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蘇沫打來的,接通之後她先說了話,只不過聲音裡面透着的濃重疲憊之感:“瘋子,王羣家裡曾經出現的那個嫌疑人,目前還沒有確切的消息。不過你送來的東西已經化驗出來了,朱強口中出現的頭髮跟王羣嘴裡發現的屬於同一個人,就是受害者劉雲,凝固的那些血跡同樣如此。”
“你到現在都沒有休息?”上述的這些情況,都跟我之前的猜想沒有太大出入,所以並不能讓我提起多少精神。我更關心的是蘇沫的狀態,怪不得她聽起來有氣無力的,原來今天都在忙這些事情。
“我倒是想睡,但只要閉上眼睛,腦子裡就是火葬場那詭異的一幕,而且還總是勾起我不願意想起的東西,與其飽受折磨睡不着覺,倒不如幫你分擔點兒壓力。”這些也是我預料之中的,從火葬場出來之後,蘇沫的情緒就一直很不穩定,能睡着那才叫怪事兒。不過我也沒有繼續安慰她,因爲我很清楚,說得再多,都不如儘快將真相查出來。
“看守所那裡呢,在朱強收押之前,有沒有人進去過那裡?”
“有!”
“誰?”這讓我的心頓時繃緊了一些。“是這樣的瘋子,根據看守所張所長提供的信息,我們得知在朱強收押進去之前,房間裡面的監控是處於關閉狀態的,所以他只能憑藉記憶來提供關於這方面的情況!”
“他怎麼說的?”蘇沫的這句話,讓我覺得心裡有些不踏實,因爲看守所每天都會收押或釋放很多犯人,想來那個張所長是十分繁忙的,這樣的情況下記憶難免會出現偏差。不過既然沒有監控,也就只能將希望寄託在他的身上了,但願他的記性比較好。
“他說,除了更換馬桶的兩名工人之外,沒有人單獨進去過那間囚室,只有收押朱強的當天,曾經有人進去對囚室的安全做過細緻檢查。”
“是我們局裡面的人?”我知道重點來了。
“是的!”蘇沫應了一聲。
“是誰?”
“馬磊!”
“馬磊?”當蘇沫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我頓時就陷入了沉默中,與此同時我的大腦也在迅速地轉動着,仔細梳理着馬磊在這起案件當中扮演的角色。我記得在馬向陽家發現那些屍體的時候,馬磊是第一個去往協和醫院的,而後案情的每一步推進,都跟他有着緊密的聯繫,甚至可以說之所以能夠結案,全都是憑藉馬磊找出來的那些證據。
“難道……”一個念頭浮現在我腦海之中以後,我有些不敢往下想了,因爲如果將馬磊假定爲幕後真兇的話,這一切似乎還真能說得過去。首先,劉雲她們的病情鑑定報告是馬磊找到的,憑藉着這個我們得知了王羣是她們的監護人,更得知了王羣跟這十一名死者來自同一個地方。其次,馬磊當初執意要跟檢察院的人去王羣家搜查,並最終找到了王羣的筆記本,上面記載着王羣對於自己罪過的懺悔,正是憑藉那本筆記所記載的東西,真正意義上促成了案件的結案。最後,當初開會的時候,說起派誰去往生村覈實那些受害人的情況時,馬磊也表現得相當積極,當時我以爲他是有始有終,但現在似乎成爲了醒目的疑點。而且,如果將馬磊假設爲真正的兇手,也就能解釋清楚藏在暗中的人爲什麼如此瞭解我的生活習性了,畢竟在全局當中,我們兩個的關係是最好的。
只是,真的會是他嗎?
“小沫,對於馬磊,張所長是怎麼說的?”這些念頭的確是在第一時間從我心底涌現出來的,但是我不打算現在跟蘇沫挑明,一來馬磊是我最好的兄弟,二來他現在是刑偵二隊的大隊長。而且這一切都是在我假設的情況下,如果沒有充足的證據鏈,我貿然提出懷疑某位同事的話,一旦傳出去勢必引起整個警局的震盪,那種結果可不是我能夠承受的。
“張所長說,朱強是馬磊和幾名同事一同帶過去的,因爲擔心收押朱強的房間存有安全隱患,所以馬磊進去細緻地檢查了一下。不過他記得很清楚,檢查的事情大多都是其他同事做的,馬磊一直都在跟他交代朱強的情況,而且他記得當時馬磊是站在門口的,根本就沒有進入收押朱強的房間裡面。”
“呼……”聽完蘇沫的話以後,我長呼了一口氣,既然馬磊一直都站在門口,並且有張所長做證,那就說明馬磊並不是我們要找的那個人,那會是誰呢?
“小沫,跟馬磊同去的其他同事,有沒有不對勁兒的地方?”
