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現你了?”劇情的反轉,出乎了我們所有人的預料。
“是的!”徐睿自嘲地說道,“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這就是事實,從他進入房間那一刻,就知道我躲在衛生間裡面了。確切地說,他其實早就知道這一切都是人爲的了,而且更知道是我。”
“嘶……”到了現在,我們才發現從始至終我們都低估了馬向陽這個人,其實仔細想想也是,能從一個窮小子翻身成爲全市有名的私營企業家,他的頭腦怎麼可能簡單?
“既然他早就知道了是你,爲什麼不拆穿你,或者說爲什麼沒有反抗?”我想換作是誰,發現有人暗中算計自己的時候,都會惱羞成怒的吧。可馬向陽沒有,非但沒有,似乎還在配合着徐睿的計劃,這到底是爲什麼呢?
“因爲贖罪!”徐睿輕輕地說道。
“贖罪?”我嘀咕了一句之後,恍然大悟,“你該不會是說,馬向陽良心發現了吧?”
“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這的確是事實。”徐睿無奈地笑了笑。他的笑容裡面藏着一些失落,對此我是能夠理解的,本以爲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到頭來卻發現早已經被人給看穿,耍猴一樣的屈辱無異於在打徐睿的臉。
“他是從什麼時候知道的?”對於這一點,我比較好奇。
“就是足不出戶的那兩天。”
“通過什麼得到的提示,還是說他捋透了那一切?”
“飲水機!”徐睿苦笑着搖搖頭,“老話兒常說百密一疏,果然是有着道理的,當初我曾經往飲水機裡面投放了大量的安眠藥,但我忘記了去做後期的清理,以至於被馬向陽洞悉到了真相。”
“原來如此……”這的確是徐睿疏忽的一點,不過話說回來,他一個人算計兩個人,而且還要兩頭兒兼顧,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更何況馬向陽本身就是個老江湖。
“後來,馬向陽爲我講述了這起案件背後的故事,也就是之前我所說的那些。然後他又跟我說,其實他骨子裡是個封建的人,對於鬼神之說的確有着頗多畏懼。在他從那名大師家裡走出來的時候,還對死者索命的事情深信不疑,但是當他察覺到飲水機裡摻有大量安眠藥的時候,他就知道一切都是人爲的了。他還說,之所以沒有拆穿我,是因爲他在受到驚嚇的那兩天,對以往做過的事情進行了深刻的懺悔和反思,他覺着自己雙手沾滿了罪惡和血腥,是個不折不扣的劊子手。他說對不起我,對不起收養的楊婷她們,也對不起他家鄉的父老鄉親,更對不起自己曾經純善、現在卻已然敗壞的良心。所以,他選擇了以死謝罪……”
“唉,如果他能早點兒醒悟過來,也就不會釀成這場悲劇了。”馬磊轉着筆,語氣裡透着幾分惋惜和悲嘆。
“這樣說來,他是自殺的?”雷大炮的眉頭皺了起來。
“不是……”徐睿搖搖頭,沉默良久之後吐出了一口氣,“是我殺的!”
“唉……”這是我最不想聽到的一句話,徐睿之前算計馬向陽和王羣,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的確是構成了犯罪,但只要他沒有殺人,那就還有挽救的可能。
可偏偏,他殺了,而且還不止一個!
“其實馬向陽既然有了自盡的心思,你完全可以報警,那樣你既能幫助楊婷報仇,也能避免滑向犯罪的深淵。”我還爲徐睿感覺到惋惜。
“峰哥,你不懂……”徐睿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好半天之後才說道,“當你遇到自己真正喜歡的人之後,你纔會明白那種感覺,不管什麼你都願意爲她去做的。”
“同理,若有人膽敢傷害她,那就一定會加倍討回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望着徐睿那張臉,此時縈繞在我腦海中的只有這一句話,說是衝冠一怒也好,說是憐惜紅顏也罷,總之徐睿將握了好幾天的屠刀落了下去。
“你殺死他的方式,是不是契合了我的屍檢報告?”我問出這句話有兩層意思,第一我要將徐睿的犯罪手法跟我的屍檢報告做個對比,看看其中有着多大的出入;至於第二,就是說給雷大炮聽的。當初我做出屍檢報告之後,他奚落我的景象還歷歷在目,我倒不是爲了找回面子,而是爲了向他表明一點,你可以懷疑我,但不能質疑我的專業技能。
“基本上是一致的,但多少還是有些差別的。”徐睿回了我一句。
“哪裡?”涉及這方面的東西,我自然要將每個細節都弄清楚。
“馬向陽一心求死,所以我就只能成全他,將他打昏之後我用那塊乾枯的頭皮捂住了他的口鼻,從而造成了窒息性的死亡,這也是他面部爲什麼留有皮屑組織的原因。當他死亡之後,我又將那些頭髮纏繞在一根麻繩外面綁在了吊扇上,隨後將他吊了起來,然後晃動他的身體,模仿人在上吊時候的掙扎,從而抻裂了他的頸骨。我之所以用麻繩,是因爲我不能確定頭髮是不是能夠承受馬向陽的體重,而頭髮纏在麻繩的外面,就不會在脖頸上留下屬於繩子的痕跡。”
“他肋骨處的傷,你是怎麼弄出來的,還有折斷的手指又是怎麼回事兒,難道你真的是活生生抓着他的胳膊給刺穿的?”我追問着這些細節。
“峰哥,你怎麼能問出這麼幼稚的問題?”徐睿笑吟吟地看着我。
“什麼意思?”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稍微具備一些常識的人都知道,手指骨是絕對無法擊斷肋骨的。”
“那你是怎麼做到的?”
