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然潛入天狼不久,雪歌就收到那隻怪異大鳥帶來的信箋,準確而言是玥兒傳給她的信。看完內容,雪歌知曉蘇夜已成爲新任狼王,正感嘆下面與天狼戰爭的路不好走,就聽得青寶一句‘下面還寫了什麼’。
聽見這話,繼續朝下看去,下面果然還有一段文字,簡潔得很,但內容卻讓雪歌眉頭緊蹙。
最後一段內容寫着:“五日後,前來尋你。”
她要來?
一想到那個神秘的玥兒,雪歌就頭疼不已,自從與她扯上關係,發生的每件事都讓她有着心結,難以解開,好不容易清淨一段日子,伴隨着這隻大鳥而來的,竟是這樣一個噩耗。
“這個女人究竟想做什麼?”青寶也蹙眉,口中抱怨着,顯然對玥兒很是不喜。
“隨她吧,只要不壞我們正事就好。”事到如今,雪歌也只能這麼想。
在天狼境內,順着天怒江一路前行,暗中穿越數座城池,許是因爲狼王更替的原因,兵力集中於天狼王都,邊境雖然也是守衛森嚴,但還是未給雪歌他們造成太大麻煩。
這天夜裡,雪歌一行在一間客棧落腳,住了下來。
一個陌生女子出現在幾人面前,身着布衣,容貌平凡,模樣也並不如何年輕,徑直走到雪歌身旁的空位坐下。流雲冷目瞧着他,青寶立即警惕起來,倒是雪歌,神色自如,轉頭打量這個女子。
“你可真是守時。”平靜的一句話,便說明了來人的身份。此人正是那個神秘人,玥兒。
而今日。正好是她所說的日子。
女子笑笑,聲音輕柔:“我向來守時,也從未騙過你。”
眼前這個平凡到丟進人羣就難以再找出來的女人,竟然就是當初那個使用巫術毀了他劍的女人,不對,肯定有問題,所有人都沒有見過她的真實面目。但此時見到的幾人。都感覺到一股怪異。
這張臉,不真實。
雪歌對此毫不在意。若是她繼續蒙面出現在天狼境內,只怕過不了多久就會被當做細作帶走。看她目的。好像是打算長期跟着自己一般,自然不能再日日帶着面紗,但是這張臉,明顯是易容而成。
雪歌一直很疑惑。她爲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但這些問題,就算問出口。也不會得到答案。因爲玥兒的到來,氣氛顯得有些靜默,雪歌只是看着她,許久。才問道:“你來此究竟是什麼目的?”
玥兒招手,讓小二多上了杯茶,喝了一口。然後才幽幽道:“自然是來幫你的。”
“我不需要你的幫助。”雪歌並不領情。
“呵,若是我說。能幫你輕易的得到整個天狼呢?”女子回視着她,眼眸中含着些許風情。“我知道你能做到,但會付出比此更大的代價。”
說完這話,女子就沉默下來,不再言語。
容琛始終沒有開口,只是最初看了她一眼,便收回視線,沒再關注過她。聽見這話,也只是看向雪歌,想聽她的回答。
“你想得到什麼?”
“只是想幫你而已,並無所求,你想要的一切,我都會幫你得到,包括這個天下。”玥兒的聲音很平靜,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說的是天氣。
眼下的情形有些詭異,幾人坐下客棧的大廳中,周圍還有着不少用飯的食客,這個女人卻說着要拿下天狼,還要得到天下。好在幾人聲音都不大,鄰桌也沒有客人,這話纔沒有傳進旁人耳中,否則立刻就會有人來將他們拿下了。
容琛終於擡眸,看向玥兒,一雙黑眸幽深得不見底,難以從中看出些什麼。
“夜了,休息吧。”容琛起身,牽起雪歌的手,後者點頭,徑直跟着他離開大廳,上了樓。依舊坐於此地的只有流雲,青寶和玥兒三人。
見青寶面色不善,玥兒似乎笑了下,笑意並未到達眼底,轉過頭去,對青寶道:“寶丫頭,我和你一樣,有一個拼了命也想保護的人,很巧,咱們想保護的是同一人。”
青寶聽不出這話究竟是隨口的說辭還是其他什麼,只是她這麼冷漠的語氣,實在讓人難以相信。
更重要的是,她就像是個憑空出現的人,將他們引到一個巨大的謎團之中,然後她作爲謎團的主人,突然出現,帶給他們更多的謎團,一路走,解開一些謎,卻還是什麼都看不清,彷彿陷入一片迷霧之中。
玥兒似乎心情不錯,白皙的雙手在半空中晃動着,青寶訝異的盯着她的雙手,只見一些黑色的東西爬上她的手掌,猶如活物一般,會隨着她手指的擺動而活動,當她的手觸及茶杯時,茶杯應聲而碎。
滾燙的茶水沿着桌案流動,直到桌子一角,然後滴落地面。
