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頭老者哈哈大笑。
說道:“小娃娃,沒有辦法了?說這等話來唬人?”
天罪不以爲然,依舊淡然的說道:“還有一種酒,出產的地方很獨特,是這大陸極北之處,雪山之巔。那裡有一座雄峰,起碼數萬丈,千萬年前從地表憑空而起,不知什麼原因。那裡很冷,冷到流一滴眼淚,還未等滑落到腮邊,便化成了冰晶。而那雪山之中,有樹木,有虎豹,有飛鳥,有甜美的果子,有噴香的香辛料,什麼都有。
而它的下面,卻有一個山洞。
整個雪山無窮威力的壓迫,世間所有精華匯聚一堂,經一千年,便在高山之下山洞之中,滴落一滴萬物精華,十萬年,方纔有一杯數量,千萬年,纔有一罈。
這壇酒,老前輩可知它的名字?”
禿頭老者愣了一下,隨後皺眉思索了好久。
才突然哈哈大笑道:“你這小子,差點唬了我!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這種酒,全是你胡說八道。”
天罪也笑了,搖頭道:“老前輩倒是方便,如果自己沒有喝過的,只說這世上沒有,做人做事,當真是容易啊。”
“你這臭小子說什麼?!”
禿頭老者被一句話激怒了,要不是這個奇怪的小子擁有他最喜歡的南明血色之酒,怕是直接就打上去了。
天罪嘆道:“可是這世上真的就有這種酒,不能因爲你不知道,就說它不存在啊。”
禿頭老者道:“明明就是你胡說的,千萬年纔會有一罈的酒?你騙誰吶?你說有,哦,在哪吶?被人喝了?或者還是在大雪山裡藏着吶?想要確定有無,難道要我去找遍大山?”
天罪搖頭道:“這倒不必,在下之所以知道這種酒的存在,是因爲……這酒被在下偶然所得。”
禿頭老者冷聲道:“哼,哦,原來是你得到了,所以才說出來,這也有情可……什麼?!”
說了一半猛地驚醒過來,瞪圓了眼睛盯着天罪說道:“你說……你說這酒被你得到了?!千萬年纔有一罈的酒,被你小子……不,被公子你得到了?!”
天罪很無奈的說道:“哎,可惜這酒集天地之精華,雖然味美甘醇,但酒勁未免大了一些,說實話,在下不喜歡。”
簡單的描述讓禿頭老者的口水都流出來了,他趕忙擦了一下說道:“你小子……不,公子你懂什麼?這酒啊,當然是酒勁越大越好,味道越醇越好,要不然那還是酒?這酒……這酒……”
支吾了半天。
天罪擺手道:“這酒在下確實還有一些,不過也只是留作紀念,喝……實在是喝不下口。”
“還有?!”
禿頭老者眼睛亮了,好似黑夜中的照明燈。
他吞着口水道:“那公子可否……可否……”
有些話即便是他,也說不出來。
天罪嘆道:“既然老前輩有興許,在下也不好吝嗇。”
轉頭對白髮女子說道:“到馬車上,把放在牀榻下的那個酒瓶拿過來。”
白髮女子又回到馬車上。
此時,所有人都呆呆的望着停在外面的那輛馬車,上面……好像全是寶貝啊!
之前就是拿出了這傳說中的琴,現在還有這傳說中的酒?
這麼多值錢……不,價值簡直無法衡量的寶物,他就這樣隨身帶着?還放在馬車裡面,連個看守都沒有?
不一會,白髮女子就回來了,手裡拿着一個陶土小酒瓶,看起來很粗糙,倒是像農家的醬菜缸。
直接放在天罪手中,再次站到他的身後。
天罪摸着酒瓶的封口,苦笑道:“在下特意弄了四層封口,這才勉強將酒氣封住,說實話,這酒香在下也不是很喜歡。”
一邊說着,一邊開始打開封口。
這封口當真結實。
先是一層幹泥,拍掉後,還有一層蜜蠟,再下面竟然又是橡木塞,再之下,又有一層白色凝脂。
當天罪將最後一層打開之後,自己竟然伸手掐住自己的鼻子,滿臉的厭惡。
而事實上……
一股酒香猛地就衝了出來,彷彿是驚濤駭浪,無可抵擋,瞬間就充斥了整個院落,衝進每一個角落,當然,也包括所有人的鼻孔。
“好……好香……”
四老一聲鍾情於琴藝,所以對於酒並非十分喜愛,但平時也會少許喝上一點。
但這酒實在太香了,彷彿光是聞着這氣味就要醉了。
天罪捂着鼻子,他是真的不喜歡這種酒味。
醇香?不,他喜歡果香,酒裡面摻着果子香氣,或者穀物香,都行。
可這酒?這酒是他特意釀造出來的,就像之前那重樓琴,都是他爲了此行而特意準備的。
可以說,事情從開始到現在,都在他的預計之中,點滴不差。
至於琴……他發誓自己弄完螭吻之後,再也不做琴了,可是九霄環佩沒了,螭吻又被瓊花仙子給‘拿下’了,自己早晚要給牡丹姑娘她們在弄一把的,反正……當初自己編故事的時候,是說有三把,如今再拿出一把來也不算錯。
至於這酒,很簡單,稻米南木香,中香月桂,回香卻又是香草,算得上十分考究的蒸餾酒。
只是度數讓天罪弄得太高,高達八十二度,純淨無暇,活脫脫就是酒精。
不過天罪對自己釀造出來的酒還是十分的有自信。
爲何?
