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掃把,清歡也玩的跟舞劍一樣。其他學生基本上沒看清到底是怎麼回事,只知道當他們的視線清晰之後,瘦長條跟矮冬瓜已經躺在地上哀哀呻吟了。可奇怪的是,看外表倆人身上分明毫髮無損,也不知道叫個什麼疼。
清歡把掃把又放回教室,用腳尖踢踢地上躺着的兩人,很有禮貌地問道:“請問你們能幫我把書和文具拾起來嗎?”
當然能,不能也得能。瘦長條跟矮冬瓜千辛萬苦地從地上爬起來,把之前掉在地上的書本撿起放回清歡書桌,然後如同見了鬼一樣撒腿就跑,竟然也不覺得疼了。
拍了拍手上幾本沒有的灰塵,清歡淡定地落座,繼續研究她的數學,根本不在乎其他同學的目光。
他們怎麼樣跟她沒有半毛錢關係,真正對他們有渴望的是女鬼岑寧,而她,已經強大到足以控制自己的慾望了。
放學後,清歡看書入了迷,等她回神的時候教室裡已經沒人了,學校是有食堂的,營養均衡菜色豐富可惜貴到死,她還沒去過呢。不過比起來,倒真是先回家會比較好,吉光跟小黑估計也餓了,早上離開的時候她沒給它們留食物。
可是剛出校門口就被人給攔住了。
攔住她的是兩個長得非常好看的青年,約莫是十七八歲的年紀,一個穿着休閒的t恤牛仔褲,衣服上印着rock的英文,另一個則穿着黑色襯衫,每一顆釦子都扣得死緊,一個熱情一個內斂,一個奔放一個禁慾,很有吸引力的,至少周圍的女性目光都交織在這裡。
毫無疑問,陽光般的青年是岑其,也就是這具肉身的親哥哥,而旁邊那位……清歡的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皺,墨澤好像沒跟她說起過,她讀女鬼岑寧的生平時也沒怎麼注意。
岑其的內心其實是矛盾的,因爲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爲什麼要來找這個女孩。難道就因爲她有一雙跟自己長得非常相似,和媽媽幾乎是一模一樣的眼睛?他的妹妹叫岑鷗,這是毋庸置疑的,但爲什麼……看到這個女孩,他就走不動路了呢?
看到她被人欺負,畏畏縮縮的樣子,心頭難受的要命。
就像現在,她一句話不說,他就已經有點緊張了:“你好,請問,你是郝小煙同學嗎?”
清歡點頭。
岑其怕嚇着她,聲音放的更加輕柔了:“我叫岑其,岑參的岑,其實的其,呃……是你們學校岑鷗的哥哥。”
清歡有點不耐煩,“有話請直說。”
岑其頓了一下,才說道:“其實我只是想跟你交個朋友,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他還是不敢確定,雖然說心底的懷疑一直都有,但岑其覺得自己這樣想是不對的。哪怕岑鷗再驕縱再任性再跟他有隔閡,哪怕岑鷗長得不像爸爸也不像媽媽,哪怕爸爸媽媽一直對岑鷗愛不起來……他也一直在說服自己這一切都是錯覺,岑鷗當然是他的親妹妹。
可是,每當他看到這個叫郝小煙的女孩時,心頭涌起的溫柔、憐惜、心疼……那都不是作假的,甚至比對岑加都強烈!
清歡淡淡地看他一眼,從嘴裡吐出三個字:“神經病。”說完繞過他就走。
可剛經過岑其身邊,就被那個始終沒有說話的黑襯衫青年捉住了手腕。清歡隨着黑襯衫往上看,青年生得英俊高大,雖然眉宇間仍有淡淡的青澀,卻足以看出日後他會成爲怎樣出色的男人。清歡看着那隻抓着自己的手,皮膚白皙指節修長,優雅且好看,她垂下眼,說:“放開我。”
“聽我們把話說完。”
“我不聽!”清歡用力掙扎,奈何男人的手就如同鎖鏈般銬住了她,她掙了許久也是徒勞無功。
“是這樣的,小煙……我、我能這麼叫你吧?”岑其面色急切,“這裡不好說話,我們送你回家好嗎?路上我慢慢跟你說。”
“我還未成年。”清歡平靜道,“你們是想要誘拐未成年少女嗎?”
岑其還要再解釋,黑襯衫青年卻直接把清歡打橫抱了起來,二話沒說大步向前,然後把她塞進了車裡,乾脆利落地關上車門。然後扭頭對已經傻眼的岑其說:“上車。”
岑其連忙奔上去。
清歡坐在後駕駛座環胸冷眼:“你們到底想做什麼?我雖然是郝家的小姐,但不過是個上不得檯面的私生女,他們是不會爲我付一毛錢的,你們還是死心吧。”
岑其哭笑不得:“我們不是要綁架你。”
清歡沒說話,表情擺明了不相信。岑其無奈,道:“我覺得,你可能是我的妹妹。”
清歡回以鄙視的眼神:“這年頭都流行用這話泡妞嗎?”
