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小花醒來的時候,春草坐在旁邊守着。
“小花姐姐你醒了。”
小花感覺口乾舌燥,“現在什麼時辰了?”聲音嘶啞的厲害。
春草去倒了杯水遞給她,“巳時了,沒事你別擔心,福公公派人來傳話了,小花姐姐你今日不用當差,明日再去。”
聽到此話,小花鬆了一口氣,又癱回了牀上。
想到福公公的‘體貼’,她心裡很不是滋味。
春草看小花的表情不太好,笑着道:“小花姐姐你先別睡,我去小廚房把午膳拿回來,吃過了再睡罷。”
過了一會兒,春草端着午膳回來了。
午膳很豐富,有三份菜,還有一份湯。看着那個熟悉的黑色小砂罐,小花猜想肯定是賀嬤嬤給她準備的。
小花下了牀來,在屋裡的小圓桌前坐下。
春草一邊把午膳端了出來,一邊說道:“賀嬤嬤人真好,她說就我們兩個人,連着咱們倆的午膳一起給了,這罐子湯是賀嬤嬤給你燉的,交代你一定要喝完。”
小花勉強的笑了一下,拿着碗筷默默的吃着飯。
春草邊吃飯邊道:“小花姐姐,別不開心。春草雖然小,但也知道不少,這要是出了璟泰殿可是別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你好好侍候殿下,殿下以後會給你一個名分的。”
原來春草以爲小花不開心是因爲景王沒給名分,小花沒有開口解釋說,其實給了只是她沒要。西三院是隻能景王的妻妾才能住的,既然景王說在那裡給她安排個住處,就是動了給她名分的念頭。
小花的思想春草不明白,春草的想法小花倒是門清。
在這偌大的府裡,能從一個小宮人混到殿下的侍妾算是飛上枝頭了。可小花卻是對上輩子那種在後院和人不停斗的生活厭煩了,懼怕了,也心生抗拒。
其實又什麼不開心的呢?日子不還是要照樣過!
至少、至少有了這一層以後自己小心謹慎些,日子應該不會難過。就算不能放出府,這麼大的府裡估計也不會差她的吃喝。
這樣一想,小花心裡舒服多了。
人嘛,本來就是要善於自我安慰。哪有一層不變永遠順暢的生活,當你拒絕不了命運對你苛責的時候,你也只能坦然面對,然後面對的同時儘量讓自己快樂一些……
不知怎麼,小花腦海裡突然響起那個叫青婉的姑娘曾經對她說過的一段話。
其實這些道理她都懂,她一直以來也是這麼告訴自己的,只是終究還是鑽了牛角尖……
想開了以後,小花大口的吃着飯。
米飯很香,菜很好吃,賀嬤嬤蹲的湯也很好喝。
不捱餓不捱打,衣食無憂,也沒啥鬧心事,還能有什麼不開心的呢。至少殿下也默許了她呆在璟泰殿裡,這算是給她的一點庇護吧?
這樣想想,心裡更加舒服了。
吃罷飯,春草收了碗盤,小花要幫忙她沒讓,而是讓她歇着。
小花身上確實還痠痛,尤其是那處,也就沒有逞強,回到牀上繼續躺着。
過了一會春草回來,拿了一瓶藥給小花。
“這是福公公給的,說是殿下賞的,給你擦傷處用。”
估計是想到小花傷到哪兒了,春草的小臉兒紅彤彤的。
小花臉也紅的厲害,下午趁着春草出去後,小心翼翼的給身上擦了些,涼滋滋的,似乎很好使,她又小心的沾了一些擦了下、身,果然擦了以後,沒有那麼炙疼感了。
擦好藥,小花蓋好被子準備好好睡覺,
她決定要把自己精神養好,明日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去當差,就當、就當那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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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順縮着脖子,冥思苦想半天都不懂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按理說殿下應該有個動靜纔對,可是啥話都沒說,彷彿昨天什麼都沒發生。要不是上午殿下給了一瓶藥膏子讓他給小花送去,他還真以爲昨天啥事沒有。
這麼想想又不對,今天小安子那個蠢貨可是一大早就把昨天聽的動靜說了,說殿下不止一次,後來在澡池子裡又弄了。
這個好消息對福順來說,真可謂是天降甘露啊。當然不是降在他身上,而是打了個比方。殿下對那事冷淡的態度,他可是很清楚的,能弄到後半夜可算是難得的大展雄風了。看的出來那個小花挺招殿下喜歡,可是爲啥殿下還是一臉沒事人的樣子呢?
如果景王知道這福順此刻想法的話,肯定要噴他一臉老血。
孤王的人倫大事管你個死太監什麼事,不但派人聽牆角,還問詳細,有你這麼當太監的嗎?
