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古力隊長送過來表示心意的馬車一到,馬上就引起了一陣不小的轟動。另外一邊的騎兵隊隊長很感謝艾琳真的沒有殺他們,更沒有爲難一點,所以特意把因爲之前偷襲而跑丟了又剛剛找回來的馬送三匹過來,算是給艾琳一件答謝的禮物。

而那些剛分到了糧倉裡糧食的窮人也紛紛有了動作。這家給兩個黑麪包算是心意,那家拿一塊珍藏的奶酪算是答謝,還有的翻箱倒櫃的找出兩件看起來還不錯的衣服,送給那些受了傷、衣服上還沾着血跡的士兵;一時間,送毯子的、送食物的、送一桶自釀葡萄酒的都有。

倒不是這些百姓多麼懂得感恩,第一是因爲古力隊長以後就算是這個鎮子的領頭人了,他率先送了東西要結交的人,下面的百姓爲了以後有好日子也得從牙縫裡擠出點東西送過去,說白了,這還是骨子裡的奴性在作怪;第二也確實對艾琳有那點感謝,畢竟那分發下來的糧食是真的,得了好處的人總是會念些情分的。

加上艾琳本身是一個嬌嫩美麗的少女形象,現在卻領着一羣男人東征西戰,握着劍的樣子颯爽英姿,也確實有些讓人多了三分的憐惜、七分的敬佩。

一時間這些東西塞滿了車,艾琳帶着手下的百十號兄弟出鎮子的時候被夾道歡送,彷彿就是電視裡見到過的給解放軍送行的場面,那種巨大的滿足感不僅讓艾琳心中感動,就連那些受了重傷的士兵也引以爲榮,儘量把腰板挺的筆直,就像是在接受檢閱的儀仗隊。

“艾琳,這些人真是熱情。”羅卡騎馬走在艾琳身邊,看着身後兄弟們趕着的兩輛馬車和那些個東西,知道艾琳的計劃已經得到了初步的認可。

“是啊,人心總是肉長的,只要我們不爲自己,真心的爲了他們着想,還是可以得到認可了。只是……,可惜了那個犧牲的兄弟。”艾琳的神情有些黯然,低下頭去默不作聲了。

原本她也有心理準備,知道有戰爭就有殺戮、就有犧牲;可是僅一戰就已經傷了好幾個,還死了一個,這樣的事情終究還是出乎了艾琳預料的。

“艾琳,人總有生死。你或許不知道,就在上次鐵礦事件之後,你失去蹤跡的那段時間裡,我們也有好多人被虐待致死,那樣屈辱的死去還不如這樣死在戰場上。如果不是托馬斯大人最後把我們都贖回來,只怕現在連我都沒機會在這裡和你說話了。”

羅卡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很平靜,可艾琳卻能從他的眼神裡看到叫做憤恨的東西在閃亮。而或許就是這樣的經歷才使得羅卡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達到了如此快的進步,不管是從心裡上還是身體上,都可謂接近於成熟的強者了。

“艾琳小姐,我們下面有什麼計劃?”卡索爾騎馬跟了上來,他問艾琳的這句話其實也是其他的人想要知道的。

其實這次戰鬥雖然過程艱辛,情況比預想的結果要慘烈一些,可最後的勝利還是令人振奮的;尤其是經過剛剛百姓們夾道相送的一幕,個個心裡都感覺自己是個英雄了幾乎所有人都是一樣的想法,就是要把這樣自由、平等的信念堅持下去。

艾琳自然也能夠看出這些年輕氣盛的小夥子已經有了些驕傲的資本,不過這一次情況還是讓艾琳瞭解了許多的不足,所以當卡索爾問她的時候,只是微微一笑、搖了搖頭:“蟄伏,我們應該先找一個不擡起眼的地方修整一下,然後在最短的時間裡加強各自的體能以及戰術的配合,然後才能夠考慮接下來的計劃。”

