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語兒之死雖然爲雪歌帶來些許麻煩,但也是一個契機,同時將趙管家的身份揭露出來,與青寶設想的一樣,雪歌說那些狂妄的話,爲的就是激怒趙管家。
當初收到一封密信,依舊是那隻長得怪異的大鳥帶來的,上面寫着一些往事,其中就有永中趙家的來歷。如果不是青寶動手殺了趙語兒,只怕趙管家還會繼續隱藏下去,不過既然發生了這事,雪歌也就順水推舟做個戲罷了。
只是流雲的突然出現讓雪歌有些驚訝,她從始至終都沒有打算自己動手,容王府中四處隱藏着暗衛,若趙管家身份暴露,他們必定會出現,不過出現之人乃是流雲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不多時,外出採購的小柔歸來,感覺府中氣氛靜默不已,有些奇怪,隨便抓個人問了句,那人也只是搖搖頭,閉口不語,猶疑的走回主院,見雪歌正拿着一把劍,在院中的樹下揮舞中,動作熟練,只是並無多少氣勢,想來應該是右手還未完全恢復的緣故。
將東西放下,來到青寶身旁,笑聲的詢問:“我怎麼感覺府中氣氛怪怪的?”
青寶‘啊’了一聲:“有嗎?一切都挺正常的啊,肯定是你出去走一趟,被外界熱鬧氣氛感染了,一時未回神吧。”
被青寶取笑一句,小柔也覺得她說得有道理,近來整個皇都都充斥在一片喜慶之中。各個街道上熱鬧非凡,人人都面帶喜悅,用好心情迎接新的一年到來。似是想到了什麼。飛速跑回方纔放東西的地方,翻找一陣,拿出一包用油紙包裹着的東西,重新回到院中。
“王妃,小柔買了糖炒栗子,是東街生意最好的那家,你快來嚐嚐。”小柔衝練劍的雪歌叫了一聲。後者聽到聲音收起劍,來到樹下。接過小柔遞來的一顆堅硬果子,上面還帶着熱度,溫暖着她的手指。
好奇的打量一眼,她不認識這個東西:“這是什麼?”
對於雪歌的好奇。小柔並不感到意外,這些民間的小食,雪歌身爲公主不知道也是正常的,當下就重新拿起一粒,用力將其錶殼剝開,從裡面取出一顆完成的果肉遞給雪歌,小臉上滿是期待:“這個啊,叫做糖炒栗子,剝掉外殼就能吃了。您嚐嚐,味道很不錯。”
接過栗子送入口中,輕輕將其嚼碎。一絲甜味沾染上她的舌尖,將其嚥下之後,那股甜膩還未消散,味道確實很不錯:“小丫頭真貼心,我還從沒吃過這東西呢。”
小柔嘿嘿一笑,又剝開一顆遞給雪歌。道:“剛好去東街買點東西,瞧見那間鋪子開着。便去買了些,可排了好久的隊纔買到的呢。那家生意可好了,他家的糖炒栗子是整個皇都最好吃的。”
雪歌坐下身,喝了口熱茶,因爲練劍,身上出了一層細汗,此時停頓下來,涼風一吹,有些不大舒服,便回房換衣裳去了,青寶本想跟去伺候,雪歌瞪她一眼:“難道我連衣服還換不了了,我命令你和小柔將這些栗子都吃掉,不然一會兒該涼了。”
“那公主您快點兒,我倆給你留一些。”
“好好,知道了。”背對青寶擺了擺手,徑直走入房中,關上房門,來到內室,翻出一套衣裙,然後脫下身上被汗溼的衣裙,室內溫暖,脫下衣裳也不覺寒,脫到貼身衣衫的時候,雪歌停住左手,將其擡高伸到身前,看着白皙乾淨的手掌,一點傷痕都沒有。
她每次注視自己左手的時候,體內氣息都會加速亂動,極度活躍,彷彿有什麼東西欲破體而出一般,對於這種感觸,她並不意外,因爲這些年來一直如此,只是這種躁動在近一年來所有增強,變化雖然細微,但她依然能夠感覺到。
尤其是那天夜裡與血煞高手交手之時,她清晰的感覺到了自己體內那個東西的躁動不安。
有時候,她會感覺自己控制不住這隻手,真正控制它的不是自己,而是那個東西……
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很早很早了吧,早到她已經忘記自己爲會擁有它,可是每次使用左手斬殺敵人時,她都會記起,自己身體裡有着讓人恐懼的東西。
