墨珩仔細辨認了下,“能教我一下嗎?”

裴芫和裴茜都看向裴芩,這個瞎子她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叫啥名兒,只知道他的僕從侍衛叫封未。他摸一下就知道,竟然這麼厲害!?

沒聽她迴應,墨珩又道,“我見過……乘法口訣表。”

“擦!你他媽從哪弄來的!?”裴芩十分確認他不是同類人士,他知道了乘法口訣,那就只能是從裴文東和常詠麟兩個小蘿蔔那知道的了。

“能教教我嗎?”墨珩又問。

裴芩臉色有些發黑,“不能!”

墨珩垂着眼,沒有再問。

封未知道後,更加不忿。要公子講學做夫子,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公子不要束脩的教他們。就問她個什麼口訣,她都不願意講!公子把自己東山再起的老本兒都爲了救她搭上了,這裴芩,真是沒有良心!

墨珩把醬曲缸上數字符號全部默了下來,並排了序,和一二三四五對照。

裴芩再過來看醬曲時,就見到他已經摸清了阿拉伯數字的規律,眼看着,乘法口訣表都能默出來了。

“給我找個事做吧!”墨珩不能過去要東西吃了,他可以一個人安靜的過,可很想找個事情做,來分散他心裡暴怒的恨意和戾氣。

裴芩磨了磨牙,把乘法口訣都教給他。

墨珩學的很快,並且很快就提出對應的除法口訣,想看她知道的方法,比他的學的簡單方便到什麼地步。

裴芩不教了,給他找了個事做,“沒事兒就寫本字典來吧!把偏旁部首相同的,都拆字,變成系統性的,製成字典。”

“《說文解字》嗎?”墨珩擡眼,認真的‘看着’她。

裴芩認命的教他拆字。

“你怎麼不做出來?”墨珩問她。

“我吃飽閒的啊!?”裴芩白他。

他吃飽閒的。

墨珩點了下頭,就投入到拆字編撰字典的重大工程中去。

裴芩以爲他終於找到事了,卻沒想到他事更多了。幾乎每隔一天,都有問題讓裴文東和常詠麟帶回來,叫她過去解惑。讓裴芩覺得不是給他找了個事打發,而是給自己多找了個事。

進了十一月,天越來越寒冷,乾冷乾冷的,不下雪,也不見一滴雨。

裴芩換上厚棉襖,帶了辣白菜和豆油,跟糖炒花生和酒鬼花生一塊送到縣城。

都把豆子磨豆腐,沒想到豆子也能榨油,雖然不如花生油和菜籽油,但炒出的菜也是很香,而且比花生油和菜籽油都要便宜,得月酒樓大掌櫃很是爽快的就定下了裴芩送來的大豆油。

辣白菜他卻不是太想要,實在是現在的白菜又多又便宜,想咋做就咋做。

裴芩給他留下一小壇,另外的送去醉仙居。

醉仙居今年剛開始賣竹筍的菜餚,見了辣白菜,試過後,可以多一道菜賣到明年春菜上市,就跟裴芩簽訂了辣白菜的紙契。

賣完了東西,裴芩給王家和常員外家送過,吳棟思也捎帶了一份,就割了肉,買了一堆肉骨頭回家。

辣白菜五花肉,辣白菜豆腐。讓來串門送蒜黃的孫秀謹聞的直打噴嚏。

裴茜看着那一把蒜黃,心裡哼了聲。從府衙回來,孫里正肯定說了啥,這孫秀謹跑她們家跑的更勤快了。

裴芩給了孫秀謹一把辣白菜,讓她拿回去做了吃,“朝五花肉,燉豆腐湯都好吃!還可以炒年糕,更好吃!”

說到年糕,孫秀謹就神色僵硬,眸光也冷了下來。她們知道沈少爺是濟南知府的兒子,所以自己死死扒着,還往她身上踩,看她的笑話。

裴芩只是告訴她辣白菜的吃法,想她喜歡吃年糕,才提了一句。

那把蒜黃,裴芩剁了剁,給幾個小蘿蔔包了蒜黃雞蛋餃子。吃完飯不太情願的包了一包,拿去送給墨珩。

剛到地方,就見一個坡腳的男子,跪趴在墨珩腳邊,抱着他的腿痛哭,“少爺!奴才找了你一年,一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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