“沒有!”蘇沫沒有絲毫遲疑地說道,“這個情況我也問過張所長,他說當時檢查進行得很快,並且沒有看到或者聽到挪動水箱蓋或者牀的聲音。而且在要把朱強關進去的時候,他表現得十分抗拒,我們好幾個同事一起努力才把他給弄進去,後來還是被馬磊安撫了好半天他才平靜下來的。”
“等等……”當蘇沫話說到這裡的時候,我捕捉到了一點,於是忙不迭地問道,“馬磊在安撫朱強的時候,他們是單獨待在一起的,還是說張所長他們也在現場?”
“也在!”蘇沫在那頭說道,“關於這一點我曾經着重問過張所長,他說當時馬磊說的一些話都是安撫性的,比如讓他放鬆,實在不行就睡上一覺,只要招認了自己的罪行,警方一定會寬大處理的。”
“這樣說沒有什麼問題。”在蘇沫說完之後,我輕輕點了點頭,“既然是這樣,那也就意味着沒有人曾經在囚室當中動過手腳,可這樣一來要怎麼解釋牀腿上面的小手印,怎麼解釋馬桶裡面血紅色的液體呢?”
“那就看你能不能查出來了!”蘇沫將難題又推給了我,隨後說道,“這是今天所有摸排得到的情況,該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給我打電話。”
“好的!”我有些失落,卻不得不接受沒有絲毫進展的事實。
“那我先掛了,趁着困勁兒來了,我得睡上一覺!”蘇沫聲音中充斥着越來越濃重的疲憊感。
“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就行了。”掛斷了電話之後,我站在原地思索了一會兒,從蘇沫這裡得到的情況能夠證實一點,馬磊他們是沒有問題的,那麼藏在暗處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呢?這顯然是我沒有辦法窺到的答案,所以只能搖搖頭努力讓自己甩脫這個問題,隨後抓起外套我就出了門,我要先下樓吃些東西,然後再趕去協和醫院。
我趕到協和醫院的時候是晚上十一點,因爲太早過去的話,難免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還有一個考量的因素,就是協和醫院最出名的是精神科,那裡收治着很多精神病人。如果我去得太早的話,那些病人基本上還沒有休息,一旦不小心把他們給惹到了,那別說去細緻地查案了,能不能順利走出來都是個問題。畢竟,誰也不能保證精神病人會做出什麼事情!
最關鍵的是,就算他們殺了我,我也沒有地方申冤去,誰讓法律規定精神病患者是不承擔刑事責任的呢?病情鑑定報告上面,清晰地記載着劉雲她們當時住過的房間,所以我直接來到了住院部,原本我想是不是要做一下喬裝,但最終還是放棄了。在王羣家的時候,嫌疑人曾經從窗戶上面甩下一根繩子,說明他已經知道有人在暗中調查這起案子了,他具體知不知道是我並不重要,反正都是暴露了。醫院的八樓,是收治精神病患者的,當我乘坐電梯上來的時候,發現病房安裝着鐵柵欄,走廊中間那裡亮着燈,應該就是護士站,所以我直接敲了敲鎖起來的門。
“誰啊?”喊聲傳來的時候,我看到有一名護士走了過來,看起來三十多歲的樣子,不過讓我奇怪的是,她身上的衣服顯得有些不合體,袖子和褲腿都短一截。
“您好,現在已經過了探視的時間,明早六點以後再來吧!”那護士顯然是將我當成了病人的家屬。
“等等……”她說完轉身就走,所以我趕緊喊住了她,“我不是來探視病人的。”
“不是探視病人的就更不能進來了,該幹嗎幹嗎去。”她顯得有些不耐煩。
“我是警察,過來了解點兒情況,麻煩你把門打開!”說完,我將自己的警官證亮了出來。
“啊,警察啊……”看到我的警官證,那護士頓時就顯得有些侷促了起來,“您稍等一下,我回去拿鑰匙,馬上就過來!”說完,那護士一路小跑地回去了。門距離護士站,不過就是十幾米的距離,可我站在原地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見到那個護士回來,這讓我心裡漸漸地升騰起了一股子不安。
之所以涌現出這種不安,完全就是因爲門口距離護士站很近,而通常來說鑰匙都會擺放在較爲醒目的地方,這麼長時間打個來回都足夠了。可爲什麼,這個護士還沒有回來?
“該不會是……”在這個時候,我想到了一個之前忽略的細節,那個護士在走過來的時候,我發現她身上的衣服很不合體,無論袖子還是褲腿兒都要短一截。當時我沒有太過在意,但現在想起來我覺得那是有問題的,協和醫院在全省都是頗有名氣的,顯然不會讓醫護人員如此不顧及形象。那就只有兩種可能了:第一她穿的是別人的衣服;第二她根本就不是護士,而是假冒的。如果是第一種倒也罷了,可一旦是第二種,那就值得深思了,她爲什麼要假冒護士?
該不會,跟我要查的案子有關係吧?除此之外,我還回憶起了一點,當我亮出警官證的時候,那人臉上浮現出了明顯的緊張,她是不是在心虛呢?
