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上,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隱藏着無數的醜陋,它們躲藏在黑暗裡,讓人以爲有亮光的地方就是正義。
而真正恐怖的是人性,因爲它們永遠不會滿足……
雪歌並未想一步根除永善隱藏起來的黑暗,但只是她的一點壓迫,就引得王氏一族反彈。他們歷代居住在永善,歷代都賺着這些壓迫他人得來的金錢,他們賄賂高官,從來沒見識過王權,所以他們以爲在這片土地上,他們就是真正的掌舵人。
陳瑜唯唯諾諾的應下雪歌安排的解散商會一事,私下裡與王永昌商議,說這是上級派來的欽差的指令,有意整頓,他無法違抗。而在王永昌看來,無非是錢給的不夠多。所以當他帶着大量珠寶金條來到住在府衙裡的雪歌面前時,着實嚇了雪歌一跳,雪歌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站在她身後的陳瑜臉色灰白,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仕途的盡頭。
“欽差大人,一點心意還望大人笑納。”王永昌笑着衝雪歌說道,絲毫沒有注意到陳瑜已經面如死灰,死死的盯着他,雙眼裡盡是悔恨。
整整三大箱的珠寶擺在她面前,雪歌起身,緩緩來到寶箱前,單是那一箱黃金,就足有上萬兩,而這些,只是用來賄賂一個‘欽差’所付出的價值。若是她真的派一個人下來處理此事,恐怕今日真就遂了王永昌的願。待得欽差離開,永善又是他的天下。
“王老爺出手真是闊綽,這讓我怎麼受得起?”漂亮的眼眸微眯,脣角微微一勾,露出一個笑。
“受得起,受得起,只是這永善,還望大人日後多照看着。”
“這是自然。爲了永善百姓着想,所以這取締商會一事勢在必行。”雪歌噙着笑意,不緊不慢的走回主位坐下,看着王永昌漸變的臉色,一字一句道:“王老爺請回。”
此話一出,王永昌的臉色徹底變了,盯着雪歌半天,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今日帶來的這些東西,足以抵上永善繳入朝廷一年的財富,就算是一品大臣見到也無法拒絕,可是眼前這年輕男子,卻不爲所動,固執的要破壞他的好事。
要知道,每一年商會得來的財富,可是這裡擺放的好幾倍,他如何能夠放棄。
見雪歌一副不再商談的表情,王永昌帶着人離開。陳瑜頓時癱倒在地,不敢去看雪歌的眼睛。後者飲了一口茶,眉眼微擡,瞧着頹廢的陳瑜,道:“雪歌知道,此事不能怪陳大人,所以並不會因此而遷怒於你。但我希望你記住一句話,官以民爲本,若是他們得不到幸福安樂的生活,早晚會成爲毀滅你的那股力量。”
“起來吧,商會必須取消,我會親自擬定新的制度。陳大人若是再與王家來往,這永善的知府,恐怕就要換人了。”
雪歌不喜不怒,所有的話語聽不出任何情緒,陳瑜慢慢的回過神來,總算聽懂了她的意思。感恩戴德道:“感謝公主的寬恕,我陳瑜保證,立即取消永善境內商會制度,實行公主擬定的新法規。”
有些時候,做事必須要張弛有度,不能壓迫得過重,否則就會適得其反。深諳此道的雪歌非常好的做到了這一點,若是直接換個人來掌管永善,一時間難以上手與服衆,又時值戰亂,讓陳瑜繼續爲官是最好的方式。
將新的法規制度交給陳瑜,雪歌就離開了府衙,陳瑜一再挽留,想讓雪歌看着新制度的實行,以此來證明他的悔過之心。臨行前,雪歌只是交代了一句話,就敲醒了他沉睡已久,爲官之初曾發下的誓言。
“若是能做到‘不忘初心’四字,我想陳大人就能走得很遠。”
不忘初心。
有幾人能夠做到?爲官之初,他發誓要做一個清官,爲國爲民,不辭辛勞,只爲了將自己手中的權利用到最恰當的位置。而到後來,被金錢利益矇蔽了雙眼的他,已經看不到最初那顆心中埋藏的執念。
直到看着雪歌清瘦的背影漸行漸遠,才猛然回想起,自己多年前接過頭上這頂官帽的時候,心中的宣言。
雪歌沒有去找蘇夜,獨自一人離開了永善,她還有事情要處理。騎着馬穿越一座矮山,途徑一處僻靜地的時候,周圍突然發出沙沙的聲響,一道冰冷的寒光破空而來,雪歌身體朝右一躲,利箭擦過她的右肩,直直的插進前方樹幹,頓時發出噗噗的聲響。
那箭上竟然有毒。
數十個黑衣人從林中衝了出來,直接衝着雪歌而來,雪歌臉色冰寒,沒有任何動搖,右手緩緩的摸到自己的刀。
一躍而起,腳尖點在馬背之上,身形輕盈的在空中翻轉而下,手中短刀猶如幽靈一般貼着一人的脖子而過,那人還未作出反應,就已經看到自己的鮮血噴灑了出來,帶着滾燙的溫度。
那些人顯然沒有料到雪歌會武,還如此厲害,只是眨眼之間,就取了一人性命,其中一人下令:“殺了他。”
打鬥之間,一人的長劍挑開了雪歌束髮的玉冠,長髮瞬間披散而下。
竟然是個女的?
