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趙雲意外的是。這一次田潤並沒有殺俘。
田潤並不是轉了性,而是爲了接下來的戰爭。就算是攻城,也要圍三闕一,讓敵人看到活命的機會。抵抗必死,放棄抵抗就有可能不死,他們就會放棄抵抗。至於殺俘的事情,等到仗打完了再殺也不遲啊。
因爲戰鬥還沒有結束,騰不出大量的兵力來看押這一萬名俘虜,因此,在飯食的供應上就沒有給他們吃飽。如果他們要反,將會沒有多少力氣。
原來的大部落帳蓬就綿延十里,現在是兩個大部落再加上兩個小部落組成的超級大部落,佔地就更加廣了。田潤命令,發火箭,燒燬最外邊的帳篷,讓這個部落縮小自己的直徑。火箭發得不密,點燃即停。讓外邊帳篷裡的人逃到裡面去。
就這個命令,趙雲提出疑問。趙雲問,爲什麼不乾脆殺了外面的人。如果殺了,大部落同樣會縮小自己的直徑。田潤回答的是,想抓俘虜。後來。趙雲沒有繼續問,田潤也沒有繼續說。
接下來幾天之內,超級大部落都沒派出士兵。直到都要被完全包圍了,這才突然衝出了兩萬人馬。
這兩萬人馬衝出來的時候,是晚上。天剛黑不久,就突然衝出來了。田潤的步兵裡的長弓手射出密集的箭雨,使其死傷頗爲慘重。後來,田潤莫名其妙地命令停止射箭。停箭之後,敵殘餘人馬繼續衝來,往步兵這兒射了幾箭,就擦身而過,向茫茫黑夜跑去。田潤派趙雲的騎兵追擊。還特別囑咐,儘量抓活的。
由於地形不熟,趙雲的騎兵只抓回一部分人。抓回來之後,趙雲才發現,原來俘虜裡大部分人都是婦女。趙雲這才知道,田潤所謂的抓俘虜,只是抓婦女。
爲什麼要殺男人抓婦女呢?如果田潤是男人,又或者有什麼不良嗜好,還可以解釋。但田潤自己分明就是一個正常的婦女。這可有些說不通啊。
不止趙雲,其實很多手下都產生了這樣的疑問。田潤察覺了,但還是沒有解釋。田潤抓婦女是爲了人口的增長,理由是光明正大的。但具體的處置方案卻沒有定下來。是將這些婦女遣送民間,還是成立軍ji營,尚沒有拿定主意。田潤想,這些爲難事,還是讓擅長政事的人才解決去吧。
十幾天後。超級大部落被拿下。然後又開始了殺俘殺民。最後累計俘虜小男孩近三千名,女孩六千多名,婦女三萬多人。然後偵騎走出兩百里,均無人煙。
接近四萬名俘虜,每天要吃喝,還要有地方睡覺,還得有人看守,是個不小的負擔。因此,田潤決定將俘虜押回雁門關。經偵察,回雁門關的沿途左右百里都已無人。道路基本上是安全的。最後,田潤派了個小將領,帶了一萬士兵,押送俘虜。
如果俘虜都是成年人,自是用不了一萬兵。但俘虜裡小孩就佔了一萬,那些小孩根本就不知道天高地厚,麻煩事情特別多,因而就需要較多的看守。田潤特別交待,男孩,若不聽話,即殺之。
田潤的士兵就在原來超級大部落不遠的地方,紮營休息。過了八天。送俘虜的士兵轉回。田潤就開始往東方派出偵騎。偵騎搜索兩百里,大軍前進八十里。逐漸東移。
就這樣,走了將近一個月。路上,倒是遇着見個小部落,也如法炮製了。這日,偵騎終於報來敵蹤,而且是大隊人馬的敵蹤。既然是大隊人馬,田潤就停止了進軍。繼續偵察,以期情報更準。
總的來說,有三股敵軍,都在東方。有一股敵軍約十萬人馬,另外兩股敵軍約六、七萬人馬。而且這三股敵軍也都派出了偵騎,同時也偵察到了我軍的一些情況。
