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又好像平靜得像湖水一般,軒轅明赫帶着大鄢的稱臣降書大勝而歸,軒轅煜自然是喜不自勝。小皇帝卻又做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決定,以軒轅煜年邁爲由,命其將爵位世襲給軒轅明赫,又因其戰功煊赫封爲平南王,大軍暫停對齊歌的進攻休養生息,只派了程安繼續鎮守觀城。
軒轅初最終還是放了神一,只給他另外一個身份,便不再管了,從此以後她再也沒有見過蓮香。
三年的時間有多長,軒轅初第一次有了直觀感受,一千多個日升月落原來也不過是眨眼之間。那個人也走了三年了,她第一次感覺時間沒有意義,看起來勵精圖治不過是爲了掩蓋終日只能思念的空虛。
後來她再去過老丞相府,草木荒蕪,她吩咐人細加打理,卻不想下人卻呈上一箱畫像。那夜乾坤宮裡的侍女都被遣散,沒有人知道她一夜未眠,愣愣的看了那些畫像整整一夜。
原來想念一個人的滋味竟是如此難熬,卻又覺得能這樣想他也是好的。
“父皇,父皇……。”小孩子清脆的聲音打斷軒轅初的沉思,緩緩將並蒂玉佩收入懷中,轉過身才蹲下就被一個小小軟軟的身子撲了滿懷。
三年前,梧桐走後不久華心便回來了,滿心絕望還懷了一個孩子。她勸過華心將孩子打掉,她是皇上,自然能再爲華心尋得良配,可華心怎麼也不肯,逼得急了便又想偷偷跑掉。
華心是梧桐的妹妹,她怎麼會讓她這個樣子飄零在外。爲了華心和那個未出世的孩子,軒轅初最後封她爲皇貴妃,生下的孩子也成了皇長子。
後來齊歌求和,將正得寵的長公主殿下嘉暮公主送過來和親,軒轅初知道不過是齊歌王后趕走嘉暮的把戲,不過沒想到那個公主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暗中和她做了一筆交易,這麼好玩的事她怎麼能不摻和一腳,所以嘉暮順利的成了大宇皇后。這一後一妃正好也讓朝中那些還想讓她納妃的大臣歇歇心思,不過好像這兩年又以後宮人丁單薄爲藉口活絡起來。
“辰兒”這孩子不過才兩歲,卻伶俐可人,最是讓人心疼。她當初也曾經讓戰神去找那個男人,卻絲毫沒有結果,華心那裡更是問不出什麼,不過惹了她軒轅初的妹妹又怎會讓他如此好過。
“父皇”軒轅辰只敢軟軟的叫,他年紀尚幼,母妃又不喜管他,只有父皇對他好。小孩子心思純淨,誰對他好心中更是清楚。
見這小子只是糯糯撒着嬌,軒轅初心裡也是軟軟的,當初她第一次抱起這個孩子的時候就驚訝他的柔軟脆弱。原來孩子是這樣的,細細的脖頸都要她小心託着。殺伐果決的軒轅初第一次見到這樣全新的生命,柔軟無害得想讓她用盡全部的力氣去呵護,又或許她真的需要有個東西來寄託快要崩潰的感情,誰有知道呢?一貫冷漠的表情也柔和下來“怎麼了,是誰欺負朕的小皇子?告訴父皇。”
軒轅辰吧唧在軒轅初臉上親上一口,他還太小,不明白父皇爲什麼有那麼多煩心事,老是摸着一枚玉佩發呆。他不懂,卻會笑得眉眼都眯在一起要“父皇抱”。
整個大宇怕也沒有這樣帶孩子的,將孩子寵得都無法無天了。賢妃娘娘不喜歡小皇子,皇上怕宮人有不盡心的地方,便將孩子放到身邊貼身教養。荷澤有的時候在旁邊看着也只是笑着搖搖頭,皇上竟然會有一天成爲‘父皇’,真是造化弄人。
“好好好,父皇抱,辰兒這麼愛撒嬌可怎麼行”菏澤看着以前不喜人近身的皇上毫不在意的將小皇子抱在懷裡,整個大宇別說是皇室了,就是普通百姓家裡也少有這樣寵孩子的。菏澤知道,皇上只是在小皇子身上找那個人的影子,只因爲自己一次無意中說過侄子一般都長得像舅舅。皇上這幾年實在過得太苦了,要不是有小皇子,真不知道還會怎麼樣。
