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法醫,在努力學習本專業知識的同時,也曾經涉獵過其他的醫學書籍,所以對於多重人格我多少是瞭解一些的,簡單地說那就是自我意識的一種分化。如果一個人具備兩個以上的、相對獨特的並相互分開的亞人格,就可以被視爲多重人格。其實說到底,這是一種癔症性、分離性的心理障礙。多重人格的基本特徵是,雖然同一個體具有兩種或更多完全不同的人格,但在某一時間,只有其中之一明顯。每種人格都是完整的,有自己的記憶、行爲、偏好,可以與單一的病前人格完全對立。多重人格可以有雙重人格、三重、四重……最高的曾有記錄表明可以達到十七重人格。其中以雙重人格相對多見,通常其中一種佔優勢,但兩種人格都不進入另一方的記憶,幾乎意識不到另一方的存在。
從一種人格向另一種的轉變,開始時通常很突然,與創傷性事件密切相關;其後,一般僅在遇到巨大的或應激性事件,或接受放鬆、催眠或發泄等治療時,才發生轉換。其實,純粹的多重人格現象是非常罕見的,迄今爲止,世界上見諸報道的,還不足五十例,而我國對於雙重或多重人格的正式報道也並不多。一般情況下,雙重人格是由於成長過程中,在未成年也就是心智尚未成熟的階段,由於外界環境中人或事的變故或是壓力影響到自我和本我的最終統一而形成的。通常會一個面對自己,一個面對社會,或是面對更多特殊個體時擁有各自獨立的邏輯思維和認知,當外界環境中應激條件一旦產生,那麼就會激發出另一重性格的復活,從而顯現出雙重或是多重人格的特徵。
而馬磊的經歷,恰好就契合了這些。
他剛剛升入大學的時候,正是塑造完整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的關鍵階段,這個時候遭遇了家庭的重大變故,勢必會在他心裡造成嚴重的創傷。這種創傷或許會隨着時間的流逝慢慢抹平,可偏偏就在他沒有徹底掙脫出來之前,許憶和馬向陽的事情給了他更重的打擊,從而激活了他隱藏的人格。正是單獨人格的激活,本我與自我的相互主導,讓他長時間地陷入了煎熬之中,也正是出於這個原因,所以他纔會選擇相信馬向陽的話。
“據我所知,每一重人格其實都是相對獨立的,那也就意味着你答應馬向陽的事情,是發生在人格轉換的時候,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你是不知道自己做過那些事情的對不對?”
“是的!”馬磊點點頭,毫不避諱地說道,“當我拿到朱強做出的病情鑑定報告,當我驀然驚醒發現自己跟馬向陽做出的那些事情之後,我的震驚不比你來得小。”
“可悲的是,你並沒有就此亡羊補牢,而是繼續放任自己。”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麼也就不會有後續的事情發生了,我真的爲馬磊感到痛心。
“實非不想,而是不能……”馬磊長長地嘆口氣,望着我苦笑地說道,“或許是出於對我的防範吧,馬向陽揹着我從朱強那裡得知了我的事情,於是不斷給我洗腦許憶能夠復活的同時,也用錄像記錄着我人格轉換時的犯罪事實。況且許憶的確是我失手殺死的,而從我心裡來講,明知道復活是不可能的事情,卻還是存有了一份僥倖。”
“這麼說,真正瘋了的是馬向陽?”
“不是!”
“那就是因爲他真的太愛許憶了?”
“也不全是!”
