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林楠近些年的狀況,雪歌也已經調查清楚。
這個從朝堂之上退下來的林家後人,並不知曉蘇夜的真實身份,蘇夜曾救過林楠一命,兩人之間並無任何交易,而林楠,則是一心撲在江湖事業上,俠肝義膽,是個絕對值得信任的人。
處置了王家,整個永善百姓全部拍手叫好,其中還有放鞭炮慶祝之人,那些迎回了自家女兒的家庭喜極而泣。青寶走在街上,看着衆人從心底散發出來的真摯笑容,心中暖暖的。
從此以後,永善將會成爲真正的宜居之地。
還未離開永善,林夫人就趕到,直接闖進了官府之中,誓要討個說法。陳瑜知道她夫家之事,不敢貿然回覆,只好上報雪歌。
雪歌讓陳瑜將林夫人請到廳中,她帶着青寶親自前去。
“林夫人。”剛剛邁進大廳,雪歌就開口喚了聲。林夫人視線落在雪歌身上,總覺得有些眼熟,當她看見雪歌身旁跟着青寶時,這才反應過來,驚訝的張大着嘴。
陳瑜走上前:“還不見過公主。”林夫人一聽,趕緊起身跪下,她萬萬沒想到,住在自己家的竟然是雪歌,毀了王家的也是眼前這個女人。
心中就算有再大的不平,也不敢多說什麼。
“林夫人請起。”雪歌在主位坐下,青寶冷冷的盯着林夫人。後者戰戰兢兢的不敢起身:“公主,我父親冒犯公主實屬不該,還請公主念在夫君的面上,放王家一條生路。”
雪歌冷冷道:“王家在永善橫行多年,惡行早已傳到了朝中,整頓王家乃是早晚的事,如今王家已經敢動我這個公主了,當我鏡月法制是用來看的?不將其懲治,何以服衆?”
“求求公主,要怎麼懲罰都行,只求留他們一條性命……”林夫人哭着匍匐到雪歌跟前。
“不過念在林家歷代對鏡月朝廷有功,林先生亦是武林豪傑,懲奸除惡之心從未落下。雪歌自當留他們一命,我會派人看着,他們此後若是再犯,絕不留情。不過王家多年來搜刮民衆的所有財富全部交予朝廷處置。”
“多謝公主,多謝公主。”
“你若真感激之心,不妨向青寶道謝。是她手下留情,饒過他們的性命……”
聞言擡頭,看着一臉冷色的青寶,只聽她道:“我不過是不想髒了自己的手。”這一瞬間,她彷彿看到了一個受盡虐待卻從不屈服的少女。
林夫人離開以後,雪歌纔看向青寶:“爲何不殺了他們?”
“在回到這個地方之前,我滿心都是復仇的念頭。可是在我來到這裡之後,才發現支撐我活下去的理由早已不是仇恨。”青寶蹲下身子,雙手覆在雪歌的手上,輕聲道:“我想五年前上天讓我活下來,就是爲了遇見公主吧。”
雪歌知道,若是真的殺了那些曾經欺辱過她的人,不一定會開心,只有當她放下仇恨,纔會變回自己。
“傻丫頭,你無需爲了別人而活,只要爲了自己就好。”
“嗯。”
五日後,林楠得勝歸來,聽聞了王家之事,並未多說什麼。他早就對王家所作所爲有所不滿,卻又不好阻攔,王家膽敢劫持公主,沒有丟了性命已是公主開恩。
“林先生,雪歌代表鏡月百姓感謝先生的出手相助。”雪歌深深的朝他鞠了一躬,充滿了敬意。
林楠趕緊扶起雪歌,豪爽道:“爲忠義而存,護一方安康,本就是我林楠應做之事。”
送雪歌離開後,林楠纔回到山莊中,狠狠的對寄住於此的王家人說道:“從今往後,若是誰再做傷天害理之事,我林楠手中長劍不會饒過他。”
此行收穫極大,不僅平定了堯碑之亂,還治理了永善王家,更重要的是,化解了青寶心中的怨念。耳邊是青寶的聲音:“公主,接下來咱們做什麼?要不要去戰場支援將軍?”
“不用,直接回宮。安江城需要有人鎮守,我總覺得,此次與天狼的戰爭,贏得太過容易,恐怕有詐。直到見到蘇夜,我才真正確定下來,恐怕天狼要與崇國聯盟了。”雪歌沉下臉來,心中憂心更甚。雖然已經給月慕寒傳了信息,但是戰場之事瞬息萬變,離開安江城如此之久,不知那邊情況如何。
“崇國?”