“當然是用鈍器擊打。”
“鈍器擊打?”我皺了皺眉頭,“如果是鈍器擊打的話,那麼身體上面會留下相當清晰的瘀傷纔對,但是在做屍檢的時候,我並沒有看到啊!”
“使用鈍器直接擊打,當然是會留下明顯痕跡的,可如果墊些東西呢?”徐睿提示着我。
“比如……”
“比如橡膠。”
“不,這不可能!”我直接否定了徐睿的話,“如果是墊着橡膠的話,大力的擊打之下,一定會留下一些橡膠顆粒的,但是檢驗科的同事們,並沒有發現任何類似的存在。”
“厲害!”我不知道徐睿這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不過我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我現在只想知道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你就不要賣關子了,直說吧。”
“當初我的確考慮過使用橡膠,或者說一切柔軟的東西,比如海綿之類的,但我總覺着那樣會出紕漏,所以我選擇了另外一種東西,絕對不會留下任何破綻。”
“而且這種東西就算不慎有了殘留,也絕對不會被你們注意到。”
“到底是什麼?”
“肉!”
“肉?”
“不錯,就是肉,而且是生豬肉!”徐睿說着的時候,眼中又呈現出了那種明亮的光澤,“將一塊生豬肉墊在馬向陽的肋骨處,然後使用錘子去擊打,不僅能夠折斷他的肋骨,更不會留下任何可疑線索。退一步講,就算是豬肉不慎殘留在了斷裂的骨茬上面,那麼也絕對不會引起你們的注意。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我是你的助手,如果真有豬肉殘留,在做屍檢的時候我也會悄無聲息給處理掉的。”
“徐睿,如果你沒有犯下這樣的罪行,將來一定會是一名極其出色的法醫!”這句話是發自我肺腑的,徐睿走到今天這一步,真的是太可惜了。不過此時我也只能按捺住心裡的憂傷,繼續追問:“手指又是怎麼弄斷的呢?”
手指不同於肋骨,畢竟人都是有指甲的,如果徐睿還如法炮製使用生豬肉,顯然是行不通的,因爲人的指甲縫是很難徹底清理乾淨的。就算是徐睿做到了足夠細心,將指甲縫裡面的豬肉組織給清理乾淨了,上面的油脂也不會徹底抹掉,那樣一來就勢必會留下明顯的破綻。
“峰哥,我想如果你轉變一下思維,或許就能夠想明白了。”徐睿沒有給我答案,而是繼續引導着我。
“轉變思維?”我皺着眉頭呢喃了兩句,隨後猛然回過神來,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手指的確沒有辦法折斷肋骨,可肋骨卻能將手指骨給弄斷。如果我的猜測正確的話,馬向陽還在昏迷的時候,你就抓着他的手撞擊了肋骨,從而導致了手指骨的折斷!”
“等等……”徐睿還沒有說話,蘇沫已經忍不住問了出來,“我有一個疑惑,你爲什麼說是在馬向陽昏迷的時候,而不是在他死亡了之後被折斷的手指?”
“這點並不難解釋,人剛剛死亡的時候,是不會出現屍僵的,那麼手指就會處於完全放鬆的狀態,在這種情況下撞擊,手指骨是不會被折斷的。而昏迷的時候則不同,人在那個時候還是會有條件反射的,當徐睿抓着馬向陽的手撞擊肋骨的時候,大腦會本能地做出反應,將手指繃直。”
“完全正確!”徐睿這次對我表達了真心的讚揚,“我這樣做除了考慮到手指能不能繃住勁兒之外,其實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在他的肋骨那裡,留下手指撞擊的瘀痕。當然,在這種大力的撞擊之下,馬向陽的雙手指甲縫裡面,也會留下屬於他自己的皮肉組織,從而造成他自己用雙手洞穿腹部的假象,以迷惑你們的視線。”
“如果僅僅是製造迷惑警方的假象,我想你能想到更多的辦法,爲什麼非要將其雙臂插入胸腔之中呢?”通過之前的交談,我總覺得徐睿這樣做的出發點有待商榷。
“因爲……”徐睿沉默了一下,才擡起頭說道,“你們聽說過狼心狗肺嗎?”
“當然!”我點點頭之後,瞬間便明白了過來,“歸根結底,你這樣做還是出於泄憤?”
