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夢自然是聽到了,心中焦急,國公府的人還沒有來,怎麼辦。荷夢慌亂之中下意識的看向牀上的宛妃,可是宛妃已逝,該如何是好。突然荷夢一怔,看見宛妃額間的硃砂。
那是皇上還在世的時候,一次給宛妃描眉時點上的,本來宛妃容貌清麗絕俗,這樣一點生生有了幾分嫵媚。宛妃是十分喜愛,皇上就命人送來了千金難求的赤金砂,上次用了後就一直放在承和宮裡。後來又發生一連串的事,這赤金砂也就被人忘了。赤金砂一旦粘在人的皮膚上就極難去掉,荷夢想着就有了主意。
屋外的人越鬧越厲害,不過屋外不只是孟皇后的人,還有些王爺家裡的親眷。宛妃這兒一旦出了什麼意外,孟皇后自然是要在親族中選出新皇上的,那對於各大家族都是個衝擊。孟皇后的霸道作風朝臣都是知道,日後若是一不小心站錯了隊,說不定就是滅族大禍。剛纔承和宮滿是紅光,早已讓他們又驚又疑,現在還不知道要生出什麼變故呢。
事情牽涉太大,現在承和宮裡又還沒傳出消息,衆人都有些耐不住了。就在這時遠遠聽見宮女高喊“皇后娘娘駕到”。
本來在大殿門外有些躁動的人都垂眉斂目,站在兩邊恭候皇后大駕。孟皇后專橫霸道,宮裡以前皇上還在時,除了承和宮裡的人,誰不是人人自危。現在皇上薨了,宛妃看起來也是保不住了,就算誕下的是小皇子,以皇后娘娘的性子以後怕就是她的天下了。
皇后鑾駕就在這樣的絕對安靜與威嚴中停下,鑾駕旁邊的掌事女官丹顏、清顏撩開簾子,只見一隻保養得極好的手慢慢探出來,放在清顏伸出的手裡。
孟皇后雖然三十歲了,可是深處後宮自然是極注重自己容貌的。鵝蛋臉,眉毛帶着幾分凌厲,眼神更是犀利,看着別人時讓人有一股不敢直視的威嚴。孟皇后當年也是極美的,只是這種美完全不同於宛妃的清雅絕俗,這是一種飛揚跋扈的美,張揚又霸道。
“宛妃可是生了。”皇后一發話,語氣裡的凌厲讓人下意識的想發抖。早退出來的嬤嬤見到皇后,心裡就有了底,忙上前回話。
“回皇后娘娘,宛妃娘娘生了。不過大出血,奴婢想爲娘娘止血,娘娘非但不讓還讓掌事的女官荷夢把奴婢趕了出來。”那嬤嬤也是個人精,不但在這些王爺的勢力面前將自己的責任推得一乾二淨,還暗示了皇后事情已經辦好了,宛妃死後最好還能把那個荷夢給處置了。
“小皇子呢”皇后怎麼會不知道這老奴才的心思,只是她現在更關心那個新生的孩子。剛纔宮女回報,說是殿外就能看見承和宮裡滿是紅光,這孩子蹊蹺,蘇國公府裡的人怕是就快來了,還是先解決的好。
“孩子在宛妃娘娘身邊,宛妃娘娘怕是想最後再看看孩子。”嬤嬤老實回答,現在她算是明白了,現在一個回答不好,自己這條命還不是皇后一句話的事。
皇后聽了這話,眼睛一眯,輕哼一聲,最後再看一眼孩子。蘇宛,這就是你的下場,誰讓你當初進了宮,肖想這些本就不是你的東西。
“隨本宮進去看看”皇后故意沒問孩子是男是女,剛纔的天生異象讓她不得不小心,給自己留後路。
哪知皇后剛踏上臺階,承和宮的門就從裡面打開了。
“荷夢恭請皇后娘娘安”荷夢抱着任步媛跪在門口,面帶悲慼。
“免了,宛妃如何了”皇后的語氣變得輕柔了些,聽着像是關心宛妃,實際上怕是想知道宛妃究竟死了沒有。荷夢何嘗不知她的心思,嘴角的一絲冷笑迅速隱去,看起來哀無助又對着皇后露出祈求之意。
“你這是什麼樣子,難道宛妃……。”皇后腳下不穩,虛晃一下,一旁的丹顏忙扶住皇后。荷夢看皇后這般造作,心中雖氣憤,卻也要裝下去。
周圍的人聽皇后這般說,自然明白宛妃怕是不在了。都有些騷亂,看向荷夢懷裡的孩子的眼神也有了些不同。這就是皇上留下來的唯一血脈,就是不知是皇子還是公主。皇后沒問,他們再急也不敢出聲,不過剛纔承和宮裡的紅光是大家都看見的,天生異象不知是福是禍。
蘇國公府裡的人只是安靜的立在一旁,雖然大小姐去了,他們也是悲痛,可是現在最重要的是保護小主子。國公還在趕回來的路上,國公不在,皇后根本不必忌憚他們。
“皇后娘娘,我家娘娘臨去留下一樁遺願,還望皇后娘娘垂憐”荷夢的戲算是做得足了,現在皇后想拒絕都沒有辦法。任步媛又看了看抱着自己的荷夢,對這個宮女又多了幾分讚賞。周圍的人聽了心裡都有些疑惑,這宛妃娘娘難道還能有什麼後手不成。不過活不了了,以後怕是留下孤子,以宛妃的聰慧,想必也是有可能的。