“那怎麼解釋他對於復活許憶深信不疑的事?”我有些迷惑。
“因爲,他太相信一個人了。”
“你是說,王羣的父親?”我總算是明白過來了。
“是的!”馬磊點點頭,“當年馬向陽正是聽從了算命大師的話,北行兩千裡發家致了富,所以對他的話一直都頗爲信奉的,再加上那位大師經年累月的洗腦,最後馬向陽對他幾乎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所以他堅信許憶是能夠活過來的。可悲的是馬向陽一直到死都不知道,其實被他奉若神明的大師是王羣父親假扮的,所爲的只是從他這裡謀取更多的錢財罷了,而關於許憶復活的事情,也不過是個子虛烏有的傳說而已。”
“這麼說的話,當時你一方面是受到了馬向陽的脅迫,另外一方面是出於對許憶的愧疚,所以你纔沒有迷途知返,而是繼續夥同馬向陽他們犯下了罪行。”
“是的!”馬磊承認道,“雖然我選擇了繼續犯罪,但我也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我不能讓被激活的人格成爲主導,所以這幾年也都一直接受着朱強的治療。”
“你們幾人的關係等同於相互鉗制,所以才促成了這起極具轟動性的犯罪!”到了這個時候,我已經完全捋清楚他們幾人的關係了,馬向陽通過許憶的死以及另外一重人格犯罪的事實脅迫馬磊;而馬磊則是通過王羣父親的真實身份來要挾他,甚至將王羣也拖下了水;至於王羣的父親,則是以當年誤打誤撞成真的一句話,繼續禍害着馬向陽,從而形成了一種惡性循環。
“這樣說來,其實最初朱強是沒有介入這起案件當中的,當然最無辜的還是徐睿,他不過是想尋求一份屬於自己的愛情罷了,卻被你們硬生生地拖入了罪惡的深淵之中。”說實話,我挺同情他們的。
“朱強最初的確沒有介入這起案子,不過是配合我們做了一些假的病情鑑定報告罷了,但是他跟馬向陽走得太近,所以我絕對不能讓他從容地抽身出來。”
“所以,是你脅迫他切下了楊婷的頭皮?”如此,一切就能解釋通了。
“是的!”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認爲,就算是徐睿沒有對朱強動殺心,你也不會讓他活下去的?”
“不錯!”馬磊點點頭,“我之所以能夠脅迫徐睿,完全就是因爲楊婷在我的手裡,正是憑藉這個籌碼,徐睿雙手才沾染了罪惡,切下了那十一名女孩兒的頭皮。當徐睿提出要殺死朱強的時候,如果我真的想要阻止他,只需要用楊婷繼續來要挾就行,可我並沒有這樣做。不僅如此,我更是親手將朱強送到了地獄中。”
“你爲什麼一定要這樣做,僅僅是怕暴露?”我繼續追問着。
“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還有一個是他跟馬向陽走得太近了,這種背叛是我不能夠容忍的,這就像當初的許憶一樣。”馬磊此時臉色有了些猙獰。馬磊的這種心情我能夠理解,當初無論許憶跟馬向陽在一起是出於什麼目的,說到底這都是一種背叛,即便馬磊從心裡原諒了許憶,但還是會給他留下傷疤。這種傷疤是碰觸不得的,可朱強偏偏犯了這個忌諱,最要命的是他所接觸的也是馬向陽,這無異於在馬磊一直血淋淋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
“你一直脅迫徐睿,那是因爲楊婷還活着,可我想不通的是爲什麼徐睿在得知楊婷死亡之後,依舊沒有將你抖落出來,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隱情?”徐睿犯案,一方面是因爲馬向陽的脅迫,可說到底還是他太過在意楊婷的原因,那麼在得知楊婷死亡之後,他應該展開更爲兇狠的報復纔對啊,爲什麼會繼續包庇他呢?
“因爲,楊婷沒有死!”
“什麼?”這句話,頓時讓我打了個哆嗦,所以忙不迭地追問着,“她在什麼地方,是不是被你藏了起來?”
