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依依滿意不滿意暫且不論,西門獨林這番話下來卻是讓穆二與西門南山這兩個即將面臨受罰的沒法滿意。
穆二在家主面無表情打量他時,便已估計到自己將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被推出去頂下所有罪名、成爲抵消他人怒火的炮灰犧牲品,但即使明知如此,他也沒想到家主會這麼狠直接便毫不猶豫地將他交給張依依隨意處理、生死勿論。
這一瞬間的心寒,可比家主直接取了他的性命更加令他難堪。
他這個忠心耿耿的家奴沒想到到頭來,奴才當真就只是個奴才,哪怕努力修成了元嬰,卻還是完全不值得家主爲他說上一個字。
但身爲西門家的家奴,穆二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說不的權利力,哪怕心中再失望再不甘。
反倒是一旁的西門南山,哪裡受得了如此苛刻的處置,當下便變了色,再沒了先前的不以爲然。
“不行,祖父你不能這樣,孫兒願意道歉,願意給他們補償,但孫兒不能去那苦寒之地百年,那會耽誤孫兒將來的修煉,況且祖父您一退再退,我們西門家……”
西門南山並不在意穆二的生死,可自己如此矜貴之軀,怎麼能夠爲了這麼點事便發配至西門家最最苦寒之地,還長達百年之久?
都是那個該死的張依依,爲了一個小小的破少城主便想把他往死路上逼!
雲仙宗又如何,都這般欺負到西門家裡頭來了,祖父怎麼就任由這個該死的女人爲所欲爲?
祖父難道就不知道,過度的退讓只會讓人更加小瞧了他們西門世家嗎?
西門南山有着太多的理由想要勸祖父改變主意,畢竟他心中清楚只要祖父下定決心保他,便是雲仙宗又能如何,難不成憑着一個張依依,還想弄得兩家開戰不成?
但可惜的是,他這些話沒來得及說出口便被西門獨林及時發現並且當衆強勢制止。
“你給我閉嘴!”
西門獨林大吼着直接便甩了一個巴掌,生生將西門南山的臉都打歪了。
一巴掌下去,西門南山整個人都懵拜,果然沒敢再說那些未曾說出口的話。
只不過,看着祖父那張怒意氣騰騰的臉,他卻是如同瞬間開了竅似的,可憐兮兮地開始打着親情牌,打着懺悔的旗子,一聲又一聲地說着他知錯了,乞求着祖父收回成全,從輕發落,求着祖父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
西門獨林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雖然看上去很是氣憤,時不時地嚴厲而不耐煩地訓斥責罵,但到底還是讓西門南山把這痛哭流涕、幡然悔悟的戲碼演了下去。
見狀,原本不打算反抗的穆二似乎也被什麼給刺激到,揪準着機會跟着開口懇求家主給他一個改過的機會,那真心實意懺悔的架式不比西門南山差半分,甚至誠懇與可信度遠高於演技浮誇的西門南山。
一時間,這裡還真是亂成一團。
張依依如同看笑話似的看着眼前一切,嗤笑着西門獨林那點自認爲隱藏得好,其實卻再明顯不過的小心思。
以退爲進嗎?
她可不吃這一套,更何況她也壓根不覺得這樣的處罰結果已然足夠令她滿意。
既然都還不滿意,交代都交代不過去,那麼西門獨林那賊老頭怎麼還好意思想從她這兒再討價還價回去?
“他不需要補償。”
突然間,張依依的聲音打斷了幾人間真真假假的鬧劇,一字一字說道:“我的朋友現在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再多的補償於他也無半點意義,所以任何的補償他都不需要。”
瞬間,整個廳內安靜了下來,靜得讓人極其的不適。
“張仙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西門獨林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終是有些繃不住那張老臉,臉色頗是難堪的沉了下來。
不要補償?這竟是對他之前明明已經那麼狠的處置還不滿意?