“我是說真的。”岑其目光真切。“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特別熟悉,而且……你跟我媽小時候的照片長得幾乎是一模一樣!”
“是嗎?”清歡冷淡以對。“如果是,拿出證據來,並且告訴我理由,如果沒有證據,就不要在我面前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
當然,郝小煙在郝家是什麼地位,岑其都已經查過了,越是查過,越是對這個女孩充滿憐惜。現在唯一阻撓他的,不過是他內心深處的自我否認而已。岑鷗畢竟是他看了十二年的妹妹,雖說兄妹之間感情不怎麼深厚,但他自認爲是做到了哥哥的責任的。但郝小煙……這個女孩,他在看到她的第一瞬間,哪怕沒有看清楚她臉的時候,就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接近了。
而岑其分的很清楚,那決不是男女之情。
清歡才懶得聽他扯廢話,這意思很明顯了,岑其對岑鷗到底是不是岑家血脈有了疑問,可又受到這些年來的感官衝擊,沒有勇氣去驗岑鷗跟家裡人的dna。磨磨蹭蹭的,要到什麼時候她才能回到岑家?“前面路口左轉,我現在不住在郝家。”
“我知道……”岑其猛地捂住嘴巴,眨巴眨巴眼,好像說漏嘴了。
話裡顯而易見的調查過她讓清歡瞟了岑其一眼,等到車子停在樓下,她二話沒說打開車門就走了出去,連頭都沒回,半點留戀也無。
“阿攝,你說……我是不是嚇着她了啊?不然她怎麼對我這麼冷淡?”岑其有些擔憂。“她年紀那麼小,我這樣好像的確不太好,你說我要不要上去跟她道個歉?”他應該等到查清楚之後再來的。
可岑其應該怎麼也想不到,就是因爲他對岑鷗的情分,正是因爲他的困擾,才害得真正的岑寧死在了他查出真相之前。
“你不是說了麼,郝家人對她不好,這樣的話,她防備心強,是件好事。”名叫阿攝的青年伸手拈起一根落在後駕駛座上的髮絲。“既然不忍心去查岑鷗,查她總可以了吧?”
於是第二天在自家公寓門口,清歡再一次見到了岑其。
這一次他還是和名叫阿攝的青年一起來的,只不過他手裡還拿着一個文件夾。清歡無視他們掏出鑰匙開門,正要閃身進去,岑其卻扒在門框上,“小煙,能讓我倆也進去麼?”
清歡像看神經病一樣看着他:“不能。”
然後乾脆利落鎖上鐵門,輕微的落鎖聲讓岑其傷透了心。
結果等到清歡吃完飯午休完畢出門的時候,發現岑其一個人蹲在門口。看她出來了,眼巴巴的:“小煙,我好餓啊。”
……這就純屬惡意賣萌了,尤其岑其長得很好看,這樣眼睛一眨,一般女生都受不了的。
可惜清歡不是一般女生。她轉身去冰箱裡拿了個麪包遞給岑其,卻還是沒讓他進去。正準備鎖門,小黑卻突然從門縫裡擠了出來向外跑,清歡嚇了一跳,趕緊追過去,也不管門還沒來得及鎖了。
小傢伙別看個兒不大,那小短腿跟風火輪似的朝電梯口奔,眼看就要衝進去了,一雙大手把它撈了起來。
清歡仰起脖子去看高大的青年,真讓人憤怒,他那麼高,而她卻那麼矮……脖子好累。
“你的狗?”
“嗯。”把小黑接到懷裡,清歡應了一聲算是回答,然後輕輕捏了捏小傢伙肉嘟嘟的肚皮表示讚賞,演技很好嘛!今天晚上加餐!
小黑狗興奮的尾巴搖搖。
岑其趁着這個機會抓着清歡連珠炮似的說道:“我查過了,你真的是我妹妹,我親妹妹!”
清歡:“你早上出門的時候吃藥沒?”
岑其:“……我說都是真的!千真萬確!不信你看!!”
清歡瞄他一眼,遲疑地接過他手裡的文件夾,看着看着,神情變得格外僵硬冰冷。半晌,她把文件夾還給岑其:“我快遲到了,要先走了。”把小黑放回家、鎖門、快步離去……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岑其不懂了:“小煙……”
“別叫了。”青年把手裡拿的檔案袋交給了岑其:“看完這個,你再做決定吧。”
岑其納悶地看了青年一眼,抽出裡面文件看起來,越看,表情便越發冷肅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