“是的!”再次點頭之後,徐睿繼續說道,“從小,我的父母就教育我要做個好人,可我不明白的是好人爲什麼總是受到傷害,諸如馬向陽他們這類人,他們的心肺跟我們到底有什麼不同,爲什麼能做出這種慘絕人寰的事情來?”
徐睿的話,我給不了他回答,蘇沫、馬磊以及雷大炮也不能,畢竟這個問題太過廣義了,更是涉及了人性的本身,誰也不能做出一個精確的概括。而且在這個時候,我想起了一名法官說過的話:“大多數的案件當中,往往兇手纔是最值得同情的那個人,但這絕對不能成爲左右量刑的藉口和理由。”這句話,用在徐睿的身上是再合適不過了。
馬向陽和王羣,該死嗎?該死!但是,這能成爲徐睿犯罪的理由嗎?不能!
我們國家是一個法制社會,立法爲公執法爲民,就很好地詮釋了法律的本質。如果人人都跟徐睿一樣,那一個國家的法律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而那樣的後果,會讓社會喪失掉最基本的規則,甚至於人心動盪,國將不國!這些道理,徐睿不可能不明白,只不過他從小就飽受了苦難,心理已經出現了扭曲,所以纔會選擇了自己動手,而不是將馬向陽和王羣交給法律審判。
“你殺死王羣之後,又將現場做了清理,所以檢驗科的同事們纔沒有在現場發現任何線索,不得不說你的反刑偵能力是一流的!”蘇沫這句話雖然有些不合時宜,卻是由衷的讚歎。
“我入職法醫已經有半年的時間,經常跟峰哥以及檢驗科的同事們出現場,對於勘查流程以及重點,可以說早已經瞭如指掌了,做到這一點並不難。當然,我之所以將現場做出清理,是因爲那個時候我還不想投案,想要逍遙法外,畢竟楊婷那個時候還沒有死亡,我必須保證時刻陪在她的身邊。”
“……繼續吧。”提到了楊婷,徐睿的情緒看起來又失落了很多,所以我只能轉移話題,況且我心中還有着諸多的疑問等待着他來給我做出解釋,比如我經歷的那些詭異事件。
“馬向陽的死,是這起案件的開始,那麼現在我們就一步步往下捋,我宿舍的事情是怎麼回事兒?”曾經的驚魂一幕,差點兒嚇得我魂飛魄散,所以我必須問出實情。
“峰哥,你宿舍發生的事情,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徐睿的這句話,大大出乎了我的預料,甚至讓我覺得有些無法接受,怎麼會跟他沒有關係呢,難道我真的出現幻覺了?
“你沒有騙我?”我還是想確認一下。
“峰哥,所有的一切我都供述了,你覺得我有騙你的必要嗎?”徐睿盯着我的眼睛說道。
“徐睿,如果真的是你,就招了吧!”馬磊催促了一句。
沉默,當馬磊問完之後,徐睿就陷入了沉默之中,他就那樣直勾勾地盯着馬磊,眼睛裡面藏着一些我看不懂的東西。良久之後,他才搖了搖頭:“是我做的,我一定會承認的,不是我做的,你們也不要強加在我的身上。現在我是一名殺人犯不假,但是在法院沒有審判我之前,我還保有着公民最基本的權利!”
“你們好好問,不要亂扣帽子!”當氣氛緊張起來的一霎,雷大炮站了出來,隨後又對着徐睿說道:“我相信你會將所有真相說出來的,但願你對得起這份兒信任,不會加以隱瞞!”
“放心吧雷局,我已經生無可戀,還有什麼是不能說的?”做出了保證之後,徐睿繼續說道,“從我算計馬向陽和王羣開始,我就在刻意將整起案件營造成超越自然原理範疇的樣子,但這不過是用來給他們製造恐慌感,從而誘發對自身譴責的,並非針對你們。我是一名法醫,又跟各位共事了這麼長的時間,我很清楚在座的都是堅定的無神論者。在這樣的前提下,如果我還去弄那些玄乎事兒,豈不是自討苦吃嗎?”
“有道理!”蘇沫點點頭,“如果換作是我的話,在將案發現場的一切線索處理掉之後,是絕對不會搞出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的,這樣跟自我暴露沒有什麼區別。”
雖然我不願意相信徐睿的話,但這八成就是既定的事實,所以只能露出些失望的神色:“這麼來說的話,解剖室牆上的小手腳印兒也不是你弄出來的了?”
“還有,那塊從解剖室到了我宿舍又到了馬向陽住所的頭皮,也跟你沒有絲毫關係了?”
“是的!”徐睿點點頭,“其實當我看到那塊頭皮從解剖室不翼而飛,牆上出現了小手腳印兒的時候,也是騰起了莫大的恐慌和疑惑。一直以來都是我用那東西在嚇唬別人,爲什麼會出現在解剖室當中呢?”