從敵軍的情況來看,敵軍並不準備西行交戰,而是等候我軍往東與之交戰。在東面,有一條河流,名叫老哈河。此時正值盛夏,河流水源充足,河面約寬四十丈。河牀最深處約爲一丈。但人畜已不能通過。河流的西面,都是灌木叢。東岸有兩處樹林,相距兩裡多,佔地都很廣。如果自東而西,可以造便橋。如今自西向東,只能用自己的輜重造木筏。敵軍很可能會在我軍渡河渡到一半的時候進行攻擊。
田潤原地駐紮了兩日。偵察得知,百里之外的敵軍也同樣原地不動。田潤不想等了,就命令拔營東行,來到老哈河邊。也就是河東兩處樹林中間的對岸。
田潤就在老哈河西岸紮營。一偵察,敵軍也同時拔營出動,往西逼近。其宿營地距離老哈河約爲四十里。
由於兩軍距離較近。時不時就發生偵騎相遇的情況。不過,偵騎通常都被下了死命令,不得交戰,見面即走。所以,還沒有發生流血事件。王越曾經建議抓幾個偵騎,說是可以問到敵軍更詳細的情況。但田潤沒有采納。
田潤安排步兵制造過河的木筏。就造了二十張。數量不多。除一名劃手,每張木筏能夠載二十人,二十張共載四百人,渡江一次木筏往返需要一刻鐘。倘若利用黑夜的五個時辰渡人,共四十二趟,能渡一萬六千八百人。
估計敵軍希望的是“半渡而擊”。也就是說,敵軍希望田潤的軍隊渡過去三萬到四萬人,然後纔會發動進攻。如今田潤只造了二十張木筏,最多能夠偷偷地渡過去一萬多人,還遠遠達不到敵軍需要的數量。
天馬上就要黑了。田潤的二十張木筏出動了。不一會兒,到了老哈河的東岸。因爲河水的流動,他們往下游漂移了一截。於是就往上游趕。到了對岸之後,他們略事休息,然後開始挖坑埋樁,進行安營紮寨的準備。
天黑盡了。士兵們從河裡扯出了繩索。繩索的這一端,系在西岸營地的木樁上。士兵們把繩索扯直之後,將另一端系在新打的木樁之上。然後扯着繩索,就把木筏開回了西岸。
在沒有繩索牽引的情況下。木筏的前進是比較緩慢的。好不容易過河了,還得從下游返回上游。有了繩索的牽引,就不再是少數幾名懂船工的人划水了,木筏上面的士兵都可以使勁。這一下速度就快多了。在一般的情況下,一個黑夜只能渡四十二趟,結果田潤士兵硬是渡了一百五十趟。
一百五十趟,能夠運兵六萬。但田潤只運了五萬過去。還有一萬士兵的運力,用來運輜重了。天亮了,可以正大光明地渡河了。但田潤卻停了,並且叫人把牽引繩索浸入河中。
“嗚——嗚——”蒼涼的牛角號由遠方傳來,不禁讓田潤精神一振。暗想。這東西不錯,聲音傳得這麼遠。改天弄它幾個來玩玩。
戰馬太多了,蹄聲就聽不出來了。就只是轟隆隆、轟隆隆,持續不斷的轟鳴。三支敵軍共二十多萬敵軍終於逼近。他們在距離田潤東岸的人馬大約五里左右的距離才停止了前進,然後往兩側展開十幾裡。阻斷包抄之路。
從田潤所在的西岸高架馬車頂上望過去,草原的天際有數不盡的馬頭和人頭,在初升旭日的背景下,分外刺眼。就好像這些人是從太陽裡面走出來的一樣。
過了很久,敵軍的嘈雜聲音才低了下去。爾後,田潤望見處敵軍的中間射出一支巨箭,到了敵軍的左面。
那是一隻傳達命令的響箭。只不過因爲距離遙遠,田潤沒有聽見它發出的聲音。田潤就看見它大。它如果不大,也許田潤根本就看不見。
然後,田潤就看見左面的敵軍開始整隊。大約一千騎站爲一排,不知道有多少排。排了近半個時辰,最後終於朝着老哈河東岸的田潤士兵衝了過來。
漢軍陣前。張飛咧着大嘴,樂呵呵地傻笑。這些遊牧民族就要開始了嗎?那就來吧。呸!張飛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這是爲了吸引士兵們的注意。然後慢慢地舉起右手,往下一斬。身後的親兵立即策馬而去,將張飛的命令傳到了中軍金鼓處。
