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滔滔趕緊踩油門,她投降了,再說下去她也要哭了。
流浪狗在路口遊蕩是很危險的,危險來源有:繁忙的車流,專業捉狗賣肉人員,變態虐狗分子……如果是一隻經驗豐富、警惕性高的老流浪狗,也許還能在危機下週旋。可按人類和狗的壽命比例換算,可樂還是未成年少女。而且金毛是以喜歡親近人、誰逗跟誰走著稱的傻瓜,又是個體重肉沉的大塊頭,移動鮮肉庫。金毛的走失率和受害率一向居高不下。
“再快點。”桑仲夏不停催促馬滔滔。遲則生變,誰知道可樂優哉遊哉地散步,會從這個路口走到哪裡去呢?火速趕到,才能縮小搜索範圍。
幸虧現在這個時段交通已經稱不上堵,但還沒飆車的條件。馬滔滔小心翼翼地保持車距,讓桑仲夏鎮定些。一個小時後,兩人到達微博中標出的路口。桑仲夏跳下車,在路邊搜尋可樂的身影,呼叫它的名字。
“如果那金毛不是可樂,你叫名字也不會出來。”馬滔滔提醒。
“如果是可樂,我一叫就出來,不是更好?”桑仲夏說。
路口就那麼大,溝溝坎坎搜索一圈也沒發現目標。兩人回到車裡,馬滔滔開車在附近馬路上低速行駛,以目標路口爲中心,一圈一圈擴大搜索範圍。桑仲夏扒着車窗往外看
“也許被人救走了。”馬滔滔讓桑仲夏往好的方向想。如果桑仲夏不肯放棄搜索,不會要她兜一個晚上的風吧?油錢誰報銷?
“至少我現在還沒在微博上看到令我放心的消息。”桑仲夏頭也不回觀察自己那一側的路況,讓馬滔滔看好另一邊。
馬滔滔忽然說了句:“你看那個,是不是?”
桑仲夏聞言朝另一側看去,相對方向過來一部電瓶車,前方腳踏板上搭着一隻很大的長毛絨玩具,不過,看起來更像一隻一動不動的金色大狗。她轉頭的瞬間,電瓶車已一閃而過,她叫:“快掉頭!”
如果她是步行出來的,她肯定已經翻越隔離欄橫穿馬路追過去了。但馬滔滔的車不行,等她衝到路口耐心等紅燈變綠,又大掉頭追上去,電瓶車已經遠去了。還好,前方有很長一段直路,沒有岔路口。馬滔滔再轟油門,跑出三百米後看見了電瓶車的影子。
“讓他停下來!別他,別他車頭。”桑仲夏叫。
“你瘋了嗎?這又不是警匪片,我別了他的車頭我得負全責!”馬滔滔認爲需要給桑仲夏普
及交規了。
“緊急情況下,比如阻止犯罪行爲不是可以不予追究嗎?”
“可是把一條流浪狗弄暈或者弄死後帶走,不算違法行爲!”
“那就在它前方停一下。”桑仲夏指揮。
馬滔滔超過電瓶車,在它左前方二十多米處停下。桑仲夏抄起馬滔滔後座上的長柄傘跳下車,這時電瓶車也正好迎面衝到。她用長柄傘擺出刺殺動作,喊:“停車!”