“咣咣咣……”不管是不是我猜想的那樣,此時我都不能繼續幹等着了,於是使勁兒砸起了門,隨後我看到走廊的燈亮了,有兩個人朝着門口走了過來。這兩個人身上都穿着護士服,但與剛纔那人不同,她們身上的衣服都很合體,而且佩戴着胸牌,年長的那個護士帽子上面更是有着兩道橫槓,應該是護士長了。
“同志,這麼晚了敲門有事兒嗎?”
“您是護士長吧,我是市公安局的,想過來了解一些情況,麻煩你們把門打開,這是我的警官證!”說完,我直接將警官證遞給了那名護士長。
“公安局的?”護士長仔細看了看我的警官證,遞迴給我的同時對着身邊那人說道,“小張,把門打開!”
“警察同志,這邊兒走。”門打開之後,護士長引着我走向了護士站,我一邊四處打量着,一邊說道:“護士長,剛纔那名護士呢,怎麼不見了?”
“什麼護士?”聽完我的話之後,護士長明顯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警察同志,我們科室晚上只有兩名值班人員,今晚是我和小張,哪裡來的其他護士?”
“不對啊,我剛纔明明看到了一名護士,她還說拿鑰匙給我開門來着?”現在我已經能確定剛纔那人不是護士了,但是不是跟這起案子有關係我還不能確定。
“她長得什麼樣子?”護士長看我說得頭頭是道的,更加困惑了。
“她的個子比你們稍高一點兒,然後長得……”隨後,我將那個人的長相以及穿着都描述了一遍。
“哦,我知道是誰了。”當我說完之後,護士長恍然大悟地說道,“那應該是我們這裡的一名患者,您也知道住在這裡的病人精神多多少少都有問題,我現在讓小張把她找來,您看看是不是?”護士長吩咐了小張一聲,又對我說道:“警察同志,您這麼晚過來,是不是詢問前幾天的那起案子?”她問出這樣的話,我絲毫都不覺得奇怪,那麼大的一起案子,顯然是藏不住的,而且當初馬磊他們也來過這裡調查情況,不然也不會拿到病情鑑定報告。
“是的,就是關於那起案子的,有些情況我們瞭解得不是很清楚,所以我過來再問問。”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能幫不上忙了。”護士長說着,給我倒了一杯水。
“謝謝!”我接過水問她,“爲什麼這樣說?”
她示意我坐下,說道:“是這樣的,前兩天您的同事曾經來過這裡,在將朱強醫生帶走的同時,也向醫院通報了他犯罪的情況,當時院辦就下發了通知,單方面解除跟朱強醫生的合同。不僅如此,還將當時的護士長一併給開除了,據說她多多少少是知情的,但是並沒有上報給醫院,違背了她醫務工作者的操守和道德,醫院是絕對不允許這種害羣之馬存在的。”
“那您是?”
“我是後來調過來的,剛剛上任三天,所以我纔會說如果是關於那起案件的事情,我幫不上忙。”護士長說完之後,朝着我做出了個致歉的眼神。
“原來是這樣。”我皺了皺眉頭,又問她,“那你們交接工作的時候,有沒有關於那些受害者的病歷或者其他東西?如果方便的話,希望你能給我看看!”
“沒有!”護士長搖搖頭,“那起案子我們醫院的領導十分的重視,所以當時做出了全力配合警方查案的承諾,關於那些受害人的所有資料,都交給你們警方了。”
“那這裡的其他護士呢,她們知不知道?”那條路走不通,我就只能換一條了。
“應該不知道。當時你們警方都挨個調查過,據說調查的結果是,那些受害者在這裡住院的時候,都是朱醫生和前護士長來照顧着的,別的人根本不讓插手,當時很多人都認爲那是朱醫生或者前護士長的親戚。”
“我知道了。”我相信這位護士長沒有說假話,朱強跟王羣他們勾結,其目的是爲了害死劉雲她們,這種事情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護士長也沒有騙我的必要。
“警察同志,小張她們回來了,你看看是不是她?”在我沉思着的時候,護士長的話將我拉回到了現實當中,回過頭我看到小張領着一個人走了過來。她身後跟着的,正是之前那名假護士,在看到我的時候顯得異常緊張和慌亂。
“是她!”我點點頭,隨後苦笑了一聲,“你們這裡的人倒是挺有趣的,不過你們可要看好,如果假冒護士惹出亂子來,你們可都是要擔責任的!”