“那你最終想明白了沒有?”我到現在依舊不理解,如果我在宿舍經歷的一切是幻覺,那麼頭皮失蹤總是真的吧。
“有些事情,窮盡一生可能都搞不明白的……”徐睿說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這一眼中包含的情緒很多,有迷茫,有無助,有痛苦,同時又夾着某些明悟,或許徐睿已經想到了什麼,只不過他沒有打算將其說出來。或者說,有些東西真的就是不能說的。
“罷了……”顯然,關於這件事情我沒有辦法從徐睿那裡得到解答,所以只能繼續下一話題,“接下來我們說說王羣的死亡吧,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麼將他殺死的。”王羣的死,在我心中一直有兩個疑問,第一個是徐睿是怎麼在醫院把他殺死的,畢竟在醫院的監控當中,我們並沒有看到任何人進入過病房裡面。第二,堵在王羣喉嚨裡面的頭髮又是怎麼回事兒,難道還真的能出現再生長不成?
“王羣的事情,還要從我將馬向陽殺死之後開始說起!”徐睿回憶了一下說道,“馬向陽在臨死之前曾經跟我說過,他是和王羣相約好在當晚自殺的,但是在回家的路上,王羣曾經跟他要過那封懺悔書,而這讓馬向陽警覺了起來。”
“對於這一點,王羣的筆記本中記載着動機,他在最後時刻想到了金蟬脫殼的辦法,打算讓馬向陽自己揹負這一切罪惡。所以他索要懺悔書不成,纔會想到讓自己的兒子來偷。”蘇沫將之前調查的情況做了說明。
“他的兒子有沒有偷懺悔書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在我殺死馬向陽的那天晚上,王羣曾經偷偷去過馬向陽的住所,但是被現場的一幕給嚇壞了。”徐睿所說的一切,跟我們之前調查的情況是相符的,所以蘇沫也明白沒有必要繼續糾結於此事上。“在殺死馬向陽之後,原本我是想尾隨着王羣回去,將他也殺死的。但是在這個時候物業的人趕了過來,破門而入發現了馬向陽身死的事情,於是就報了警。”
“物業的人破門而入,顯然是知道馬向陽出事兒了,那麼是誰告訴他們的,難道說是王羣?”這一點我也想不通。
“當然不是!”徐睿搖搖頭,“王羣之所以那麼晚去馬向陽的住所,就是爲了尋找那封懺悔書,所以誰都可能去報警,唯獨他不可能。畢竟一旦警方介入,就很有可能會知道那封懺悔書,從而打碎他想要逍遙法外的幻想。”
“既然不是王羣,那會是誰,總不會是你吧?”我追問着徐睿。
“峰哥,你這個玩笑可一點兒都不好笑。”徐睿揶揄一句,繼續道,“因爲需要將所有的線索毀掉,所以那個時候我還沒有離開馬向陽的住所,倘若我報警的話,那豈不是自投羅網了?”
“也是,可究竟是誰報的警呢?”我嘀咕着。
“我來說吧!”蘇沫將話接過去說道,“由於你是法醫的緣故,所以對案情難免會了解得不透徹,根據我們的調查,馬向陽在決定自殺之前,曾經跟他的妻女團聚過一次。或許是因爲他不久之後就要訣別人世,所以難免會有一些異常的反應,這被他老婆注意到了。但是出於往日滋生已久的嫌隙,她又不能拉下臉來去找馬向陽,於是就給物業打了電話。說無論如何都要打開門進去看一看,到時候有什麼後果,他的老婆自願承擔,不會問責物業方面。馬向陽居住的地方屬於高檔小區,而他本人又是本市有名的企業家,所以物業公司也表示出了重視,這就是爲什麼會有物業人員破門而入的原因。”
“怪不得!”這樣來說的話,的確是能夠解釋通的,可反過來正如徐睿所說的那樣,報警的時候他還在馬向陽的住所裡面,那麼他又是怎麼逃脫的呢?衆所周知,所有的物業公司都會在小區當中配置安保人員的,我相信當他們發現馬向陽身死之後,在將現場看守起來的同時,也會對附近進行搜查。在那樣的情況之下,徐睿就算有三頭六臂,也絕對沒有辦法逃脫的。
“這是個好問題,但並不是難問題。”當我將心中的疑惑說出來的時候,徐睿解釋道,“正如峰哥你所說,當他們發現馬向陽身死之後,兩名保安將大門守住的同時,也派了人去四周查找可疑人員,這讓我陷入了短暫的慌亂之中!”