皇后臉色有些陰沉,蘇宛的聰明她是知道的,現在死了難道還想給自己使絆子。
“你說”聽不出喜怒,不過皇后身邊的清顏和丹顏知道,皇后娘娘不高興了。
“奴婢領旨”荷夢迴完話竟然慢慢站了起來,她現在代表的是宛妃,自然是不跪的。
“宛妃請皇后娘娘旨,自知命不久矣,將幼子託皇后娘娘代爲撫養,妾身遺願,還望皇后娘娘看在往日情分上,成全”荷夢一字不漏的說出宛妃遺願,到讓皇后暗暗吃了一驚。
自己與宛妃相爭多年,本來還有些不明白宛妃的意圖,轉念一想便也有些明白了。宛妃這是在給她的孩子留最後一道保命符,明明白白的託孤自己便不好下手,更何況這話說的該是生的是個皇子,撫養他自己便可以垂簾聽政。
再者,蘇落川與蘇宛姐弟情深,她的孩子在自己手中諒蘇落川也玩不出什麼把戲。雖說自己不懼蘇落川,可現在能不硬碰硬自然最好,只要取得蘇落川的支持,這垂簾聽政也少些麻煩。
一個小孩子在自己手中,難道還怕什麼。皇后想明白了,心裡雖然還是有些不喜,想想倒也值得。
“本宮自當好好撫養小皇子,他可是我們大宇唯一的皇子”皇后語氣輕柔,不知道她與宛妃恩怨的人還真以爲她會多喜愛這個新出生的小皇子。
一旁剛出來的嬤嬤想站出來告訴皇后這不過是個女孩,可是看了皇后那副樣子終究沒站出來。皇后當初說的可是要保住孩子,自己不過一個嬤嬤,還是少說話爲妙。
任步媛暗自撇了撇嘴,又是一個虛僞的女人,明明恨不得想殺她,還硬要裝出一副爲天下蒼生感到歡喜的樣子。不過她也暗自小心,這個孟皇后看這樣子就知道是個厲害人物,以後一定要時時提防,否則難保她不會想要殺了自己去做個武則天。她現在是誤會自己是個男孩,要是被她發現了,恐怕又要生出些風波。
荷夢明白皇后誤以爲這孩子是個男孩,要是讓她知道小主子是個女孩,荷夢心中一緊只盼着菏澤或者國公快些過來。
皇后接過荷夢手中的孩子,想仔細看看,這就是宛妃拼了性命也要生下來的孩子。
她倒要看看是如何不同,荷夢只覺得心都到了嗓子眼了,孟皇后向來狠辣,若小主子落在她手上,那娘娘的心血不就白費了嗎?
任步媛睜開眼看了看剛剛接過自己的孟皇后,看得出來以前是個美人,不過這後宮之中最多的就是美人遲暮。孟皇后是個聰明人,知道在後宮中抓不到帝王的寵愛就只有權勢最安全。
想想自己現在的處境,心中不覺有些可笑。她任步媛一個來自21世紀,又在腥風血雨的黑道中掙扎求存,甚至還能謀得一席之地的靈魂,難道還會怕了孟皇后一個古人。
說到底無論是現代還是古代,這伸手不打笑臉人應該是不變的吧,更何況她一個剛出生的嬰兒。
看見孟皇后皺着眉望着自己,一個搶了自己老公的女人的孩子,又能喜歡到哪兒去。任步媛扯了一個自以爲最甜美的笑,這一笑任步媛覺得沒什麼,倒把皇后嚇了一跳。
剛出生嬰兒肥嘟嘟的小臉因爲這笑顯得異常可愛,難道這是天意,鬥了一輩子的女人的孩子竟然對自己笑。孟皇后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不過心中倒對這孩子多了幾分憐愛,自己無子,難道這是老天爺在補償她。
就在這時又傳來一聲太監的唱和“蘇國公到,宋大人到”,任步媛倒是想看看這個舅舅,只可惜自己還太小,又被孟皇后緊緊抱在懷裡,一點也看不見。
荷夢等了這麼久總算等到了,立馬就跪下來了,周圍各個王爺親眷,來的人大多是有品級的,不過有誰能比得過蘇國公去,也都紛紛跪了下來。荷夢看了一眼蘇國公身邊的菏澤,菏澤朝她微微點了點頭,暗示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荷夢這才放下心來。
蘇國公府以前就戰功赫赫,後來先蘇國公與其長子戰死沙場,夫人心中悲慼竟將剩餘一雙兒女託付太后後就殉了情。後來蘇落川子繼父爵,皇上憐憫不再准許蘇國公出戰,蘇落川本來也不是打仗的料,就安守朝堂爲皇上出謀劃策,深得皇上器重。
其妹蘇宛進宮封爲宛妃,也十分得皇上喜愛。可以說蘇氏一族在朝中一時間無人敢試其鋒芒,孟皇后的母族也不例外。蘇落川雖然爲人厲害,若真有對手也被他斬草除根,除非真的惹火蘇落川,也不會有什麼危險。蘇落川長相俊美卻行事狠辣,在朝堂之上也懂得左右逢源,倒也不遭人記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