“是的!”馬磊點頭,隨後輕輕地說道,“在當初結案的時候,你反覆地不贊同,已經讓我開始有了警覺,所以在慶功會那晚就特意留意了你們的動作。當我看到你和白局長先後離開之後,我就起了疑心,於是讓徐睿跟過去看了看,發現你們果然去了同一個地方,而且第二天局裡就宣佈了你要去部裡培訓的事情。那在別人看起來或許是正常的,但我知道這麼大的一起案子剛剛結案,白局長就要帶着你離開,這裡面是絕對藏着貓膩的,於是就讓徐睿再次跟蹤了你們。事實證明我之前的猜測都是正確的,徐睿很快打電話告訴我飛機起飛之後你從員工通道走了出來,於是我知道了你們在暗中繼續調查此案。”
“所以,是你去了王羣的家裡?”當初徐睿在供述這一點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那麼老辣的反刑偵手段,絕對不是他能輕易做到的。
“是的!”馬磊痛快地承認了,“我是通過王羣父親的真實身份來要挾王羣的,所以我知道他們父子對我是懷恨在心的,但爲了獲取更多的錢財,不得已做出了妥協。這種脅迫的關係本身就是十分脆弱危險的,所以我必須保證王羣家裡不會留下任何線索,所以第一時間趕了過去,果然在那裡撞見了你。”
馬磊承認了這些之後,我心裡最後一絲不安也蕩然無存了,從察覺我跟白局長離開慶功會,到發現我的假離開,再到我們在王羣家的相遇,這都需要豐富的刑偵經驗才行。徐睿,在犯罪心理學以及喬裝打扮上面或許有着一定的造詣,但只論反刑偵的手段來說,他還是嫩了一些,可換成馬磊一切就能完全說通了。
“當我在王羣家遇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們不將幕後之人挖出來是不會放手的,所以我只能將徐睿給推到前面來,讓他扛下所有的罪名。”
“用楊婷的性命作爲脅迫?”我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是的!”馬磊點點頭,“楊婷被我藏在什麼地方,徐睿對此毫不知情,在解救無望的情況之下,只能答應我的要求,而且他那段時間,也因爲自己犯下的罪惡惶惶不可終日,早就暗示過我當楊婷徹底地安全之後,他就會去自首。既然他已經動了這樣的心思,那我索性就順水推舟去成全他。我跟徐睿的交易很簡單,我來確保楊婷的安全,但是他必須要自首承認他就是真兇,不然的話我不介意手中再多一條人命,於是就有了他供述犯罪事實的事情。在我們達成協議之後,我們在西山公墓買下了一塊墓地,墓碑上面刻上了楊婷的名字,這樣做的目的就是讓你們以爲楊婷已經死了,從而徹底地結案。”
“既然你們之間達成了交易,那爲什麼徐睿還會三番兩次地對我們加以暗示?如果不是他的暗示,我們或許真的不會查到你。”這一點,我也要弄明白。
“很簡單,因爲他不放心我!”馬磊笑了笑說道,“其實換作我是徐睿,也會留一手的,畢竟犯下這樣的罪惡是一定會被判處死刑的,再加上這起案件的特殊性,一定會從快處決,那楊婷到底會不會安全,他也就無從得知了。更何況徐睿知道我在這起案件中扮演的角色,十分清楚我的手段以及雙重人格的事情,所以不得不做出防範來,萬一楊婷也被我殺了,你們也能憑藉他留下的暗示繼續調查,直到將我拘捕歸案爲止。”
“你們也真是夠可悲的,明面上一起犯着罪,暗地裡卻彼此提防着,這樣的關係之下,想不露出馬腳都難。”嘴裡雖然是這樣說的,不過我心裡也在慶幸他們之間有着隔閡,不然也不會將他們一個個都挖出來。
“是啊,這是多麼可悲的一件事情。”馬磊說着垂下了頭。
“楊婷到底在什麼地方?”
“我不知道。”馬磊的聲音有些低沉。
“你不知道?”我愣了一下,“你不是說楊婷被你藏起來了嗎,爲什麼你會說不知道呢?”
“因爲,她丟了!”
“丟了?”這讓我不免又愕然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說,楊婷逃走了?”
“應該……是有人把她帶走了吧?”說完這句話之後,馬磊再次將頭擡了起來,那一瞬間我從他的目光裡面捕捉到了一絲恐懼,似乎在害怕着什麼。
“馬哥,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此時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無論生死都必須將楊婷給找到。
“就在前天,當我回到藏匿楊婷的房子裡時,發現她已經不見了,而且……”馬磊聲音頓住的瞬間,那絲恐懼也在放大着,很快就爬滿整張臉。
“而且什麼?”我總覺得這裡面隱藏着什麼。
“而且,滿屋子都是小血手印兒!”馬磊終於將後半句說了出來。
“小血手印兒?”我怎麼都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而這也讓我瞬間感覺到了後背的涼意,趕緊問道,“馬哥,那些小血手印兒,是不是跟解剖室出現的一樣?”
“一模一樣!”
這是我最不願意聽到的回答,如果馬磊沒有欺騙我的話,那就意味着這起案件當中真的還存在着另外一個人,可那樣的人真的存在嗎?先不說他是怎麼從解剖室狹小的排氣孔中鑽出去的,就說在馬向陽郊區的別墅之中,他是怎麼憑空消失的,難不成真的遭遇了超自然的神秘事件?