“謝謝您的提醒,我們以後會注意的。”這位護士長的態度始終都很友好。
“那我就回去了,你們鎖門吧。”
“好,那我送送您!”我們一前一後迎着小張和那名假護士走了過去,我注意到距離她們越近,那個假護士臉上的神色就越是緊張,到了最後更是成爲了恐懼。我想在她的認知當中,將我當作要抓她的人了吧?念之所及,我趕緊朝着她說道:“你不要緊張,我……”
“你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已經被她給打斷了,她向後退着的同時,也在掙脫着小張的手。
“王豔,你不要緊張,警察同志是不會抓你的,不會抓你的……”王豔情緒的突然爆發,讓護士長和小張都有些措手不及,所以紛紛安撫着她。
“警察同志,您別介意,住在這裡的人你是知道的,精神狀態都不是特別穩定,我送您出去。”護士長說完,示意我跟她去門口。
“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我們想要去到門口,就一定要經過小張她們的身邊,這顯然讓王豔感受到了更大的恐慌,直接蜷縮到了牆角,一聲聲地向我哭訴哀求着。
唉……看到她這個樣子,我忍不住嘆了口氣,這些精神病患者還真的挺讓人同情的。
“啊……”我沒有抓她的心思,不過我想要去到門口,就一定要走過她的身邊,而就是在這個時候,她雙手撕扯着頭髮喊了起來:“不是我,楊婷不是我殺死的,她是被朱醫生害死的,真的不是我,你們相信我好不好?”
“警察同志,不要理她了,一會兒我來處理這件事情!”護士長顯然希望讓我早點兒離開這裡,不然王豔的情緒很難穩定下來。
“謝謝您,那我就先走了。”
跟護士長說完之後,我的手就伸了出去,但就在我握住門把手的時候,猛然想起了什麼,趕緊轉過了身:“護士長,剛纔她是不是說,楊婷不是她殺的?”
“是的。”護士長點點頭,繼續說道,“她的話您不要當真,他們十句話裡面,有九句都不能信。你要是聽他們的話,八成得把自己給折騰瘋了!”
“不是……”我打斷了護士長的話,示意她先不要打亂我的思路,隨後將目光落在了王豔的身上。此時的她還在低聲地啜泣着,身體也在不斷地顫抖着。
王豔之所以對我警察的身份如此敏感,我想很有可能是前兩天朱強被警方帶走造成的,而且她剛纔說楊婷不是她殺死的,是朱強幹的,這說明這個楊婷應該就是本案的一名受害者。但當初的病情報告我曾經仔細地看過,十一名受害者當中並沒有叫楊婷的人,那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我們沒有搞清楚的隱情呢?
“等等!”當我順着這條線捋下去之後,終於窺探到了一絲光明,我記得王羣的筆記本里面記載着,說只有集齊十二個不同屬相的女孩兒之後,才能讓人延年益壽。但因爲王羣想要從馬向陽那裡訛一筆錢,一直到案發之後都沒有將第十二個女孩兒送過去,現在王豔口中所說的楊婷,是不是就是那第十二個呢?
這只是我的一個猜想,具體是不是這樣我還不能確定,不過既然想到了這一點,那我就要弄個明白。一旦我的猜想是對的,這起案件當中真的有第十二個受到傷害的女孩兒,那麼就不僅僅是普通翻案那麼簡單了,勢必還會挖掘出更深的隱情來。
“護士長,我能跟她聊兩句嗎?”精神病人通常情緒都是極度不穩定的,所以我想要與之交流就要徵求護士長的同意,而且王豔現在的狀態很不好,我需要護士長來協助我。
“警察同志,您確定要跟她溝通?”看樣子,這護士長還是不很贊同我的提議。
“如果可能,我希望如此!”
“那好吧……”護士長沉吟一下點了點頭,“不過有些話我必須要說在前面,您必須保證不能刺激病人,我會根據病人的情況來決定談話是不是繼續進行下去。”
“可以!”我點點頭。
“那我們過去吧!”護士長說着朝王豔走了過去,我跟在後面,儘量讓自己進入一個放鬆的狀態之中,因爲只有這樣才能展現出親和的一面,打消王豔對我的恐懼感。可饒是如此,當我走過去的時候,王豔還是表現出了抗拒,她眼中流露出深深的驚恐,隨後雙手抓住護士長的胳膊,向着她的懷裡面鑽。
“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楊婷真的不是我殺的……”
“王豔,你不要害怕,他不是壞人,是來幫你抓壞人的。”護士長語氣和藹地勸解着她。
“真的?你真不是抓我的,是幫我抓壞人的?”王豔眼神之中藏着躲閃。
“是的,你看,我還給你帶了吃的。”說着,我從褲兜兒裡面掏出了兩塊薄荷糖,經年累月跟屍體打交道,我養成了吃這種糖的習慣。
“我要吃,我要吃……”之前還表現出驚恐的王豔,在這時候卻成了一個孩子,擡起雙手就要從我的手裡將糖給搶過去。
“等等!”我將她的手按下來,隨後說道,“現在你回答我兩個問題,如果你答對了,我就給你糖吃,如果答不對的話……”
“你問吧,我一定能答對的。”
“好!”我點點頭,捋了一下思路說道,“楊婷是誰?”
