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寶與所有的災民被困在秦川郊區幾座民房中,就在她糾結着該如何將消息傳到雪歌手中的時候,流雲的突然出現,立時解決了所有的難題。
這事說起來也有些巧合,流雲應容琛的吩咐出來打探消息,本身也就是調查有關災民的事情,當他一路順着蛛絲馬跡,追蹤到這裡的時候,看見了幾座民房,也瞧見了外面守候的那些衙差。
早在心裡有了猜測,可真正看到這些官府的衙差,流雲還是目露冷光,在心中已將王傑明千刀萬剮了幾百次,這個狗官,竟連這等喪盡天良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輕鬆的避過守衛,來到一座民房的後方,從一扇木窗的縫隙中朝裡打量,在夜裡目力同樣好的他看見了滿屋子的災民,他們就那麼靠坐在一起,沉沉睡着,被毫無徵兆的帶來這裡,連禦寒的衣物和棉被都沒來得及帶,災民們在夜間被凍得瑟瑟發抖。
越過這座房屋,來到另一座,同樣有個木窗,這些守衛也沒想到有人會來這裡,所以根本沒把後方納入守衛範圍,只守着前面的正門,這給流雲帶來了不少便利——雖然他本來也不將這些人放在眼中。
一連看了四座房屋,粗略估計這些災民約有近千人,前面還有好幾座民房,人數應該差不多也有這麼多。
片刻後,流雲就知道,關押災民的地方肯定不止這一處,除開那些秦川周邊那些鎮子不論,單是這座城池裡,人口就有上萬,可他們今日在街上看到的情形。少了的人口明顯不止這麼多。
片刻後,就在他準備離開時,突然又停下腳步,目光再次透過縫隙朝裡看去。那麼多人擁擠在一間房屋裡,他的視線卻偏偏停留在一張髒兮兮的臉上。
是她。儘管疑惑,但他還是確信自己沒有看錯,一定是那丫頭。
只思索了片刻。流雲擡手在木窗上輕微的敲了兩下。聲音並不大,卻在暗夜中顯得極其清楚,屋子裡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整顆心都提了起來,只有一人,幾乎是立刻彈了起來,看向聲音的來源處。
災民們有些騷動。不知這是什麼情況,青寶急急的出聲:“大家別怕。也不要出聲,我去看看。”
聽見這個聲音的一瞬,青寶就知道那人是誰,所以在那扇木窗被推開。露出那張清冷月光下的俊臉時,沒有絲毫驚訝。小心翼翼的穿過人羣,來到木窗邊。此處的災民挪了挪地方,爲她讓出能夠站立的位置。
來到近前。看見這張臉,青寶才終於露出一個笑,低聲道:“救星可來了,方纔還在糾結該怎麼傳遞消息。”
流雲看着她這張滿是灰塵還有這身破爛的衣衫,問了句:“怎麼弄成這副樣子?”半夜出門被人搶了?
“說來話長,情況緊急,你先去個地方,幫我把衣服拿來,順便帶些清水過來,我要洗把臉,具體的事情等你回來再說。”青寶一口氣將這些話說完,話音剛落,就聽見前方院子傳來一個聲音:“裡面什麼聲音?”有腳步聲越來越近。
被人發現了?青寶暗道一聲不好,立即蹲下身子,靠着牆壁坐着,片刻後,屋門被推開,一個守衛站在門口舉着火把朝裡打量了一眼,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便道:“都不許說話。”
待得那守衛離開,屋子重新歸於黑暗,青寶仰頭看了眼,那扇木窗在她剛剛蹲下時就已重新閉合,流雲並未給她答覆,不過她知道,他很快就會回來的。
果然,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頭頂的木窗再次被人推開,青寶站起身來,低聲與大家交代了句:“大家別出聲,我去辦點事。”
伸手搭在窗沿上,輕輕一躍,就躍出了窗框。接過流雲遞來的包裹,裡面裝着她先前換下的衣服,清冷的月光灑落,落下一地清輝,略微有些光亮。青寶四處打量了下,實在沒有什麼比較隱蔽的地方,加上時間不多,只好沖流雲道:“你轉過身去。”
流雲一語不發,轉身。
青寶拿出衣物,脫下身上破爛的衣裳,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下,這漠北的夜晚還真冷,簡直與白日產生了冬夏般的溫度差異。快速將衣裳穿好,然後將乞丐服胡亂的塞進包裹中,拉扯了下流雲的袖子,示意他可以回身了。
還未收回手,一隻水囊就遞了過來,一入手中,青寶先是愣了下,旋即脣角一勾,帶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
