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城中的局勢,比小志預料的還要糟糕!
龐統分派鞠義領兵偷出襄陽,毀糧倒是其次,主要的目的其實是偷糧!每名士兵都是揹着大麻袋出山的,因爲城中的糧草已經耗盡!
不但是軍用糧草,就連民間,都找不出一粒餘糧了!
生逢亂世,百姓們本就貧苦不堪,襄陽的住民情況本來稍微好些,家家戶戶也不過積攢了些留待過冬的糧食,可這一切,如今都化作烏有!
三十多萬從荊州各大戰區匯聚過來的難民潮,堵塞在襄陽的大小街道上,成爲襄陽物資供應鏈條徹底崩毀的罪魁禍首!
連日來,燒,殺,搶,掠,種種慘劇在襄陽城中不斷上演,冷暗的血色飄揚在襄陽的天空中,令人歡快不得!更有曹軍的奸細在其中興風作浪,挑撥民間的衝突爆發!襄陽近七十萬普通百姓,充滿火藥味的氣氛撩撥着普通百姓心中瘋狂的氣息,小規模的流血衝突已經層出不窮,龐統使出了渾身解數,也只能暫時保證城中不出現大規模民衆暴動而已!
小志沒有想到,襄陽缺糧的情況,竟然如此嚴重!
“士元,以你估計,城中糧食還能夠撐幾天?”
“軍中還算穩定,畢竟都是各族的私兵,那些大佬們不可能眼看着自己的兵餓死!但民間……如今已經有小部分人斷絕了糧食來源,而這個數字還在不斷擴大,要不了三天,城中數十萬百姓就將斷炊,曹軍若再趁此時發兵進攻,我們乾脆就不用抵抗了,直接抹脖子上吊估計還痛快一些……”龐統無奈的說道。
即使龐統語焉不詳,小志也能夠猜測得到,百姓們是沒有多大分辨能力的,誰能夠保護他們,誰就是英主,而誰讓他們餓肚子,誰就是奸賊!襄陽數十萬百姓若真的鬧起來,絕不是小志這區區幾人,甚至各族這萬餘大軍能夠鎮壓的了的!
百姓們從來就不願介入到諸侯爭霸的滔天戰火中,但命運卻容不得他們逃避,即使懵懂無知,他們也依然是決定戰爭勝負的最關鍵因素!正好比如今,襄陽的百姓們已經成爲了曹軍手中最有力,也最強悍的砝碼!
小志臉色沉肅,仔細的觀察了下龐統的神色,憑他對龐統的瞭解,知道龐統定然還有更不利的消息藏着沒說!
“士元,還有嗎?都說出來吧!”小志表情淡然,故作平靜的說道。
一旁鞠義見龐統再三開口難言,忍不住替他說道:“主公,如今我方已經被漸漸架空,失去襄陽城中的兵馬指揮之權了!”
“什麼?”鞠義此話一出,不但小志臉色急變,典韋更是失聲而出,張大了嘴巴,直勾勾的盯着龐統和鞠義,“你們倆怎麼搞的,連手中之兵都能被人奪去,這仗還怎麼打?”
“典韋,閉嘴!”小志沉聲喝道,面部的表情更加深沉難測,“士元,爲何會如此?”
龐統年輕的臉龐上閃過一絲慚愧之色,搖了搖腦袋,強令自己保持清醒的頭腦,緩緩說道:“主公有所不知,如今襄陽城中的兵力雖只有一萬餘人,但卻分成了三塊!各族首腦掌握一塊,兵力不下五千人,這些士兵如一盤散沙,毫無戰鬥力可言,更要命的是有些氏族首腦已經心生怯意,不願意再與曹軍爲敵,前日剛剛有一小族首腦帶了五百人沿山路混出襄陽,投奔曹仁去了!剩下的氏族人雖還沒走,不過……不誇張的說,若曹仁真的來攻城,只怕他們是最先開城投降的一批人!畢竟,自家的財富和性命纔是最重要的啊!”
