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丁香就好像什麼都沒看到一樣,臉上掛着說不清的詭異笑容,不光沒有躲避,反而從地上站起來,任由子彈嗖嗖的從身邊飛射,道道凌厲的氣浪掀起髮絲!
面對子彈,她沒有半分恐懼,她恨不得自己被子彈打中,從此便從容解脫。
邱健鴻飛身過去,硬是把她摁倒在地。
子彈怒射了一通,終於停了下來。沉寂中能隱隱聽到細碎的腳步聲,邱健鴻悄悄從窗口望出去,一條條黑漆漆的人影正迅速靠近過來,也看不清到底是什麼來路,有多少人。
回頭看了下司馬風雲,馬上吃了一驚。
只見他臉色煞白,一手捂着肩膀,鮮血兀自從指縫間不停涌出。
“你中槍了!”
“沒事,一點兒小傷。”
丁香看到父親受傷,猛地驚醒過來,這纔想起剛纔要不是他擋在自己身前,中槍的肯定是自己。
“爸爸,你……”她衝過去,抱住司馬風雲的胳膊,手上黏黏的,全都是血,眼睛裡馬上便模糊了。
司馬風雲淡然一笑:“別害怕,爸爸死不了,閻王爺不待見我。”
司馬風雲受傷,外面不知道有多少槍手,就憑他們幾個人困在這座小小的旅店裡,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
司馬風雲把牙咬得咯咯直響:“媽的,屋漏偏逢連夜雨,咱們被人暗算了!”
“咱們現在怎麼辦?”邱健鴻急道。
司馬風雲豪邁的一笑:“還能怎麼辦,不管那幫人是誰,咱們也不可能乖乖的把腦袋送給他們,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就賺一個。”
說罷,他從腰裡掏出一把手槍,十分利落的拉開保險、插上彈匣,子彈上膛!
一剎那間,他彷彿又回到當初那個用子彈搏命的年紀。
給大家使個眼色,衆人也都把槍上了膛,靜靜的聽着外面的動靜,隨時準備大幹一場。
北風呼嘯,窗外沙沙的響,看不見的腳步越來越近,天地間一片肅殺之氣。
忽然,遠處傳來一聲槍響,緊接着便是有人倒地的聲音,然後便是一片騷動。
槍聲再次響起的時候,居然一下子就近了一大截,砰砰砰砰,槍聲綿綿密密,好似水滴一般,很快連成一線。
不停聽到有人慘叫、倒地的聲音,還混雜着各種驚聲和亂槍聲,雜亂極了!
屋裡的人們互相對了一眼,全都掛着一臉驚駭神色,變化來的太快,連司馬風雲都搞不清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難道還能是風雲會的人麼?
他來到這個絕密的藏身地,和外面已經斷了聯繫,風雲會的人不可能知道自己在這裡。
司馬風雲滿腹狐疑,怎麼也猜不透。
槍聲一直持續了一分鐘才停下,那些雜亂的聲音也隨之消失。
寂靜中,隱隱傳來一個人的腳步聲,沒錯,一個人!
難道幹掉那些槍手的只有一個人?
那人的步子並不快,但每一步都很紮實,較硬的鞋底踩在玻璃碴子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吱呀一聲,樓下的店門被推開,緊接着便是上樓梯的聲音。
他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來的那人還不知道是誰,更分不清是敵是友,這種時候誰也不能貿然出去。
他們都屏住呼吸,攥緊了手裡的槍,隨時等着投入到下一場戰爭中。
那人來到門口,停了半晌,隨即便傳來了敲門聲。
事情越發顯得匪夷所思,剛殺了那麼多人,他居然還有心情敲門?
丁香和邱健鴻交換下眼色,兩人提着槍,悄悄摸到房門左右,丁香貼牆站着,輕輕伸手打開門鎖。
咔吧一聲,門鎖打開,房門吱呀被人推開,緊接着,從外面走進一個人影。
丁香還沒看清楚那人的面貌,立刻把手槍頂住他的後腦,沉聲道:“別動!”
那人果然不動了,但一股菸草、酒精混着槍火的味道還是很快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能不能借個火?”那人淡淡的說道,同時揚起夾在指間的菸草。
丁香心裡猛地一震,手裡的槍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那人慢慢回過身來,只見他身穿休閒衣,負手而立,衣角隨風鼓動。額角墨色的髮絲,被從窗外灌進來的冷風吹得張揚飛散,整個人與黑暗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一雙漆黑不見底的雙眸蘊藏了足以焚化萬物的火焰,激烈的燃燒着。宛若夜之君王,君臨天下。
他有一張略顯剛硬的五官,眉眼、嘴角輪廓分明,一看便知道是那種不容易親近的男人。
但他的嘴角卻掛着月光般柔美的微笑,美得讓人心碎!
“如果我不太受歡迎的話,我馬上走。”葉承歡歪了下嘴角笑道。
他擡腿擺出一副要走的樣子,丁香再也忍不住,猛地撲過去,死死的扯住他的衣服,抱住他的身子。
“你不是說了,永遠不想見我了嗎?”葉承歡任由她抱着。
丁香不言語,反而抱得更緊了,生怕一鬆手,這個男人就會飛走了似的。
“我對你說了那麼絕情的話,你是不是恨透我了?”過了半晌,丁香才道。
“開什麼玩笑,這麼久了你還不瞭解我麼,我的內心超級強大,要是連你那點兒小性子都受不了,我早就自殺一百次了。”
丁香幽幽的擡起頭,雪白的臉頰上終於有了一抹紅暈,黑蓁蓁的眸子好像要融化了一般,閃着動人的光澤,用無比柔軟的聲音道:“老公,你能原諒我麼?”