“那麼你是怎麼做的?”徐睿又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什麼都沒做!”徐睿輕輕地說道。
“什麼都沒做?”我愣了一下。
“對,什麼都沒做!”徐睿點點頭,繼續道,“當時的情況,我想要逃出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如此我倒不如在屋子裡面等着。而且物業的保安們絕對不會想到,這個時候殺人兇手並沒有離開房間。”
“這倒是。”我嘗試將自己代入當時的情景之中,如果是我推開門發現了身死的馬向陽,那我下意識地就會認爲,兇手作案之後已經溜之大吉了,根本不會去做兇手還留在案發現場的猜想。從這一點中就可以看出來,徐睿不僅僅有着縝密的心思,更是有着一顆冷靜的頭腦,實在是可怕。
“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當時選擇躲在屋子裡面的確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可後來你又是怎麼逃脫的呢?”蘇沫經常梳理案情,這一點她更感興趣。
“我說了,這並不是一個多麼難的問題,我只需要等到你們來到案發現場,那我就徹底地安全了。”徐睿總是喜歡說些讓我們去猜測的話。但既然是猜測,那就總要有人給出答案,蘇沫顯然是最合適的人選:“你這樣說我就明白了,當警方趕到現場之後,那些保安就會散去,然後你趁機混入我們的隊伍當中,難題就迎刃而解了。”
“對!”
“嘶……”看到徐睿點頭,我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他這樣做的確是高明,畢竟他是我的助手,出現在現場是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加以懷疑的,甚至連蘇沫都騙了過去。
“馬向陽被殺害現場的問題都解釋清楚了,那麼就輪到王羣了。在你最初的計劃當中,你想要尾隨着王羣回去將其殺害,但是被物業人員的突然報警給打亂了,這就意味着你作案的難度一下子提升了很多。那麼你究竟是用什麼辦法,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將王羣給殺害的?”蘇沫提出了我們所有人的疑問。
“如果開動腦筋,這也不是多難的問題!”徐睿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笑着說道,“你們的出現,的確是打亂了我的計劃,而且在將王羣送到醫院收治的同時,更是派兩人將其看守了起來,這當時的確讓我撓了頭。”
“不過正如我剛纔所說的一樣,如果你真的有決心去做一件事情,總是能夠想出應對之法的。”
“直接供述你的作案過程!”雷大炮顯然不想聽這些廢話。
“好!”點點頭之後,徐睿說道,“如果我說,我是大搖大擺進入的王羣房間,你們相信嗎?”
“不可能!”還沒等我說話,蘇沫已經率先提出了反駁,“在王羣死亡的第一時間,我們曾經調取了醫院的監控錄像,並沒有發現任何人進入那間病房,而且……”
“蘇隊,你不用這麼激動,當我說完之後你就明白了。”蘇沫的話還沒有說完,已經被徐睿給打斷了。從審訊開始,徐睿就不斷地拋出一些重磅炸彈來轟炸我們的身心,可從沒有哪句話能如同這句話一樣,讓我們四個人都流露出了無以復加的震撼之色。王羣死亡的第一時間,我們調取了監控錄像,所以可以排除被人動過手腳的問題,而且通過反覆的觀看,的確沒有任何人曾經進入過那間病房。可現在,徐睿卻一口咬定他是大搖大擺走進去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因爲,你們的眼睛,欺騙了你們!”
“眼睛欺騙了我們?”我皺了皺眉頭。
“對!”徐睿點點頭,“如果你們看得夠仔細,那就會發現進入病房的醫護人員,比出來的時候是多一個人的,只不過你們的心思都在尋找嫌疑人上,從而忽略了這一點。”
話說到這裡,蘇沫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望着徐睿說道:“如果你沒有犯下這樣的罪行,我一定會跟雷局打申請報告,將你弄到刑偵隊裡來。”
“從警這麼多年,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在這麼小的年紀,卻能將一個局設計得如此縝密的人。”雷大炮在這個時候,也是忍不住地感嘆了一聲。
