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和劉備同時,曹操在自己的中軍大帳接到了斥候快馬傳遞的戰報。
“陳留小志將軍部成功重創了敵軍,解救了荀攸大人之圍,此刻其率領的兩萬大軍距這裡已經不足三十里,小志將軍正親自趕來,向主公覆命!”一字一句的將戰報上的信息讀出,劉曄難以掩飾臉上的喜悅之色,對於士氣低迷已久的曹軍來說,兩萬多人的援軍毫無疑問是一劑藥效猛烈的強心針,刺的人心頭暗爽!
“譁~~~”大帳中衆人彼此對視,微笑泛上臉龐,更有的謀臣難以自矜的笑出聲來,氣氛一掃之前的沉悶和壓抑。而許褚卻注意到曹仁等曹氏族將那驚喜不已又憤憤不平的神色,心頭冷笑不止。
“主公,可將此消息傳至我大軍之中,振奮士兵的士氣,更可向任城內散播謠言,擾亂劉備的軍心啊!”劉曄輕笑着向曹操獻策,話中的樂觀濃的冒泡。
“唔……”曹操沉吟不語,喜色只在臉上一閃就消失不見,仍然是一臉的沉思和憂慮,“小志今番來得倒快,他何時突破彭城的阻礙北上的?爲何我卻不知道?”
“主公,兵貴神速!小志將軍定是用了些特別的手段,才瞞過了我軍斥候的探查,相信劉備軍也無從得知,有這麼一支奇兵突然介入戰局,對勝負的影響是無可估量的啊!”傾心於戰局的勝負,劉曄並沒注意到自己在不是不覺間充當了爲小志開脫的角色。
“恩,這路兵馬若真的是來赴援的,則我軍勝券在握,我只擔心……”曹操沉吟的話語只說了一半,但其中深意卻使得大帳中的氣氛再度低落下去,衆人紛紛用不可置信的目光,凝視着這位多疑的梟雄。
衆人人心惶惶,倒是賈詡淡淡的說道:“主公,小志將軍到底心念爲何,其實一探便可知曉!最遲一個時辰,他的大軍就要到了,到時招他入營,略作試探,一切就很清楚了!”
曹操看了賈詡一眼,未置可否,凝思了片刻之後,才輕輕的揮起了手臂:“傳令,奏響凱旋號,軍中大小官員,都隨我到營外迎候小志將軍,另在營內擺下慶功宴,我要爲小志將軍洗塵!”
“是!”帳中諸人齊聲領命。
頓了一頓,曹操猶豫片刻之後,終究還是下了命令,“仲康,率虎衛軍隨時待命!”
許褚的虎目中異芒閃爍,但瞬間隱去不見,只輕輕的應了一句:“是!”
賈詡凝視着曹操,平淡的臉色之下,隱藏着一顆冷冷的心,跟許褚的目光微微一觸,無聲之間交流了千言萬語。
近了,近了!曹操的大營,已經近在眼前!
越接近曹操所在的大營,小志那顆因緊張和激動而躍動不休的心臟就跳躍的越厲害,幾乎要蹦出身體一般,那屢屢傳遍全身的戰慄感覺,激的小志的身軀一陣陣的顫抖!
自出仕陳留以來,已經有了一年多的光景沒見到曹操了,這期間自己立下了夢幻一般的偉業,成就了兒提時候的夢想,卻也在不知不覺間,從曹操的部將,走到了這位當世梟雄的對立面。
想起此刻許昌已經淪陷到自己的手中,想起曹操隨時都可能接到許昌那邊的戰報,此次進入曹營,其中兇險不言自明!若自己的運氣真的背到了那個程度,那麼自己的下場……估計會很悽慘吧!
但是無論如何,此行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自己之前的種種行徑,毫無疑問已經引起了曹操的不滿,甚至懷疑!此次貿然提兵到來,站在曹操的角度想,是援軍還是叛軍真的很難講,若一個不慎露出了破綻,那麼兩支“曹軍”就要立刻展開死戰了,到時候自己和曹操兩敗俱傷,只會便宜了劉備!因此,短期的戰略,還是要安撫住曹操,合力先滅了劉備再說!
心中有了某種堅定的覺悟,小志的心緒漸漸平和,望着那近在眼前的曹軍大營,和營門前恭候的人影,小志又露出了招牌式,自信平和的微笑。
遠遠的就翻身下馬,小志和身後的十餘名親兵一路小跑,直到曹操的身前,才俯身跪倒,揚聲吼道:“罪將陳留小志,見過主公!”
曹操急忙一手將小志扶起:“將軍屢建奇功,實乃我棟樑之將,何言有罪?來,小別有年,速速進帳一敘!”曹操朗聲笑着說話,滿腔的豪氣一掃之前的頹勢,無聲的激勵着軍中士卒的軍氣,銳利的眼神直視小志,一抹無聲的火花在虛空中碰撞,激盪不休。
呵呵,看來許昌之事,曹操尚不知道!好極了!
臉上含笑,不露一絲真實情感,小志打了一個四方揖,向曹操身後的衆文武施禮:“各位,許久不見,末將甚是想念!”
衆文官倒是一臉莊重的對小志回禮,口中謙聲連連,只是那一票武將,回禮就顯得很沒有誠意了。
最後看了許褚一眼,小志擺了一個只有兩個人能看懂的鬼臉,嘴角努向了曹仁等一夥人,目光深邃,無聲之間就交流了許多。
跟曹操並肩而行,數十位軍中文武簇擁在身後,精壯的士兵分列在道路兩側,齊聲歡呼,高昂的號角聲響徹雲端,小志真的找到了凱旋的狂喜感覺,臉上掛着嗤笑,一步一步起起伏伏像是走在了棉花糖裡,小志的表現,無形間竟給曹操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進入大帳,衆人坐定,由於小志所立下的一串功勳,官拜鎮北大將軍的小志在武將列中的地位飆升,再不是從前的最末,而是排在了次席,屈居夏侯敦之後,卻在許褚之前!