那雙漂亮的眸子閃爍着冰冷的光芒,雪歌將目光落在手中的短刀之上,短短几瞬已經取了好幾人的性命,卻絲毫沒有沾上血跡,乾淨得就像剛剛打造好一般。純黑色的刀柄上鑲嵌着一枚紫色玉石,還是月慕寒親自爲她打磨而成的。
真是很久沒有這麼暢快的使刀了呢。
雪歌衝着衆人露出一個笑,極盡風華,只是那雙眼睛,依舊冰冷,那是一種看死人的目光。所有人都被這樣的雪歌嚇住,這是個絕色的美人,也是個絕對危險的美人,一時間誰都不敢靠近。
突然,其中一人拋出一把白色的粉末,雪歌立時屏住呼吸,卻還是不小心吸入了一口。很快就感覺四肢無力,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嘿,沒想到竟然是個大美人,真是撿到了寶。”黑衣人小心翼翼的聚攏在一起,確定雪歌真的昏過去了才大膽的說道。另一人接話道:“現在怎麼辦?殺了?”
“殺什麼殺,老爺的嗜好你不知道?這麼大個絕色美女,咱們先把她帶回去,老爺肯定會喜歡。”
“說得對,帶回去交給老爺處置。”
雪歌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間房裡,房屋裡全部是一片紅色,刺眼得很。就連自己身上,不知何時也換了一身大紅的衣裳,仔細一瞧,竟然是一套嫁衣。屋裡安靜的沒有任何聲音,雪歌起身下牀,發現自己渾身痠軟,提不起任何的內力,想要逃走更是無能爲力的,她現在連內室走到門口都做不到。
可惡,被下了藥。
她聽到門外侍女們的交談:“老爺又要娶妾了,這次又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不知道,咱們還是做好自己的事吧,不然要被總管罵了。”
哼,想娶她雪歌,他王永昌再活幾世都不配。又想着,若是月慕寒在此,肯定會將他大卸八塊。
突然,頭頂傳來聲響,房頂的瓦片被人揭開,露出一個大口子,一道身影飄落下來,正好落在內室之中,與雪歌的視線對個正着,那是一雙漆黑如墨的雙眸,夾帶着些許的笑意。
“我來救你了。”蘇夜整了整自己的衣袍,看着恢復女裝的雪歌穿着大紅嫁衣,一抹驚豔隱藏在漆黑的眸色之中。
雪歌微微蹙眉,她一點都不想與這個天狼族的人扯上關係,特別是她應該立即將眼前這個潛入鏡月國的奸細抓起來,但是她不能,不能因此壞了大計,只能將其拖延。
蘇夜的手伸到她面前,雪歌搖了搖頭,聲音虛弱道:“你走吧,這事我自有打算,無需他人插手。”
這時,外面突然喧鬧起來,只聽得一道洪亮的男聲遠遠傳來:“大膽逆賊,竟敢劫持公主。”雪歌一聽,就知道來人是誰。
本想起身出去,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站不起來。蘇夜彎腰,一把將她抱了起來,雪歌怒瞪着雙眼看他,那人卻不爲所動,抱着她徑直走出了房間。
房門剛一打開,就聽得外面的吵鬧聲越來越近:“若有阻攔者,格殺勿論。”接着,一道高大的身影首當其中的衝進了這個院子,一眼就看見了被蘇夜抱在懷中的雪歌,立刻下跪高呼:“末將林遠救駕來遲,請公主降罪。”跟在他身後的一衆士兵跟着下跪:“參見公主。”
而此時,正被一名士兵駕着脖子的王永昌已經臉色慘白的癱倒在地,沒想到自己抓來的‘女欽差’竟是當今公主。
“林將軍免禮。”本想自己站立的雪歌被蘇夜強行制住,不讓她下地,想着自己也沒有力氣站立,便不再執着。“將軍來得不遲,正好將以下犯上的逆賊一網打盡。”
“公主,你沒事吧?”一道熟悉的聲音由遠及近,嬌小的身影飛快來到她的面前,看着臉色蒼白,被蘇夜抱着的雪歌。
“我沒事,只是暫時無法行動,藥效過去了就會恢復。”雪歌擡頭看着林遠問道:“林將軍,劫持並企圖殺害公主的罪名是什麼?”
林遠單膝跪地,大聲回道:“滿門抄斬!”
“好,將王氏一族全部緝拿,交由我親自處置。”
“末將領命。”
輝煌了多年的王家,瞬間變成了人間地獄,所有的財產全部充公,王氏一族全部鋃鐺入獄。青寶冷眼看着那些哭喊的人,沒有任何的表情,她等這一天已經等了整整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