“瘋子,你說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
“沒有!”我直接打斷了馬磊的話,這不完全是我在反駁他的觀點,更是因爲我不希望他將我內心中的恐慌徹底撩撥起來,那將會讓我無所適從,甚至對這個世界產生懷疑。所以我趁着他短暫沉默下來,趕緊轉移了話題:“馬哥,在將劉雲她們殺死了之後,你們爲什麼要將她們的屍體埋到花園之中呢,那可是費力不討好的事情啊?”
劉雲她們的頭皮被切割,是在馬向陽的別墅裡面完成的,那裡地處郊區,所以處理屍體肯定要更加方便,而且暴露的可能性也會小上很多。既然如此,他們爲什麼要反其道而行之,把劉雲她們的屍體都埋到市區房子的花園裡面呢?
“因爲,那個傳說!”馬磊迴應道。
“傳說?”我愕然了一下,“傳說不就是湊齊十二個不同屬相女孩兒的頭髮嗎,難道說對於她們的屍體處置也還有着要求?”
“當然!”馬磊點點頭,“按照馬向陽的說法,想要將已經死去的人復活過來,那就必須將死者安置在死亡的房間裡面,隨後用那些頭髮來轉移壽命。當然僅僅這樣還是不夠的,更需要將那些人殺死,然後埋在距離死者房間不遠的地方,在上面種上曼陀羅花,傳說這種花是能夠喚醒死者記憶的。”
“對了,當初你不是問過我馬向陽家的花兒是什麼品種嗎,現在知道答案了吧?”
“你們全是瘋子!”之前無論馬磊說什麼,我都在極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可此時我已經是忍不住了,通過花兒來喚醒死者的記憶,這是多麼荒唐的事情啊?可就是如此,這些人還是信了,不僅信了,更是根據一個荒誕離奇的傳說,犯下了如此慘絕人寰的罪行,這是多麼地可悲。
“瘋子?”馬磊盯住我的眼睛笑了笑,隨後又是嘆息一聲,“或許吧……”
“其實,你之所以看起來異常地疲憊,就是在尋找失蹤的楊婷吧?”剛纔我想問,但是因爲心底恐慌蔓延的緣故,所以直接忽略了這個問題。
“是的!”馬磊點點頭,“我跟徐睿說過,只要他答應我投案自首,我就會照顧好楊婷,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我害怕楊婷跑去報案。”
“如果不是我們已經將你挖了出來,你還會繼續周旋下去對嗎?”
“對!”馬磊供認不諱。
“馬磊,你知不知道你做的這些事情意味着什麼,難道你真以爲我們抓不到你嗎?”就在我沉默的時候,裡屋中突然傳來了一聲暴喝,門簾挑開的時候,雷大炮和蘇沫走了出來,他們的身後還跟着兩名年輕的同事,默不作聲地一左一右守住了門口。
“雷局、蘇隊,你們怎麼在這裡?”雷大炮他們的突然出現,頓時驚醒了馬磊的幾分酒意,他臉上流露出幾分驚訝的同時,也從椅子上面站了起來。
“我們怎麼在這裡?”雷大炮的臉黑得跟鍋底一樣,死死地瞪着馬磊說道,“我們如果不在這裡,怎麼知道你纔是幕後的真兇;我們如果不在這裡,怎麼親耳聽到你供述的犯罪事實?”