“楊婷就是楊婷啊?”王豔的精神顯然是有問題的,根本不明白我所指的意思。“楊婷跟朱醫生是什麼關係?”王豔的頭腦時常處於混亂之中,不過朱強卻始終清晰地呈現在她記憶當中,所以我便嘗試着從這裡入手。
“跟劉雲、楊丹一樣,楊婷也是朱醫生的病人。”王豔總算是說出了一些重要的情況。
“那楊婷跟劉雲她們又是什麼關係?”這一點尤爲重要,如果確定楊婷跟劉雲她們是一起的,那麼案情就將出現曙光。
“她們是楊婷的姐姐,一個、兩個、三個……”王豔說完之後,掰着手指頭開始數起了數。
“王豔,咱們先把話說完好不好?”
“護士長,讓她數!”精神病人的確是會在突然之間犯病,可剛纔我們談話的氣氛很好,我不相信這是王豔的無的放矢,顯然是有着目的的。
“十二個!”果不其然,就在這個時候,王豔猛地擡起了頭,盯着我的眼睛說道,“她們一共是十二個人,楊婷是最小的一個,也是最可愛的一個。”
“你怎麼知道她們是十二個人?”王豔的一句話,已經證實了我之前的猜想,不過我還是要弄清楚才行。
“因爲楊婷住進來的時候,表現得很乖,所以朱醫生經常讓她去樓下的花園散步,我們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王豔說到此,陷入了回憶當中,“我記得她跟我說過,跟她一起來的還有十一個姐姐,她想不明白爲什麼要把她們送到這裡來,因爲她們根本就沒有病。”
“你確定她是這樣說的?”現在,我有些緊張。
“嗯!”王豔點點頭,隨後說道,“當時我問過楊婷,我說既然沒有病,你們爲什麼不跟家人或者醫生說明白,這種地方就算沒病,待久了也會真的成爲精神病,至少外面的人都是這樣看的。”說完,她就陷入了沉默當中,眼睛裡面隱隱有淚光在閃動。
這番話說完之後,我不知道該怎麼去勸慰她,而且從她悽苦的神色之中我似乎窺透了一點,當初王豔被送進來的時候,是不是真的有精神病怕都是有待商榷的。
“她怎麼說的?”最終,我還是問了出來。
“她說……”王豔從那種失神的狀態中掙脫出來,輕輕說道,“她說就算是她們沒病也要住進來,因爲她們不想讓那個人失望,畢竟她們的一切都是那個人給的!”
“那個人是誰?”跟王豔交談得越多,我越是覺得這起案子還藏着更多的東西。
“我不知道,楊婷沒有跟我說,只是說他姓馬!”
難道是馬向陽?這一點倒是跟之前的案情十分契合。“那她有沒有說,爲什麼不想讓那個人失望?”我趕忙接着問道。
“說了!”王豔擡頭看了我一眼。
“爲什麼?”我更緊張了。
“因爲楊婷說,是那個姓馬的人從孤兒院領養了她們,給她們吃,給她們喝。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就是她們的父親,所以她們不會讓他失望。”
“什麼!”當王豔這句話說完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心狠狠顫抖了一下,隨後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說道,“王豔,你確定沒有記錯,楊婷真的說她們是被從孤兒院領養的?”
“嗯!”我情緒的突然失控,讓王豔又閃爍出了驚恐的神色,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雖然在這裡看病,但我的記憶很好的,我絕對不會記錯的,楊婷就是這樣說的,她們十二個人都是被領養的。”
王豔如此篤定的話,讓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隨後我將目光望向了護士長,我想從她的口中確認,這種狀態下的王豔,是不是可信的。
“她的言語清晰,精神狀態穩定,基本上是真話!”護士長點點頭。
“我知道了!”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聲音都是有些顫抖的,如果王豔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麼之前結案時所有的取證、調查的證據都將會失效。而且,這起案子遠比我們所想象的要複雜。
“王豔,謝謝你,這是給你的,以後我還會給你帶糖吃的。”說完,我將手裡的薄荷糖遞給了她。看着她臉上又洋溢出了孩子般的笑容,我轉身朝着門口走去:“護士長,如果可能,我希望你能暫時保密,你們院領導那裡我會溝通好的。”我從王豔口中打探到的情況,是萬萬不能走漏出去的,因爲這些實在是太重要了。
“您放心吧,我會守口如瓶的,您慢走!”
“等等……”就在我要跨出那道鐵門的時候,原本坐在地上的王豔突然衝了過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說道,“這些糖是不是楊婷給你的,她沒有死對不對,她結婚了是不是?”
