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回宮,他就吩咐小侍紹兒去打探下明帝晚上翻的誰的牌子。紹兒略驚訝地看着他道:“主子有陣子沒問這個了,怎得今日又問起來了?”他一笑:“讓你去你就去,哪那麼囉嗦。”
紹兒聽了跑着出去了。喬兒進來給他倒茶,邊沏茶邊道:“其實不用問,皇上多半是在暖香殿裡,這些天主子雖沒問,可是奴才卻留心着呢,除了騎射苑幾位主子回宮的日子,別的時候皇上都是在沈修儀殿裡,今兒多半也在。”他淡淡地道:“要是今日也在,那也挺好的。”
如果明帝今日也在,他才能在心裡確定明帝不是那種拈酸吃醋的小心眼妻主,心中才不會總懸着一把劍。
“主子,奴才伺候您也好幾個月了,有時候真的不知道您是怎麼想的,您看着別的主子得寵,您心裡就一點不難受啊?”喬兒眨着一雙水靈靈的眼睛試探着問他。
他聽了苦笑一下道:“說什麼呢,這可是宮裡,哪朝的陛下沒有三宮六院的,比起歷代的好色帝王,陛下的後宮已經算是少的了。”
“這跟人多人少沒關係啊,哪怕有三千人呢,她只喜歡您一個,那也沒什麼不好,只有兩個人呢,她只喜歡另一個不喜歡您,那也挺糟糕的。主子,奴才要是您啊,絕不像您這麼着。”喬兒非常不贊同的嘟嘴道。
“那要是你,你能怎麼着啊?”他不由得幽幽地問。
“爭啊,就算是主子不年輕不貌美,爭不來聖眷,總要爭個位分啊,您是最早進宮的,現在是宮裡位分最低的,這算怎麼回事啊”喬兒不滿地道。
“也不能這麼講啦,我雖然進宮早,可我不是一直在外面做事嗎?你看我現在官職做得蠻好啊,不說位高權重,怎麼也是朝廷要員了,陛下對我也是言聽計從的。”他忙制止喬兒的牢騷。
“可是這是兩回事啊主子,陛下給您官做,是因爲您能幹,陛下聽您的,是因爲您說的道理對朝廷有利,她不是因爲寵愛您才重用您的啊。”
“陛下不寵我怎麼會重用我呢,這個不能截然分開的吧,再說了因爲寵誰就重用誰,這也不是明主的做法啊。”他努力堅持自己的看法,心裡知道喬兒說得是對的。
“皇上重用您不假,可是您有錯,皇上也照樣罰您,這麼公事公辦地能算寵您嗎?主子,您可別糊塗,別以爲在官場上風光就夠了,您是宮裡的人,外面看上去再熱鬧都是虛的,宮裡的位分纔是實實在在的,皇上的恩寵纔是您的立身之本。”喬兒極爲熱心地跟他講。
他看喬兒臉上的神態,大有一種恨不能替他爭寵的真誠,便忍不住單刀直擊地問道:“你是皇上的眼線?”喬兒一愣:“主子怎麼知道的?”
“其實是誰的眼線也不重要,橫豎我也不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他苦笑道。
“奴才雖然是皇上的人,奴才從未在皇上面前多過嘴的。奴才剛纔的話也都是肺腑之言,主子,您是做大事的人,不在乎小事情,可是總要能過得去啊,您看咱這殿裡的陳設,比得上哪一家啊,不說別的,主子您的帳子舊了,過個年內侍省都沒給您換新的,奴才和紹兒沒辦法,把舊的給您洗了洗又掛上了。”喬兒撇嘴道。
“帳子的事也罷了,關鍵是這知春殿太小了,連寶座都沒地方安放,皇上來了沒位子坐,當然就不常來了。”紹兒挑簾進來,說道。
他知道紹兒的話也有道理,明帝攏共就來了他這殿裡兩次,一次坐在牀上,一次坐在書桌旁,堂堂天子都沒地方坐,又怎麼會留宿呢。但自己不得寵,卻怨殿宇小,這傳出去豈不成了笑話,當下岔開話題,問道:“怎得去了這半日?”
