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來如此

尚仙將自己繪製的圖樣交到了巴根的手上:“請按照圖樣的尺寸大小,請工匠們打造一批銀針,用於給二王子治病的,有勞了。”

“姑娘不必客氣,此乃奴才的分內之事。”巴根接過了圖樣,便出去了。

尚仙鬆了一口氣,那日與達來的對話使她明白想要打開他的心扉絕不是一朝一夕的,只能循序漸進、步步爲營,眼下也只能儘量拖延時間了,一想到司涵遠就在這同一片土地之上,她就恨不得馬上到他面前問個明白,然後兩人冰釋前嫌、遠走高飛。這個念頭每日都在她的腦中盤旋,也是支持她堅持下去的力量。想到這裡,她便義無反顧地去了奧雲達來的書房。

達來正在書架上找尋着什麼,並未留意尚仙的到來,尚仙也只好耐着性子站在門口駐足而立,達來卻拿起一本書翻閱了起來。

就這樣不知不覺,尚仙站了約莫一個時辰,達來這才合上了書,擡眼看到了尚仙,依舊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

“你何時來的,怎麼也不說一聲?”達來冷冰冰地說道。

“小女來的時候,王子剛拿起一本《增廣賢文》。”尚仙避重就輕地暗示道。

“你竟然站了那麼久?你來找我有事嗎?”達來有一絲驚訝於尚仙的耐心,語氣不由地也客氣了一些。

“寧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尚仙看似驢脣不對馬嘴地回了一句。

“是非只爲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達來也不留情面地頂了回來。

“萬金良藥,不如無疾。”尚仙加強了語氣道。

“人各有心,心各有見。姑娘請回吧。”達來固執地回道。

尚仙沒想到達來這麼固執,三下五除二就把她打發了,她怪自己過於心急,就這麼打草驚蛇了,可又不甘心就這麼出去,正猶豫不決之際,卻傳來了巴雅爾的聲音:“這麼巧尚仙姑娘也在呢,你們在聊什麼呢?”

尚仙彷彿看到了救星,靈機一動道:“小女方纔正與王子閒聊詩書,可巧王后您就進來了,我正要給達來王子請脈呢。”

達來正欲反駁,卻被巴雅爾截道,“巴根給我看了姑娘繪製的圖紙,我已命人去操辦了,這些器具以往的大夫都未有嘗試過,說不定這次真的會有好運氣呢。達來,你說是不是?”

尚仙走到達來面前,乘其不備狠狠地掐了他手腕一下,達來始料未及地叫出聲來,尚仙急忙又將雙手放置到他的小腿處反覆敲打,巴雅爾不明所以,故而驚喜地問:“是不是有知覺了,達來?疼嗎?”

達來白了尚仙一眼,點了點頭,不再說話了。尚仙便放開手腳,大刀闊斧地替他細細檢查起來,身體個關節、穴位都一一看過,並在脈案上做了詳細的註解。巴雅爾看在眼裡,臉上洋溢着充滿希望的笑容,時不時輕撫着達來的額頭。忙碌了大半個上午,巴雅爾才離開了達來的房間,待她一走,達來便火山爆發似地對着尚仙責問道:“別以爲你故弄玄虛就能騙得了額吉,我可不吃你這一套。你給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素聞卓力格的兩個王子,一個囂張跋扈、一個謙謙君子,如今您這暴跳如雷的模樣實在是和傳聞說的格格不入呀,明明是我替王子在巴雅爾王后面前來了一出瞞天過海,怎麼反倒是吃力不討好了?”尚仙水平如鏡地說道。

“你少在這裡胡言亂語了,拜託收起你的危言聳聽吧,我一個字都不要聽,也沒人會信你的妖言惑衆。”達來理直氣壯地說道。

尚仙原本還有些疑惑不解,如今卻是十分肯定了,於是便大膽地說道:“王子的腿骨並未任何損傷,身體的其他部位也十分康健,按理說是不可能出現不良於行的情況的,奇怪的是王子方纔的脈象也出現地平穩,與小女第一次診治的時候可是天壤之別,種種跡象看來王子根本沒。。。。。。”沒等尚仙說完,達來就堵住了她的嘴。

“你答應我別出聲,我就放手。”達來異常冷靜地說道。

尚仙使勁地點了點頭,達來這才鬆開了手。

“王子,小女難道說對了?”尚仙忍不住好奇道。

“你猜對了,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告訴第二個人。”達來終於承認了這一切。

“爲什麼?您這樣不會很辛苦嗎?”

“每個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目的,我也有我的苦衷,關於這一點,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記得替我保守秘密就好。”

“可是您打算永遠這麼裝下去嗎?我此來的目的就是爲了治好你,可現在這樣,該如何是好呢?”