“但我還是辜負了雷局和蘇隊的栽培!”這個時候的徐睿,臉上帶着失落和歉意,是那麼地真誠。
“現在,供述一下作案過程吧。”雷大炮帶着一絲落寞將頭扭向了別處。
“好!”徐睿又恢復了之前的神色,娓娓地說道,“王羣被看守得如此之嚴,我想要進去殺了他顯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就只能另想他法,最後我通過觀察決定混入醫護人員的隊伍當中。這起案件是罕見的大案、要案,而當時王羣又是唯一的嫌疑人,所以醫院勢必會十分重視,會將全院最好的醫生派過來對王羣進行會診,以便讓他儘快恢復過來。這個出發點本是無可指摘的,卻會有一個弊端,那就是進入王羣房間的醫護人員衆多。而且我們都知道,根據醫院的規定,通常醫護人員進入病人房間的時候,都是會戴口罩的。你們都知道,喬裝這種事情對於我來說幾乎是手到擒來的,所以我就弄了一套醫生的行頭,在他們會診的時候進入了房間之中,隨後去了衛生間再也沒有出來。”
“這樣來說,是我們看守王羣的同事大意了,如果在那些醫生會診完畢之後進去檢查一下,就不會給你任何可乘之機了。”細節決定成敗,誠然不假。我的感嘆,換來的是會議室的寂靜,雷大炮、蘇沫以及馬磊都在這個時候陷入了沉默,顯然是在做着自我的檢討,以及執行力的反思。
“當所有的醫生都離開之後,我便從洗手間裡面走了出來,隨後以看病爲由給王羣打了一針,由於我穿着白大褂,所以王羣顯得很配合。這一針不會要了王羣的命,但是會讓他喪失行動的能力,甚至連喊叫都做不到,隨後我將他從牀上弄了下來,直接拖到了衛生間裡面。”
“他已經喪失了行動的能力,你爲什麼還要將他拖到衛生間裡面,而不是直接在病牀上面將他殺死呢?”對於這一點,我多少有些想不明白,或者說根本就是多此一舉。因爲在拖拽的過程當中,很有可能會弄出來一些動靜,這樣的話就會驚動守在外面的同事們。
“瘋子,這可不是多此一舉,徐睿這樣做完全是爲了給自己留下逃走的機會!”蘇沫直接回答了我。
“不錯!”徐睿點點頭,“當時楊婷還沒有死亡,所以無論如何我是不會讓你們抓住的,所以才冒着被發現的危險,將王羣給拖到了衛生間裡面。至於我怎麼逃脫,稍後會做出解釋的。”
“那就說說他喉嚨裡面的頭髮吧,根據我的屍檢報告,王羣也是死於窒息的,那些頭髮深深地扎入了喉嚨之中,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兒?”我繼續問着。
“頭髮,是我塞進去的,但是頭髮上的皮肉組織,並不是王羣的,或者說只有一部分是他的!在去殺王羣之前,我已經做好了周密的計劃和細緻的準備,除了喬裝打扮之外,我還隨身帶着一樣東西!”
“什麼?”
“深度冰凍過的肉!”
“……我知道了。”有了徐睿的提示之後,我瞬間就明白了過來,“那塊肉在冰凍之前,你曾經將頭髮植入了其中,所以就造成了頭髮再生長扎入肉中的假象。”
“是的!”
“等一下……”話又被蘇沫給打斷了,她透着不解說道,“有一點我沒有弄明白,既然頭髮是植入被冰凍過的肉裡面的,那爲什麼你的屍檢報告會說皮肉組織是屬於王羣的?”
“你聽我解釋。”我看了一眼蘇沫,又將目光落在了徐睿的臉上,說道,“經過深度冰凍的肉,不僅十分的堅硬,更是會對人體產生吸附的效果,這就是你的目的。”
“吸附,什麼意思?”涉及這些,蘇沫又迷糊了。
“蘇隊,我不知道你在小時候的冬天,有沒有嘗試過用舌頭舔暴露在室外的鐵製品。如果你曾經嘗試過那你就會明白,在溫度極低的情況下,如果將舌頭湊到鐵製品上面之後,就會被粘在上面。這個時候用蠻力掙脫的話,完全能將舌頭扯下來一層皮。”
“你的意思是說,徐睿用深度冰凍過的肉將頭髮塞入王羣的喉嚨裡面,然後彼此就會粘連在一起。在大力的撕扯之下會將他喉嚨的皮肉組織給粘連下來,以至於混淆了我們的視線?”蘇沫總算明白了過來。
“是的!”我點點頭,“當時我們發現王羣的死亡之後,我曾經用了很大力氣纔將那團頭發拽出來,當時上面粘連着王羣的皮肉組織,所以我才以爲是頭髮出現了再生長。”話說到現在,我想起了在解剖室中的一個細節,於是就問徐睿:“我記得從王羣口中扯出的頭髮,在送回警局之後一直都是浸泡在福爾馬林液體之中的。”
“當時省廳的劉法醫跟我要皮肉組織做DNA檢測,可就在我想要去撈取的時候被你阻止了,隨後你將手伸進福爾馬林液中將其打撈了出來,切除掉一部分之後,將剩下的扔進了垃圾桶。”
“當時我總覺得你的行爲有些不正常,但並沒有往深處想,現在回想起來,你之所以那樣做,其實是怕被我發現其中的貓膩吧?”
