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整天他心情都很好,眼梢脣角盡是掩不住的笑意。早上去禮部,高瑩和羅幻蝶、馮兆雪三人正在等他一起去鴻臚寺客館。高瑩打量了他一眼,便開口笑道:“大人今日有喜事?”他聽了,兀自一愣,問道:“沒有喜事啊?怎麼了?”
高瑩笑着搖頭道:“大人今天比晉修儀那天樂呵多了,說沒喜事,屬下是斷然不信的。”
羅幻蝶笑着打趣道:“大人好久沒這麼開心了,這渾身上下的喜悅勁兒,遮都遮不住了,什麼事能讓大人這麼開心呢?”
馮兆雪嫌棄地看了高羅二人一眼道:“能讓大人這麼開心的,除了陛下還有誰,你們倆今兒怎麼比我都遲鈍啦?”
被馮兆雪點中,他忍不住笑着斥責:“你這是自己遇到了意中人,便拿話調侃上司麼?”
馮兆雪聽見了,作揖討饒道:“大人饒命,調侃上司,屬下可不敢。屬下這不是替大人高興麼?”
他樂得輕笑,收束話題道:“行啦,咱們今兒繼續去陪那副使和三個隨從,兆雪你得加把勁兒,早點把那小公子的心思攏住,最好能在他回白虎前,把親事定下來。這是昨晚柳相和徐尚書兩人的意思。”
馮兆雪呼了口氣,問道:“大人,這白虎使團什麼時候離開啊?您要說她們明兒就走的話,屬下恐怕有點難度啊,這姑娘現在還不承認他是公子呢,哪有那麼快定親事啊?”
他笑道:“什麼時候走,不由咱們決定,是白虎正使和副使的事,不過昨晚柳相的意思,咱們的臥底歌舞隊還得繼續訓練,並不希望她們太快走人,估計柳相她們會想辦法拖使團幾天,你大概還有三天左右的功夫。時辰不早了,咱們出發吧。”
一行人迅速地趕到鴻臚寺客館,見了那姓井的副使和賈、葉、韓三位隨從,寒暄了幾句,江澄正要吩咐客館廚房擺宴席,卻聽那副使道:“江大人,我等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江大人能否幫忙一二?”
江澄忙笑道:“副使大人有事儘管說,在下能出力的必會盡力。”
那副使沉吟了一下,方道:“這話本不該提,可是江大人宅心仁厚,或者能夠憂人之憂。我們這位葉郎中,有個小侄子,上次被貴朝高大人購回了凰朝,這葉郎中的哥哥心疼兒子,來前囑咐葉郎中務必找到這孩子,帶回白虎。在下知道這並非一句話的事,那孩子現今多半已經進了凰朝貴人家裡,說不定已經入了貴人家籍,豈是我們說帶走就帶走的?便是江大人,只怕也爲難。只是這孩子當初被賣給高大人的時候,是他母親做主,葉郎中的哥哥並不知情,後來知道了哭得撕心裂肺,讓人好不悽慘。還請江大人幫忙找尋一二。”
那葉隨從聽副使說完,便向前一步行禮道:“在下拜託江大人,還請大人體恤我家哥哥失子之苦。”
這事頗出意外,高瑩先道:“聽聞那些孩子如今在四門學宮學習,日子很安樂,此事應該不難,大人看是屬下去四門學宮將孩子帶過來還是怎樣?”
江澄迅速思索了下,暗道這或者是一次向白虎使團推薦凰朝仁德美行的好機會,便笑道:“我朝法度,男兒十五歲,方可嫁人。白虎那些孩子們一進入我朝國都,就被我朝陛下安置在四門學宮,着專人教養,衣食無憂,今兒橫豎沒什麼事,幾位不妨隨我去一趟四門學宮看看孩子們。”
當下高瑩吩咐人套車,準備前往四門學宮。羅幻蝶瞅了個空子,低聲問江澄道:“大人,這些白虎孩子進入四門學宮後,您去看過嗎?萬一他們生活得不好,豈不是適得其反?”