旌旗招展,獵獵作響。戰鼓擂擂,震耳驚心。士兵們的腳步聲,伴隨着盔甲的金屬撞擊聲立即響起。很可惜,田潤並沒有對自己的隊伍進行隊列操練。聲音還不夠整齊。
一萬名身披重甲、手執巨盾的重裝步兵越過林立的旌旗走到隊伍的最前端。他們每個人都像坦克一樣的沉重。他們就是移動的鋼鐵堡壘。砰——重裝步兵們將手中的巨盾往地上重重一頓,一陣沉悶地巨響迴旋在天地之間,腳下的大地也因此而嚇得微微發抖。
重甲步兵列陣完畢,旌旗翻處,一片密集的槍林緊跟洶涌而出。一萬名精銳長槍兵手執鋒利的長槍,排列成整齊的隊形滾滾向前。進到重甲步兵的後面開始列陣。倏然之間,一枝枝鋒利的拒馬槍從巨盾中間留出的孔洞裡伸出。既像刺蝟身上的鋼針,又像狼牙棒上的狼牙。
河這邊的高架馬車之上,田潤極目眺望,看見敵左軍一排一排地,逐次遞進,就像大海的波濤一樣,一浪接着一浪,向着前方嚴陣以待的漢軍衝了過來。再看敵左軍的後面。已經沒有幾個人了。左軍已經是全軍出動。
“王越,”田潤喊道,“上來陪我說會兒話。”王越聽到呼喚,幾個縱跳,上了車頂。田潤道:“你看,現在衝過來的敵軍,是不是有些不對呀?”王越看了看,道:“沒什麼不對。我看,他們的服飾應該是鮮卑族的。不會錯,就是鮮卑族的。”
田潤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我是說,爲何他們要一排一排地往前衝呢?那不成了我們的箭靶了嗎?”王越道:“這個,我就不太懂了。或許敵軍不懂打仗吧。”
田潤又看了一會兒,道:“還是不對。我算了一下,這支軍隊,別看是左軍,卻是十萬人的那支。就算是不會打仗,也不應該蠢到這種田地吧。否則怎麼能積蓄那麼強的兵力呢?”王越道:“或許,他們是想要消耗我軍的箭矢?”
田潤笑問:“你知道我軍的箭矢有多少嗎?”王越道:“這個,我不知道。”田潤道:“既然連你都不知道,敵軍也就更不知道了。他們不知道,消耗箭矢的理由就不能成立了。”王越道:“那,或者是爲了消耗我軍的力氣?”
“嗯,這個還差不多,”田潤道,“也就是說,這次軍隊,以消耗我軍力氣爲藉口,想要避開與我軍的決戰。”王越道:“純屬猜測吧?依我看,這支左軍已然全軍出動。如果他們不想與我軍決戰,想要保存實力的話,又怎麼會全軍出動呢?”
田潤道:“你還真問着我了。往下看吧。看下去,就會明白的。”
漢軍陣前,張飛微閉的雙眼霍然睜圓,向身後的親兵說:“傳令,將三萬名弓箭手分爲五隊,一隊放箭、一隊候命、另外三隊後陣休息!敵騎若至,不可發箭攢射,待敵騎進入直射步數之後纔可以放箭。”
新兵領命而去。不消片刻功夫,兩隊輕甲弓箭手便從旌旗處中跑步而出,其中一隊進至重裝步兵的盾牆後面開始列陣,另一隊則在溫潤的草地上坐了下來。張飛策馬走過百步距離,堪堪來到重裝步兵陣前,前方便響起了山崩地裂般的馬蹄聲。遊牧民族的第一個千騎隊已經洶涌而至。
敵軍大將大喝一聲,雙腿狠狠一挾馬腹,胯下坐騎昂首悲嘶一聲終於完成了最後的加速。開始以極速向前亡命狂奔。大將身後,一千名遊牧騎兵齊聲吶喊,緊隨其後。只不過本應排列成一條直線的陣形現在出現了彎曲。
敵軍大將微微彎腰,強壯的身體正隨着戰馬地奔跑在有節奏地起伏。五石鐵胎弓已經握於手中,兩枝拇指粗的狼牙箭已經扣於弦上。冰冷的箭簇正指向漢軍陣前那員挺槍立馬的武將——張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