西門獨林心底怒意幾乎有些快要壓制不住,想他堂堂第一世家家主,都已經主動如此放低姿態,甚至於不惜拿自己的親孫子開刀,沒想到張依依還如此不識擡舉、不知滿足!
難道真以爲他怕了她一個區區晚輩不成?
眼見西門獨林像是要翻臉,張依依也不懼,依然淡定無比地說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天經地義之事。穆二任我處置,同理,西門南山也理當如此。”
憑什麼以爲推出一個打手走狗就能揹走所有黑鍋?
憑什麼以爲她會放過西門南山這個真正的主使,只要小懲便可就此揭過?
西門家主當她是抹不開臉面的菜鳥,給點小甜頭就能暈忽不成?
今日她既然敢親自過來找麻煩,就沒打算給任何人留所謂的臉面,畢竟誰讓這些人自個不要臉。
“張仙子,做人不要太過得寸進尺,老夫自認爲剛纔的處置方案已經是誠意十足,未曾有任何偏護自家人,張仙子需知什麼叫做適可而止,畢竟我西門家並非怕事更非懦弱之輩!”
西門獨林頭一回正式出聲警告,身爲家主的威嚴擺在這兒,哪裡容許一個晚輩不斷挑釁踐踏。
更何況,如果他真的在這個基礎上還要一退再退,那麼被踐踏的就不僅僅只是他個人的顏面,而是整個西門世家的臉!
但很快,他這所謂的威嚴與臉便被人給直接打了個啪啪響,連多餘的一會兒都沒有維持住。
“我這不爭氣的師侄若真是個得寸進尺的人,今日就不會跑來這裡跟西門家主討要什麼公道,而是直接讓人給西門家主送還令孫屍身了。”
一直沒吱聲的喬楚終於開了口,那腔調彷彿是在說着個什麼閒事似的:“我看西門家主才應該真正做到心平氣和、適可而止。”
呵,真當他是塊背景板不成,竟敢當着他的面威脅他家的小孩,你西門獨林的臉可沒有那麼大。
“……”
西門獨林被喬楚懟得半口氣堵在胸腔內不上不下,一張老臉憋得通紅,險些吐血,那滋味可真是複雜得難以形容。
“喬真尊誤會了,西門只是覺得冤家宜解不宜結。我西門家已經表現出了足夠的誠意,希望張仙子能夠給老夫一點面子,給西門家一點面子,多少留老夫那不成器的孫子一命,好叫他有個改過的機會。畢竟張仙子的朋友如今也只是下落不明,並不見得一定就已遇難。”
不得以,西門獨林只能再次低頭繼續當孫子,忍氣吐聲地親自開口替西門南山討饒,彷彿剛纔那硬氣威脅之人並非是他似的。
他現在的底線早就已經一退再退,但再如何到底是自己最受寵愛的親孫子,若真爲了這麼件小事便丟了性命,當真令他無法接受。。
“是不是誤會西門家主心中有數,總之你若真有足夠的誠意,便少來些虛的,我師侄滿意與否,可不是西門家主自認爲不錯就行。”
喬楚同樣不吃西門獨林這一套,扭頭便朝着小姑娘說道:“依依,師叔給你做主,你想如何處置這兩人儘管照你的意思去辦。若是西門家主當不了這個家做不了這個主,那麼師叔今日便受累點再去幫你找西他們家真正能夠做得了主的人!便是師叔沒足夠的能耐本事請不動,這不是還有你師父嗎?”