江澄想了想道:“正旦大宴之後,各種忙碌,我還真沒去看過,不過想來我凰朝官員,便是做事再糊塗,也不至於苛待孩子們吧,再不濟也不至於比白虎都不如,況且已經答應了她們,現在再反悔,徒惹疑竇,且見招拆招吧。”
一路上頗爲忐忑,然而到了四門學宮,江澄才發現,他和羅幻蝶兩人的擔心都是多餘的。這些白虎的孩子們,在四門學宮過得非常好。他們進門的時候,孩子們正坐在明亮高大的學堂中坐着背書,見有人進來,一個圓圓臉眉目清秀的孩子站起來問道:“請問你們是誰?找我們夫子嗎?”
其他的孩子們也紛紛停下手頭的書,好奇地打量着他們。江澄留心打量孩子們,見他們都穿着統一的學子服,臉上都比正旦那日紅潤了不少,有一兩個個頭也明顯高了些,眼神明亮而大膽,有幾個孩子臉上都掛着安心而愉悅的笑容,再不是宣德殿上麻木呆滯的幼童,一時間有些恍惚,以爲自己被矇騙了,他正疑惑這些到底是不是要找的白虎孩子。便見一個胖乎乎的孩子又驚又喜地撲向葉隨從道:“姑姑,你怎麼來了?”
葉隨從滿臉地不敢置信,好半晌,方拉住孩子的手問道:“保兒,你受苦了,姑姑來接你回去了。”
那孩子聽了歪着頭道:“姑姑,保兒在這裡過得很好,沒有受苦呀,姑姑幹嘛要接保兒回去呀?”
那葉隨從道:“你在這裡吃不吃得飽,穿不穿的暖,有人打你嗎?有人罵你嗎?你,有人家了麼?”
那孩子道:“保兒吃得很好呀,每天都有肉吃,夫子照顧我們照顧得可好了,保兒得了好幾套新衣服呢,沒有人打罵保兒,夫子說保兒還小,要長大了纔能有人家呢。姑姑,你不要擔心保兒啦,保兒還想讓姑姑把柱兒也接過來呢。”
江澄翻開孩子們正在背誦的書,見並不是《男誡》《男則》《男德》之類的,而是凰朝讀書人從小都讀的,姚天大賢所著的《至人論》,便滿意一笑,問其中一個孩子道:“姚天至廣,生民爲重,聖人體天,以仁爲尚,仁以育之,德以成之,無仁無德,類於草木,有仁有德,方爲至人。這幾句話是什麼意思啊?”
孩子還沒回答,馮兆雪先攔着道:“大人,您這問題有點難吧,這些孩子才學了兩個多月,哪裡就懂這麼高深的學問了?”
江澄知道馮兆雪也是怕這學宮敷衍了事,教養孩子流於形式,但他看這些孩子的精神狀態,似乎得到了很好的照顧,便想趁此機會了解一下這四門學宮,當下溫柔地看着這孩子,鼓勵道:“不要怕,大膽講,平時夫子怎麼給你講的,你便怎麼說好了,讓白虎國的姑姑們看看你平時用沒用功讀書?”
那孩子大聲道:“只有懂得同情憐憫別人的人,纔是仁人,只有以身作則的君子,纔是有德的好人。凡是欺負人虐待人的,都不是好人。我們長大了,要做好人,不要做壞人。”
江澄滿意地點頭,看着井副使道:“副使大人以爲如何?”
那副使道:“這些孩子們,雖然有幾個是白虎官宦之家的公子,原本在白虎或者也認兩個字,可像這般讀書明理,卻是凰朝夫子的功勞。不知是哪位高人在此教授,可否請出來,讓我等當面致謝。”
江澄也有些想見這夫子,暗道高瑩去請夫子,怎得還不過來?井副使話音未落,門口已經進來了三個人,向錦當先朗聲道:“不知江大人蒞臨,下官有失遠迎,這位是下官的弟弟,四門學宮教授向繡。”那向繡大大方方一拱手,溫溫和和地道:“屬下向繡,見過江侍郎。”
江澄看他一身文士衣衫,舉止文雅大方,甚是喜歡,笑着問道:“向教授可是負責教導這些白虎兒童之人?”