軒轅辰也不說話,只是湊在軒轅初的脖頸邊蹭來蹭去,那溫軟的氣息似乎要把人的心都融化了。
辰兒一直在皇宮裡,平日裡懂事得緊,更鮮少哭鬧。但再懂事也不過是個才兩歲的孩子,軒轅初想自己兩歲的時候在幹什麼,忙着想盡辦法若無其事的躲過孟嫣然的算計,前世更不用說,五歲前她和笑笑都是保姆帶着的。軒轅初第一次遇見難題,並且手忙腳亂毫無解決的辦法。
“這宮裡沒有小孩子,那些個宮人也不敢造次,小皇子想來是無聊了。”菏澤上前兩步,微笑着道。“要不讓孟大人進宮,早些教授皇子課業也是可以的。”她說的孟大人是孟宣光,軒轅初曾提過讓他做殿閣大學士併兼任皇子太傅。
“那怎麼成,辰兒才兩歲”軒轅初一口否決,一個孩子不應該那麼早接觸那些。當初她是不得已要面對,但現如今朝堂安定,後宮有沒有那些個糟心事,她是怎麼也不願意軒轅辰被剝奪那些原有的快樂的。他是大宇的皇子,梧桐的侄子……。她會把最好的一切都給他。
“來,今日正好無事,辰兒就和父皇去打獵吧。”軒轅初一把抱住軒轅辰,穩穩站起來逗得軒轅辰呵呵直笑。
“來人,擺駕南山圍場。”
“皇上,可是要傳人隨行。”南山圍場是皇家圍場,皇上去去打獵一般都是要有大臣隨行的。
“傳平南王、孟宣光隨駕”這兩人都是當初一起羣英齋裡的,如今在身邊的也不過這兩人,軒轅初也不知道爲什麼傳了他們兩個。
“皇上這是要去哪兒呀?”女子說話都帶着笑意,鳳眼光芒流轉,一身正紅宮裝稱得人神采飛揚。正是軒轅初那位名義上的皇后,齊歌嘉暮。
“父皇,是母后。”軒轅辰是個討喜的孩子,就連本來應該和賢妃水火不容的皇后都十分喜愛,宮人都說這位皇后賢德。只有嘉暮自己心中知道,當初來大宇的時候她就查清楚軒轅初身邊有哪些人碰不得,自然不會給自己找不痛快。
“辰兒也在啊,難不成你父皇又要帶你去好玩的地方?”軒轅初不答話,嘉暮也不會老湊着他,反而轉過去問軒轅辰。在這宮裡誰不知道軒轅初最疼的是軒轅辰,討好了小皇子纔是正經。
“父皇要和辰兒去打獵,母后,什麼是打獵?”軒轅辰根本就沒有出過皇宮,哪裡知道打獵是什麼。
嘉暮自小在齊歌民間長大,和師傅在一起更是風餐露宿,想了想打獵不就是殺死獵物嗎?可被那樣一雙清澈的眼睛盯着,原本的答案竟堵在喉嚨裡,不想告訴他這麼血腥的回答。
“打獵呀,母后也不太清楚,要不辰兒問問父皇?”嘉暮笑眯眯的轉眼看着旁邊的軒轅初。她自小便自認容貌不俗,在齊歌更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美人,可在面對軒轅初的時候總會不知不覺失神,世間竟有這麼美的人,明明是心思狡詐之徒,眼睛有時候竟然會有那樣脆弱的神色,會讓人有忍不住疼惜的錯覺。
看着這兩人都瞪着一雙大眼睛看着自己,軒轅初有些好笑,這兩人有時候更像親母子。
“等會兒辰兒自己看呀,所有的答案都要自己去尋找,而不是要別人告訴你。”轉而看向嘉暮“你若也想去,便換身衣服吧。”
嘉暮看着走遠的人,微不可見的挑挑眉,這人還真是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好歹自己長得不錯啊,不自覺的摸摸臉,好像是沒他好看。
算了,總算能跟着去不是,嘉暮高高興興的回鳳棲宮換了身騎裝。
第一次南山圍場有了小孩子的笑聲,看着辰兒這麼高興,軒轅初也微微笑起來。倒是孟宣光在後面提心吊膽“皇上,小皇子還小,這樣騎馬太危險了。”
軒轅初回頭看了他一眼,這個從小就學會不動聲色算計的人也會有這樣的時候,不過有些人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希望他早日明白纔好,“辰兒是朕的皇子,這些又算得什麼。”
孟宣光眼神一暗,不再出聲跟在後邊,他們本是父子不是?
