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種詭異的看似平衡,實則互相不斷的打壓之下匆匆過了六年。
軒轅初六歲,漸漸到了學習君王之道的年齡。可能蘇家的基因着實變態,先是有她那位清麗脫俗的母妃,後又有她那位傾城絕色的舅舅。就她軒轅初即便出生時難產留下‘病根’,面色不如一般孩童紅潤相反帶着幾分蒼白,卻難掩風華,將來容貌也必定不俗。
“皇上又睡着了”荷夢抱着繡了龍形雲紋的黑色錦袍問侍候在大殿門前帶着一衆宮女侍人的蓮嫵,蓮嫵是自“朝霞之亂”後與蓮香一起被蘇國公送進宮的。蓮香和蓮嫵長得都極好,年齡不大做事卻很機靈。人是蘇國公親自挑選的,荷夢對她們倆也多幾分信任。
“用過午膳就一直睡着,現在還未醒。奴婢覺着是不是傳太醫來看看,最近皇上睡得越發多了”蓮嫵神色憂慮,對皇上的身體十分擔心。
“是嗎,等皇上醒了,就傳太醫看看吧。”荷夢臉上也似有憂色,不過那眼神卻深沉難懂。
“是,姑姑現在可是有事。”皇上向來愛穿便服,這黑色錦袍上的圖案該是要會見外臣才穿的衣服,不過在孟太后的旨意下皇上還未曾穿過這類衣服。
“也不是多大的事,就是皇上要開始上課,有幾位小公子來做侍讀,讓皇上挑一挑。”荷夢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答道。
荷夢得知皇上還未醒剛準備離開,大殿的門就從裡面打開了,卻是一身淺綠宮裝的菏澤走了出來。
“皇上讓你進去呢”菏澤對着荷夢輕聲道,像生怕驚擾了大殿裡的主子。只不過究竟爲何也只有她們兩人知道。
荷夢給蓮嫵使了個眼色,才放輕步子跟着菏澤走了進去。
“皇上”荷夢微微彎腰,行了一個標準的禮,直到軒轅初做出免禮的手勢才起身。她雖然是當初爲小皇上的生存有極大功勞,可是從不敢僭越半分,克己守禮的同時也約束下屬不可造次。這點深得軒轅初的喜歡,身邊有這樣的人,且不說日後值得託付,有她在自己的麻煩事會少上許多。
荷夢一臉擔憂的看着還在牀上剛被蓮香扶起來的軒轅初,小主子自小就顯示出不同於一般人的智慧,就算在孟太后如此的打壓下依然可以巧妙算計。看來宋大人說的不錯,就算那鳳凰是她描上去的,小主子也是天降帝星不會錯了。只是這身子太弱了些,還得細細調養纔好。
軒轅初不漏聲色的把荷夢臉上的表情盡數收進眼裡,看見荷夢手中的衣物就知道是前兩天和那個妖孽舅舅談的事。微微咳嗽兩聲,揮揮手讓殿內的其他宮女太監退下,只留下菏澤、荷夢和蓮香三人。
“準備上課的人來了?”雖然是問句,不過心裡早已是肯定的答案。
她現在還年幼,沒有實力和孟皇后正面交鋒,不過她軒轅初還真不是個向人服軟的料。她並未像中國歷史上曾經飽受威脅的皇帝一樣向敵人示之以弱,相反的她還要偶爾展示一下她的聰慧。
孟太后要在朝中安排她的人,結成黨羽,她從不阻攔。她要讓孟太后在專心壯大她孟家的實力的時候讓她知道她是個威脅,不過這個威脅還不夠大,她還不用去對付她。
自己可是宋立預言的天降帝星,若是太過無能說不定孟太后早就找個名目把她給廢了。有時候保命符用的不好也是會變成催命的東西,再者不說有個寧丞相,就是她那個舅舅也不是好惹的。
“回皇上,來陪伴皇上的侍讀早已在羣英齋等候。”荷夢恭敬的回答,蓮香早已眼明手快的接過荷夢手中的托盤。
“孟太后這毒婦,就算千萬般算計還不是要讓皇上學習君王之道”菏澤因爲以往在孟太后那裡不知受過多少氣,現在心中更是十二萬分的暢快。
“切莫大意,你難道忘了兩年前皇上被下毒的事”荷夢在一旁提醒,臉上神色雖然未變,不過眼神裡的恨意讓人不能忽視。
聽了這話菏澤也是惱恨,兩年前皇上不過是個四歲孩童,孟皇后怕把皇上毒死就下了最爲溫和的夢千年。夢千年是一種會讓人逐漸沉睡的毒藥,剛開始的時候並不容易讓人察覺,等到察覺之時早已病入膏肓。夢千年潛伏期太長,若是年幼時種下,少不得也得到十一二年纔會發現。
當初要不是軒轅初的體質特殊,或許真是體質太弱,服下一點點反應竟然就十分強烈。還好荷夢發現的及時,又馬上告知蘇國公皇上才保住性命。從此以後皇上的寢殿就私設了小廚房,吃食都有心腹負責。
“來的都是哪些人”軒轅初把玩着枚玉佩,神色慵懶漫不經心道。
“有肅親王府的小世子,寧丞相府的小小姐和嫡公子,孟太傅府的庶子,國公府也送了個小孩子過來”荷夢迴報這次來的幾個孩子,心中卻在分析他們所代表的勢力。
“孟太傅竟然只送了個庶子過來”蓮香最小,心思自然也沒那麼多,只知道這次是皇上侍讀,孟太傅這麼做是不是也太沒把皇上放在眼裡。自古嫡庶之分便是天差地別,所謂嫡,那是正經主子,而庶,不過是個高級些的下人。
