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蘇婧的糾結
猶豫再三，我還是和蘇婧見面了，見面的地方還是那個不着調的咖啡廳，學校裡不着調的店很多，有些店開幾個月就倒閉了，但這家店到現在也屹立不倒。
這裡的咖啡廳一般還可以吃飯和簡餐，當然我沒那個興致。
蘇婧點完單之後，對我說：“我來付錢吧。”
雖然我本來覺得這樣不好，但想起我給她的那三千五百塊，就也不說什麼了。
“你都沒錢交學費了，還有錢來咖啡廳，你要見面爲什麼不選圖書館。”我說。
蘇婧說：“你看吧，說你說話刺頭，到現在還不是沒改。”
我說：“我說的是事實而已。”
蘇婧說：“日子不是還得過嗎？那些錢我會還給你的，你放心。”
我說：“要我說實話麼？你現在的樣子，和當初你給我的映像，完全不同。”
“只不過你現在見到了真實的我而已。”蘇婧說，“誰都不會一開始就讓別人看透自己，尤其是雙方是上下級關係，而且不是很熟的時候，你說，你會一開始就讓你的師弟師妹們知道你的經歷嗎？不可能吧？”
的確不可能，我的經歷，似乎現在只有葉子和張雨知道的清楚一點，當然，葉子是我自己說出去的，而張雨之所以知道，因爲她是當事人。
我點了點頭。
蘇婧繼續說：“是吧，既然是這樣，那你就不能着急了，一步步的瞭解你的幹事就是了，她其實不是不愛和你說話，只是怕人看到自己的脆弱一面而已，其實很多人都有這個特點。”
一時間，我居然不知道蘇婧是在說顧婉玲還是在說我自己，我說：“你的意思是，還得時不時騷擾她一下？”
蘇婧說：“可以啊，不過要注意頻率和說話方式，不要犯忌諱，最好是細心點，多關心關心她。”
我說：“你這是對待幹事還是泡妹子？”
蘇婧說：“你能拿下一個有能力的幹事，好過你對所有的人都平平淡淡。本來就是該早點發現那些有能力，有潛力的人，然後讓他們覺得自己得到重視，再留住人。至於那些就算很積極，但是無所事事的，還有那些不做事光抱怨，又沒有什麼能力的，他們就算留着也沒什麼用，而且多半三分鐘熱度就走了。”
我說：“我當初不是很不積極麼？”
蘇婧說：“你現在不是挺好的嗎？關鍵看你眼光。”
我說：“你的意思是你自己的眼光好咯？”
蘇婧說：“難道不是？你要否認你自己是個人才嗎？”
我不想繼續跟她擡槓，於是說：“這麼簡單的幾句話，你還特意要我出來說，電話裡說不就完了嗎？”
蘇婧說：“你對我這麼反感嗎？約你出來聚一聚不行嗎？”
“前幾天不是剛見過面嗎？”我說。
蘇婧說：“見面是一回事，好好說話是另一回事。”
這個時候，我真的有點不知道怎麼跟她好好說話，我不由自主地會把她和張雨放在一起比較，總覺得她們做的事情其實很多都差不多，都是在欺騙我，把我當猴耍……雖然我對蘇婧遠遠沒有仇恨的感覺。
蘇婧說：“其實我就是想知道俱樂部的近況，還有你的近況。”
我說：“社團沒什麼情況，各方面都還好，今年外聯部人數最多，我不知道往年怎麼樣，開學這段時間，應該都是聯誼培養感情還有穩定部門運作什麼之類的時候，沒有什麼大型活動可以辦，而且就算有活動，我們也就是打雜的，天哥又不會讓我們上臺表演去。”
蘇婧說：“想要活動，你們可以自己策劃啊。”
我搖了搖頭，說：“暫時算了，先把自己部門的事處理好爲妙。”
不知不覺，窗外開始下起雨來，我們兩個沉默了一會兒，我問蘇婧：“帶傘了嗎？下雨了。”
蘇婧搖頭。
我也沒帶傘，但蘇婧看起來好像不擔心。
我說：“你晚上沒有課，不用自習？這個時候出來，又沒傘，一會兒怎麼回去？”
蘇婧說：“我最近，都沒什麼心情，學不進去，心裡很亂……對了，過段時間，我要回家鄉一趟，回來以後，就會想辦法湊錢還給你。”
