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這麼高的武功?”雷再招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她真的什麼也沒教。”
“各位──”溫玉華這回挨個抱拳:“崆峒派曲掌門。長白派石掌門,雲臺派武掌門,陰山派王掌門,泰山派楊掌門,”每說到一人,那人便拱手抱拳,道聲:“不敢。”溫玉華接着道:“還有費幫主,便請六位看看我與雷再招的武功是否同門。”
習武之人,總喜歡舞刀弄拳。這時聽溫玉華之言,是要與雷再招動手,衆人轟然叫好。雷絕招卻道:“溫姑娘武功高強,衆所皆知。就算打贏了二姐,也不一定就是同門。”
溫玉華道:“不是打贏,只是隨便比劃幾招,讓衆人看看各自的武功路數。”
“此言有理。”“這下可以大開眼界了。”衆人轟叫着,擁着雷家四姐妹走出院門。雷再招墜後兩步,問雷絕招道:“真的要打呀?”雷絕招道:“真的要打。溫姑娘武功絕頂,反正你怎麼打也勝不了,不如放盡全力,好讓溫姑娘知道你的本事。”雷再招道:“不知怎麼,我總怕打傷了她。”
到了外面。藉着剛出的月光,找了個平坦的所在,衆人散開,將溫玉華和雷再招圍在了當中。
但見溫玉華左掌右拳,亮了個“請手”。雷再招如法炮製,也亮了個“請手”。溫玉華道:“我是師姐居長,你是師妹居幼,你要先讓我三招。”雷再招卻也不懼,道:“兀那潑……”本欲稱“潑婦”,忽覺不妥,忙改口道:“對面的姐姐,儘管放馬過來便是。”
雖然雷再招那個“婦”字尚未出口,但衆人察言觀色,都猜到了這個字。本來,按照雷再招往常的脾氣,罵溫玉華爲“潑婦”,倒也合情合理。誰知雷再招臨時一改口,竟變成了“對面的姐姐”。從極兇,忽然跳到極乖。衆人忍俊不禁,連溫玉華在內,一齊大笑出聲。
“好。”溫玉華忍住笑,伸右掌向雷再招右肩按去,道聲:“第一招。”雷再招身往右側避開。溫玉華右手迴旋,抓向雷再招左手,道:“第二招。”雷再招躲避不便,又不能還手,便向前一竄。與溫玉華互相錯位,貼背而立。溫玉華腳下一使勁,整個人向後一撞,道:“第三招。”雷再招向前一縱,空中一個轉身,重新面向溫玉華。
溫玉華道:“如何,難道我們的拳法不是一路的嗎?”
雷又招道:“我二姐臨敵之際全憑匹夫之勇,亂打一氣,誰都知道。溫姑娘武功高強,也來亂打一氣,還不能說明便是同門武功。”
溫玉華道:“好,我就讓她不亂打。各位看清了,這是什麼拳法。雷再招,你可以還手了。”說完,右拳護腰,左掌呼的一聲,向雷再招面門劈去。這一掌勁大力疾,掌未至,風先到,先聲奪人。衆掌門、幫主一看,卻是少林派的“穿花手”。那邊雷再招右手上撩。架開來掌,左手弧形而進,擊向溫玉華腰肋,正是少林派的“丹鳳朝陽”!
但見溫玉華進退趨避,“黃鶯上架”、“懷中抱月”、“魁星踢鬥”,一招緊似一招。雷再招這邊,“老樹盤根”、“撞山門”、“青龍探爪”,相應的招數亦層出不窮。但見二人均深得少林拳眼快、心快、手快之神髓,攻守吞吐,迴轉如意,舒張收縮,完美無缺。二人武功路數完全相同,正似同門練武一般,只不過是少林派而已。
泰山派楊昌樂道:“依老朽看來,此二人的少林拳法功力深厚,絕不在少林派元字輩老僧之下。”
雷招弟、雷又招、雷絕招三人聽了楊昌樂之言非常詫異,暗道雷再招使的真是少林拳法麼?若真是少林拳,她又是從何處學來的?
