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承歡也不是沒被人拒絕過,至少他就曾在大本鐘的觀景臺跟某國皇室的公主約會時就因爲一個輕浮的舉動把人家氣得拂袖而走。
好像還有一次,他在跟女王一起觀看閱兵式的時候,僅僅摸了人家一把屁股,也就被惹得人家滿臉不開心的樣子。
但事後的三天,女王陛下還是很寬厚的留宿了他,而且管吃管住。
北風之神當然不是因爲管吃管住的保安標準留下的,更重要的是,他覺得那娘們在某方面還是很給力的。
就在汪詠儀自以爲氣走了葉承歡之時,忽然感覺身子有些異樣,視線猶如水波紋般漣漪不斷,她訝異的按按眉頭,腦袋竟然灌了鉛似的沉重不已。
看着面前的飲料,她霎時全都明白了,怕什麼來什麼,千算萬算最後還是逃不掉人家的圈套,也不知道是自己手氣好還是人家手法高明,滿滿一箱子飲料偏偏讓她挑了下藥的那瓶。
也不帶葉承歡這樣的,三番五次變着法的給人家下藥,這不是明擺着侮辱人家智商麼。
就在她要倒下的一刻,旁邊伸來一隻手穩穩的扶住了她的身子,隨後視野裡便閃出葉承歡的臉:“是的,我又給你下藥了,我覺得你這種時候還是安心睡一覺比較好。我知道你剛纔說的那些話是爲了氣走我,說白了還是爲我好,其實那又何必呢。我承認我是個愛多管閒事的人,可這件事我既然管了就要管到底。”
“不過你放心,我尊重你的選擇,等你醒來的時候你會躺在自家的牀上,到時候我已經不在你身邊了。在你醒來一個小時之內會有人登門找你,如果是廉政公署的熟面孔,你大可以放心跟他們走,如果是別的什麼陌生人,不管他們是誰,不管他們說什麼,你一定不要開門。”
“還記得你家一樓的衣帽間有個小窗子麼,那個窗子直接通到房子後面的小路,你可以從那裡逃走。還記得我之前給你的那個電話麼,等你到了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就打給他。你的電話打出去之後十分鐘之內會有人來接你,他們會帶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我說的每一個字你都要牢牢記下,你要保證按照我說的去做,否則就算老天都救不了你。”
汪詠儀已經閉上了眼睛,失去知覺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葉承歡,我恨你!”
這一覺也不知有多久,冥冥中好像很漫長,睡夢中她夢到了好多人,過去的老師、同學、豆蔻年華的自己,還有自己眼睜睜看着被人一槍爆頭的唐紹謙,還有帶自己入門、亦師亦友的老上司黎蘊昌,還有那些正直熱血的年輕調查員們,當然,還有樑安琪、蔣誠、羅浚德、許建邦一張張醜惡的面孔,還有那對恩怨糾纏直到雙雙殞命的父女黃培生和黃美欣,甚至還有那個給了自己一個七年謊言的何俊生,只不過在夢裡變成了三個人,相戀時的他,結婚時的他,還有那個風雨之夜的他。
她夢到最多的還是葉承歡,那個一次又一次帶給她奇蹟的男人,那個三番五次用下三濫手段藥倒自己的傢伙,那個總是變着法的給自己換衣服穿的壞蛋,那個深情如醉卻又落拓不羈的浪子……
人生的悲喜交集全都在這場夢中上演,一個情字重得無法拿捏。
她幽幽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自家的臥室裡,窗臺上鋪滿了陽光,分不清時空流轉了幾遭,抑或是一切都只是場夢,夢醒時又回到人生的某個原點。
離譜的是,她發覺自己正穿着平時最喜歡的那件淡粉色的絲質睡衣,就算夢遊也不可能自己給自己換衣服,不用問也知道肯定又是那個人。
對此,她已經真心無力吐糟了。
回想起之前發生的那些,想到葉承歡曾給她說的那些話,眼前的一切更讓她一頭霧水。
雖然她並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到了這裡,在她昏迷之後都發生了些什麼,但這些也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葉承歡去了哪裡?
她看了每一個房間,都跟之前一模一樣,沒有任何變化,只是沒有葉承歡的影子。
既然猜不透那些事就索性不去猜了,她倒了杯咖啡剛要喝,就聽到了門鈴聲。
手一顫,咖啡灑了出來,燙得她一皺眉。
她警惕的來到門口,先從貓眼往外瞧了瞧,只見大門外停着幾輛車,偶爾有人影晃動,只是隔得遠看不清楚。
門鈴響個不停,看樣子外面的人好像知道自己在家,問題是除了她和葉承歡之外,那些人是怎麼知道的?