“我……”馬磊有了一些侷促不安。
“馬磊!”喊了一聲,蘇沫抿了抿嘴說道,“之前瘋子跟我說懷疑你的時候,我曾經狠狠地呵斥過他,因爲我跟雷局都不相信你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然而當我們本着謹慎的態度暗地裡對你展開調查之後,我們真的被震驚到了,你爲了發泄自己的私憤,所作所爲居然如此令人髮指。爲了親耳聽到你供述自己的犯罪事實,瘋子在約你來此的時候,先給我們打了電話,而且你剛纔所說的一切,也都被攝像機錄了下來,你真是太讓我們失望了。”
“雷局、蘇隊,對不起,是我辜負了你們的栽培和信任。”這個時候的馬磊,呈現出了前所未有的頹靡之態,我能聽出來那聲對不起是發自真心的。
“你……”雷大炮的手揚了起來,但最終並沒有朝着馬磊落下去,而是狠狠地在半空中揮動了兩下,隨後便將臉轉向了一側,身體因爲氣憤不斷地顫抖着。
“雷局,如果你沒有什麼要說的,那我就先將馬磊帶回去了。”馬磊已經供述了一切,我們已經沒有必要繼續在這裡待下去了,所以蘇沫招呼過來了兩名同事。
“咔嚓。”當手銬的聲音落入我耳中的時候,就宛若一把鑰匙,打開了我內心藏着悲痛情緒的閘門,讓我瞬間意識到這或許是我和馬磊最後的見面了。
“馬哥……”就在馬磊走向門口的時候,我喊了他一聲。
“瘋子,我讓你失望了,對不起!”馬磊說完,朝着我笑了笑,“有什麼就說吧。”
“在徐睿供述了一切罪行之後,我曾經問過他一句話,現在我也想問問你,如果給你重來一次的機會,你還會不會這樣做?還會不會死死抓着許憶不放?還會不會殺死那些無辜的受害者?”我的話問完,馬磊低下了頭,在我等待了好一會兒之後,他才緩緩地把頭又擡了起來,隨後開口說了話,只不過那嗓音和聲調突然變得不同了。之前,馬磊跟我交談的時候,聲音雖然時而出現低沉,但那是因爲情緒波動的原因。可此時他的聲音則不同,充滿了陰冷狠厲,也夾雜了太多的仇恨。
“別說是重來一次,就算是十次、百次、千次,我一樣會將他們殺死。”這個時候的馬磊,不光是聲音變了,就連表情也變了,眼中迸射着兇光,那張臉上更是掛着醜陋的獰笑,“他們都該死,一個都不能活下去,誰都不能。”
雙重人格,在受到巨大的壓力或者刺激之下,是會出現轉變的,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個時候的馬磊,已經不是之前的馬磊了,而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
“帶走!”我意識到了這一點,之前一直躲在裡屋之中聽着的雷大炮顯然也是一樣,他的眉頭皺了皺之後,衝着那兩名同事吩咐了一聲,隨後率先走出了屋子。
“你們殺了我也沒有用,許憶馬上就會活過來,她會把你們全部殺死。”
“哈哈哈哈,全部殺死,你們一個都別想活下去……”淒厲的嘶喊聲迴盪着,讓我知道馬磊的另外一重人格已經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但我對於他生不起絲毫的仇恨之意,畢竟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也是一名受害者。
“瘋子,事情已經這樣了,你就不要多想了……”蘇沫並沒有跟雷大炮他們一起離開,而是留了下來,顯然是十分擔心我此時的精神狀態。
“小沫,我想一個人待會兒。”現在,我不想開口說話,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在來時的路上,我已經跟雷局說過了,當馬磊落網之後就給你放假,至於幾天你自己把握吧。正好我現在還要趕回局裡,所以就先走了,有什麼事情給我打電話。”女人果然是心細如髮。
“謝謝你,小沫!”
“跟我還客氣什麼,走了!”蘇沫說完,走出去帶上了門。當蘇沫離開之後,我起身將屋子裡的燈關了,頓時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外面的霓虹燈刺透窗戶,將我的影子拉了很長很長,就彷彿徐睿跟馬磊給我講述過的各自遭遇一樣。酒,我和馬磊並沒有喝完,所以我端起來靜靜地飲着,或許是這酒的度數太高被嗆到了,當我劇烈地咳嗽兩聲之後,已經是淚流滿面了。我沒有去擦那眼淚,而是任憑它恣意地流淌着,只有這樣才能發泄我心中的那股子悲痛。
酒越喝越多,我的腦子也就越來越混沌,而目光也越來越迷離,當我醉意醺醺的時候,終於再也無法壓制心中的苦澀,肆無忌憚地哭了起來。爲什麼結局是這樣?爲什麼一個我視作哥哥的人,一個我視作弟弟的人,到頭來都成了殺人兇手?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也不清楚自己哭了多長時間,只知道當我昏昏欲睡的時候,彷彿看到徐睿和馬磊朝我走了過來,輕輕地坐下來端起了酒杯。他們笑了,我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