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若對聞姨娘太好了,只會讓她更加驕縱,看不清楚自己的處境,繼續沒完沒了的胡鬧下去。
只有像寶瑛今日這樣,狠狠的將她羞辱一番,她才能在想清楚、弄明白之後,下定決心,好好地振作起來。
所以,金四爺讓寶瑛過來給聞姨娘“瞧病”,她也就不得不如此行事……
“唉,你們四爺要知道我這樣說聞姨娘,也不知道會不會惱我呢!”顧寶瑛又一聲哀嘆。
“這……還真是不好說。”阿鬆想到四爺一直以來對聞氏的縱容,予取予求的那種無私奉獻,便不免也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並暗暗想到,四爺要是真的爲此而生氣,他這個小嘍囉會不會也跟着受牽連?
“還有你們七爺……要他知道我竟然這麼羞辱他心愛的女人,指不定……唉!我可真是太慘了!”顧寶瑛想起姜湛,又是忍不住擡手捂住小臉,喉嚨裡是一聲又一聲的懊悔。
這下,阿鬆是更沒得說了。
他只暗搓搓地想到,就聞姨娘這樣的,換做別家,早就被男人厭棄了,可七爺昨夜還特意來歇了一晚,便是早上被聞姨娘給砸破了頭,也一點都沒生氣,這顯然是待她很不一樣的。
那要是顧小娘子真因此得罪了這三人,那往後的日子,可不就是一個字,慘!
這邊聞姨娘將屋裡如何摔了個亂七八糟,隨後咬牙切齒的讓丫鬟扶着她起來做復健,發憤圖強,等着往後地位穩了報復顧寶瑛暫且不說。
另一邊,顧寶瑛心知此番必定得罪聞氏,卻無可奈何地懊惱了一番之後,就乾脆放輕鬆心情,去街上尋了知硯、顧羨以及陪同的金四爺一行人。
顧羨如今已是能夠緩慢的行走,只是走一會兒,就須得歇上片刻。
是以,這半天功夫過去,他們慢慢悠悠的,也才逛了兩、三家書館而已。
寶瑛要找他們,倒也不難。
早上出門的時候,他們就說好了今日的路線,先出了巷子,往西邊的街道去轉,再一路往東,這樣繞一圈,到了傍晚,剛好能繞回來。
這會兒,顧寶瑛算着他們能逛幾家,沿着巷子西邊的街道一路尋過去,很快就是在一家湯麪館找着了他們。
“寶瑛?快坐下。”金四爺幾人剛坐下點完飯菜,一見她急匆匆的找過來,小臉都是紅撲撲的,不由趕緊挪開位置,叫她坐下,又招呼了小二過來,讓她點飯。
“給我來碗拉麪吧,要多點牛肉的。”顧寶瑛衝那小二哥甜甜一笑,徑直說道。
這家湯麪館,以前江鎮帶她來吃過幾次,每回只要說多加點牛肉,店家必定會大方的把肉給加足,關鍵是面好吃,湯也極爲的好喝,這樣大冷天的吃上一碗,保準會渾身從手到腳都是暖和熨帖的。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二滿面笑容地高聲應下來,隨後便去報菜單。
知硯、顧羨、金四爺幾人,眼睛都是齊齊盯着寶瑛。
“好在是找到你們了。”顧寶瑛坐在這裡,一路緊趕慢趕的氣喘吁吁,漸漸平復下來。
“聞姨娘那邊怎麼樣了?”知硯挨着她坐着,溫聲關切地詢問道。
“這個,唉。”顧寶瑛聞言,就是重重的嘆氣,隨即歉意的看向金四爺,“四爺,對不住,我把姨娘給狠狠羞辱了一番,算是把她給得罪死了,我跟她說,往後都不會過去給她瞧病了。”
金四爺一愣,這完全是意想不到的結果。
他想問問到底怎麼回事,卻又覺着這麼多人,不便開口,於是就目光移向了跟顧寶瑛一路過去的阿鬆。
阿鬆立時恭敬的湊過去,小聲耳語着,把顧寶瑛去了之後,大致都發生什麼,給說了一遍。
等他聽到寶瑛爲了他而質問聞姨娘,立時的,心裡一下子就熱乎起來。
這麼些年了,從他聽到聞菁說她喜歡姜湛起,從他看到聞菁每回說起姜湛時,雙眼都是閃閃發亮時,從他退親,看着聞菁得償所願的嫁給姜湛……至今,就沒一個人爲了他問過一句……
沒人替他向聞菁問一句,當真不知道他喜歡她嗎?
當真不是明知道,卻依然在利用他嗎?
過去金明戰一直覺得,這個問題,問與不問,都沒有必要,就算問了又如何?他不還是心甘情願?
然而一直到這會兒,他喉間驟然一片哽咽時,才突然意識到,原來這麼些年來,他心底都是覺得委屈的,只是這份委屈過去無人問津,連他自己也有意忽視……一直到今日,寶瑛出人意料的,在乎了他的這份委屈。
至於聞姨娘的答案是什麼,那纔是真的不重要了。
此時,金四爺便是深深地看了顧寶瑛一眼,極爲真摯的道了一句:“寶瑛,多謝你。”
寶瑛聞言,小臉上微有訝異,但接着她就心中有幾分悲憫的意識到,這件事她沒有做錯……
她也進而些憤恨,聞姨娘真的是太自私,太對不起金四爺了!
“哎,我先前還跟阿鬆說,這回把聞姨娘給得罪了,沒準連四爺你也要一起給得罪了,那我往後還怎麼在縣城立足?謝字是不敢當了,只要四爺不怪我就行!”顧寶瑛小臉上揚起一抹笑意,眉眼彎彎的道。
“放心,決不怪你!”金四爺聽了這話,不免也是跟着笑了起來。
兩人之間到底具體在說些個什麼,知硯跟顧羨都是不知道的。
不過他們也不多問,只都是淡淡寵溺笑着,看着寶瑛。
沒多久,小二托盤裡幾碗熱氣騰騰的湯麪端了過來,並有兩份四爺點的小菜,還有一小壺酒。
“你們還要喝酒呀?下午不繼續逛書館了嗎?”顧寶瑛盯着那壺酒,道。
“放心,就這麼一小壺酒,醉不了。”金四爺笑呵呵的說着,親自給知硯、顧羨倒了酒。
三人先就是對飲一杯。
一杯溫酒下肚,三個人皆是露出發出愜意的一聲。
“大哥,你還會喝酒啊!”顧寶瑛盯着顧羨熟練地動作,不由微微驚訝地瞪大了眼眸,她可記得,過去在顧家時,顧羨可是乖順的很,從不沾酒的。
“以前在家中就偷偷喝過父親的酒,只是那時不敢讓二叔和先生知道。”顧羨有些不好意思的嘿笑道。
他口中的父親,自然是指他跟顧欣茹的生父。
至於二叔和先生,則分別是寶瑛的生父,以及顧家族學裡的西席先生。
唉,這些人,如今是都不在了。
顧寶瑛心中淡淡的悵惘一聲,面上卻是沒流露出來,免得壞了幾人的興致。
“寶瑛要嘗一杯嗎?”金四爺目光溫和的看着她,笑着問道。
“嗯……給我來一杯吧!”顧寶瑛想了下,點頭道,她有些好奇這古代的酒水,究竟是個什麼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