因爲他在其中滴入了一滴自己的鮮血,在那一刻,天罪明顯看到整壇酒的氣息都不一樣,彷彿……從凡品衝擊到神品,那一剎那的光輝。
酒香出來了,禿頭老者的口水也順着嘴角往出流,十分不雅,但他真是控制不了。
天罪一翻手,手心中就出現一個小酒杯,最多隻能放五錢。
而且天罪還只倒了一半,也就兩錢多的酒水,直接伸手一遞,卻因爲身體太虛弱,手臂猛地就落下了。
杯子倒下,酒水灑開。
便就在這一瞬間,禿頭老者突然伸出手來,先是接住杯子,隨後用杯子將散亂在空氣中的酒水盡數囊括其中。
時間不足半秒,禿頭老者卻做了這麼多的事,而且……
“哎呦,好險好險,漏掉一滴都算罪過啊!”
他關心的還是酒。
天罪愣了一下,隨後輕輕一笑,說道:“老前輩請品嚐。”
禿頭老者重重點了點頭,先是聞了一下,眉頭就亮了起來。
接着輕輕抿了一點,咧了下嘴,整個表情就愣住了。
隨後一口吞掉。
竟用力的吼了一聲。
隨後哈哈大笑道:“他奶奶滴,這纔是酒!以前喝的都他孃的是水,這纔是酒,夠勁,過癮!”
笑了一會,突然又咦了一聲。
砸吧砸吧嘴,嘟囔道:“怎麼味道又不同了?這是……唔……濃重之後是甘冽,甘冽之後吶?咦?好淡雅的香,這是什麼香?像是植物花果香,又有些不同……咦?脣齒髮甜?好感覺!”
禿頭老者整個人都有些瘋癲了。
其他人也是禁不住吞了口口水,鼻孔擴開,拼命吸着空氣中這滿滿酒香,彷彿人也醉了。
天罪皺了下眉頭,直接又把酒罈給封起來了,裡三層外三層,包裹的嚴嚴實實,酒香漂浮一陣,便不見了。
此時天罪才深吸一口氣苦笑道:“在下就是不喜歡這個味道。”
酒香沒了,衆人恍然若失。
禿頭老者更是舉着空酒杯,可憐巴巴的瞅着那整瓶的酒,之前他看的仔細,那裡面起碼有一斤的分量,雖然不多,但……對比自己這兩錢多的酒那算是很多了。
“公子,可否……可否再給我一杯?”
禿頭老者整個身心都被這酒給勾去了,魂都沒了,還在乎什麼臉面?這種說出去自己都臉紅的話,卻也說的出了。
天罪一陣苦笑,說道:“老前輩說笑了。”
是啊,你在跟我說笑話,這麼珍貴的東西,已經給你嘗過了,就算是老子很大方了,你竟然還要?這就是有點……過分了。
禿頭老者臉騰地一下就紅了,拿着酒杯又不捨得扔,被嗮在那裡很可憐。
老侯的臉面上也有些過不去,求助似的看了天罪一眼。
天罪嘆了口氣,苦笑道:“這種東西,偏是有人喜歡。原本這酒就算送與旁人也無妨,在下又不喜歡。但爲了得到這壇酒,在下一位朋友在雪山之巔虛度三年時光,回來時已經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至今依舊在養傷,這壇酒……便是情誼。”
沉吟一陣,隨後說道:“但也不至於一點不能送人,侯老哥待在下極有義氣,在下自然也不能吝嗇。”
說着就又一次打開酒罈,這次伸手一晃,竟然拿出一個起碼能裝三兩酒的大酒杯,直接倒了大半下,然後才遞給禿頭老者。
禿頭老者心中狂喜,雖然臉紅,但不影響他伸手接過,而且也看了一眼老侯,衝着他點了點頭。
這份情,他算是記下了。
不捨得太快喝光,從懷裡掏出一個小酒葫蘆,一口喝光,皺着眉頭砸吧砸吧嘴,忍不住嘟囔道:“我這酒也算是好酒,怎麼現在喝起來……如此索然無味?”
接着將一杯酒都小心的倒進酒葫蘆,用塞子塞起來,竟然沒有一絲一毫分給自己那些老兄弟的意圖。
濃眉毛的老者本來都打算伸手接了,卻看到自己這五弟如此自私,也忍不住一陣尷尬。
咳嗽兩聲,轉頭對天罪說道:“小公子當真是讓老夫大開眼界,如此稀有難得之物,公子竟然都有,怕是官家也沒有公子這份富貴。”
官家,就是指的西來國主。
天罪輕輕一笑道:“財富多又怎麼樣?終究不是性命。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等這身子化作一捧黃土,誰還記得你曾經的富貴?哎,而且這些東西,大多都是朋友饋贈,而且……呵呵,說句對不住他們的話,這些東西在下都不是很喜歡。”
濃眉毛好奇道:“咦?都不是很喜歡?便擁有如此珍寶,那敢問公子平日裡喜歡什麼?”
天罪呵呵笑道:“在下一生有三個愛好,一是風景,自然風光,人力天工,帶不做拿不動,只能用這眼去看,用這腿去走,對誰都一樣,十分公平。二是兵刃,雖然在下手無縛雞之力……呵呵,也許正因爲這樣,纔對這些武人的玩意十分上心,倒是讓人取笑了……”
“什麼?!”
還不等天罪說完,那濃眉毛就瞪圓了眼睛喊道:“公子的興趣也是這天下神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