“我自有我的打算,至於你,你想要的報酬我一樣可以爲你爭取,並且承諾讓你順利地離開這裡,至於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我不要報酬,我與你父汗是有約定的,他答應如果我治好了你,會滿足我的願望的。”

“什麼約定?”

尚仙沉默了,她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原本擔心會醫治不了達來王子,如今卻發現他壓根沒病的事實,卻又不能告訴任何人,她雖然時刻記得此行的目的,卻不想以此作爲交換條件,出賣達來心底的秘密,她的腦子一時間混亂不已。

“王子,午膳已經備好了,奴才是否給您送進來呢?”巴根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進來吧。”達來鎮定地說道。

巴根帶着侍從將餐具及食物一一擺放好,又對着尚仙道:“尚仙姑娘,你的午膳也已經備好了,您是要回房間還是在這裡用膳?”

“小女就不打擾王子了,我還是回房間用膳吧。”尚仙正好藉口離開了。

“巴根,去請額吉過來一同用膳吧。”奧雲達來輕聲說道。

“是,王子。”巴根迴應道。

不一會兒,王后巴雅爾走了進來,剛一坐下就舀了一碗湯端到了面無表情的達來面前,“達來,你怎麼了?”

“那個凡尚仙是什麼人?”奧雲達來冷不丁地問道。

巴雅爾心裡咯噔了一下,仍舊面不改色地說道:“她是你父汗找來的大夫,爲你看病的。”

“父汗是在哪裡把她找來的?”達來顯然不依不饒。

巴雅爾停下了筷著,警惕起來:“來兒,你這是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問起這些來?她是不是和你說了什麼?”

“看來額吉你確實有事瞞着我,究竟是什麼事,我想我有權利知道這些。”達來有些激動起來。

“你突然這麼問我,必定是她和你說了什麼,既然她已經說了不該說的,爲什麼你不追問到底呢?”王后巴雅爾嚴防死守着最後的底線。

“她只對我說了並不是爲了報酬才替我看病的,我覺得她和其他人都不一樣,所以纔想要知道她替我看病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奧雲達來說得合情合理。

巴雅爾見尚仙並未暴露自己的身份,便也鬆了一口氣,隨口便胡謅道:“她一個女子,不要金銀財帛還能有什麼別的所求,無外乎是謀求一份好的歸宿,總之她只要治好了你的病,你父汗自己虧待不了她的。”

“兒子覺得她不是那樣貪圖富貴的人,額吉你還是沒有對我說實話。”奧雲達來一眼識破了巴雅爾的搪塞。

“額吉問你,你爲何這麼在意她的身份,這麼關心她?”巴雅爾反問道。

“因爲我知道她能治好我的病,如果真的如此,我不會白白受她恩惠,至少也要知道她想要什麼,才能回報她吧。”奧雲達來又一次語出驚人。

巴雅爾知道拗不過奧雲達來,又怕他會因此拒絕治療,只能硬着頭皮說出了一切:“她是司涵遠在家鄉的心上人,此來是爲了求證涵遠與凝芙的事情,你父汗答應只要她能治好你的病,便會安排他們見面說清楚一切,還她一個真相,但是此事不能讓凝芙知道,所以只能安排在這裡秘密進行,其實,若不是你今日咄咄逼人,額吉根本也不打算告訴你這些的。”

奧雲達來頓時明白了一切:原本尚仙是打算儘快醫治好自己,以便兌現父汗對其的承諾,但怎料今日她發現了自己裝病的事實,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如果她將此公之於衆,那麼自己也就不能再裝下去了,就等於治癒了自己的病,雖然根據他對父汗額吉的瞭解,未必會給她說好的回報;但若是一直替自己守口如瓶下去,那她就不可能得到預期的回報,不僅僅見不到司涵遠和凝芙,還很有可能爲此付出慘痛的代價,父汗和額吉也難免要除之而後快。這個與自己非親非故的女子貿然闖入了自己的世界,破壞了自己的計劃,洞悉了自己的秘密,自己到底要不要救她呢?如果不救,那就是濫殺無辜,如果救了,那就是後患無窮,還可能威脅到凝芙和涵遠。思索了良久,達來才幽幽地吐出一句:“額吉,我想留下她替我治病。”

“你父汗的意思也是想讓她替你治病,之後的善後工作我會替你收拾的,這些你就不用管了,如今你知道了她的身份,自己也要多加留意。額吉在這裡已經逗留了好些天了,明天我就要回托克托行宮去了,以免凝芙那丫頭起疑,也順便向你父汗彙報一下你的情況。你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事就交給巴根去辦吧。”巴雅爾輕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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