軒轅初揚鞭策馬,逗得軒轅辰大聲叫,孟宣光不得已也追上去,生怕有什麼事,那是她的孩子啊。
倒是嘉暮和軒轅明赫被落在後面,兩人也不是真的想打獵,也就在這樣不遠不近的跟着。
“皇后娘娘前些日子交給臣的東西,臣看過了。”軒轅明赫雖然自稱臣,卻沒有一絲卑微在裡面。嘉暮搖搖頭,這要是在齊歌怕早就被懲處了,也不知道軒轅初怎麼想的,讓這麼一個人留在身邊,還手握京畿大權,真是一頭睡在枕邊的猛虎。
“平南王有什麼打算?”嘉暮轉頭問道,這人雖然和軒轅初是兄弟,卻沒有一分相似。軒轅明赫一看就是上過戰場的,面容剛毅俊美卻帶着不自覺的威懾。他兩人要是站在一個不知道他們身份的人面前,說軒轅明赫是皇帝怕更有人信些。
“皇后娘娘這話就問錯人了,這些都是皇上做決定的,明赫一介臣子哪會有什麼打算。”軒轅明赫的眼睛微微眯起,帶着探究的看着眼前這個嫁給他堂弟的女子,當初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便心下厭惡,這樣居心叵測的女人哪裡配得上軒轅初。
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嘉暮很自覺的沒有再開口,她能在齊歌那個一心想弄死她的王室活下來,這點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的。
她只是不知道軒轅明赫每次見她都沒什麼好臉色,說到軒轅初更是脾氣難測,就像自己搶了他什麼東西似的。
她當初回到齊歌王室,王后便一心想殺死她,但她哪裡是任人宰割的,後來又進了軍營,王后幾次三番設計陷害,她更是無意中發現一個天大的秘密,只能遠遁大宇尋求庇護。當然,她不會灰溜溜的夾着尾巴逃走,她要光明正大的更要讓王后心驚膽戰,整日活得提心吊膽。原本一雙爽朗溫柔的眼睛霎時變得陰森狠戾,這纔是能立足在腥風血雨的王室之中的嘉暮長公主。
軒轅明赫看在眼裡並不說話,心中暗自嗤笑,也不知道那小子當最初是被什麼蒙了心,非要娶這個心機叵測的女人。是,她給大宇帶來許多好處,也讓大宇和齊歌一時間打不起來,可這些不用娶她也是能做到的。再大不了,他披甲上陣,怎麼也能給他把大宇守住的。
突然一陣疾風從後面襲來,有什麼東西從兩人身邊飛奔而去,速度驚人。軒轅明赫記得最後那次秋獵之會,軒轅初曾遇到狼羣,難道又是什麼猛獸。想到這裡心裡一緊,竟然忘了軒轅初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論功夫他甚至更勝他一籌。
相比於軒轅明赫的緊張,嘉暮更多的是疑惑,她雖然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東西,但從小便對氣味敏感,自然能聞出那東西身上帶着齊歌特有的一種香料,雖然極淡卻還是沒有逃過她的鼻子。那種香料極爲難得,就是皇室也只有極得寵的妃嬪纔會有。想不通便策馬上前,她倒是不着急,軒轅初那樣的妖孽能出什麼意外。
嘉暮沒有想到剛纔那個‘東西’,竟然是個人,一個穿着齊歌服飾的男人。
軒轅初早把軒轅辰按在胸口,審視的看着跪在下方的人。軒轅明赫和孟宣光都站在一邊嚴陣以待,原本的遊玩時間結束,一個又變成那個不近人情的平南王,一個是在朝堂上老奸巨猾的權臣。
那個跨着馬坐在最中間的人周身殺氣縈繞,那種氣息化成實質讓周圍的人膽寒,嘉暮恍然想起,她第一次見到軒轅初的時候都沒有遇到過這樣氣息,有什麼事悄然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