微微閉上雙眸,雪歌心神沉靜,彷彿進入一種奇異的狀態,而她伸出的左手逐漸發生變化,單薄的貼身衣物下,一條條暗黑色的深邃紋路緩慢爬上她的手臂,一路蔓延,直到纖瘦白皙的手掌,黑色紋路將她的手襯得越發白皙,最終,當這種變化停頓之時,她手背上的黑色線條糾纏成複雜的藤蔓,翻過手掌,手心之中赫然有着一道形狀怪異的圖案。
似圓非圓的一道圖案,其中有無數的細小紋路,像是古老的銘文,雪歌從未看懂過。
整個內室中,溫度驟然升高,而她,就是那種溫度的中心點,所有的溫度皆源自於她,心念一動,凌厲的氣勢陡然爆發,漆黑長髮飛舞起來。片刻後,雪歌感受到來自心底的悸動與不安,那是對鮮血的渴望,體內那東西開始迅速遊走,遍佈她全身,而她,不由自主的想要拿起刀……
雪歌猛的睜開雙眸,眼前依舊是那道圖騰,而她體內的東西也逐漸安靜下來,不多時,手上紋路褪去,而她也恢復了平靜。
“誒……”雪歌緊鎖着眉頭,嘆息一聲,將手縮回衣袖之中。
突然,一陣細微的響動傳來,雪歌拎着衣服轉身看去,厚重帷幕下方,一隻小腦袋從那裡鑽了出來,瞧見這個小傢伙,雪歌立即回想起來,自己回府本來就要將這隻靈狐安頓好的。結果因爲一系列的事情發生,她竟將此事忘了。
此時瞧見它纔想起來,看着那雙小眼睛裡閃爍着怯怯不安,雪歌心中憐惜,走上前去,小狐退後一步,卻不想玲瓏小巧的身軀被裹進帷幕中,它越掙扎就越逃不出,口中發出嗚咽的鳴叫聲。
雪歌笑着將幕簾扯開,將它解救出來,安撫的撫摸着它的毛髮:“小傢伙,剛纔是不是嚇到你了?”
說來也怪,雪歌離開這麼久,這小傢伙居然也沒逃走。一人一狐對視,雪歌能夠感受到小傢伙眼中的恐懼,只好抱起它,將它放在一旁柔軟的墊子上:“別亂動,等我換好衣服就帶你去找青寶,她肯定會喜歡你的。”
很快換好衣裳,抱着小狐走出房門,院中兩人正聊得笑顏如花,小柔並不知道趙語兒一事,又是個心思靈活的丫頭,跟在雪歌身邊也能帶來不少樂趣。
聽見聲響,兩人側過頭來,看見已經換好衣服的雪歌,也看見了她懷中的靈狐,驚奇的站起身,匆匆跑了過來,小柔兩眼放光,臉上滿是慈愛:“好可愛的小狗啊……”
“……”
雪歌看了眼小柔,對於這話不知該如何回答,若是容義聽到這話,估計會氣得噴血,花費一個時辰,跑遍一座山才抓回來的寶貝,被人當成一隻狗,這也夠傷人心的。
不過這隻嬌小的靈狐滿身泥土,此時已經乾涸,渾身毛髮皺巴巴的黏在一起,小臉上也盡是污漬,確實讓人難以分辨。
“這隻靈狐哪裡來的?”青寶眼光獨到,一眼就分辨出雪歌抱着的靈狐,狐狸中最珍貴的一類,之所以能夠分辨出一般的狐狸與靈狐,是因爲它們的眼睛完全不同。
雪歌將小狐遞給青寶,吩咐道:“你們給它洗洗去,渾身髒的都認不出了。”
“好。”青寶滿臉喜意的將其接了過去,剛開始小傢伙還有些掙扎,見青寶動作輕柔,並無惡意,這才安分下來,趴在她的臂彎中,黑溜溜的小眼睛一直盯着雪歌看。
兩人帶着它離去,雪歌回到房中,開始考慮今日之事。
天色將暗,容琛應該快要回來了,流雲也沒再來找過她,這事應該不用她去說,流雲自會稟報。
可畢竟趙管家是老容王一手救下的,且不說當年老容王爲何如此做,單是這麼多年的相處情義,就不是能夠輕易撇下的。還有那個趙語兒,她無法確定這個女人在容琛心中的分量有多重。一時間還沒想好如何與容琛交代。
趙家居然是多年前從西域逃出來的一個小家族,他們爲何要出逃?雖然得知他們的來歷,但那些原因還不清楚。雪歌又想起那隻怪異的大鳥,從腰封中取出那支精緻的竹笛,她已看過無數次,除了它的聲音怪異,能夠招來那隻大鳥以外,並無獨特之處。
但真正讓雪歌疑惑的,還是那隻大鳥背後的操控人,究竟是誰在給她傳信?上一次是在平湖,這一次是在皇都,而這一次,她根本沒有吹響笛子,那隻鳥卻準確的找到了她的位置。
她很不喜歡這種好像被人掌控的感覺,那人知道她所需要的信息,知道她的位置,雖然每次都給她帶來幫助,但她依然不喜歡這種感覺。
無論是友還是敵,她都必須揪出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