那向繡點頭道:“自從正旦,這些孩子們被送來,就是屬下負責教導他們,不過屬下在他們衣食上用心得多些,讀書的事還是仰賴姐姐。姐姐畢竟是才女嘛,解讀經典高論,比我們四門宮的幾個教授都高明。”
江澄看看向錦,忍不住笑問道:“向大人何時擔了這四門學宮的差事?”
向錦一笑:“其實不是四門學宮的差事,是太學的差事,陛下讓我兼任了太學教授,這邊只是因爲繡兒在,我也喜歡孩子們,就順帶過來教幾回。”
江澄聞言便向白虎衆人推薦道:“這位向錦向大人,是我們凰朝首屈一指的才女,如今是我朝的中書舍人,有她親自教導孩子們,想來這些孩子不出幾年,必定是文采斐然出口成章啊。”
那葉隨從尚未說話,那韓姓少女便道:“依我看,葉郎中乾脆別把孩子接回去了,孩子們在凰朝比在咱們白虎生活得好多了,接回去了說不定過不了幾日就又被你那嫂嫂送去侍候人了,若是進了咱們白虎的王侯府邸,那孩子就廢了。”
葉隨從沉吟未答,片刻後問向繡道:“敢問夫子,孩子們平日起居在何處?我們可以看一下麼?”
江澄暗道這葉隨從倒是挺細心,看來對這孩子還真是有幾分感情的,當下也看着向繡,向繡從容一笑:“如此,請江大人和白虎幾位大人隨我來。”
參觀了孩子們的住處,又親自品嚐了孩子們的午餐,順帶看了四門學宮中凰朝孩子們的住處和讀書堂,見兩者並無二致。井副使便問道:“這些孩子們的衣食束脩,所費不小,不知出自何人?可是給孩子們擇了人家,由妻家所出麼?”
向錦笑着搖頭道:“副使大人如此說,可就太小瞧我凰朝陛下的胸襟了。我朝陛下寬仁厚德,胸襟膽略四海無儔,這些孩子們的花費全由我朝國庫出,陛下明確告訴我等,孩子們遠道而來,無依無靠,這是凰朝對不起這些孩子們了,凰朝有義務撫養這些孩子們,直到他們成人。至於孩子們將來婚嫁,且等孩子們長大了再說,孩子們長大了自己挑個喜歡的人,歡歡喜喜嫁出去,凰朝也絕不收妻家聘禮。”向錦此語一出,別說井副使和葉隨從了,便是江澄也有些吃驚,他沒想到明帝在他沒留心的地方,也做得如此好,她果然是個值得信任的仁善帝王,當下覺得心裡越發地溫暖了。
白虎使團很快地做了個決定:把這些孩子全部留在凰朝。葉郎中最後拉着孩子叮囑了好多話,又給向錦和向繡各鞠了一躬,便放心回來了。
回到鴻臚寺客館,這葉郎中和井副使趁賈隨從出恭的機會,一齊言道:“良禽擇木而棲,賢者擇主而事,凰朝陛下如此仁義,我二人心悅誠服,如果凰朝陛下有何吩咐,我二人但死不辭。”
那韓少女見這兩人如此說,便也決然道:“我也是,還請江大人幫我們上達天聽,給我們個棄暗投明的機會。”
他自然是慨然允諾了,留下高瑩三個款待副使四人用晚飯,自己則乘車回宮。天尚未黑便到了密室,明帝和安瀾、柳笙三人已在密室中候着了。他嚮明帝三人詳細彙報了今日的收穫,明帝點頭道:“她們有投誠之心,朕也有收攬之意,明兒絃歌去見她們,把事情談定了。”
安瀾道:“這三人投向我朝,還不能決定大局,不過多少能幫些小忙,最起碼我們的隊伍想帶些刀劍等物進入白虎,她們能幫着遮掩一二。”
他點頭道:“皇后所言甚是,那位姓韓的少女,是白虎大將軍韓曦家人,或者可以出力更多。”當下把這韓少女乃是男兒身以及他和馮兆雪的事全部講給明帝三人聽。
明帝聽了笑着拍椅子扶手道:“姚天有趣的男兒當真不少,朕以爲朕已經見識了夠多的了,沒想到還有這樣男扮女裝的,也是難爲他了。”
安瀾笑道:“你讓馮兆雪跟他講,將來天下太平,本宮和陛下給他主婚,定要讓他風風光光地嫁給馮兆雪。”