可惜景王不知道,福順又想不通,只能一遍一遍縮着脖子瞄那書案後一臉淡漠的男人。
景王不懂聲色的睨了福順一眼,也不說話。
他知道福順這老東西在想什麼,估計在想他爲什麼沒有安置那個小宮人。
他景王駱璟可不是那麼沒擔當的人,只是那個小花居然說不去後面還要繼續當個小宮人,他能有什麼話說。反正隨她,她願意當個小宮人就當吧,想要個名分他也不介意給她個。
畢竟,昨晚他還是挺滿意的……
這樣想着,又想起那觸感,景王的眸子深了些許。
兩個裝逼犯就這麼一個坐着一個站着杵在那,殿中是一貫的安靜無聲。
……
晚上景王用晚膳的時候,福順找了個空子跑去找了齊姑姑,把這事和她說了。
齊姑姑聽完後,笑着說他,“你還真是個喜歡操閒心啊,我們這些當奴婢的想那麼多幹什麼,殿下不就是那種悶不吭的性子嘛。”
福順表情怪異,衝齊姑姑又是嗔怪又是苦惱的說道:“咱家這不是在想這其中的緣由嘛。”
“說你盡操閒心你還不聽,你不覺得這樣挺好的?咱們殿下本來就是個寡淡性子,真給了名分把人塞進東西三院去,先不說王妃那邊是個什麼反應,你覺得殿下有那個功夫有那個心轉到後面去?人放在身邊有什麼不好的,剛好就便兒。”看來這齊姑姑也是旁觀者清。
這個‘就便兒’讓福順嘿嘿猥瑣的笑起來,覺得齊姑姑說的非常有道理。
“就便好,就便好。”他站起身,往門外走去,“咱家還忙着呢,走啦。”
齊姑姑只是笑笑,也沒說話。
******
小花又開始繼續當差了。
本來心中還有些忐忑的,可見福順和景王都一副沒事兒人的樣子,她漸漸就放下心認真當差。
璟泰殿上下的規矩都很好,也沒讓她聽到什麼流言蜚語,大家對她還像以往那般,小花便掩耳盜鈴的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
只是看着景王一貫淡漠不言不語的樣子,不知道怎麼了心裡總是有點塞塞的。
這人還就真當做什麼沒有發生過,不過想着他的身份,也就明白了一些。
是啊,以景王殿下的身份,幸個身邊的宮人又不是什麼稀奇事,別人用的着慎重其事嘛。
這樣也好,就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說不定等她到了年紀,府裡的人就會把她放出去了。
又過了兩日,景王外出巡視封地,小花便徹底閒暇了下來。
小花攢了幾兩銀子,以前閒來無事總會拿出來看看,憧憬一下以後出府後的生活。這次的事發生以後,她心亂了,也沒再拿出來看。
最近幾日,她又恢復以往的習慣,沒事就翻出來細細的數了又數。
春草見小花在那裡數銀子,數着數着就發起呆。
“小花姐姐你是不是想買些什麼啊?”春草以爲小花想買什麼東西了,又說道:“咱們府裡雖然有規矩下人不允許隨便進出,但是買東西卻是極爲方便的,有專門負責這個的,直接把銀錢給了告訴他們你要買什麼東西就可以了,就是時間長點,因爲都是要湊夠數才一次出去幫忙採買的。”
小花回過神來,笑道:“我沒有什麼想買的,府裡什麼都給發,哪裡還用的着自己買什麼。”
“我看你總是數銀子,還以爲你想買什麼東西呢。”春草解釋道。
小花臉色有些囧囧的,“沒、沒啊,我只是在想拿月錢拿到歲數可以放出去,能攢下多少。我外面也沒個什麼親人,到時候指着攢下的銀子,也不會生計沒了着落。”
春草默然了。
春草也是外面沒親人的孤兒,早早就被賣到景王府。
因爲不會巴結大宮人,分的差事都是那種極差的。這次能夠調到璟泰殿裡來,她知道也是託了小花的福,而且這裡的生活也很好,也沒人欺負她啥的,過得是她從有記憶以來最好的日子。
景王府裡的規矩是宮人到了二十五纔可以放出去,可女子到了二十五就過了適合婚配的年紀。到時候嫁不嫁的出去不好說,外面沒有親人的更是悽慘。
只是當奴婢的能提出什麼異議呢,尤其像她們這種是人牙子賣進來的。雖說年代久點,但是不用自贖,到時候府裡還能幫忙安排除籍落戶,這對任何一個當奴婢的來說,都是天大的喜事。
世事兩難全,能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這府裡的每個身世畸零的宮人想到自己的以後,都會茫然,春草也是。只是她還得十幾年才能放出去,就沒有想過那麼遠。
而小花最近的處境,她也是看在了眼裡。用了清白身子侍候了殿下,殿下一點表示都沒有,也沒有再招她侍候。
在春草的理解就是,小花姐姐還沒得寵就失寵了,清白身子也白瞎了,也沒能飛上枝頭,還是個小宮人。
可是她們做奴婢的能說什麼,只是春草心裡難免覺得同情不已。
此時見到小花在打算以後的生活,更是覺得心酸。
“小花姐姐,你受委屈了。”說着,春草的眼圈就紅了。
小花有點愣愣的,轉念就想到春草爲什麼會這樣表現。心中有點感動,又有點好笑,“傻丫頭,說什麼委屈啊,咱們當人奴婢的不就是這樣的嘛,能活着,不捱餓不捱打,日子過得順暢就好了。”
小花半垂下頭,用手指蹭了蹭手裡的銀子。
“可是,可是你以後還怎麼嫁人啊?”
提到這個,小花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
她只能笑着說:“你又傻了吧,到了二十五,哪能好嫁人,左不過就是個難,也沒什麼的。我現在什麼也不想,就是想好好當差,攢下一筆銀子,以後出府了生計有個着落。”
春草想想也覺得是,遂強笑着打岔道:“我以往總是拿一個花兩個,以後我也要向小花姐姐學習,多攢些銀子起來。以後出府了,也不至於餓死街頭。”
小花也是知道春草身世的,知道她在外面也沒有親人。想着這個小丫頭不錯,便把自己出府後的打算細細和春草說了,例如買個小院子,扮成寡婦做個小生意啥的,亦或是買幾畝地佃出去收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