“崇國與鏡月、東南、天狼三國接壤,是個小國家,早年東南就有意將其侵佔,但崇國地勢極好,易守難攻,東南只能放棄。崇國君主是個非常聰明的人物,從不主動出戰,也不擴張疆土,只是安排重兵守衛幾國交界的城池,別國不會輕易攻打佔據天險優勢的他們,因此歷年來,最安穩的反而是崇國。”
“那爲何突然要與天狼族聯盟攻打我們?一旦出兵,他們的優勢就不再那麼明顯,很容易被壓制,到那時,若是東南舉兵,他們就會腹背受敵。”
“問題在於——東南不一定會出兵。”雪歌眸中冷光一閃,輕易就點破了東南國打的心思。兩國簽訂十年不交戰的盟約,但他們亦不會阻止別國對鏡月的攻擊,只有將我們打壓的越弱,將來侵佔纔會更便利。
東南國的野心向來極大,他們想要統一天下,而不是偏安一隅。但如果鏡月已經即將衰敗,東南肯定就會出兵,因爲他們不想鏡月這塊肥肉落入別人的口裡。
“誒……”雪歌嘆了口氣,想到那人睿智的思維,就不指望他們能出兵。
“那將軍豈不是很危險?”青寶突然驚呼出聲,上次前去送信的位置進入天狼族四分之一的地段,她想起雪歌曾說過,再往前就是天狼的兵力重城,而那個位置,正好與崇國北面接壤,若是崇國從那裡出兵,與天狼匯合,沒有防備的鏡月軍隊將會遭到重創。
雪歌點了點頭:“極其危險。不過慕寒對各國兵力佈置瞭若指掌,我們能想到的,他一定早就想到了,我相信他會避過難關。”聽雪歌這樣說,青寶才鬆了一口氣,聽得後面的話,剛剛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這場仗並不易打,不知慕寒要怎麼迎戰。現在我終於想明白一件事,當初蘇夜是先去了崇國,然後才繞進鏡月來截殺我們的隊伍,難怪他們能夠那麼快就趕到,因爲他們根本不是從天狼而來……
而那場截殺,正是挑起慕寒帶兵征討天狼的主要因素。現在看來,他們是故意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爲了引起這場戰爭。”
說到這裡,雪歌停了下來,目光幽深的看着車外。如果沒有戰爭,那該有多好……
回到安江城,雪歌第一時間去見了安江王,將胥安和永善的事情做了彙報,安江王笑着稱讚:“林家果然歷代都是忠義之骨,這次真是麻煩他們了。”
“父王,慕寒那邊的情況如何?”
安江王將書桌上擺放的一疊資料遞給雪歌:“探子回報,崇國邊境兵力調動頻繁,向北面聚集,那裡正是慕寒他們目前所處的位置,情況不妙啊。”
快速的翻看了一遍資料,果然如雪歌所料,天狼已經與崇國達成了聯盟,一同攻打鏡月。但讓她想不通的是,促成他們這場聯盟的鈕釦是什麼?若是沒有一個足夠的利益驅使,崇國怎麼願意放棄安穩的生活,再次融入戰火之中?
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安江王也沒想明白這一層,只能給前線下令,儘可能的保證自身安全,若遇危險,要儘快撤退。不要正面迎敵。
“歌兒,你連日奔波,先回去休息吧,不必太擔憂,慕寒知道該怎麼做。”安江王摸了摸女兒的頭,疼惜的說道。
雪歌點了點頭,退出議事殿,準備回去自己的寢宮,途徑御花園時,看見幾個侍女湊在一起,不知做些什麼,便走了過去:“你們在做什麼?”
“啊……見過公主。”侍女們一看見雪歌,就急急的行禮,其中一個手中捧着一個黑色的小東西。
雪歌笑笑:“免禮吧,那是什麼?”她指着那侍女手中的東西問道。那名侍女急急的起身來到她面前,將手掌攤開來。原來是一隻黑色羽毛的小鳥,不過好像受了傷,緊緊的蜷縮在一起,極其可憐。
“這隻小鳥受了傷,我們路過時見她摔在地上,便想將它帶回去包紮,卻不想小傢伙害怕我們的接近,拖着受傷的翅膀跑了好遠,我們幾個從四面圍堵了好久,纔將它捉住。”
“對對,翅膀都斷了,飛不起來,好可憐啊。”
突然,雪歌渾身一震,臉色驟變。幾名侍女以爲自己說錯了話:“公主,您怎麼了?是不是奴婢哪裡說錯了?”
雪歌回過神來:“沒事,你們先下去吧。”
“是。”侍女們剛離開,雪歌就身形一晃,險些摔倒,臉色蒼白的朝來路返回。她知道了,她知道天狼和崇國的目的是什麼了。
見剛剛離開不久的雪歌急匆匆的跑了回來,臉色很不好看,安江王從寶座上站了起來:“怎麼又回來了?”
“父王,快傳消息給慕寒,要他立即撤退,快……”雪歌飛快的衝到安江王跟前,抓住他的手臂說道。安江王不解的問道:“怎麼了?”
“他們的目標不是爲了攻打我們,而是……除去慕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