“奴才過去找小諾的時候,皇上還沒翻牌子,奴才等了一會兒,聽到裡邊傳備輦,小諾說皇上翻的是慧修儀的牌子。奴才就往回走,走到咱們門口,皇上的玉輦就到了,果真是去暖香殿的。”紹兒細細地道。
他聽了,放心了不少,他在崇文殿中的時候,其實有些替沈知柔擔心,怕明帝面上護着沈知柔,心裡卻存了芥蒂。那種明面上裝大度,其實心裡很介意,當時不動聲色過後慢慢疏遠夫侍的小氣妻主,他也不是沒聽說過。如今見明帝一如既往地寵愛沈知柔,他雖然有些吃醋,心裡卻是踏實的,知道他所服侍的妻主是個難得的表裡如一的大氣寬宏的女子。
次日便是茂才異等超逸絕倫科的考試日期,他一早起來前往禮部。到了禮部衙門,高瑩幾個已經都在等他了,他很有些驚訝:“我今兒沒來遲啊,幾位大人怎得如此早?”
“屬下聽說江大人是最爲勤勉的,就跟名菡約好今日一早來,哪知我倆到的時候,高大人和馮大人已經到了。”羅幻蝶老老實實地交待。
“大人一向敬業,屬下見賢思齊,當然不能落於人後啊。”高瑩笑着道。
他聽了真是喜憂參半,想了下道:“諸位都是忠心體國之人,不必過於憂慮,更無須矯枉過正,別的衙門幾時到衙,咱們也幾時就行了。”他深知勤勉敬業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自己勤勉是自己的事,沒必要苛求別人。
這麼想着他愣是又檢查了一遍名單,估摸着徐淳等人該出發了,才帶着高瑩幾個前往兵部小演武場。
他站在小演武場正前方看臺上的時候,徐淳帶着兵部郎中馮姝等人才開始進入演武場。
他等徐淳也上了看臺,方上前打招呼:“見過徐尚書,咱們可以開始了吧?”
徐淳點頭,他向前兩步走到看臺中間,衝臺下已經排隊等候的考生們大喊:“茂才異等超逸絕倫科考試即刻開始,今日初試,騎馬和步射。通過初試者,方可參加明日的複試。”
他原本以爲考試騎馬很簡單,考生們依次騎馬自演武場正門跑入,經過看臺略作停頓,再控馬轉彎從演武場門口出去就可以了,只要騎術勉強過得去的都算是合格。哪想到來參加這茂才異等絕倫科考試的四百二十五名考生中有一小半都是進士科落第後才臨時報名參加絕倫科考試的,這些讀書人平時讀書作畫,吟詩弄賦,很有一些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文弱少女和嬌媚少年。他在高臺上看着,見有的考生連馬都上不去,有的考生剛爬上馬背就被馬掀下來了,有的考生纔打馬跑了幾步就滾鞍落馬,暗道自己考慮不周,這要是有哪位考生騎馬受了傷,就該有御史彈劾他了。
他忙去找徐淳商量,徐淳也深以爲然。於是由徐淳出面再次喊話:“騎馬試非同兒戲,一不小心,便有性命之憂,倘有在家中從未騎過馬匹者,請不要勉強參加。莫逞一時之強,而致家人有終身之痛。”
徐淳連喊了兩遍之後,便有幾十名考生從隊伍中退出,卻都不捨得離開,站在四周看臺的臺階上,他見了心裡才略微踏實。
騎馬試進行了整整一個上午,最終淘汰了七十多個不會騎馬的考生。
步射難度相較騎馬試又更大一些,在初試階段要求考生能拉開一石力的弓並能三射一中,也就是射出三箭中一次箭靶。這回考生的表現開始參差不齊,有些特別出色,輕輕鬆鬆三箭都射在靶心上,來自江州的李蔚和夏離就是屬於三箭皆中的人,他看得脣角微彎,有些則連弓都拉不開,有些好不容易拉開了弓,三箭都不知射到哪裡去了。一個下午過去,這場步射又淘汰掉了九十多人。
作者有話要說:
寫得這麼渣,小姐姐們還在忍耐着看,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