“爲什麼?難道不應該趁着現在大家的鬥志激昂,再把原定計劃的那幾個鎮子一舉拿下嗎?”羅卡也有些吃驚於艾琳的想法了。

“不行,我們還不能出手太快,目前最主要的就是保存實力。這一次的戰鬥能夠達到這樣的結果也算是我們的幸運了,試想如果那位卡爾法官能夠再堅持一下,分離的反抗,那麼我和你就會被拖住,困在他的房子裡不得脫身,那麼後面那些強攻的兄弟肯定損傷更重,而最後能不能一舉勝利還是未知,所以我們千萬不能再莽撞出擊,一定要打有把握的杖,把我們的傷亡減少到最低。”

艾琳的話聲音很大,其餘的人也可以聽清楚,然後都各自想了一下,覺得艾琳說的也有道理。畢竟大部分人身上的傷還沒有好,現在馬車顛簸或是長距離行軍也會吃不消,所以如果能夠停下修整倒也是一件好事。

“艾琳小姐,我們知道前面有一個好地方,可以暫時當作營地。”馬車裡探出一個腦袋,正是突襲的那天剛進鎮子,艾琳和羅卡救回來的那兩個少年,科洛克和克拉亞。

經過了這幾天的調整和休息之後,他們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大半,只不過長期的奴隸生活使他們嚴重的營養不良,加上一直都被暴力的對待,所以身上的新傷、舊傷不計其數,一時間要行軍走了還困難,所以就一直坐在馬車裡,和幾個重傷員一起。

原本艾琳是想要他留在鎮子裡的,畢竟他們不是艾琳帶出來的兵,沒有必要從此跟着她東征西張、顛沛流離,可兩個小子都說一定要跟着艾琳,因爲他們早就是孤兒了,而且就算留下也擔心以後會被那個惡主人找茬欺負,所以一再的堅持之後,艾琳才同意他們一起跟着。不過分配給他們的任務可不是行軍打仗,而是負責後勤補給,也就是洗衣服、做飯的工作。

即使這樣,兩個小子也是開心無比,平時停下來休息的時候也很勤快,寧可忍着身上的傷痛也要幫忙做飯,所以這幾天來倒是給艾琳留下了不錯的印象。現在聽這對小兄弟說有個好地方,就點頭讓他們帶路。

科洛克和克拉亞說的地方可並不近,艾琳他們這支隊伍整整走了半天的時間,快到夕陽西下才看到前面一個小土丘,緩緩的上坡,到了最頂上還有一片樹林;而土丘的西邊還有一條小河流過。這樣的地勢倒是比較適合紮營,而且後面有樹林做掩護,前面視野又開闊,還有小河取水方便,算是可攻可守、有山有水的好地方了。

“就在半山坡紮營吧,大家警覺點,先把周圍的情況摸清楚,不要遇到突襲的時候找不準方向了。”艾琳很滿意這個地點,先跳下馬來往山坡上走去,羅卡緊隨其後。

“艾琳,樹林裡還有野雞!”羅卡和艾琳走進樹林就聽到了野雞的“咕咕”聲,雖然還沒有看到一根野雞毛,但證明這個林子面積不小,還有一些小型的也味兒。

“會不會有狼?”艾琳雖然是這支隊伍的頭兒,把行軍作戰這樣的事情安排的有條有理,可畢竟那些都是從電視上和書上能夠看到的。至於樹林裡有什麼野獸,是蟒蛇盤踞還是虎狼聚集都不清楚,真怕萬一因爲缺少野外生存經驗,晚上被狼叼去了就虧大了。

羅卡搖搖頭,走在前面先進了樹林。艾琳變成了跟在他身後,做出了警備和防守的動作。走了一段之後羅卡的表情鬆了下來,說道:“不像是會有狼的樹林,不過狐狸肯定會有,野兔和蛇、獾豬也可能會有。”

羅卡說完一回頭,就看到艾琳一臉驚訝的瞪着眼睛,緊緊的盯着自己,不僅摸摸自己的臉,還以爲臉上爬了蜘蛛才讓艾琳這樣的表情。可手上光溜溜的什麼都沒有,倒是最近疲於行軍,下巴上冒出了短短的鬍子茬,難道說艾琳對鬍子過敏?