“是的!”徐睿點點頭,“經過深度冰凍的肉,塞進王羣的喉嚨之中以後,讓他在窒息死亡的同時也從喉嚨上粘連下來了皮肉組織。但是這種粘連只是暫時的,只要浸泡到液體之中一段時間就會分散開,那樣就會露出破綻了。所以我纔會在那個時候阻止你,絕對不能讓你發現其中的問題。”
“這麼說,你之所以沒有親自將那些皮肉組織送到省廳,其目的也不是爲了幫助我做屍檢,而是爲了留下來盯着我,怕我將垃圾桶裡那些再撿拾起來?”現在,這一切都明白了。
“不錯!”徐睿很痛快地承認道,“當時我就是出於這樣的顧慮,因爲跟峰哥你共事半年的時間,我深深瞭解你的性格,絕對不能在你的面前出任何的紕漏。而且,當時我還趁機轉移了話題,讓你去勘檢劉雲她們的屍體,只有分散了你的注意力,我才能真正放下心來。”
“懂了,我全懂了……”我長呼口氣,苦笑着說道,“我記得在屍檢的過程當中,我曾經對於受害人生前遭受的苦難進行過猜測性描述,說她們是如何被鐵絲捆縛住身體的,是如何被切割掉頭皮的。”
“當時的你曾經表現出了極大的憤怒,甚至因爲大力擊打解剖臺導致了手的受傷,那時候我以爲你是同情她們的遭遇。現在想想,其實並不是這樣,真正讓你憤怒的原因,是因爲楊婷。”
“嗯!”提到了楊婷,徐睿的臉色又黯淡了幾分,“雖然那時候我已經殺死了王羣和馬向陽,不過想到楊婷被他們迫害時的景象,我還是沒有辦法平靜。”
“事情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再去想只會讓你徒增悲痛,還是回到案情之中來吧,你在殺死王羣之後,又是怎麼在衆目睽睽之下逃脫的呢?”蘇沫適時地將話題引了回來。徐睿進入房間的時候,很巧妙地做了喬裝,而在蘇沫他們的調查當中,更是沒有注意到醫護人員數量這個盲點,以至於始終都沒有弄清楚他是怎麼進入房間的。如今通過供述,這個問題真相大白了,那麼他是怎麼逃脫的就又成了疑問,畢竟案發之後進入過房間的醫生,都會被警方短暫地給控制起來。
“利用時間差!”徐睿做出了迴應。
“時間差?”
“是的,時間差!”徐睿做着進一步的解釋,“當我將王羣殺死之後,我就躲在了病牀的下面,當醫護人員例行查房的時候,就會發現王羣死在了衛生間,那麼他們第一時間會做什麼?”
“當然是通知外面的同事。”蘇沫說道。
“對!”徐睿點點頭,“醫院的衛生間,是在病房最裡面的西南角,相對來說病牀距離門口會更近一些。當那些醫護人員發現王羣死亡的時候,在有人通知外面警察的同時,也一定會有人做進一步死亡確認的。”
“嗯,王羣蜷縮在醫院的衛生間,可以說每名曾經會診過的醫生,都不願意看到他出事兒。而且每種職業都會有本能的職業習慣,對於醫生來說就是確認病人是否還活着。我是醫生,我懂得他們的心理。”
“無論他們誰去報警,誰去確認王羣有沒有死亡,有一點都是不爭的事實,那就是這個時候的病房中,一定是會亂作一團的對不對?”徐睿問道。
“當然!”被警方重點關照的病人莫名其妙地死了,要是不亂才奇怪。
“之前我一直都藏在病牀下面,當那些醫護人員兵分兩路的時候,我就從牀底下爬了出來,隨後站到了一個最不起眼兒的地方。”徐睿眼中閃爍着明亮的光芒。
“確切地說,是靠近門口那裡吧,或者說是最容易逃走的位置。”蘇沫問着。
“不錯!”徐睿繼續說道,“我之所以做出這樣的選擇,是因爲我知道守在外面的警察進入病房之後,首先要做的就是詢問醫護人員王羣是不是死亡了。”
“當他們確定了王羣的死亡之後,那麼第一件事就是查找嫌疑人,到時候進入病房的每個人都會接受審問。我當然不能給他們那樣的機會,當其中一名醫生喊着護士去通知醫院領導的時候,我就與之一起走出了病房。”說完,徐睿還對自己的話做了總結,“這就是我所說的時間差,假設我當時沒有儘快離開病房,那麼很有可能已經露出了馬腳,當然這還是因爲你們的疏忽。”
“的確是我們疏忽了。”蘇沫嘆口氣,“當時我們一門心思想要將嫌疑人給找出來,卻忽略了你會化裝成醫生,既然沒有想到這一點,你跟那名護士走出病房,我們也就不會去注意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蘇沫多少是有一些失落的,我能理解她的心情,原本可以在第一時間將徐睿給抓捕的,卻因爲忽略的細節,使之輕而易舉地從眼皮底下逃脫了。
“不對……”蘇沫在說出那些話的時候,我一直都在分析着徐睿所說的那些話,而這也讓我發現了其中一個說不通的地方,“徐睿,我記得清清楚楚,那天我讓你帶兩名檢驗科的同事去我的宿舍,看看有沒有陌生人去過的痕跡,既然是這樣你又怎麼具備作案時間的,你總不能具備分身術吧?”
“峰哥,你似乎忘了一句話。”
“什麼?”
“耳聽爲虛,眼見爲實!”
“你是說,你根本就沒有去我的宿舍?”
“是的!”徐睿點點頭,“其實你不妨站在我的角度去想一下,我的心思全部都在怎麼殺死王羣上面,怎麼可能因爲你遭遇了一些類似幻覺的事情,從而浪費掉寶貴的時間呢?”
“唉……”聽完這句話,我頗爲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來,是我太輕信你了。”
“你錯了,峰哥。”
“怎麼錯了?”
“你並不是輕信了我,而是輕信了你自己的眼睛!”徐睿說道。
“爲什麼這樣說?”