沒等她說完,屁股便被男人用力抓了一把,葉承歡邪魅的道:“當然不能,回頭我要好好懲罰你一下。”
丁香臉紅了紅,但還是小聲的道:“我的人都是你的,隨你怎麼懲罰都行,我等着。”
兩個人卿卿我我,恨不得馬上就寬衣解帶似的,搞得旁邊人一片汗顏。
“你……怎麼沒死?”司馬江結結巴巴的道。
葉承歡一皺眉:“你好像很盼着我不在似的。”
司馬江嚥了咽喉嚨:“我的意思是說,那些警察爲什麼沒有追捕我們?”
“因爲我和他們商量了一下,他們其實很通情達理的。”
司馬江愕然道:“他們會聽你的?你怎麼商量的?”
葉承歡淡淡一笑,“用拳頭!”
“你是說你一個人打退了那些警察?”司馬江不信,可葉承歡好端端的站在面前,又不由得他不信。
葉承歡懶得回答這種愚蠢的問題,沒有回答,就等於默認。
“可是他們手裡都有槍,你怎麼可能……”
葉承歡不屑的道:“子彈這種東西,只對弱者有效!”
“剛纔外面那些人也都是你幹掉的?”
“這個問題好像不用解釋了吧。”
“可是……”
“你他媽哪兒來那麼多‘可是’,總之,現在你們都還活着就夠了!”
司馬江狠狠嚥了口唾沫,不敢再言語了,從初次見面時對這個男人的不屑,一直到這個男人通過種種驚豔表現,分數不斷加高,直到如今,他在司馬江心目中已經宛如神一般的存在,這些變化也不過只有72小時而已!
作爲司馬風雲的乾兒子,顯赫的地位造就了他霸道乖張的性格,可在葉承歡面前,他最多隻是個小綿羊而已,連到人家腳邊蹭癢的勇氣都沒有。
他現在才徹底明白,丁香爲什麼會對那個男人那麼死心塌地,那麼服服帖帖,畢竟她可不是普通女人,龍都的黑道勢力幾乎都在她一手掌握當中。
司馬江這種比較粗獷的黑道分子此刻也在內心小小商榷一下,如果他是女人,也會禁不住愛上那種男人的。
江湖,是強者爲尊的世界,葉承歡儼然不屬於這個世界,但他的強大已經完全超越了任何世界的想象力!
司馬風雲捂着肩頭的槍傷乾笑幾下:“小子,我猜你就不會死的,只要你活着,就不會拋下我們不管的。”
聽了這話,葉承歡輕輕放開丁香,來到蹲坐在地的司馬風雲面前,他彎下腰慢慢蹲了下來,盯着對方嘴角勾了起來:“是嗎?”
猛然的,他一把握住司馬風雲受傷的肩膀,大拇指剛好按在他中槍的部位,就那麼狠狠的按了下去……
血水頓時飛濺出來,好似擠破了一隻裝滿紅色藥水的水袋!
司馬風雲痛苦得滿面扭曲,但只是悶哼一聲,愣是沒有叫出來,豆粒大的汗珠撲簌簌的淌落。
包括丁香在內所有人都驚呆了,邱健鴻和司馬兄弟舉起槍,對準了葉承歡,一片繃緊的神色:“你要幹什麼!”
葉承歡不緊不慢的放開司馬風雲,慢慢攤開手掌,手心裡赫然多了一枚帶血的彈頭,“只是個小手術而已,你們緊張什麼。”
有這麼給人做手術的麼,給人取子彈居然是用摳的!
他從身上摸出一支塑料管狀物,打開蓋子,將紅色粉末倒在司馬風雲的傷口上,丁香問道:“這是什麼?”
“Quickclot速效止血粉,美國貨,大量裝備給目前駐紮在海灣攻打伊拉克的美軍士兵。
直接作用傷口,具有選擇性的吸收血液中的水分子,而不吸收血液中其他成分,導致血小板和血凝因子的濃縮,同時吸水後產生的熱量增強了血小板的凝聚速度和凝聚能力,從而達到快速止血。
30秒血液停止流出,用繃帶包紮後5分鐘,傷口部位就基本就可以活動了。”
他看着表,直到30秒鐘,血果然完全止住了。
“這東西你是從哪兒搞到的?”司馬江問道。
“朋友送的。”葉承歡旋即道:“你乾爹欠我二十美金。”
他對司馬江勾勾手指,等到他呆呆的來到跟前時,刺啦一下把他衣服撕下一條,給司馬風雲把肩膀包紮好,他的動作十分嫺熟,繃帶打得又幹淨又麻利。
“先用這個湊合一下吧,暫時把血止住,回頭再去醫院處理一下,要不然一定會感染。”葉承歡道。
當然會感染,他給司馬風雲“做手術”的時候,連手都沒洗,更別說消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