“結婚?”王豔的話把我給說蒙了,不過我很快就回過了神,趕緊追問道,“王豔,你跟我說實話,楊婷是不是有男朋友,或者說她是不是跟你說過結婚的事情?”我沒有想到,來一趟協和醫院竟然能夠問出這麼多的東西,我更沒有想到,楊婷居然還有對象,所以我必須要將真相給問出來,很有可能通過這一點,就能將整起案件的面紗給撩開。
“有!”王豔肯定地點點頭,“當初楊婷跟我說過,她喜歡上了一個人,而且那個人也喜歡她,還說等過兩年就會娶她。”
“那個人是誰?”
“我不知道,不過她好像提過,是一名醫生!”王豔回憶了一下。
“醫生?”我的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怎麼又出現了一名醫生,這個人在這起案件中又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呢?
“王豔,那名醫生是協和醫院的嗎?”
“怎麼可能?”王豔搖搖頭,“我們都恨死這裡的醫生了,他們天天逼我們吃藥打針,怎麼會跟他們談戀愛。我聽楊婷說是一名實習醫生,不過那是半年前了,現在是不是正式醫生我就不知道了。”
“實習醫生,半年前?”我陷入了沉思當中。
“你還沒有告訴我,楊婷是不是沒有死?”王豔搖晃着我的胳膊。
“是的!”我看了護士長一眼,隨後朝着王豔輕輕點了點頭,“楊婷沒有死,她結婚了,他們去度蜜月還沒有回來,所以讓我給你帶糖過來,等他們回來以後,她會來看你的。”
“真的?”
“真的!”從小到大,我幾乎沒有撒過謊,不過這善意的謊言不會讓我內疚,因爲王豔的臉上開始閃爍起了明媚的光,那眼睛裡面也透出了希望。
“我走了!”在王豔望着手中的糖露出笑容的時候,我朝着護士長跟小張輕輕點了點頭,隨後走出了那道鐵門,那瞬間我彷彿看到窗外劃過了一道亮光。
協和醫院,是我所能走的最後一條路,可我沒有想到這條路不僅走通了,而且走得是如此順暢。這大概就是人在做,天在看,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吧!走出醫院之後,我的心情無比激動,調查了這麼長時間,經歷了種種驚魂之事以後,案情終於趨向明朗化了,我想用不了多久,這起案子就要真相大白了。但我心裡很清楚,走到現在這一步,並不是我戰勝了嫌疑人,而是幕後真兇敗給了他自己,他將所有的一切都算計到了,偏偏忘了住院的患者。或者說,他沒有辦法把控這一點。可反過來說,如果不是我有着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的決心,這些線索也不會被我給挖掘到,所以歸根結底,這場交鋒我已經是漸漸佔據了上風。
原本,我是想着先給蘇沫打電話的,但思慮再三,我還是撥通了白局長的電話,隨後將最近所瞭解的一切都做了如實的彙報,包括那些超越自然範疇內的現象。
“好啊,好!”當我說完之後,白局長連說了兩個“好”字,隨後有些亢奮地說道,“許峰,你不愧是蘇老一手帶出來的,果然沒有辜負我們的期望,幹得漂亮。”
“白局長,我想請示一下接下來該怎麼做?”這是我目前比較顧慮的地方。
“這樣吧……”白局長沉吟一下後繼續說道,“這起案子從始至終都是你負責的,所以我就把決定權交給你了,到底是動用警力全面鋪網,還是繼續暗中摸查真兇,都由你來決定。另外,我會通知王副廳長,將你所說的一切都傳達給他,讓他隨時配合你的行動,有什麼需要儘管跟老王提!”
“謝謝白局!”我要的就是這句話。
“還有,不管你最終採取什麼方式來抓捕兇手,都必須要保證自身的安全,這不光是我代表組織給予下屬的關懷,更是我作爲長輩對於你的關心。”
“謝謝白局,那我就先掛了。”跟這種身居上位的人說話,總是讓我感覺有些不適應,所以我趕緊打住了他想要繼續說下去的勢頭。
“好,你去忙吧,我現在就去找你師父,跟他好好喝兩杯!”
白局長的笑聲還在耳邊迴盪的時候,我已經將電話撥給了蘇沫,隨後將跟白局長所表述的一切,又重複了一遍。
“真的?”當我說完之後,蘇沫顯得有些難以置信。
“真的!”我肯定地點了點頭。
“太好了!”蘇沫在那邊狠狠地拍了拍桌子,“看來這起案子果然有着極大的隱情,甚至可以說完全顛覆了我們之前調查得出的結論,我會跟雷局仔細彙報的,你現在需要我做什麼?”
我一直都在等蘇沫的這句話,可當她真的如此說了之後,我又有了一些糾結,但最終我還是將心中最不願意相信,也是最不願意去面對的說了出來。
“如果可能,派人把徐睿監視起來吧!”說完這句話之後,我感覺自己身上的力氣像是被抽空了一樣。
“徐睿?”蘇沫在那邊驚呼一聲,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確定是他?”