他看了看明帝的神色,小心地言道:“這韓公子心挺高的,聽他話裡的口氣,是想要在婚後還繼續做官的,我朝這樣的先例比較少,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明帝看了看他,笑着道:“別人這麼問也罷了,澄之也這麼問,朕可就有些冤枉了,澄之嫁給了朕,不照舊做官麼,朕何曾攔阻過?還有小語,以文卿的身份出任吏部侍郎,朕也挺支持的啊。朕對此事已經想得很透徹了,世上的男兒心思不一,有人想在家中相妻教女,有人想在外面建功立業,只要不殺人放火,便都是好男兒。朕身邊的人是如此,朝堂上其他男兒也是如此,只要他們的妻主同意,朕便同意他們婚後繼續做官。”
“鳴鸞要是聽見了陛下這話,一定會樂得蹦起來”,徐淳邁步而入,她邊嚮明帝行禮,邊笑嘻嘻地道:“鳴鸞就怕陛下不讓他婚後繼續做官,遲遲不敢答應臣的求婚,臣這日子過得也是饑荒。”
明帝笑道:“鳴鸞做刑部尚書,朕最爲放心,朕自從知道了你倆的事,就開始愁,這麼好的刑部尚書,去哪裡找第二個。不過有一條,你倆成婚後,可就都不能做宰相了。這不是朕防着你們,這是祖宗朝留下的規矩,也是給後人的規矩,不可輕易破的。”
徐淳立即跪下行禮道:“謝陛下恩准,鳴鸞一心爲姚天男兒多做些事,心思本不在功名富貴上,陛下是早就知道的,至於微臣,微臣也沒有那麼大的野心,做個兵部尚書微臣便已心滿意足,之前微臣都想過如果我們兩個必得有一個辭官,微臣便辭了職去軍中做一小校,讓鳴鸞繼續爲官。”
明帝一把扶起徐淳道:“你我君臣,向來一心,阿淳無需顧慮太多,我們君臣攜手,方能打出一個清明天下。”
柳笙笑着道:“陛下知人善用,宏圖大量臣等不及。”
明帝笑了笑道:“朕知道朕還不錯,朕也知道卿等個個都很好。如此好的君臣相遇,理當開創一個太平盛世,施恩當代,澤被後世。天不早了,朕讓她們在武英殿擺了膳,絃歌和阿淳、澄之今兒都隨朕和皇后一起用膳吧。”
用完晚膳,已到戌初,明帝笑道:“今日想來不會有什麼大事了,皇后連日辛苦,早些回去抱小公主吧。澄之今日忙碌了一日,也早些回去吧。朕與絃歌、阿淳再等會兒語陌。”
江澄知道明帝這意思是要他回去準備,當下便與安瀾一同告辭。
果然他回到知春院中,紹兒便道:“主子總算回來了,陛下今兒翻了主子的牌子。”他笑着點頭,這是昨日便知道的事,明帝對後宮向來說話算話,很少臨時變卦。
當下自去洗沐,大概是覺得他有陣子沒承寵了,紹兒把香澤膏脂,不要銀子一般地往他臉上身上塗了好多。他剛剛收拾完畢,小莫便帶着七寶車到了知春院前。紹兒給他換了身新宮袍,外面圍了件薄披風。他覺得有些薄,但轉念一想,後宮侍寢,本就不需要穿太多,便由着紹兒了。
他在紫宸殿中等了一會兒方纔見到明帝。明帝一進來,便笑道:“你那兩個侍兒總不怕你凍着,每次都給你穿這麼少。”他臉一紅,癡笑着不說話。明帝便過來拉了他的手道:“裡間暖和,去裡間吧。”他自然唯命是從,隨着明帝進入內殿。
明帝一進內殿便推了他坐到牀上,玉手拿了一牀繡被,便往他身上披,他看這架勢,便知明帝有話要說。果然明帝甩了靴子,也坐在牀上,方道:“剛纔陳卿和董卿一起去密室了,她倆今日請那個岑倩喝了一天的酒,那岑倩酒後發瘋,道她喜歡的人是白虎的德君寧豐。”
他大吃一驚道:“這岑倩倒是膽子挺大,豐兒是石麗錕的人,她也敢覬覦,這要是讓石麗錕知道了,豐兒是死是活?”
