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關係緩和
我知道我的樣子非常狼狽,狼狽不堪。
我埋着頭,騎車向前,鴨梨在我旁邊,也一樣騎着小電驢子,還不停踹我後座,說:“你tmd騎慢點兒,驢子當馬使喚啊!小心撲街撲死你!”
我轉過臉去,說:“別廢話,告訴我那個傢伙是吃了什麼春藥。”
鴨梨加了一點兒速,跟我齊平,說:“阿豪啊,你不知道他和芹菜同一個學校嗎?”
“啊?”車騎的太快,耳邊風聲比鴨梨的聲音還大,加上街道兩邊商店裡的音響,我只能大聲說,“什麼?不知道,完全不知道!”
鴨梨說:“那現在你知道了,那個傢伙高中就喜歡芹菜,被拒絕過好幾次,一直到後來都沒變過心。”
我說:“是嗎?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鴨梨說:“哪像你那麼不關心高中同學?”
我終於明白了,原來那一次芹菜來找我,跟芹菜打電話的根本不是什麼她的大學同學,確切得說應該是她的高中同學,當然也是我的高中同學,或許那時候阿豪以爲我們分手了,自己有希望了,所以纔不斷聯繫芹菜,但芹菜卻完全沒怎麼理會他。
我心裡忽然又產生了一種很複雜的感覺,每個人似乎都是這樣,追隨那個自己不愛的,傷害那個愛自己的,然後形成一條條的鏈子,不斷延伸,最終就是一個個的悲劇。
一個十字路口,鴨梨說:“我要先回店裡看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也懶得說你什麼了,你跟芹菜那點事我也瞭解的不多。”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跑了。
我在十字路口停下,紅燈亮了,看着來來往往的行人,忽然感覺特別迷茫,就是我這個年齡段大概特有的一種迷茫,爲了自己的感情,也爲了自己的未來。
這三十幾秒的出神,好像特別漫長,無數的事情在我腦海裡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等我再次發動我的小電驢子的時候,錯覺讓我感到自己好像又經歷了一個從高中到大二的五六年一般。
回到家以後,爸媽問我幹嘛喝那麼多酒,我搖頭,說:“沒有喝多少,是有人把酒瓶打翻了撒了我一身。”之後,我也沒再顧忌二老狐疑的眼神,直接沖涼洗衣服,完事後直接睡覺。
明天下午我就要走了,又是十個多小時的車程,當然對於我這種習慣了坐車奔波的傢伙來說不算什麼。第二天早晨,當我醒來的時候,手機已經被短信擠爆了。
自從我當上這個該死的社長一來,我的手機從來不敢關機,不敢沒電。我也從來不敢不接任何一個電話。還沒洗漱,我就開始翻看每一條短信。
白龍:工作室國慶後正式掛牌啓動了,資金、設備和人脈不是問題,但是現在不能盈利,盈利的話需要去註冊、備案,太麻煩了,所以希望你趕緊動手,看能不能讓我們和學校俱樂部扯上關係,這樣會方便很多。
汪憶帆:學長,在家休息得好嗎?我沒有回家,這段時間我到市區去聯繫了好幾個商家,回來你能不能幫我把把關,看看哪些靠譜?
……
這一堆堆工作得信息看得我頭大,但當我往下翻的時候,卻發現了兩個女生髮來的短信。
蘇婧:你在家裡嗎,還是在學校。
這條短信幾乎沒有什麼意義,但是卻居然讓我的心怦怦亂跳,我翻了一下時間,是在昨晚我睡着之後,依舊是一點多,或許她只是想閒聊吧,我想,不過這樣也好,畢竟那麼長時間都沒有好好聊過了。
我回復說:“今天下午返程,十個小時,凌晨一點多到。”
另一條信息來自張雨:你沒事吧。
簡單的四個字,本來我不想回復。但這麼多條短信裡,似乎只有她這一條是算在關心我的,於是我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回覆,說:“昨晚回家就睡覺了,沒什麼事……”
這一句話打完,我停了一會兒,又補了一句:你沒事吧。
發送。
“我還能有什麼事,不過,你什麼時候忽然關心起我來了?”張雨回覆。
我說:“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這個時候,我的心情很平靜,而且對她還有幾分感激,很淡的感激,但是我還是不願表露出來。
張雨說:“好吧,雖然覺得你可能不會和我一起走,不過,你是不是也是今天下午三點半的火車?”
我想張雨應該是有點兒寂寞了,現在的她什麼也沒有,或許也沒有朋友,沒有關心她的人……我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我不知道這算是有點心酸還是別的什麼,但我卻鬼使神差得回覆:“是那個時候的火車,如果可以的話就一起走吧。”
張雨回覆說:“真的?那我們回車站見吧,電話聯繫。”
我沒有再回復,因爲我已經習慣了對張雨的牴觸心理。有很多人質疑說,你已經不愛她了,爲什麼還要這樣牴觸她?其實,那就是一道心裡過不去的坎。
我可以忘掉愛情,甚至可以忘記她的相貌,但我忘不了當我看到視頻那一刻心裡的感受,我也忘不了我被她折磨得不人不鬼的那段日子。
或許芹菜也一樣,她可以忘記我,但卻無法忘記曾與我在一起。阿豪呢?雖然我跟他不是很熟,但我可以預見,他一定也永遠忘不掉芹菜給他帶來的傷害,和那段無怨無悔但是終於沒有結果的日子。
想再多,或許都沒有用了,我悶在房間裡收拾東西,最後,把那個存着程鳳和林子健視頻的u盤放在書桌上,猶豫了一會兒,我拿起u盤,推門進廚房,看着我媽忙碌的背影,說:“媽,有件事跟你說一下。”
她沒有停下手頭上的活,說:“你說吧,媽媽很忙。”
我說:“你還是到我房間裡來看看吧。跟家裡一些事情有關。”
老媽看了我一眼,大概是從我的表情裡捕捉到了什麼,放下手中的活,洗了個手,跟我進了房間。
老媽是不懂電腦的,我在搗鼓u盤的時候她顯然有點不耐煩,但是當我打開那段視頻的時候,老媽的臉色有點變,說:“這是什麼?你怎麼給媽媽看這種東西?”