流雲起身離開,青寶跟上,剛走出兩步,聽得背後傳來玥兒的聲音:“這個男人不錯。”
青寶瞪了她的背影一眼,徑直邁步離開,追上流雲。
直到只剩她一人,玥兒才用本音低聲呢喃了句:“我從未騙過你,終有一日,你會知道,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宿命。”
何謂宿命,就算是過了幾百年,幾千年,傳承了一代又一代,沒有人能夠逃脫它的束縛,偏離軌道再遠,也終究會回到這條道路上來。
這便是——宿命。
獨自一人坐在那裡,輕笑出聲。
回到房中,雪歌的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過。容琛將暖袋送入她手中,在她身旁坐下:“可以選擇跟她合作。”
雪歌側頭,看着容琛,有些意外他會說這樣的話。容琛看出她心中所想,笑了笑,道:“能減少損失達到想要的目的,何樂而不爲。況且,這個女人,沒有說謊,她不會傷害你。”
“你怎麼知道。”
容琛沒有回答,有些東西無法用語言表達出來,或許只是一種感覺吧。
次日,玥兒早早的來敲門,雪歌冷着臉將房門打開,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但卻側身讓開道路,玥兒走了進來,房門再次關上。
容琛坐在桌邊,平和的看着她,請她落座。
“玥兒姑娘昨日所說,可有什麼具體的計劃?”
“計劃嘛,還沒想過。”饒有興致的盯着容琛:“不過容王若能說動東南陛下攻打其他幾個小國,倒也算是一個合適的計策。”
“哦?”容琛不動聲色的道:“東南與修國戰事平息不久,尚在休養生息,此時再次出征,只怕對東南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王爺是聰明人,具體怎麼說明你們東南皇帝,相信你早已有了謀定。這些小國早晚要收服,只是時間需要掐算得精準一些,莫要過早的結束戰爭,否則,對鏡月,可不是一件有利的事情。”明明是那樣平凡無奇的臉,那雙眸子卻彷彿能夠看透一切。
雪歌在她身邊坐下,黛眉微蹙,接話道:“玥兒,你爲何要幫我。”
儘管問了多次,她也回答過,但她還是想問。
本以爲她還是會隨口敷衍,不想玥兒突然安靜,低頭沉思,似乎在思索,想了許久,才擡頭,看着雪歌,頗有幾分認真:“你答應我件事吧。”
聽到這話,雪歌心中鬆了口氣:“你說。”
“你做我姐姐吧。”玥兒平靜的出聲。
容琛與雪歌同時怔住,顯然沒有料到她會提出這種要求。這算什麼事?“我說認真的。”玥兒又重複了遍,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雪歌單手撐着額頭,不知該作何反應。
“這是一場交易,這就是我唯一的要求,你可以選擇答應,也可以不答應,不過就算你拒絕,我也不會收回自己的答應的話。”
終於,雪歌嘆氣,妥協道:“好吧。”
片刻後,那張肅穆的臉突然露出一個笑,細語輕聲:“姐姐。”
雪歌身子一震,許久沒有反應過來。那個夢境彷彿突然清晰起來,那一聲聲的‘姐姐’,此時突然在現實中響起,突然重疊在一起。
也許,有些事情真的是冥冥中註定。
“玥兒,目前我無法真正把你當做妹妹來對待,這是一場交易,我答應你的要求,也希望你能做到。”雪歌心中情緒翻涌,面上卻無多少表情。
“沒關係,慢慢來。”
從始至終,容琛都沉默不語,看不出喜怒。
得到雪歌承諾之後,玥兒拿出一份地圖,顯然早有準備,在桌案上攤開,看着上面各種繁複的標記,就連容琛這等性子,也有些吃驚。
這竟是一份天狼的軍事地圖。
上面標註了各地的兵力與重要城池,還將有利或無利的天險同樣標明,整幅地圖清晰得令人咋舌。就算雪歌也有安排探子在天狼之中,得到不少信息,但卻從未有過這樣詳細的瞭解。
直到此時,她不得不對玥兒的能力重新進行評估。
從始至終,雪歌都以爲玥兒是獨自一人,死靈族傳人這個身份畢竟不是公開的,她沒有當初死靈族所擁有的勢力。
可現在,一切的事情都表明,她背後有一股強大的勢力,否則她不可能擁有這麼多的消息,能將整個天狼族的勢力分佈弄清,需要耗費的人力物力是無法估量的。
鏡月用了幾十年的時間,都不曾得到過這麼全面的信息,她卻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