明帝道:“石麗錕眼下多半不知道,但她以後未必不知道,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啊。不過知道了她也未必動寧豐吧,畢竟寧豐服侍了她多年,寧家也還在玄武好好的。”
他聽了憂慮不減,嘆了口氣,看着明帝道:“石麗錕外寬內忌,心狠手辣,她要面子不會公然處置豐兒,可是多半會給豐兒慢慢下藥,或者乾脆派人勒死豐兒,再說豐兒是生病而亡,那時節死無對證,誰還能說她暴戾薄情?她後宮的幾個年長君卿都是被她這麼不動聲色處死的,面上一點不落殺夫侍的壞名聲。”
明帝緩緩地道:“岑倩今日向董卿提出,希望來日娶寧豐爲夫。朕沒有答應她。”
他快速分析道:“岑倩這麼說,是想要以寧豐爲條件投靠我朝,她是白虎的兵部侍郎,若是她歸順我朝,與我朝大軍裡應外合,拿下白虎便大有希望。一旦拿下了白虎,玄武孤立無援,我朝就勝券在握了。這一節於未來勝負關係極大,陛下爲何不答應她呢?”
明帝伸手攬住了他的肩膀,連被子一起摟在懷裡,方纔在他耳畔道:“朕是挺想讓這個岑倩投順的,卿所說的,絃歌和阿淳也給朕分析了,她二人與卿看法一致。但這事卻不能隨意答應。每個男兒都有自己的心思,按常人想法,這石麗錕如此爲人,又冷落寧豐多年,這岑倩既然癡心於他,他必然也是樂意嫁給岑倩的。可是萬一他不樂意呢?他可是卿的親弟弟,萬一像卿一般是個癡情的呢?況且他是真的嫁過石麗錕的,再跟岑倩,便是再嫁,這再嫁的名聲在姚天四國都不大好,他樂不樂意背呢?萬一他爲了將來在史書留個清白的名聲,死活不肯嫁,那時候我們怎麼辦呢?”
明帝這麼一說,他也猶豫了,靠在明帝懷中,他真的無法說出寧豐不可能給石麗錕生死守節這樣的話,他自己就是個死心眼,萬一豐兒像他呢?
他幽幽嘆了口氣道:“可是就此放棄岑倩,當真讓人不甘心啊。”
明帝道:“朕也不甘心,可是朕打天下,不能靠犧牲無辜男兒取勝,送出去一個沁雅,朕已經很後悔了,若再勉強寧豐嫁給岑倩,朕與那高敞和石麗錕還有何區別?”他聞言從被子中伸出手來握住明帝的玉手道:“陛下不要總把自己和那兩個混蛋相提並論,陛下是光風霽月的雲上之人,她們給陛下提鞋都不配。”
明帝將他抱得更緊了一點,方道:“卿總是對朕格外寬容。不過朕不肯答應她,也不單是爲了寧豐。這岑倩如果必以寧豐爲條件才肯投順我朝,那便是一個心中既無大義也無是非,惟貪美色之人,這樣的人即便一時投靠了,也不能委以腹心,還要時刻防着有無後患。朕想朕明日親自見一下這個岑倩,若能收了便正大光明的收了,若不能,來日堂堂正正的決戰,凰朝也未必便輸。”
他聽了便笑了:“陛下這麼說臣侍就放心了,陛下親自出馬,別說岑倩了,便是石麗錕親自來怕也要被陛下征服了。”
明帝笑着拍了他一下:“了不得,澄之都學會調笑朕了。”
他望着明帝,真誠地道:“陛下寬宏大度,又待人以誠,姚天能擋得住陛下魅力的人,怕是寥寥無幾。”
明帝聞言鳳眸一暗,邊將他放平邊道:“朕纔不管別人,只要卿被朕的魅力所折服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