“羅卡,你怎麼知道的那麼清楚?”艾琳纔沒注意羅卡是不是長了鬍子,而是吃驚於他對樹林竟然這樣熟悉?

“我只是看地上的腳印猜測的。而且這樹林不大,狼是成羣的動物,也需要隱蔽性來捕獵,這樣的樹林不太可能會隱蔽狼的行蹤,而這裡距離城鎮又不遠,也不可能會有草原狼。至於其他的小動物,是一般樹林裡都會有的,沒有才奇怪。”羅卡一解釋艾琳就明白了,不過還是點頭表示讚許:“如果你跟着托馬斯去狩獵,肯定比我這個半吊子強多了。上次如果不是因爲我,估計迪克不會受傷,也不大可能會有凱瑟琳小姐的仇視了。”

想起第一次去橡樹林,艾琳還覺得那標誌着一個人生的轉折。如果不是凱瑟琳小姐出於嫉妒,也許後面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她的人生軌跡也可能早已經行走到了另一個方向。

“艾琳,回去吧,如果你想要逮幾隻野雞的話,等太陽再落下一些,野雞的視線會麻痹,我們再來。”羅卡看艾琳有些走神,雖然不知道是她是爲了什麼,但總是不喜歡看她惆悵若失的模樣,所以還是打斷了她的回憶。

“呵呵,羅卡,我是不是老了?我發現最近總是喜歡回憶一些事情,好的、不好的都會想,甚至還想到我去世的父母和爺爺。”艾琳苦笑了一下,才發現自己確實已經和原來的生活軌跡偏差的太遠了,以至於連中文都好久沒有說了,英文說的就好像母語一樣自然。

半山坡的空地上已經搭好了帳篷,馬車解下來放開馬匹自由的吃草,而科洛克和克拉亞又在來來回回的幫忙,整個營地看起來都是熱火朝天的,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快樂的笑意,即使有人身上還纏着厚厚的繃帶,笑一下也會扯疼傷口,可那種幸福、祥和的氣氛在每個人的周圍流淌着。

“羅卡,我喜歡這樣和諧的場面,即使大家都在忍受着痛苦,可能明天都要一起捱餓,可畢竟在此時此刻,我們擁有着自由和快樂。”艾琳說着,也掛上了淡淡的微笑,快步的走到營地中間去幫忙。

晚上的時候,營地周圍有兩個大的火堆,那些士兵們分別圍坐在那裡烤火、聊天。艾琳卻舉着一根火把回了自己的帳篷,火把插在地上,隨手扯過一塊毯子往地上一鋪,坐了下來。從牛皮口袋裡掏出那張地圖仔細的研究一番,然後又拿出了托馬斯寫的那本關於體能訓練的羊皮書翻看着。

“艾琳,我可以進來嗎?”羅卡的聲音在帳篷外響起,艾琳應了一聲,仍舊低頭看着托馬斯的手記。

“喝點葡萄酒吧,晚上可能會冷,我看要變天了。不過好在我們在山坡上紮營,下雨的雨水也只會流到下面去。”羅卡說完把手裡的一個小個的水囊遞過來,艾琳接過打開一聞,居然裝的是葡萄酒。

“呼,味道真衝。”艾琳仰頭灌了一口,發現這種葡萄酒入口微酸,香氣撲鼻,入口更是醇厚甘冽,喝下肚子就感覺一股火燒似的滋味,堪比中國的白酒了。

“這是蒸餾了兩次的酒,勁道很足,一般是應該兌些水再喝的。不過這裡的水質不那麼清純,兌在酒裡反而破壞了酒的香醇,所以就這樣直接喝了。”羅卡看着艾琳一口酒下去就微紅的臉蛋,笑着解釋着。