這話一出,西門獨林算是徹底歇了心思敢怒不言。
喬楚擺明了要無條件對他那師侄一護到底,如此囂張狂妄的態度,絲毫未曾將整個西門世家放在眼中。
更何況,喬楚連姜恆真聖都搬了出來,便說明根本就不怕把事情繼續鬧大。
若再被這人不依不饒的小事化大過去,只怕真得分分鐘得上升到宗門與世家對立之上。
這是西門獨林最不願意看到的,也不敢去碰觸的,畢竟他不是喬楚,更不是姜恆,不可能爲了一個弟子而不管不顧整個家族利益。
“喬真尊說笑了,這點事,我西門獨林還是做得了主的。”
哪怕都已氣了個半死,西門獨林也只能生生忍下,甚至於一改之前那一點帶着試探般的強勢,強笑改口:“既然張仙子對西門之前的處理還有不同意見,那麼咱們自然可以繼續商量。”
“多謝師叔!多謝西門家主。”
張依依看得是神輕氣爽,在心中給自家護短十足的師叔狂點着贊。
至於西門獨林那見風使舵真小人的態度,她一點都不意外。
她也不耽誤功夫,目光掃過一旁面色如灰、憤怒猙獰的西門南山與穆二,似笑非笑地說道:“既然西門家主希望我給你們一個改過的機會,那麼家主的面子我張依依身爲晚輩自然得給。”
她故意將西門獨林爲西門南山一人求情說成了是替西門南山與穆二兩人,爲的可不是真給他們什麼機會。
她只是覺得光明正大的挖坑也不錯,到時不論發生什麼樣的結果,都可以堂而皇之地堵住西門獨林以及整個西門家的嘴,也省得讓人誤以爲他們雲仙宗仗勢欺人。
果然,聽到這話,西門家幾乎所有人都神色微變,瞬間帶上了幾分期待之色,只當終究要峰迴路轉。
不過,他們提着的心還沒來得及稍微舒緩,卻聽張依依立馬又道:“我不需要什麼任意處置,也不需要西門家做任何賠償,更不必西門南山罰去苦寒之地百年之久。因爲我將給你們一個機會,與你們分別公平一戰。而這一戰後,不論誰生誰死,咱們之間所有的恩怨通通一筆勾消,絕無二話!”
什麼樣的處理都是虛的,這種事情直接來個生死戰便足夠。
是死是活各憑本事誰都沒什麼好說的,修真界解決恩怨向來如此,她纔是真正給足了西門家主及整個西門世家的面子,任何人都沒法說她半個不字。
只不過,這個面子你們要不要得起,這份顏面你們保不保得住可就不關她的事了。
好比西門南山自已說的,弱肉強食亙古如此,怪不得別人。
“這不公平!”
瞬間,西門南山頭一個便出聲反對:“你都已經是金丹大圓滿了,我如今纔是金丹中期,這樣一戰何來公平一說!”
不怪他骨頭軟不敢應戰,畢竟形勢比人弱,修爲比人低,照那可惡女人的要求還是生死戰,這豈不是擺明了是想換着法子要他去死?
“不公平嗎?當年你們朝我朋友動手時可沒想過人家的修爲比穆二低得多,還不照樣覺得弱肉強食理所當然?”
張依依反嘲道:“更何況真正佔便宜的可是你們,畢竟我一人打兩場,而你那僕從穆二還是元嬰大能,我都不覺得不公平,你還怕什麼?”
呵呵,又是典型的雙標,欺軟怕硬的慫貨,不要臉倒是天下第一!
“……”
西門南山這一次還真沒聽出張依依太過的諷刺意味來,最先想到的竟是這提議也許還真不是那麼糟糕。
畢竟穆二可是元嬰初期,張依依就算再厲害,但等她先與元嬰一戰消耗掉絕大多數的實力後,自己再與之對上,勝算的確將十分明顯。
難道,這真是那名女修想通了,到底是給了西門世家幾分面子才做出的退讓?
一旁的西門獨林可沒有西門南山這麼樂觀好騙。
雲仙宗內一峰的弟子,他就從沒聽說過有戰力尋常之輩。
西門南山生怕張依依改主意,當即說道:“但爲了公平起見,對戰之時雙方須得將修爲壓制於同一境界,且不得使用超出本境界力量的符篆、陣法等外物。當然,靈獸不受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