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硯聽到這話,不由心中一動,姜湛竟然見過自己?
什麼時候的事情?
“是嗎?”然而,他俊美的面容上,卻一片波瀾不驚,只這麼故作訝異的一句。
“應該是前幾年,不是在茂縣,而是在別的地方……”姜湛盯着他臉龐上那熟悉的輪廓,十分確信這一點,可卻一時想不起來具體的。
這知硯到底什麼身份,當時是什麼情形,他都記不起來,僅僅只是對這張臉印象特別深刻。
也許是因爲這張臉的顏色太好?就連自己一個男子都無法忽視?
畢竟知硯的樣貌,當真是太出衆了,就算僅憑一張臉就記住他,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可惜我受過一次很嚴重的傷,失去了記憶,忘了自己從前是哪裡人,都去過哪些地方。”知硯聞言,就不免惋惜的語氣,說道。
“你失憶了?多久了?”這回輪到姜湛真心實意的訝異了起來。
“不到一年,是寶瑛在山裡救了我,若不是她,我只怕早已死在了山裡。”知硯說到這個,不免就又是脣角勾笑,眼角眉梢都是暖意。
姜湛看着他,不免就想起記憶中那個渾身冷冽的年輕小郎君,跟此時的他,已經大不一樣了。
可怎麼就想不起對方的身份來?
總之,絕對不會是一個凡夫俗子……
“七爺,金四爺這看着像是過敏起的紅疹子,我開幾貼藥,服上幾日,這些紅疹子應當就下去了,不過金四爺是吃什麼過敏的?以後可要注意忌口啊。”這時候,邢大夫號完脈,摸着花白的鬍子,說道。
“過敏?我這明明是……”金四爺一聽,眉頭一皺,就要斥責這庸醫。
“好,我知道了,邢大夫,勞煩你把藥方寫一下,領着下人去抓藥,這麼晚了叫你過來,辛苦了。”然而,姜湛卻開口打斷了金四。
“不辛苦,不辛苦。”邢大夫聞言,便寫下藥方,交給一旁候着的小廝。
小廝在姜湛的吩咐之下,跟在邢大夫的身後去抓藥,並付了診金。
“四爺,您信這庸醫的話?”金四爺不免有幾分不快的沉聲問道。
他很不高興,七爺竟然寧願相信一個胡說八道的蒙古大夫,都不願意相信寶瑛的診斷。
而姜湛見金四這樣,不由輕笑出聲。
他上前輕拍了拍金四的肩頭,安撫的道:“放心,不會真叫你吃這蒙古大夫開的藥,只是做做樣子,你得知道,整個縣城所有大夫,幾乎都是洪老的門生,我們這邊若有什麼動靜,洪家會立即知道的。”
“您的意思是?”金四爺微微擰眉,很快想到了什麼。
“知硯,你怎麼看呢?”然而不等他說,姜湛卻是突然問向了一旁的知硯。
“七爺是想以此麻痹洪家的人?若被洪家的人知道,邢大夫根本沒有診斷出金四爺是中毒,誤診成了過敏,豈非會認爲金四爺這回死定了,進而行事更加橫行無忌一些?”知硯雖有些意外姜湛竟會詢問自己,但還是略一思忖,從善如流的道。
“不錯,聰明。”姜湛讚歎的一句。
知硯抿了抿脣,並未對此誇獎露出什麼驕傲的神色,彷彿這不過是一見十分稀疏平常的事。
金四爺知道姜湛不是信了這庸醫的話,心下稍安,又聽知硯一番分析,便也認真思索起來。
他道:“要說起來,姜家的生意在茂縣也是不少,可這洪浩永偏生針對我,顯然洪家想下手的,是我負責的,可我負責的,也不過是一些下九流的生意,諸如勾欄院,賭坊,牙行,印子錢這幾處,難不成,他們就是想要搶走這幾樣生意?”
“你負責的場子那麼多,洪家想一口吞下,也是不可能,只能擇其一。”姜湛道。
“難道是勾欄院?茂縣生意最紅火的兩處勾欄院,一個溢香園,一個怡紅院,都是姜家的產業,他又是在溢香園對我下了毒手……”金四爺推測道。
“未必。”姜湛卻若有所思的搖了搖頭,“洪家到底有幾代好名聲的底蘊在,勾欄院對他們而言,太髒了。”
“那七爺覺着?”
“可能是賭坊。”
這時候,知硯卻是出人意料的一句,迎着兩道詫異的眼神,只聽他神色自若的解釋道,“我本來不確定,不過今日跟寶瑛路過賭坊時,恰好碰到一個人,對方似乎是洪家鏢局的一個鏢頭,姓黃。”
聞言,姜湛跟金四爺立時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黃鏢頭?黃文斌?”
“應當是他。”知硯點點頭,“寶瑛的爹出事之後,他曾跟着洪浩永去了一趟顧家,我確定不會認錯,而且,在我跟寶瑛離開之後,他還悄悄尾隨了我們一段路,想必也是認出寶瑛了。”
“那就錯不了。”金四爺當即篤定的道,“當日就是黃文斌這廝,跟着洪浩永去的顧家!”
“他可知道你看到了他?”姜湛則跟着詢問道。
“不曾。”知硯很確定這一點。
“那就好,竟然是看上了賭坊……”姜湛陷入了沉思,右手習慣性的轉動起左手食指上的翡翠扳指。
屋子裡一時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不過很快,姜湛便是眉眼一動,想出了主意,並對金四爺說道:“明戰,你先隨知硯小兄弟回去,解毒,修養,這幾日賭坊的事,你不必操心,我自有安排,你的仇,我也必會一併爲你討回來!”
“這麼說,七爺是要親自出手了?”金四爺一聽這話,眸子裡不由一抹久違的等着看好戲的笑意溢出。
“嗯,也是許久沒動過手了,活動活動,練練筋骨!”姜湛作勢活絡了下手腕,一副躍躍欲試的勾了下脣,邪氣的一笑。
……
……
金四爺沒在姜家久留。
姜湛說他這次要親自動手,自是也不肯立即告訴他具體要如何行事的,等於是要故意賣個關子,讓金四爺好奇。
對此,金四爺自然是隻得按捺住滿心不甘的好奇心,和知硯一道告辭離開。
但路上,免不得要討論幾句。
不過說着說着,那話題也就跑得遠了。
金四爺再三猶豫,還是忍不住詢問道:“今日,你跟寶瑛吵架了?”
“沒有。”知硯的回答,跟之前回答顧羨的一樣。
“咳,抱歉,你跟顧羨先前說話,我不小心聽到了一些,我知道,是因爲我的關係,惹得你跟寶瑛不愉快了。”金四爺歉意的道。
對此,知硯薄脣微動,想要說些什麼。
可扭頭看了金四爺一眼,想到自己心裡的計劃,最終,他便只是嘆了口氣,並不多說什麼:“我們快些回去吧,寶瑛恐怕在家中等得急了。”
“嗯,好。”金四爺見他不想多說,也不好再多言,忙的應了聲,兩人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