這人帶來的竟然是熱水,顯然也是想到了夜涼,怕她凍着。她不知的是,這水是流雲回來時路上用內力烘熱的,不過意圖都是一樣。
匆匆洗了臉,青寶將頭髮編成一個辮子,紮上髮帶,然後將自己的計劃講給流雲聽。
不多時,她重新翻窗回到了屋內,流雲則是快速離開了此地。
一夜無眠,靠着牆壁微眯了一下,直到天色亮起來,青寶藉着光亮,看到好不容易睡下的衆人臉上帶着期望。
他們相信她的話,很快就會好。
行宮之中,姚越早早到來,容琛身着華貴袍服,暗金繡線纏繞,許多暗紋形成複雜的圖案,坐在大廳之中,姚越恭敬的立在一旁。
放下手中茶杯,容琛緩緩擡頭,面上帶着溫和的笑:“今日雪歌要親自前去給災民派粥,在此期間,她的安全工作就交到姚將軍的手中了。”
姚越愣了下,他此行前來乃是陪伴容琛前去秦府的,卻不想他將自己派去保護王妃,要說肯定是容琛的安全更重要些,可既然是容琛親自安排,他也不能違背,一時間有些爲難,不知如何是好。
“姚將軍只需保護好雪歌便好,本王身邊有護衛,姚將軍不必擔憂。”容琛淡淡的出聲。
他是軍人,絕對的服從命令,容琛如此說,他便應了下來,單膝跪地:“請王爺放心,末將一定會保護好王妃。”
雪歌身手好,不懼這些,但不論她如何強勢,終究只是個女人,也是他愛的女人,他依然想要將她牢牢的保護起來,不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再則,現下的情況與原來計劃有所不同,姚越乃是秦川駐地軍隊最大的將領,今日有他跟在雪歌身邊,許多事情她會更好做些。青寶那丫頭誤打誤撞被帶到那裡,又設下這麼精心的局,若是不好好利用,簡直浪費了她這一夜的狼狽。
吩咐完這些,容琛才起身:“有勞姚將軍費心了。”
“此乃末將分內之事。”
直到兩人用過早膳,王傑明才姍姍來遲,雪歌正在爲容琛整理衣袍:“讓流雲跟着你吧,你不是讓姚將軍保護我麼,不會有事的。”這人簡直是將她當做孩子來看待了,安排了姚越保護不夠,竟還要將流雲指派給她。
要知道今日最危險的乃是他自己,那個秦府可是個並不安全的地方,雖說他們沒有必要也沒有膽子對容琛出手,但有所防備總是沒錯的。
儘管她的眉頭蹙到了一起,容琛卻只是淡淡一笑:“放心吧,我自有安排,青寶不在,流雲跟着你,我才能安心做自己的事。”
最終,無奈妥協:“我等你回來。”
“好。”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長髮,低頭在她額間印下一吻。
王傑明到來正好看見兩人在大廳這般親密的模樣,立即拍起馬屁來:“王爺與王妃真是伉儷情深,讓人好生羨慕。”
容琛不動聲色的看了眼王傑明,他的臉上向來讓人看不出表情,王傑明更不知道容琛心中已然定了他的罪責,只是還沒到行刑的時候。
“王大人。”容琛出聲,王傑明立即躬身上前,應道:“臣在。”
“本王今日要前去秦府辦事,賑災一事你聽從容王妃的安排便好。”
王傑明一愣,臉色微變:“這……這恐怕不太好吧,王爺前去秦府,還是讓下官作陪的好。”
“怎麼?本王前去,還需王大人通報不成?”容琛斜睨了他一眼,面上略微有些不悅。
“不敢,下官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王傑明冷汗直冒,急急解釋。要說青寶對他的那句‘豬腦子’評價,絲毫沒有過分。
容琛此次前來漠北,打的雖是賑災旗號,但有心人都知道,朝廷已經打上五大家族的主意,因爲只有這些紮根於此的大家族一同賑災,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還能減輕朝廷的壓力。可這王傑明偏偏還以爲容琛是來視察民情的……
“不必再說,按本王說的去做,一切聽從雪歌的吩咐便好。”容琛突然冷聲打斷他的話,王傑明這才連連點頭。
一旁的雪歌唯恐不夠亂的嬌笑了聲,然後衝王傑明道:“王大人似乎不太願意屈尊於我一介女子之下呢。”
王傑明一聽,立即就知道雪歌這是在刁難他,立即道:“下官不敢,王妃身份尊貴,下官能夠聽從王妃的差遣實乃三生之幸。”
好好珍惜吧,過了今日,這烏紗帽可就不在你的頭上了。雪歌心中冷哼了聲,面上卻不顯:“雪歌不過是隨口一說,王大人莫要往心裡去。”
“小心些。”容琛抓着雪歌的手,又叮囑了遍,這話從昨夜到今早他說了無數次,還是不厭其煩的說着,雪歌也不膩,笑着點頭:“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