這時,雷再招正一拳擊向溫玉華的腰眼,溫玉華左手往來拳一搭,將來拳粘至外門,卻是太極拳的“如封似閉”。那邊雷再招亦放慢速度,神氣內斂,同樣以太極拳應對。你一招“野馬分鬃”,我一招“倒卷肱”,見招破招,見式破式。衆人愈觀愈奇。自古少林與太極拳旨相反,內外有別,根本無人能夠兼通。溫玉華天賦奇才。內外雙修,擅學各派拳法,倒還罷了。雷再招卻不知怎的也能兼通兩派。
卻見二人打了二十餘招,意到即收。溫玉華忽地拳法又變,頃刻之間,連使分筋錯骨手、大悲千葉掌、六合拳、伏虎拳、通臂拳、少林十三抓等各路拳法,而雷再招也均能以同樣的拳法應對。
戰到分際,兩人忽然分開。溫玉華道:“雷再招,這十幾路拳法門戶不同,內外有別。若不是師父所教,你又是從何處學來的?”
雷再招道:“噓,我亂打一氣,怎會是什麼拳法。”轉向萬臨山問道:“萬臨山,你說這是拳法麼?”
萬臨山道:“這個,在下見識淺薄,無法完全通曉。只是剛纔有兩路拳法,以前卻也見人使過。”楊昌樂插言道:“適才雷再招姑娘的確與溫玉華姑娘一樣,使了十幾路不同的拳法。”崆峒曲憲洋、長白石固、雲臺武曇華、陰山王唯天幾人均點頭表示意見相同。雷招弟道:“費叔叔,你可要說真話。”費無極道:“呃,這個,敝幫幫衆的武功雖然繁雜,但在下卻見識低微。再招姑娘適才所使的拳法,在下只認出八種……”雷再招不待費無極說完。身子一晃,閃電般地逼近費無極,大吼一聲:“胡說!”費無極嚇得急退一步。
雷招弟走上前去,道:“二妹別鬧。”說也奇怪,雷再招就服雷招弟。雷招弟一開口,雷再招馬上就靜下來了。
雷招弟轉身向溫玉華施了一禮,道:“師姐見諒。我家四姐妹中,二妹最是愚頓。武學之道,亦是二妹最差。小時候,三妹四妹調皮,就常常欺負二妹。三年前。得師父指點之後,二妹武功大進。三妹四妹不能力敵,便以智取,略加算計,依舊是二妹受欺。父母因我等皆爲女兒身,未能很好的約束。有時我代父管教,卻又因二妹功底深厚,打她的時候出手又偏重了幾分。二妹在人前常裝出一服惡狠狠的樣子,實是害怕被人欺負。便如四妹因爲年幼,故意裝出老成的樣子,一說話便咬文嚼字一般。二妹之所以不認師姐,想必是害怕又多一個可以管她之人。”
溫玉華微微笑了笑,道:“原來,再招師妹擔心我像招弟那麼兇。是不是?”雷再招囁嚅道:“只有一點點。”溫玉華道:“你放心,我脾氣很好。今後招弟若是欺負你,你還可以到我這裡來告狀。”
雷再招眼睛一轉,道:“這麼說,認下師姐倒也不錯。”
雷招弟道:“別亂講!過來,與師姐見禮。”雷再招大氣不敢出,當即與雷招弟一道拜過溫玉華。
衆人紛紛道賀,恭喜師姐妹三人團圓。
一陣寒暄之後,溫玉華環顧周圍,道:“時候不早了,各位回房安歇去吧。我和兩位師妹有話要說。萬臨山,請你也留下。”
近半月來,萬臨山一直被入川之事所擾。此時,料想謎底即將揭開,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
待衆人散去之後,溫玉華問道:“招弟師妹,哪兒有僻靜的所在?”雷招弟道:“那邊埡口附近有一處採石場。”溫玉華點頭道:“嗯,那我們走吧。”
萬臨山正欲施展輕功,卻見溫玉華、雷招弟、雷再招均緩步前行,便籲出丹田之氣,跟在後面。
四人三前一後,走了好一陣子,纔到採石場。萬臨山待三女都選好坐的地方之後,纔在稍遠處選了一塊大石。吹了吹上面的灰,正欲坐下,溫玉華喚道:“萬臨山,坐近點。”於是,只好湊近擇石而坐。
溫玉華道:“我們只是要談一些武功方面的事,對你並不避諱。”
萬臨山不明白溫玉華究竟要說什麼,故未開言。
溫玉華道:“剛纔我與再招師妹動手,已經證明確系同門了。但是,師父是什麼時候將再招師妹適才所使的十幾派的拳法傳給她的呢?”停了停,又道:“招弟知道嗎?”