她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在不確定外面是什麼人之前絕不能輕易開門。
她拿起一把水果刀,站在門後,靜靜的聽着外面的動靜,一顆心砰砰砰跳得厲害。
門鈴終於不響了,隨後便傳來一陣細碎的低語聲,好像他們在商量着什麼,幾個腳步聲分散開來,隨後就是幾聲沉重的落地聲。
汪詠儀心裡一突,那些人居然翻牆進來。
現在逃還來得及,可萬一外面來的是自己人呢?
汪詠儀握緊了手裡的刀,一時間萬分糾結。
這個時候葉承歡要是在身邊該多好,她這才領會到那個人居然已經成了她心裡的守護神,無可取代。
腳步聲越來越近,在外面停了下來,汪詠儀屏住呼吸越發緊張。
她已經暗暗打定主意,只要這扇門一開,假如他們真的是壞人,她說什麼也要拼了。
果然,門鎖響了幾聲,最後咔吧一聲開了!
隨着房門打開,從外面率先進來一個男人,汪詠儀也沒看仔細,腦子一熱便把刀刺了過去!
那人似乎感覺到背後的動靜,回身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腕,兩人打了個照面,霎時間全都一愣。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汪詠儀的部下吳家豪!
“主任,你……”沒來由的被上司給了一刀,吳家豪也一頭霧水。
隨即,另外幾個調查員也前後腳的進來,看到眼前的場面時都吃了一驚。
汪詠儀一看都是自己人,才終於長長鬆了口氣,手裡的刀子也掉在地上,“你們怎麼來了?”
吳家豪看了看錶,顯得很着急的樣子:“主任,先別問了,時間緊迫來不及解釋,你必須馬上跟我們走。”
“去哪兒?”
吳家豪沒有回答,給兩個女同事使個眼色,“馬上帶主任去換衣服,要快!”
就這樣,汪詠儀糊里糊塗的被兩個女部下帶進了衣帽間,功夫不大換上了她工作時的制服,吳家豪不由分說拉住汪詠儀就往外走,其餘幾個調查員紛紛抽出手槍,緊密的盯着周圍,掩護着她上了汽車。
一行人上車後,車子原地掉頭,向着前方疾馳而去。
汪詠儀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她連連問了幾遍都沒人說話,一個個垂頭喪氣好像死了親孃似的。
汪詠儀急了,扯住吳家豪的衣領,“你們都啞巴了麼,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吳家豪被逼不過便道:“主任,我本不想說的,但您一定要問我也只好說出來。”
“你說!”
“我……我說出來您不要生氣……”
“你怎麼這麼婆媽,說!”
“我是來帶你上庭的……”
汪詠儀怔了怔,慢慢的鬆開了手。
“原本來的應該是法院的人,但我們怕他們對您不敬,所以硬着頭皮申請前來。”
汪詠儀冷笑一聲,看着窗外道:“看來他說的一切都是對的。”
“什麼?他是誰?”
女人彷彿沒聽到問話,只是幽幽看着前方。
“主任,我們知道您很難過,也知道您是被冤枉的,您的一切努力我們都看的清清楚楚,說實話我們也很難過,但還是希望您不要太傷心,處長爲了你的事業已經盡力了,但是沒有辦法……”
女人揚手打斷了他的話:“我早就有準備,上了法庭我也會保持微笑,我要親眼看看這件事是如何被扭曲的。”
車裡的人全都低下了頭,不是哀聲就是嘆氣。
“既然是上庭,爲什麼還要讓我穿上廉署制服?”汪詠儀問道。
幾個人面面相覷,誰都不好意思開口,到最後還是吳家豪小聲說道:“這是法院方面特意要求的,他們要在宣判之後讓你親手脫掉這身制服換上……囚衣……”
汪詠儀低下頭來細細的摸看着自己的制服,就像軍人擦着自己的槍一般,如今讓她在法庭上親手脫下它,對她來說簡直就是一種絕大的羞辱。
“主任,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你要看開點兒,不管到了任何時候,你永遠是我們心中最好的首席調查官。”
她淒冷的笑了:“首席調查官?我對這個名字已經陌生了。別的我都不關心,我現在只想知道葉承歡在什麼地方。”
“不知道,我們從來沒有過他的消息。”
“那你們是怎麼知道我在家裡的。”
“我們是接到上峰的命令來的,具體消息從何處得到,我們也不清楚。”
她收起所有情緒,抱起雙臂,靠在椅背上,慢慢的閉上了眼睛,等待接受接下來發生的一切。
車子裡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也不知道開了多久,車子終於停了下來,耳邊響起吳家豪的呼喚聲,她這才睜開眼睛,跟着他們下了車。
擡頭一看根本不是什麼法院,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來到了廉政公署門前。
“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帶我來這裡?”汪詠儀問道。
“處長交待過,在送你上庭前他要見見你,有話對你說。”
汪詠儀點點頭:“我也正想見見處長,我也有好多話要告訴他。”
一行人進了廉署總部大樓,沒有去往處長辦公室,而是來到了某個會議大廳。
吳家豪幾人在門口停住腳步,“主任,處長就在裡面,我們在這裡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