感應到曹仁等將嫉恨的眼神,小志微微一笑,只留給了他們瀟灑的背影。
酒席無比的豐盛,主臣之間把酒言歡,氣氛倒也活躍,但酒足飯飽之後,真正的考驗如約而至。
看着小志喝下了一杯酒,曹操突然淡笑着說道:“小志將軍此來,何其之遲,又何其之快啊!”
小志心中微顫,明白曹操的話中之意。
潁川之戰後,若小志遵荀彧之命火速赴援徐州,憑藉他手中的兩萬得勝精兵,徐州的戰局本不至如此被動,但小志卻在潁川耗了足足半個月,才施施然起兵來援。但起兵之後的小志,一串行動只能用電光火石來形容,神速般的趕赴彭城,又神速般的從彭城趕到了這裡,前後判若兩人的表現,怎不讓人心生疑竇呢?
曹操臉色平淡,但一股無形的壓迫霸氣,一波一波的衝擊着小志的心防,那般絕對森嚴壓制的感覺,如果小志不是早有準備,肯定會忍不住露出破綻的!
小志驟然現出滿臉的惶恐神色,匆忙離席而起,上前跪倒,以頭觸地不止:“罪將赴援來遲,願受主公責罰!”說着話,小志伏地不起,狀甚真誠。
迫於無奈,小志磕頭磕得甚是實在,三兩下就將額頭磕出一道血痕,點點血漬流到了臉上,配上那一副因疼痛而泛上的苦澀,小志臉上的表情精彩極了,也動人極了!
奶奶的,萬惡的舊制度啊!沒事幹嘛總要用磕頭來表情達意啊!小志心底抗議不休。
這一回並沒有阻止小志,曹操盯視着小志不語,眼底閃爍着別樣的光芒,有那麼一刻,帳中所有的人都感覺到了一絲熾烈至極的殺氣,紛紛心頭一震,驚駭無語,那是主公要殺人的前兆啊!
在曹操的盯視下,小志驟感渾身發涼,好似一隻被毒蛇盯上的青蛙,但此刻的小志也豁了出去,強行震住了肌肉的顫意,跪伏於地,靜候曹操的決斷!
並沒有人注意到,許褚,已經偷偷的將手按在了劍柄上!
時間,在一秒一秒的流逝,並沒有過去多長時間,但帳中的每一個人,都感覺度日如年!
終於,曹操笑了!
“呵呵,我並無責備將軍之意,將軍何必如此多禮呢!”收回了森寒至極的殺氣,曹操朗聲大笑,親自離席,將小志扶了起來!
“將軍乃我之愛將,爲我多立奇功,就算小有過失,也足以將功抵過了!”
曹操發笑,帳中衆人齊齊應和着輕笑起來,驅除帳內的壓抑氣氛。
“主公寬厚,罪將感激不盡!”小志滿臉的激動,目中竟似要落下淚來,好一幕完美的將帥和解……
“恩,如今大敵當前,我軍更應上下一心,將劉備賊子逐出徐州,方不負聖上重託,百姓期望,小志將軍,你說是嗎?”
“末將願爲主公掃除一切來犯之敵!”小志趁熱打鐵,洪亮的嘶吼將胸中的戰意彰顯無遺。
“很好!”小志微笑着斂首示意,和小志同時回到了各自的席上。
“小志將軍,你此行帶來多少人馬?”
“精兵兩萬,隨時供主公驅策!”
“呵呵,有此精兵在手,何慮於劉備?小志將軍,我大軍連日征戰,皆以疲憊,我欲暫借你的部曲抗敵,你意下如何?”
好你個曹操,不知不覺的,想奪走我的兵權啊!
小志還沒說話,文官列中的賈詡卻突然出聲:“主公,我有一事,想請問小志將軍!將軍從彭城趕來,前後不過兩日,敢問彭城那邊戰情如何?”
感激的瞅了賈詡一眼,小志心中那個爽啊,這賈詡的話遞得還真是時候!自己雖然早已準備了一套拒絕之辭,但若無人捧哏,這話就不好開口了!
“我心急於赴援主公,並未與彭城關羽軍過多糾纏,就星夜趕路而來,彭城關羽軍主力仍在,會合了廣陵陳登部的一萬丹陽軍,總兵力也不下兩外,據報已經尾隨我追擊而來!
帳中再度響起了陣陣的輕嘆聲,得到小志援軍的喜悅已經消散了大半!敵軍也加入了兩萬援軍?那任城的戰事豈不是仍沒有質的好轉?而且……一個張飛就已經夠難纏的了,現在又加上個關羽?帳中一票武將個個臉色凝重,沉吟不語。
曹操也是臉色微變,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更意識到了一個基本的常識:強敵在側,臨陣換將絕對是取敗之道!
陷入沉思中的曹操明顯心不在焉,這飯席就進行得很沒有氣氛,衆人自酌自飲,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軍情,心中無不期盼這難熬的飯局早點結束!
當踏着夕陽的瑰麗晚霞走出曹軍大營的時候,小志望向天邊的眼神中,滿含着得意而輕快的笑意,他甚至有了閒心,去欣賞天邊那變幻無方的晚霞,讚歎不已。
“我意已決!小志將軍,仍由你統馭所屬兵馬,拱衛我大軍側翼,替我抵禦擋住關羽部的侵襲!”
回想起曹操最後的決斷,小志的笑容,更加的絢爛,宛如天邊的晚霞,瑰麗的讓人心醉!
一切,都進行的太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