我苦笑了一聲:“之前,我們一直都在猜測幕後真兇是局裡的人,而且還是跟我很熟的人,當時甚至懷疑到了馬磊,可結合王豔的話來看,徐睿纔是最值得懷疑的那個人。首先,他是我的助手,朝夕相處之下,自然早就把我的性格摸透了;其次,他是一名醫生,而且進入警隊恰好是半年左右的時間,這一點跟王豔說的完全符合;最後,他是一名警察,在經常接觸案件的情況下,想要掌握一些喬裝打扮的技能和反刑偵的手段,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瘋子,你所說的這一切,放在徐睿的身上,的確是能夠解釋通的,不過……”蘇沫還是有些猶豫地說道。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打斷了蘇沫的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沒找到確鑿的證據之前,我是不會亂來的。”
“那就好!”蘇沫應了一聲,又問我,“我現在需要做什麼?”
“幫我查一下徐睿的檔案,跟學校那邊也聯繫一下,着重查一查徐睿的畢業論文內容!”徐睿之所以跟協和醫院有交集,我想也只有調研寫論文這一種可能了。如果他的畢業論文真的是關於精神病學方面的,那麼基本就可以確定他就是幕後的真兇了。
“我馬上就查,其他的要不要我幫忙,比如孤兒院那裡?”蘇沫繼續說道。
“那裡還是我自己去吧,我想親手將這些隱情給挖掘出來!”如果犯罪嫌疑人是別人,我可能會讓蘇沫幫我,但此時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跟我朝夕相處了半年多的徐睿,我怎麼可能再讓別人來插手呢?徐睿在名義上是我的助手,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不僅僅是我的徒弟,更是被我當成了弟弟,我不相信這一切真是他弄出來的。如果真那麼不幸被我猜中了,幕後真兇真是他,那也應該由我來將他送上法庭。
“那就隨時聯繫吧!”
“嗯!”掛斷電話,我感覺心裡空落落的,就像是被人把心給摘走了一樣,我不願意相信徐睿就是幕後的真兇,可也只有徐睿能夠同時契合警察、醫生的身份。回到酒店洗完澡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一點了,可我躺在牀上怎麼都睡不着,我眼前始終迴盪着徐睿那張充滿了陽光的臉,以及他喊我峰哥的時候透露出的親切與崇拜。
“他,真的會是兇手嗎?”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當鬧鐘將我叫醒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七點了,我起牀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又下樓吃了點兒東西,然後就去了孤兒院。
“許警官,我剛剛查了所有被收養兒童的資料,沒有你所說的那十二個人。”孤兒院的李院長,對於我的工作很配合,不過所給出的答案卻出乎了我的意料。
“一個都沒有?”
“一個都沒有!”李院長點點頭,“名字倒是有重複的,不過跟您所帶來的資料無法吻合!”
“那您能不能再查查前幾年的?”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心裡一直嘀咕着,王豔是不是說瘋話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個玩笑可開大了。想到這裡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額頭已經冒出了冷汗,我已經把大話跟白局長和蘇沫吹出去了,如果孤兒院真的沒有楊婷她們的資料,那我該怎麼收場?
“糊塗啊,糊塗……”我在心裡暗罵了自己一聲,怪自己太急功冒進了,怎麼沒有先去核實這些情況呢?
“是這樣的許警官,我們的資料庫裡面錄入的都是近二十年來被人收養的孩子,再久遠一些的就查不到了,而且根據您提供的資料來看,時間段應該囊括進了資料庫所記載的纔對,可爲什麼沒有呢?”李院長泛起了嘀咕。
“那咱們市,還有沒有別的孤兒院?”我有些不死心地問道。
“沒有!”李院長依舊是搖頭,“本市只有咱們一家孤兒院,您是不是搞錯了?”
“或許吧……”看來我最不願意看到的還是發生了,王豔八成說的是瘋話,不過我並沒有就此離開,而是換了個方向問道,“李院長,你們應該也有收養人的資料吧?”
“有的!”李院長這次沒有搖頭而是繼續說道,“根據相關的規定,領養人必須要出示詳細的個人、家庭、職業、收入、有無疾病等詳細的資料,通過審覈之後才能領養這裡的孩子。”
“那您幫我查一查,領養人當中有沒有一個叫馬向陽的人。”但願這裡能夠找到線索。
“好的,您稍等!”李院長說完就走到了電腦的旁邊,噼裡啪啦一頓敲擊之後說道,“許警官,資料庫裡面沒有叫馬向陽的人!”
“沒有?”我此時的失落是可想而知的,我以爲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通往真相的那條路,到現在才知道不過是泡影而已,於是愣了一會兒就想離開這裡。
“不過……”但就在這個時候,李院長的話突然又響了起來,這讓我頓時一驚:“不過什麼?”
“不過有個叫馬陽的人,你來看!”
“馬陽?”我忍不住打了個激靈,直接兩步躥到了電腦跟前,指着馬陽這個名字說道,“李院長,看看這個馬陽是什麼時候時候收養的孩子,一共收養了幾個?”