“哦,那不是白蘭地?”艾琳說完,小臉已經火燒一樣的暈紅,臉上的笑容也凝固的好像是美麗的玫瑰花,隨即那雙黑色的大眼睛一閉,整個人仰面倒了下去。

艾琳只是聽羅卡說那是葡萄酒,所以接過來就大口灌了進去。可是後來聽他的解釋就知道糟糕了,白蘭地的度數都快趕上“二鍋頭”了,那可不是自己能承受的了的,不醉倒纔怪。

“艾琳,艾琳!”羅卡看一眼已經陷入昏睡狀態的艾琳,又看看自己裝着酒的水囊,最後彎下腰把那本掉在地上的羊皮書撿起來放好,然後把艾琳抱起來放在了一邊鋪了毯子的簡易牀板上,拉過毯子給她蓋好。

艾琳這醉就是一天一夜,睜開眼睛看到帳篷外面還有火光透進來,還以爲只是睡了一會兒,大概那些小子們還沒有聊夠吧。伸一個懶腰掀起毯子起身,艾琳就聽到自己的肚子“咕嚕”一聲叫,那聲音可不是一般的大,都快要趕上牛叫了。

“呃,不是剛吃過晚飯嗎?”艾琳本來還奇怪,自己吃過飯才坐着看書的,看一會兒就喝醉了,怎麼睡覺也會消耗體力嗎?可肚子雖然餓,艾琳又不好意思現在就跑出去找吃的,畢竟現在還是特殊時期,自己總不能早、中、晚飯加宵夜、一天四頓的吃吧,哪得浪費多少糧食啊。

“算了,再睡一會兒,估計睡着了就不餓了。”艾琳揉了揉委屈的叫喚的肚子,掀起毯子又躺了回去。可這次卻怎麼都睡不着了,翻來覆去的烙大餅,肚子更是一陣又一陣的大聲抗議着。

就在艾琳爲了肚子餓而萬分糾結的時候,外面響起了腳步聲,而且聽起來還是直接向着自己的帳篷來的。艾琳馬上把眼睛閉緊,把身上的毯子裹的自己像個糉子,面朝裡一動不動。

其實艾琳是怕羅卡他們進來,笑自己一口酒就倒,所以還是裝作沒醒好了。等明天一早就督促大家抓緊訓練,也就沒有人記得自己酒量如此淺顯,更不會因爲“一口倒”而丟臉了。

只是那腳步聲到了門口才停下,隨即就傳來羅卡的聲音:“艾琳,你醒了嗎?”

艾琳閉着眼睛不作聲,還屏氣凝神的豎起耳朵,等着羅卡快點離開,自己想要抓一抓頭髮掃過微微發癢的脖子,可是羅卡問了兩聲之後得不到回答,竟然掀起帳篷走了進來。

帳篷掀起的同時就是一股冷風同時吹了進來,因爲這是簡易的行軍帳篷,裡面也沒有安置牀鋪,就是一塊簿牀板上面鋪了兩層毯子而已,所以冷風一吹艾琳就不自覺的縮了下身子,結果肚子又是大聲的“咕嚕”一叫。

“艾琳,餓不餓?”羅卡聽到艾琳肚子叫聲就笑了,就連問話的時候都是帶着顫音的。

艾琳再裝不下去了,只好悻悻的做起身來,裝作是剛剛睡醒的樣子揉了揉肚子,一臉無辜的解釋着:“我剛纔明明吃飽了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睡了一覺又餓了,那幫小子還聊什麼不睡覺?”

“剛纔?艾琳,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羅卡看艾琳那奇怪的眼神就知道她沒有那份自覺,直接告訴她:“整整一天一夜了,大概是你昨天晚上喝醉之前的那個時間。”

“啊!我都不知道,這酒怎麼這麼厲害。”艾琳一驚,直接從牀板上跳了起來,站起來才發現身子發酸,四肢無力,是那種過度睡眠之後睡軟了身子的乏力感,也難怪自己竟然餓的發慌,原來已經過了這麼長時間了。

“你坐一會,我去拿點吃的過來,外面的雨剛停,天氣很涼。”羅卡說完就走了出去,隨着帳簾的掀開再落下,又是一股冷風吹了進來。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這次冷風吹的艾琳腦袋清醒多了,心卻莫名其妙的一陣發慌,似乎有個聲音在心底響起,大聲的叫着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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