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何樹坤就已經夠忙活了,誰知道中間又出了這麼一處怪事,弄得他吃不下飯,睡不好覺,身心疲憊,狼狽不堪。臉上再也看不到往日的微笑,心情顯得沉重起來。
按照原來的計劃,這個大廟需要做一些必要更新,一些老舊的磚瓦都要替換下來。現在要做的不是替換破舊有損的磚瓦,而是收拾火災造成的殘局。何樹坤的心裡有誰能知道他是什麼樣的滋味兒。
一個整體的大廟突然之間變成了一片瓦礫,散落在大院中央,那滿院子的大梁、木柱、檁條,都還在冒着青煙濃煙,大煙小煙,遇上微風一吹,甚至還會繼續燃燒,冒出小小的火苗來。
破舊的廟宇本來就夠慘的,再加上現在這副狼狽相,愈發顯得令人寒心。整個廟頂的瓦礫一下子落入大廟的內牆裡面,四周凸顯着殘牆斷壁,遠遠就可以味道一股刺鼻的煙味兒和焦糊味兒。
該怎麼下手處理這些廢料呢?這裡面有很多都是歷史遺留下來的珍品啊,包括完整的藍磚和完整的青瓦,還有粗大的燃燒剩下的古木。這些不能一概當廢料清除掉,而要擇其能者備其用。
原來利用一年多時間完成的BQ雕像及其十大弟子雕像等,全部都要從頭再來。這些東西還要等大殿完工之後才能進行重新雕塑。這些工作根本看不到哪裡是頭哪裡是尾。一切都是模糊的,一切都在碎片化。
何樹坤意識到目前他肩上的擔子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沉重。要想從頭再來,他們一個小小的文保所的人力是遠遠不夠的。目前他們要做的就是,從村裡找一些工人來幫助他們清理出被大火燒燬的大廟空間來和用得上的青瓦和藍磚。
下一步的工作還需要請示有關領導安排專家和專業工匠來援助完成。
正當他一心一意從頭開始工作的時候,文化局來了新的任命。何樹坤不再擔任古蹟遺址復原工程總工程師和總指揮,他的職務由文化局林副局長兼任。何樹坤要向領導寫一份詳細材料,認真反思這次失火原因。迴文化局工作。
何樹坤接到通知後,一腔熱血頓時冷卻了。眼前一昏差點倒在地上。他兢兢業業、任勞任怨、一絲不苟、忘我工作,換來的居然是這麼一個結局,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鞏麗君看到他被潑了一頭霧水的狼狽相,從內心很疼他,可是,那又有什麼辦法呢?鞏麗君心裡想,張俊生是他和夫君的主管領導,和自己相處很愉快,應該不會是他的意思吧?莫非是孫局長的主意?
孫局長是一個膽子很小的人,當年鞏麗君剛進文化局不久,孫局長就有意無意地創造條件和她多接觸,有一次趁着酒意想佔她的便宜,被她一聲怒吼嚇破了膽,自此,他在鞏麗君面前從來不敢撒野。
鞏麗君推測,孫局長來一個先下手處理,爲的就是怕縣裡領導追責到他的頭上。她把自己的思路給何樹坤分析,何樹坤覺得很有道理。
孫局長出面先拿出處理意見,看起來是給他何樹坤找麻煩,實則是在保護他,同時也在保護他孫局長自己。這叫一個斧子兩頭用。
鑑於何樹坤在文化局的權威和影響力,他們不會把他怎麼樣,看來是孫局長只不過拿拿樣子給領導看而已,不必大驚小怪,安排林副局長也只是權宜之計,等事件過後,恢復工作那是早晚的事,否則這裡的工作將會受到巨大影響,目前還沒有合適的人員來頂替,甚至換了誰也不能確保完成復原任務。
這樣分析下來,鞏麗君笑了,何樹坤也寬了心。
當晚他們夫妻對酒小飲,盡情放鬆,這算是鞏麗君爲老公壓驚了。喝完小酒,他們又手拉手在中丘河邊漫步到彎彎的月亮升起。
公安偵破工作仍在繼續推進,第一小組繼續在村裡偵查走訪,摸排線索,他們得到了一個很意外的信息。居住在村東南坡上的一戶人家,這些天一直沒有看到兒子的影子。
有人說早在半年前這家兒子就出走了,至於去了哪裡誰也不知道,有人說在山西黑城縣見過他,好像是在那裡下煤窯。據走訪得知,這家有三人,一個婆婆,一個兒子和一個孫子。出走的原因有各種說法,但是都沒有真憑實據。
有人說,這家婆婆是入社的姑姑,兒媳不忍神經兮兮的入社長期到她家吃飯,還經常趁家裡沒有別人的時候調戲他,她丟下兒子,回孃家去了,後來就離了婚。
臨走的時候,兒媳帶走了家裡的所有積蓄,家裡日子沒法過了。
有人說,這家兒子和鄰居家媳婦有染,被兒媳婦發現,抓了現行。捲走了他家的所有積蓄和他離了婚。他們都是事實婚姻,沒有登記,人家不來過日子,誰也沒有辦法。
那麼這個兒子和放火有什麼關係呢?有。有人說,這個人放火的目的就是打算燒死他的那位神經兮兮,又不懂得屙尿的姑舅弟兄入社。因爲入社讓他失去了媳婦,並且造成他家一無所有。
據說,這個人也知道入社經常在BQ廟附近活動,並且時常住在這座廟裡。
一個不識字的老百姓,並不知道一個破廟的價值。所以,爲了仇恨,放一把燒掉也是可以說得通的。
這樣就只好再排一股警力到山西,取得山西公安幹警的積極配合來進行尋訪調查。
第三小組在北山,第四小組在南山,進行了兩天的摸排仍然沒有一點線索。幹警們東奔西走,爬山涉險,穿越樹林,翻過崗坡,走幽谷,上山顛,一個個精疲力盡,口乾舌燥,但是,仍然保持着高度的警覺和第一備戰狀態。
第二組三名幹警,鑽進石洞,又從第一層通過中間石頭狹縫鑽到上層。這才發現,石牀一角有一堆黑乎乎的東西,走進一看才發現這是一件破舊的棉襖,棉襖下面是一個骨瘦如柴的男人,滿臉髒兮兮的,鬍鬚很長,蜷臥在那裡氣息奄奄,連一點說話的聲音都聽不見。
看到這人的相貌,幹警們立即拿出手中的畫像進行認真比對,不錯就是這個人——他叫入社。
組長把手裡的水瓶遞過去給他喂水,他勉強地喝了一點點。另個幹警撩開他的衣服後發現,他腿上胳膊上臉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燒傷。生命危在旦夕。搶救生命要緊,搶救了生命,一切都會水落石出。
可是,這樣的山路怎麼才能把他運送下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