“好!”李院長點點頭繼續敲擊着鍵盤,沒有一會兒就說道,“找到了,他在十四年前收養的第一個孩子,當時那個孩子十四歲,是一名叫劉蕊的女孩兒。現在應該二十八了。”
“劉蕊?”這個名字跟本案中十一名受害者的名字是不相符的,不過我並沒有糾結在這上面,而是繼續追問道,“他還有沒有收養過其他的孩子,都叫什麼名字?”
“找到了!”很快李院長就給了我答覆,不過他在說話的時候,卻是帶着幾分吃驚的,“咦,這個馬陽居然收養了這麼多孩子,一個、兩個……許警官,不多不少正好十二個。”
“我看看!”李院長的這句話,就像是一針強心劑,頓時讓我感覺到了無比的振奮,所以我趕緊坐到了電腦前面,一邊看一邊數着:“邊紅、徐璐、孫曉燕……果然是十二個。”
“許警官,這個馬陽收養的孩子都挺奇怪啊,全部都是十四歲的,而且是一年收養一個。”這個時候,李院長又給我指出了關鍵性的一點。
“這就對了!”我狠狠地拍拍手,“馬陽收養的孩子,每個都是十四歲,而且一年收養一個,那就說明這些孩子都是相差一歲的。最後這個叫王婷的女孩兒是三年前收養的,現在算下來是十七歲。這就對上號兒了!”我現在仍舊記得清清楚楚,當時卷宗中記載的十一名受害人,最大的是二十八歲,最小的是十八歲。如果按照十二生肖來說的話,那麼我們一直沒有找到的那名受害人,要麼是二十九歲,要麼就是十七歲。現在電腦資料庫中出現的王婷,三年前被收養的時候十四歲,現在正好就是十七歲。而且,到了這個時候我已經能夠確定馬陽就是馬向陽了。
“據我所知,每個家庭收養孤兒都是有限制的吧,爲什麼這個馬陽能夠收養這麼多?”這麼多孩子被收養了,我想孤兒院這裡也逃脫不了責任的。
“這您就不清楚了吧?”李院長望着我說道,“國家是有明確的法律法規不假,可是有時候執行起來卻要根據現實情況的,我們希望孤兒院的每一名孩子,都能找到一個富裕,沒有經濟壓力的家庭。因爲在當初曾經發生過一些令人悲痛的事情,一些無法生育卻又貧困的家庭將孩子收養之後,有的會隔段時間以後送回來,而有的則索性轉手送去了別的家庭,有的更是做出豬狗不如的事情,將孩子當作商品一樣賣掉了。”
“所以我們在選擇領養家庭的時候,經濟條件是很重要的一個選擇,當然我們也會定期去走訪的。不過限於條件、精力有限等種種原因,通常領養超過兩年,或者孩子超過十六歲以後,這種回訪就會漸漸中斷了。”
“原來是這樣。”我對於孤兒院收養的相關法律法規並不是很瞭解,不過我倒是認同李院長的這番話,通常來說富裕的家庭,能給孩子提供更好的生活、教育等條件。如果真的如李院長剛纔所說的一樣,有些貧苦人家將孩子領養走以後,再送回來甚至是轉手他人,不僅會給孤兒院帶來反覆的麻煩,最重要的是會給孩子造成嚴重的心理創傷。當然,那些將孩子賣掉的人販子,就該抓住他們扔到監獄裡面去。
通過李院長的這些話,我明白了爲什麼馬向陽能夠收養那麼多的孩子了,畢竟他是本市有名的私營企業家,經濟條件方面不會出現任何問題。而且根據回訪檔案的記載,那些孩子在馬向陽身邊生活得很好,我想這也是孤兒院讓他繼續收養孩子的原因,換成我在不瞭解馬向陽犯下的這些罪行之前,也是會相信的。
“這些資料,我能帶走嗎?”對於這樣重要的資料,我必須要妥善保存在身邊才保險。
“可以,不過只能帶走拷貝的,原文件還是要留在孤兒院的!”
“那就麻煩你了。”有了這些資料,案情就又向前推動了一步。
“好了!”沒有多大一會兒,李院長就將那些資料給我拷貝到了U盤裡面,隨後又猶豫着問了我一句,“許警官,我去年剛剛上任,對於這些孩子的情況並不瞭解,她們現在怎麼樣了?”我能看出來,這個李院長對於孤兒院有種特別的感情存在,換句話說她是相當富有責任心的,面對這樣一個人,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出這些孩子已經死亡的事實。
“她們,在天堂過得很好……”最終,我說出了這樣一句話,在李院長愕然愣住、悲傷難抑的時候,我已經推開門走了出去。當我一腳踏出孤兒院大門的時候,看到一抹陽光從雲層之中灑落了下來,清晨那濃重的霧氣,正在不斷地消散着。
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