我說:“你仔細看,這是哪裡,這是誰。”
老媽又看了一會兒,我覺得差不多了,就把視頻關了,我看到老媽的手好像有點發抖,然後看着我,壓低了聲音,說:“你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我想了一會兒,還是把真實情況跟老媽說了一遍,我說:“本來我沒打算隨便去拍這些髒東西的,但是想到她們拿一些子虛烏有的東西威脅我們,我就……”
老媽點了點頭,說:“我理解你的想法,不過兒子,這種不道德的事情還是少做吧。”
我點了點頭,把u盤收在抽屜裡,說:“東西我還是存下來吧,媽,你覺得呢?雖然的確不太好,但是,他們如果再要有什麼……”
“好了。”老媽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但千萬別給你爸知道。”
我說:“真的不讓他知道?這種事情,我覺得最好還是說清楚吧,要不然到時候被打一個措手不及,怎麼辦?”
老媽說:“哎,孩子你現在更有思想了,心思也更細了,但是家事有時候不是光靠理性就能解決的,這裡還有一些人情上的事情,總之東西你留在這裡吧,放好。”
我拗不過老媽,也不好多說什麼,在他們眼裡,家裡的事情,我參與的越少,對我越有好處。雖然老媽有時候還會向我尋求一下幫助,但老爸卻一直是抱着他來保護我們所有人的態度,很多事情我只要涉足一點點,都會被他阻攔下來。
或許我從小就被他們保護着,他們已經習慣了保護,而我卻開始像雛鳥一樣蠢蠢欲動想要掙脫這層枷鎖了。
留下了u盤,小心翼翼放在盒子裡,向老媽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後,我就踏上了歸程。
張雨在火車站等我,我還是沒有選擇放她的鴿子,如果那樣就太不道德了。
我們兩個的車廂在同一節,但是距離卻很遠,其實這一路上,我們也沒聊上幾句,當然,就算我們坐在一起,我們兩個也很難有多少句天聊,我趴在桌子上,早已經習慣了這樣一路睡過去,雖然每次起來都腰痠背疼。
下車的時候,我是被張雨叫醒的,她還提醒我別睡糊塗了忘了拿東西,說我小時候就愛丟三落四什麼的……我好像看見旁邊有人投來類似羨慕的目光,他們眼中我和張雨肯定是一對從小一起長大的情侶吧,可惜旁人眼中的事實往往都只是假象而已。
下車之後,張雨問:“這麼晚,去哪裡住啊,我想睡覺,不想去肯德基麥當勞。”
我說:“你打車回學校吧,我明早再回去。”
其實我打算去葉子那邊住一晚上再回學校,但是張雨並不知道我在校外住的事情,我也沒打算告訴她。
張雨的樣子顯得有些失望,說:“好吧,那我先回去吧……”
我們並肩走出車站,張雨在旁邊找了一部提款機取錢,天太晚了,我也沒想那麼多,乾脆站在那兒等她。沒想到沒過多久她就跑過來,說:“那提款機是壞的,老是程序錯誤……”
“啊?”我十分鬱悶,心想:你不是故意的吧……
但問題是看她的樣子也不像是故意要做這種事,我去看了看那機器,估計是被火車站邊上的行人插卡插太多了,又或者是有些混蛋取不出錢亂搞機器,它還真的已經沒用了。
也許我真的是個災星,又或者凡事都是禍不單行。
我說:“好吧,我身上也就剩下幾十塊了,你能湊點零錢回學校住一晚不?”
“不可能了,加起來一百多點兒,學校押金就三百。”張雨說。
我說:“那隻能去麥當勞坐着了。”
張雨嘆了口氣。
誰知道,返程的高峰期,導致整個麥當勞到處都坐滿了人,連過道都有人坐在行李箱上不肯走。我們又找了好幾家店,都人滿爲患,我看了張雨一眼,埋怨了一句:“你早知道要去外頭住幹嘛不多帶點兒現金。”
張雨說:“我也沒想到這裡的取款機會這樣,要不你先回去吧,我隨便在這兒找個地方坐一晚上就好了。”
如果是幾個月前,可能我真的會把她丟在這裡不管,但是現在,我居然覺得這樣有些不道德。
我說:“好吧,這樣吧,你去我那裡住吧,我晚上在客廳沙發上睡一晚就行了。反正葉子也在那裡。”
“等等等……”張雨看着我,說,“你的意思是,你和葉子住在一起?”
我說:“你問那麼多幹嘛,你跟不跟我過去,有牀睡總比一晚上呆在火車站旁邊強,你不去的話我就自己回去了。”
張雨想了想,最後還是說:“好吧……”
我說:“那打車的錢對半分。”
大概我說這句話,完全是在爲自己找一個臺階下,我真心有些怕自己慢慢會對張雨太好,我潛意識裡,在不斷提醒自己,不能對她好,同時也在不斷抗拒她的愧疚、自責和補救。
我們的關係,總之變得非常奇怪。
直到上出租車的一刻,我都還在猶豫該不該和張雨一起走,讓她去我住的地方。但最後我還是選擇了幫她一把,我告訴自己:就算是作爲以前認識的一個同學吧,畢竟這麼長時間,她也幫了我不少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