電瓶車上的男人看了她一眼,微微調整車頭,從她身邊擦了過去,還側頭吐了一口口水,那口口水因爲力學原理,飛撲到了桑仲夏的臉上。桑仲夏愣了一下,男人與她擦身而過的兩秒鐘裡,她確認了車上像個面口袋一樣橫着的是一隻金毛,死生未知。她顧不得擦掉臉上的口水,衝回車裡,指揮馬滔滔開車:“一定是偷狗的,否則不會不停車。”
“如果是我,看到你這副剪徑搶劫的氣派,也不敢停車!”馬滔滔奮起直追。
“他還唾我!”桑仲夏氣瘋了,抽了張面紙擦臉。
私家車追電瓶車不費吹灰之力,可是馬滔滔不敢與電瓶車發生衝突,桑仲夏必須下車交涉,電瓶車又一觸即逃,不做停留,跑步又追不上。於是產生了一個令雙方都很尷尬的局面,私家車攔不停電瓶車,電瓶車甩不掉私家車。又僵持了一個多小時。
桑仲夏的手機響了,她拿起來看了一眼,掐掉了,雙眼緊盯旁邊的電瓶車,生怕那男人抄小路逃脫。電話又響了,桑仲夏看了一眼屏幕,把手機調成靜音模式,丟進口袋。
“是你家禎禎?也許他是向你報喜的。”馬滔滔說,“你不接他會失望的。”
“現在沒時間,回去向他解釋吧。”桑仲夏堅決地說,“他不缺人分享勝利。我遲到一些也不會太遺憾。”
“不知道那傢伙還有多少電,我這裡,好像快沒油了。”馬滔滔苦笑。
桑仲夏伸頭看去,油表指針越過了紅線。
“你最好快想辦法搞定這一切,得給我留着點開去加油站,你也要去和你家禎禎團聚。”馬滔滔說。
桑仲夏脫下鞋子球鞋瞄準電瓶車男人的腦袋砸過去,丟偏了,她沒加入提前量。她毫不猶豫扒下另一隻鞋甩了出去,正中那男人的後腦勺。電瓶車車把一歪,倒在馬路邊輪子打轉。大概是拖延太久,把狗狗弄暈的手段失效,車上的狗醒了過來,踩着那男人三蹦兩蹦跑掉了。
“希望附近沒有攝像頭。”馬滔滔在
胸口畫十字。
桑仲夏跑下車,電瓶車男人以爲她要對付他,掙扎着爬起來,發動車子溜掉了。桑仲夏也不理他,對着金毛逃跑的方向追下去,高喊:“可樂,可樂。”她叫了十幾聲,就看見對面路燈下出現了一團暗金色的東西,嘴裡叼着一隻鞋,她們對視片刻,金毛大狗奮力向她跑來,把她撲翻在地,吐掉鞋,死命舔她的臉和手。
“我說是可樂,真的是可樂吧。”桑仲夏爬起來,抱住可樂嗚嗚嗚哭了出來。
“我說,找到了可樂,狗狗也沒有傷沒有傻,你哭什麼。”
“它被人放棄過,被人傷害過,可是我一叫它,它還是歡天喜地跑過來。它真讓我羞愧。”桑仲夏一邊哭一邊摟緊了可樂的脖子。可樂好像也被桑仲夏的情緒感染了,眼睛溼汪汪的。
“它缺心眼唄。”馬滔滔也抹了抹眼睛。她只不過口上逞強,心也很軟。
“現在它只有我了,我也只有它了。可樂,跟媽媽回家,媽媽不會把你送走了。”桑仲夏牽住金毛脖後厚厚的皮毛,把它往車上帶。可樂卻堅持把桑仲夏的另一隻鞋找回來才上車,小心翼翼地蹲在後排座位下面。桑仲夏也陪它坐在座位下面,摟着它。
“你說只有它了,什麼意思。爲了它不要禎禎了?”馬滔滔邊打方向盤掉頭邊說。
桑仲夏捋捋可樂的毛,還好,它的毛還不是很髒,說明它流浪的日子不長,沒有吃足苦頭。這讓桑仲夏心裡好過些。“找到了可樂,我纔敢放棄他。你不覺得我和他不會合適嗎?”
“你們只是拌幾句嘴,不要動不動上綱上線。”馬滔滔勸和不勸分。日後桑仲夏後悔,也怪不到她。
“我需要安全感,我喜歡粘人。我依賴人也喜歡被依賴,我需要時刻知道對方在幹什麼,在想什麼。他現在不是我要的人了,他做不到這些的。”桑仲夏說。
“你要求的太多了,沒人能做到。”馬滔滔咋舌。
“可樂可以。好姑娘。”桑仲夏摸摸可樂的腦袋,可樂打了個噴嚏。
馬滔滔不說話了,她意識到桑仲夏考慮分手不是一天兩天了,只是沒有勇氣提出來。她把從範家禎身上轉移走的關注傾注到一個新的對象身上,幫她度過最難熬的戀愛戒斷期。誰也不會比狗狗合適了,傻里傻氣地給你微笑,最忠實的聽衆,不會把你的牢騷到處傳播,喜歡跟在你身後打轉。馬滔滔嘆了口氣,不知道範家禎知道自己的位置被一隻狗取代會作何感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