軒轅初微微一笑,蓮香都明白的道理她如何不明白。孟太傅仗着有孟太后撐腰,也敢把她不放在眼裡。本家的嫡子自然是要請最好的夫子來教,怎會捨得放到她這朝不保夕的傀儡皇帝身邊。
眼下局勢再清楚不過了,寧丞相把最小的兩根獨苗苗送來了,可見他是死忠的保皇派。孟太傅送來的孩子居心已經一目瞭然,至於肅親王她倒有些看不太清楚了。
舅舅告訴她,肅親王可是狼子野心,最是要提防的。送來小世子,不是交了個人質在保皇派手裡,說不定還會因此和孟太后交惡。要說肅親王改變立場擁立皇族,那可真是個天大的笑話了。
既然不是保皇派,又決定與孟太后保持距離……。軒轅初眼裡隱隱有了瞭然的神色,挑眉一笑,肅親王打的竟是這個主意。原本就精緻的小臉霎時多了幾分鮮活的神采,臉色雖然蒼白也足以讓不到十歲的蓮香心中一跳,暗道:主子可千萬別笑了,她蓮香的小心肝可經不住這般幾下。
“小蓮香,你可不要小瞧了這個庶子,說不定最後這個庶子是個很關鍵的一步棋哦”軒轅初語調慵懶,狀似調笑,讓蓮香臉紅了好一陣,卻忘了自己不過才六歲。荷夢和菏澤卻十分清楚,皇上這話並非隨意。
“那皇上,現在是否移駕羣英齋。”荷夢知道主子心中自有打算,不是她們這些人能夠揣測的。不過現在應該還是要早些過去纔好,免得孟太后又拿這件事大做文章。
“不急,朕自小身子便不好,晚一會兒想來也是不礙事的。太后娘娘與朕母子情深,自會體諒”軒轅初閒適的靠在軟枕上,語氣裡有說不出的嘲諷,小小的身子窩在天蠶絲被裡竟不覺得有些什麼。
說來也奇怪,雖說孟太后想給自己下毒可是也是從來未曾得手的,這小小的身子怎的不見好。要不是妖孽舅舅一直拿好東西養着,自己怕真是個病秧子。想來又笑了笑,自己現在和病秧子怕是也沒什麼區別。莫不是真有因果循環,前世無人敢輕易近身的青木幫幫主任步媛,這一世到成了處處需要保護的病弱小皇帝。
荷夢菏澤聽了這話,心裡卻是火大。想起前兩年皇上不過四歲,孟太后竟然連個小孩子都不放過,隔上一段時日就換新的花樣,真真是可恨。
“菏澤,你尋個時間出去找舅舅讓他找個能看病的人。”許久,軒轅初把手裡的玉佩放在一旁,起了身讓蓮香荷夢伺候着穿衣。
蓮香就在小主子放下玉佩的一瞬間瞧見這枚完整的玉佩,那是一枚通體碧綠的翡翠玉佩,紋理細緻,無一絲雜色,明黃色的絲絛穿在尾部像牽連出無限可能。
天子之家自然都是好東西,不過讓蓮香驚訝的倒是那玉佩的形狀。不是象徵皇權的龍紋,也不是象徵主子地位的鳳凰,而是雕刻的極爲精細的並蒂蓮。纖細的枝蔓纏繞在一起,卻又堅定不移,彷彿只要有一絲分開的可能便寧願碎開毀了自身。
當時的蓮香只覺得世上怎會有那般好看,好像有魂魄的玉佩,直到多年後主子將它送給那人,她才恍然想起初見玉佩時的感受,那絕美背後是讓她不敢窺視的慘烈。
黑色錦袍不知是原本那般設計,還是孟太后又故意刁難,設計的尾擺長長拖在身後雖然好看,卻很是累贅。以軒轅初現在“虛弱”的身子怎經得起這般折騰,就算她堅持,到了羣英齋也要鬧笑話的。
“主子,這衣服……。”蓮香理着尾擺爲難,想着要不自己就這樣給主子託着,總不能讓主子失了面子。
“無妨”軒轅初看了眼那華而不實的尾擺,心裡好笑,還真是對付孩子的招數。孟嫣然,日後你會爲你所做的付出代價的。“荷夢,把那脂粉再給朕抹上些”
荷夢心領神會,取出不離身的脂粉又給軒轅初抹了淡淡一層。看不太出來,不過那小臉確實越發蒼白,在黑色錦袍中孱弱非常。
“好了,且去見見這些……。未來的玩伴。”軒轅初一揮長袖,帶頭走出了大殿。門外的宮娥見皇上出來都躬身跪下,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軒轅初微微擡手示意,沒有絲毫病態。只是有心之人自有自己的理解,那蒼白的臉色豈是一個掩耳盜鈴的手勢掩蓋的了的。
軒轅初可不管這些奴才的猜測,都是他們自己的想法。可不關她的事,她什麼也沒做,是他們自己心思多。
帶着微微笑意,坐上早準備好的御攆前往羣英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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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有事,發得遲了一些。抱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