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硯於是就看着這根被夾到碗裡的芹菜,青青的顏色,要說看起來倒是賣相極爲的不錯,可他就是覺得吧,寶瑛是不是對他有什麼不滿意的?
徐氏也看着這跟芹菜,當即就是皺眉說道:“這明明有一盤炒雞蛋,你怎麼不給知硯夾這個?”
“……”顧寶瑛的原則就是決不跟一個即將臨盆的孕婦爭執!
就當是犒勞某個人這回考第一,叫她不至於輸了跟那秦奉的賭約吧!
於是,寶瑛這一回十分慷慨的給知硯夾了一大筷頭的炒雞蛋,並對他溫柔的一笑:“知硯大哥,多吃點。”
徐氏這纔是看着滿意了。
知硯看着碗裡的炒雞蛋跟芹菜,卻分明能夠感受到寶瑛小臉上,那些藏在假笑後頭的不情不願,他看着寶瑛,想問個什麼話吧,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也不好問,於是就也給寶瑛夾了菜:“你也多吃。”
說完,就把顧寶瑛夾給自己的芹菜跟炒雞蛋,一口一口,極其斯文的吃掉了。
早飯過後,寶瑛陪着徐氏說了會兒話,就準備出門,往醫館那邊去看看。
“寶瑛。”這時候,知硯忽然喊住她。
“有事嗎?”顧寶瑛只得停下來,看着知硯朝她走過來後站定,兩人相對而立。
知硯並沒有立即說話,而是先將視線轉到阿海跟阿鬆身上。
兩人立即會意:“姑娘,我們先去大門外頭等您。”
說完,便腿腳極快的溜走,把這說話的地方留給他們二人。
顧寶瑛心裡緊繃,翻江倒海的,面上卻一絲不顯,只望着他又腳步一動,離自己越來越近,便乾脆又主動問道:“什麼事情?”
“昨晚……”知硯張了張口,又有些不知從何說起,“我喝醉了酒。”
“嗯。”顧寶瑛淡淡的應了一聲,雙手卻掩在了袖子裡,不想被他發現自己的異樣,然而心裡卻各種複雜的想到,他是不是要說到昨晚的那個事情……昨晚就算他是喝醉了酒,衝動爲之,但也總該給她一個交待吧?
“我是不是說什麼話,惹你不高興了?”卻聽知硯接着說道。
顧寶瑛當即就是一頓,隨後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接着,她小臉上便露出一抹甜美的假笑來:“你不記得了嗎?”
知硯看着她這一笑容,就是心裡不禁一顫。
他可是十分清楚,但凡寶瑛是這麼笑了,那事情恐怕就是有些嚴重的。
他便又趕緊想到,這種時候自己該示弱一下,按照寶瑛的性子,肯定會心疼的立即要爲他查看傷勢的!
於是他俊臉上立即露出幾分可憐的蹙眉道:“……不記得了,就是今天早上發現腦袋不知道碰到什麼地方了,竟腫了一塊,現在還有些疼。”
“是嗎?你昨天晚上摔倒了,大概碰到桌子椅子了。”
顧寶瑛仍是笑着,溫溫柔柔的語氣,跟她平常頗有幾分風風火火的性子很不一樣,“昨晚沒什麼事情是能惹我生氣的,就是你跟大哥喝太多酒了,以後不要喝這麼多,傷身不說,也很麻煩別人,再有下次,我才真的會很生氣。”
說完,她便臉上的笑容一收,擡步轉身,毫不猶豫的走掉了!
獨留知硯站在那裡,無比肯定且心中蒼涼的想着,寶瑛這話裡有話的,他絕對是昨晚惹她生氣了!
所以她纔會說什麼,喝酒麻煩別人……那被麻煩的人就是她吧?
然而到底是怎樣的麻煩?
這個問題,知硯是百思不得其解了,除非他能突然回憶起昨晚醉酒以後的一切。
另一邊,顧寶瑛一轉身,就氣得捏緊攏在袖子裡的兩隻小拳拳,恨不得把這拳頭再轉身砸到知硯的那張俊臉上!
虧得她昨晚輾轉反側,夜不能寐的,就想着他昨晚親了她一下,還擔憂他摔的那一下,會不會摔到什麼地方,她那麼把他推開,是不是魯莽了些,還暗暗想着今天他會給自己一個什麼樣的交待,可結果呢?
他、忘、了!
竟然忘了!
不愧是失憶過的傢伙!但凡什麼麻煩的事情,只要說自己不記得,也就沒有任何事情了!
顧寶瑛眼睛裡冒着火星,捏着兩隻拳頭,一路風風火火的快步走到家門外頭。
阿海跟阿鬆趕緊迎上去,然而一感受到她那滿身的火氣,就一個個都縮回了脖子,極有眼色,一字不吭的默默跟在她身後,去往了醫館那邊。
如今醫館已經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要說欠什麼,倒也是欠的。
一是開業的時機,顧寶瑛把這個時機,就定在了這次縣試五場考完,發案的次日,趁着到時候知硯跟顧羨考了極好的成績,熱熱鬧鬧的把醫館給開了,這是小事,只需要等時候到了便可。
這二嘛,卻有些要緊的了,那就是醫館的藥材,至今尚未到位。
先前姜湛也遣人問過,顧寶瑛給的答覆是,藥材都還在路上,醫館正式開門之前,肯定能到的,但眼看着縣試第一場都發案了,這藥材還沒到,姜湛就算嘴上不說,心裡也會有些在意的。
另外還有第三,就是需要招收幾個認識藥材的學徒做幫手,這卻是一件急不來的事情了!
寶瑛也不在這上頭着急!
她一路往醫館走去,走了大半截的路程,才漸漸地消了氣,注意到街上人來人往的,仍是有不少年輕的學子,還見到一些人是收拾了包袱,看樣子是要離開的。
“這些人應當是縣試第一場沒考中,準備回家的。”阿海見她注意到這些,便解釋道。
“原來如此。”顧寶瑛看着那些人行色匆忙的樣子,點了點頭。
又走過了兩條街,終於到了醫館。
一過去,便見到一塊深棕色底、描黑邊白字的牌匾,正掛在醫館的大門上頭,寫着“回春堂”三個字。
這三個字,還是讓知硯寫了,然後拿去給工匠定做的。
牌匾看着十分的低調正經,又有一種若有似無的大氣,顧寶瑛對此很是滿意,總歸不會像是金四爺那樣,恨不得弄成鑲金的,顯得自己財大氣粗,然而卻俗氣得很。
顧寶瑛走進去看了看,一切都是照她的要求,將醫館跟後院的幾間屋子打通了。
這沒一間屋子,都放了牀鋪,牀鋪上還乾乾淨淨的,什麼都沒有,不過她是打算日後這裡要放上乾淨的被褥,供一些病人在此養病之用。
顧寶瑛在這幾間屋子裡轉了轉,隨後就到了外頭,一個巨大的醫藥櫃裡,將櫃門打開,各個分放藥材的抽屜,也都拉出來一一看過,每個抽屜裡也都打掃的極爲乾淨。
“姑娘,那藥材什麼時候能到?”這時候,阿鬆又是問道。
“快了,怎麼了?”顧寶瑛漫不經心的答道。
“倒也沒什麼,就問問……”
阿鬆笑着答了句,剛又準備說些什麼,外頭,突然有人試探般不確定的語氣,喊了一句:“寶瑛?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