雷招弟道:“不知道。我現在的武功也非常奇怪,除再招以外,似乎誰都打不過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溫玉華道:“這便是本門的獨特之處。不過,要說清楚這些,很不容易。還是從武術的起源說起吧。反正,我本來就要跟萬臨山談一談武術方面的問題。”說着,溫玉華將頭低了下去,似在清理心中頭緒。
隔了一會兒,溫玉華擡起頭來,道:“武術,即武力相向之術。武力相向,最慘烈的便是戰爭,故最上乘的武術乃是用兵之法。照此類推,又招、絕招兩位姑娘應稱得上是武術絕頂高手了。但是,常人通常不這樣看,他們只是將尋常的打鬥稱作武術。其實,打鬥乃武術之小道也。稱之爲打架之術,似乎更好。
“設想有一人揮拳擊打另一人的頭部。被打之人回家之後,一想,對方右拳舉起,從後再右揮擊過來,其實也是有先兆的,也並不是很快。當自己見到對方揮拳的時候,立即以左手架在頭前,到時定能擋開。若右手同時伸出,還能還擊。這就是打架之術的雛形,也就是最初的武術。換句話說,武術便是把打架的經過,像做工種田一般,進行反覆的思考,去蕪存真,所得出的一種技巧。”
雷再招道:“下一次對方也可能用腳踢,不一定再是揮拳打頭了。就算是揮拳,從下往上打下巴也是有的。”
“我這裡說的不是一場打鬥,而是武術。”溫玉華轉過頭來,道:“再招說的也不錯,對方當然有其它選擇。而我方也不是一成不變的。當對方出拳自後經右擺擊我頭部時,我方若不用左手去擋,將身子往下一沉或向前急上一步與對方貼臉相對,也可以避開,也能夠獲得反擊的機會。這樣,每個人的想法不同,便有了後來的門派之分。”
萬臨山道:“如此說來,分門別派,本是殊途同歸的。”
“嗯,”溫玉華應了一聲,算是對萬臨山的客氣,然後續道:“尋常村夫,做工種田爲生,很少打架滋事,更少對打架之術進行思量。而鏢局、寺廟、武館、官府則有一幫人專門爲打架而生。這些人一有閒暇,便設想打鬥的過程:我若這樣攻,對方定會那樣擋。召集多人會商,皆認爲如此,皆認爲對方定會那樣擋。這樣,既然事先知道對方會那樣擋,我方當然就可以事先確定下一步該如何進攻,然後事先加以操練。對方臨時再想,已慢了一着,於是我方便穩操勝券了。這就是一招兩式,也就是武術套路的由來。
雷招弟道:“這樣說來,套路好不好,就在於事先算得準不準。若算得準,對方像我方事先所想的那樣抵擋,我方便因爲事先操練純熟而大佔便宜。若算得不準,對方不像我方事先所算計的那樣抵擋,我方事先操練純熟的動作便成了無的之矢,動作越是純熟便越是停不下來,自然便處於捱打的地步了。”
萬臨山見雷招弟寥寥數語,便將各派拳經劍譜的優劣說得龍骨畢現,禁不住看了雷招弟一眼。轉念又一想,雷招弟這番話,其實是從溫玉華的話裡推出來的,其實質也不過是溫玉華前一番話的註解而已。看來,溫玉華說的這些看似不相關的話,實是大有道理。想到這,萬臨山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準備硬記溫玉華所講的話,以備下來之後,再慢慢地思索。
但聞溫玉華道:“俗語有云:練拳不練功,到老一場空。談完了拳,我們來說一說功。首先,功是什麼?常人不得其解。於是有人練力氣;有人把手往石頭上摔、手指往大樹上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