緩了口氣,龐統繼續說道:“還有四千餘人,乃是我從百姓中精細挑選出來的青壯男子,這些人抵抗意志較爲強烈,足可一用,但可惜的是,如今這些人的指揮權,卻落到了黃忠,文聘等一系原荊州軍大將的手中!這些人素來威望崇高,在軍中民間都有偌大的影響,我龐族雖然勢大,但慚愧的很,在軍中素來沒有什麼作爲,我龐統年紀太輕,資歷尚淺,更手無縛雞之力,帶給百姓們的安全感,自然遠不如黃忠老將軍來得深厚!”龐統低聲訴說,嘴角卻帶有絲絲不屑的冷笑。
“真正控制在我們自己手中的士兵只有我龐族的千餘私兵,有賴於鞠義將軍的訓導,這些人足有一戰之力,但只有這千餘人……在這荊州戰場上又能有何作爲?”
聽龐統說完,許褚,典韋二人同時靜止了呼吸,傻傻的看着小志,小志也是一陣茫然,怔怔呆立,良久也沒有多說一句話!
城外就是數萬虎狼般的曹軍雄師,城中的萬餘士兵卻還是“自動”分成了三份,勾心鬥角,彼此算計到如此的地步,實在是可悲,可嘆!
“主公,啥話也別說了!咱立刻收拾收拾,我,許褚,鞠義保着你和龐統,咱立刻突圍,一路殺回許昌,到時候手裡有千軍萬馬,還怕他區區曹仁不成?他算個鳥!”典韋很直接的獻策道,同時揚了揚手裡的戰戟。
鞠義白了典韋一眼,搖頭不語,小志乾脆連看都懶得看典韋了……
“士元,形勢雖如此不利,但以你的智慧,不至於束手無策吧?你到底有什麼計劃,說來聽聽!”小志滿懷希冀的望向龐統。
果然,龐統陰沉的表情,微微緩和了下來,露出一絲微笑:“知我者,唯主公是也!黃忠等荊州將領雖執迷兵權,但這些人出身寒族,對抗曹操之心頗爲堅定,我等雖不能操控,但卻可以合作,利用,這些人,可暫時放到一邊。但各氏族手中的兵力,一定要爭取過來!否則,大戰之時,這些人哪怕有一人叛亂,情勢就將無法收拾!”
“恩!”小志微微點頭,眼中閃過了一絲寒意。
龐統敏銳的注意到了這一點,臉上的表情更緩和了:“值此危難時刻,常規手段已不可用,時間也來不及,唯今之計,只有……殺!”
小志直視着龐統的眼睛,眼中精光熠熠閃爍。龐統說的雖然輕巧,但實施起來定然千難萬難,否則龐統又怎會捱到此時仍不曾揮動屠刀?
龐統輕輕的避開小志的眼光,嘆息着說道:“請主公恕罪,我龐族爲荊州氏族之一,實在擔不起屠殺衆族,爭權奪利的罵名,積毀銷骨啊!好在,如今主公來了……”
說到此話,龐統低下了頭,再也不敢言語。他一個做臣下的,將難堪的惡事交給主公去做,自己卻只顧及到家族的私利,龐統的性情粗獷灑脫,卻也沒無恥到這種地步……
小志彷彿能夠看透龐統的內心,不覺喟嘆出聲。當今各大氏族,哪一個不是將各自宗族的存續和利益放在首位?哪一個願意爲了大義而放棄家族私利?龐統這般的智者都身陷其中不自知,更遑論其他人了!小志始終致力於營造一個平等和諧的社會,如今看來,這個夢想,實在是太過飄渺了些……
心中知道龐統說的沒錯,能夠揮舞起這個屠刀的人,只有自己了!只有用血腥手段誅殺各族首腦,才能掌握它們手下的兵力和資源,才能爲重兵圍困的自己增加一分勝算!
爲了荊州之戰的勝利,這個大惡人,只能做一做了!
“士元,你無須愧疚,你心中所想我全都理解,廢話不多說,該如何行事,你可有具體的計劃?”
龐統愕然的看了小志一眼,看着小志那深邃的眼神似乎能看透自己的一切,即使如此,小志仍然選擇了信任和堅持,這份情誼,怎能令龐統不心中震撼呢!
此生,自己的智慧和忠心都將獻給此人了!龐統心中再次堅定了信念!
“主公新至,正是立威之時,明日,便是我等重整旗鼓的大好機會!”龐統淡淡說道,一絲凌厲的殺機,驟然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