聽她的意思好像這次她回家鄉和向我借錢有關係，我直接說：“你回家去花我借給你的錢嗎？你還向別人借過是不是？有多少人借給你了？”
蘇婧說：“沒幾個，包括你有四個人借給我錢，不過另外三個你都不認識。”
我直截了當地說：“呵呵，都是被你騙的吧？”
蘇婧說：“算是吧……”
我沒想到她回答的也這麼爽快，又說：“你覺得你這樣去揮霍我們對你的信任，很好玩是麼？”
蘇婧說：“我不是有意這麼做，有些事，我真的不好說，而且如果不這麼說，很多人不會借給我，不是嗎……”
“所以，還是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現編了一堆謊話出來吧。”我說，“你現在在我面前還訴什麼苦？錢你都已經到手了，如果對我，或者我們還有點內疚的話，你就趕緊找個機會還錢就是了。”
我一邊說，心裡一邊罵自己犯賤，當初爲什麼還是頭腦一熱把錢給了她，我現在真的有點弄不清楚我對她是信任多一點還是反感多一點。我更搞不清，如果我真的新人她，我這種新人到底從何而來，難道單單是感情嗎？所謂的友情？
蘇婧好像根本不在聽我的話，忽然說：“如果我說我這些錢，是去投資一個小生意，你覺得你會借給我麼？”
我有點脊背發涼，投資小生意，不得不讓我聯想到傳銷。
如果她還和柳城有來往的話，她被帶進傳銷窩子的可能性相當大。
我心想：“她不會真的這麼傻吧？難道愛情一定會讓人智商變低嗎？”
想到這裡，我說：“不會，如果你真的是這個目的，我勸你在還沒花錢之前把錢還給我。”我知道我說得這句話有點軟弱無力，錢在她手上，她不還給我，難道我跟她玉石俱焚？！
蘇婧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不要誤會，是正當的生意，如果是這樣，你會不會借給我。”
我說：“那也不會，做生意有風險，再說一個學生……”
我還沒說完，蘇婧打斷說：“你也知道是這樣吧，這就是我要騙你們的原因，我很需要錢，但是我如果說實話，是沒有人願意借給我的。”
我說：“這算什麼理由，還不是自私，爲了自己。”
蘇婧說：“每個人都自私，像我這種人要活得更好，有時候不自私沒有辦法。你根本就不懂……我現在不偷不搶，也沒有做什麼不道德的事情，我只是借錢而已，原因真的那麼重要嗎？我已經答應了你們所有人在這個學期內還錢了，就算我還不上來，也會想盡一切辦法……”
我心裡越來越亂，她想盡一切辦法，能做什麼？我一直覺得，人在被逼上絕路的時候，往往容易鋌而走險。蘇婧這樣的人，雖然專業成績比我們強，但現在找到工作的機率也幾乎是零，她畢竟剛剛大三。到時候她能去幹什麼，重操舊業，去做她的陪酒妹嗎？
不知道爲什麼，想到她要去繼續做那些事，我就想起上次天哥逼她脫衣服的場景，我心裡就一陣陣的泛酸，轉而又是一陣陣的憤怒。
我有點激動了，語速也變快，語氣也變得很強硬很憤怒，但因爲是在咖啡廳裡，我怕引起別人注意，所以死死壓着嗓音，我覺得我那時聲音肯定很沙啞，樣子肯定很猙獰。
我說：“什麼想盡一切辦法，這種不確定的話你也敢說，你有什麼辦法？一次借那麼多錢，還不起，你真的去做婊子是嗎？”
“可是我真的很……”蘇婧想要爭辯。
我已經不想說了：“我說，你愛說不說吧，那些亂七八糟的理由我也懶得聽了，沒事我先回去了。”
我要走出門去，蘇婧突然跑上來拉了一下我的手，這一刻，我甚至聽到咖啡廳裡有人在低聲吹口哨，我知道他們肯定以爲我們是吵架的情侶，等着看苦情戲。
當時的雨已經小了不少，我不想再理蘇婧，悶頭就往外走，想乘着雨小返回宿舍，誰知道，蘇婧又跟着跑了出來，和我一起走在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