“因爲你還在醫院的時候,我就給你打了電話,說解剖室出事兒了,然後你回來之後,我正在警局的門口等你對不對?”
“對!”我點點頭,“但你爲什麼說是我輕信了自己的眼睛呢?”
“你先不要着急,我先問你一個問題。”徐睿慢條斯理地說。
“你問。”
“假如換作你的話,當你發現解剖室裡出問題之後,你會怎麼做?”
“我?”我想了一下說道,“如果換作是我的話,大概會留在解剖室的門口,看守住現場吧。啊,我明白了……”回答徐睿問題的同時,我也在思索着他問我這些問題的目的,想了半天終於回過味兒來了:“如果我沒有猜錯,那個時候你是剛剛回到局裡吧,或者說你在那個時候壓根兒還沒回到解剖室。”
“不,你錯了!”徐睿推翻了我的猜測,“如果我沒有回到解剖室的話,怎麼知道那塊頭皮失蹤了呢?”
“那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我越發聽不懂了。
“是這樣的……”徐睿抿了抿嘴脣,隨後說道,“在當時,王羣是本案唯一的嫌疑人,所以誰都知道他的死亡關係重大。因此看守他的同事,在發現他死亡之後,定會在第一時間通知你們。我入職半年多,跟你們出過不少次的現場,所以我很清楚蘇隊或者峰哥你在接到王羣死亡通知時會是何等地火急火燎,你們一定會全速趕往醫院。而且你們不要忘了,往往在辦理大案、要案的時候,我們警方是會動用一些特權的。最常見的就是會不遵守交通規則,比如逆行、闖紅燈等,基於以上的兩點,你們趕往醫院的時間要比正常情況下快很多。”
“你繼續說……”我暫時還沒有思索透這其中的關鍵。
“但是我不同,我在離開醫院之後,不僅要卸去自己的一身行頭,更不能急匆匆地從醫院門口打車,因爲這些細節,很有可能讓我暴露。當然,當我遠離醫院打上出租車之後,的確是可以催促着司機快一點兒,但我還是要多加謹慎,不能讓司機直接將我送到警局的門口!”
“你考慮得很周全,這麼說來的話,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實際上還沒有回到警局?”跟徐睿交談得越多,我就越是感覺他的心思可怕。
“是的!”徐睿繼續說着,“我之所以給你打電話,告訴你省廳那邊兒的檢測結果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我想知道你那邊的情況,或者說確認你什麼時候回來。”
“既然是這樣,那你是怎麼知道頭皮不見的?”既然徐睿沒有回到解剖室,那他是怎麼知道頭皮不見了的,這本身就充滿了矛盾。
“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已經拎着勘查箱往回趕了,而當時我還在回警局的路上。由於那個時候我已經下了出租車,奔行之下正在氣喘吁吁中。爲了消除你的懷疑,我必須要爲我的喘息找到一個藉口,於是我就說解剖室的頭皮丟失了,因爲那塊頭皮很有可能就是解開這起案件的關鍵,它的丟失足以掩飾我的慌亂和緊張。在確認你就快回到警局的時候,我急匆匆衝到瞭解剖室,想要監守自盜將那塊頭皮給藏匿起來。可我沒有想到真的被我給言中了,那塊頭皮真的不見了。我不知道這對我來說是幸還是不幸,但不可否認的一點是,頭皮的丟失將我無法把握的不穩定因素消除掉了,並且成功地轉移了你的注意力。”
“你做了這麼多,就是爲了防範我?”我真的沒有想到,在徐睿設計的這個局當中,我所佔據的分量是如此之重。
“當然!”徐睿望着我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峰哥,如果人真的有下輩子,我還願意做你的助手。”
“徐睿,還是告訴我原因吧。”他的話是不是對我的恭維,我不想去分辨,我現在只想知道徐睿爲什麼如此防範我。
“因爲,你的認真。”在我備感費解的時候,徐睿給了我答案,“在場所有人當中,我跟你接觸的時間是最長的,所以我也是最瞭解你的,在工作中你是個十分認真負責的人。就像在結案之後又重新調查此案一樣,所有的疑點都是你提出來的,而且你也一直都在堅持着。事實證明,最終你的確找出了兇手,將目標鎖定了我。”
“也就是說,從你設計這個局開始,所算計的就不僅僅是馬向陽和王羣,還有我?”我感覺額頭上已經沁出了冷汗。
“那個時候楊婷還沒有離開我,我必須保證這個局是完美的,絕對不能露出絲毫的破綻。”徐睿繼續證實着我的猜測,“當然,蘇隊他們那裡我也擔心,不過他們的走訪、調查以及案情梳理,畢竟更多時候面對的是活人,只要我能做出自己的不在場證明,那就不會被懷疑。可是你不同,你是法醫,是常年跟屍體打交道的人,我們都知道屍體是不會騙人的。而且你還傳承了蘇老的那份兒固執和認真,所以我必須要對你多加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