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陽市中心醫院,淡淡的消毒水味道瀰漫着整個大樓。
馬正本領着幾人推着胡長海和李鳳琴,穿梭於各個檢查科室。
驗血,拍片,磁共振……胡強拿着一張張接連而至的單子,樓上樓下一趟趟的跑去收款處交錢。
只是檢查就花去近兩千塊錢,而這還只是剛剛開始。
……
“都得手術!”最終,骨科專家門診的老大夫,拿着兩人的病志本,給出了明確的答案。
胡長海小腿骨骨折,並且小腿肌肉嚴重戳傷。
李鳳琴的病情就更加嚴重,脊椎骨錯裂骨折,必須立即手術!
而在老大夫善意的提醒下,幾個人知道做這兩個手術的費用都得上萬,手術前還要先兩萬元的押金。
馬正本嚇了一跳!在北嶺村當了這麼多年會計,他最清楚村裡的收入狀況。
這麼多錢,別說胡家拿不出來,就連村委會也拿不出來!就算村裡人湊湊,一家頂多拿個三五十塊,再多拿,那就得算借賬了!
“這個,老大夫你看看能不能先做手術?現在一下拿不出那麼多錢,等我回村去湊一湊。”馬正本點頭哈腰,希望老大夫能關照一下。
“哎,我也知道你們難,但這是規定我沒辦法。你們還是抓緊時間湊錢,這個女同志不能再耽擱了!”老大夫也是愛莫能助。
“俺有錢,麻煩大夫安排手術,本子叔你先去把俺孃的錢交了。”胡強從兜裡把錢都掏了出來,遞給馬正本,旁邊的大山子也把他那兩千多塊錢拿出來遞了過去。
“強子,你們哪來這麼多錢?”手裡接過這一萬來塊錢,馬正本感覺不那麼真實。
“這錢是耗子這幾年賣糧攢的,山子的錢也攢了幾年了,剩下的我再去張羅,把俺爸的也交上。”胡強讓山子去病房幫燕子照看下父母,自己急匆匆的往外走去!
胡強火燒火燎的跑到銀行,把他們哥三個卡里的四萬五千塊錢都取了出來。他現在對當初的偷獵行爲,感到無比的正確。
是啊,若沒有這些“不義之財”,他拿什麼給爹孃看病?就算他在村裡挨家跪門,也借不到這許多錢!
手術前,胡強作爲家屬聽小護士喋喋不休的介紹着手術時可能發生的意外,嚇得他簽字時,一直在手抖。
......
夜色降臨,胡強站在醫院走廊裡,望着窗外的燈火闌珊。
手術做得都很成功,錢花得也像流水一般!
所有人都沒想到,只是兩人手術的費用,竟然就花去了四萬多塊錢!
幸虧這些都瞞着胡長海兩口子,不然被他們知道花了這麼多錢,非得吐血不可。
此時此刻,胡強心裡從來沒有如此的渴望金錢。
手術前,醫生問他需不需要使用最好的鋼釘時,胡強毫不猶豫的點頭。
可他沒想到,這醫院賺錢也他媽太容易了!醫生所說的最好的什麼鳥合金鋼釘,竟然要兩千塊錢……一根!
而李鳳琴一人就用了八個,加上亂碼七糟的費用,她一個人的手術就花去了二萬七。
胡長海腿裡打了鋼板,總共花了一萬四千多點。
而後面的住院費、醫藥費……
胡強想到這些,感覺腦袋疼。到處都要用錢,耗子和山子的錢雖然他們不會要,將來也得還上。
錢!錢!錢!現在他滿腦子想的就是這個。
不知道耗子在狼山打聽的怎樣了?胡強恨不得馬上把這籃子揪出來!
胡強甩甩頭,
不讓自己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轉身走進了病房。
馬正本已經回去了,山子也跟着回去想張羅點錢。
這是一間六人間的病房,還有一個空病牀。
李鳳琴直挺挺的躺在東側的病牀打着吊瓶。
胡長海也打着吊瓶,而且吊着一隻打了石膏小腿。躺在緊挨着老婆的病牀上,在那唉聲嘆氣,
“這他媽真遭罪啊!撒尿都得接管子,燕子,給爹整口酒,腿疼!”
“你當這是在家啊?想的美!把你旁邊旯的尿袋子,拿起來喝了!”李鳳琴心裡依然餘怒未消。
“爹,大夫不讓你抽菸喝酒,你忍着點。”小燕子面容憔悴,輕聲說道。看到爹媽躺在病牀上有氣無力的樣子,小丫頭總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燕子想吃什麼?哥哥出去買點飯。”胡強走到妹妹身邊,撫摸着她的頭髮。
“哥,我吃不下。”
“不吃哪成?我出去看看。”胡強披上掉了色的大棉襖,走出了病房。
走廊裡,胡強那冷峻的面容挺拔矯健的身材,讓許多小護士目露桃花。可是那件土掉渣的大棉襖,也着實讓人望而卻步!
胡強經過停車場,看着那許多叫不出名字的轎車心下感慨,人家這錢都是咋賺的呢?
醫院旁邊有家清真飯店,胡強進去買了一斤燒麥,又在旁邊小賣店買了兩瓶礦泉水。
大門口還有幾個水果攤,胡強剛想進大門卻見到了兩個熟人。
他的大伯父胡長河,還有他的大伯母梅金鳳,兩人正在水果攤前和老闆講價。
“你這香蕉也太貴了吧?家門口市場才一塊五一斤,你這敢賣三塊?”梅金鳳穿着淡藍色長款羽絨服,戴着眼鏡很有氣質。
“哎呦大姐,這是醫院啊!往年這時候香蕉都四五塊一斤,我在這賣十塊照樣有人買。今年香蕉趕上白菜價,我這黑燈瞎火大冷天的守着,不賺個塊八毛的我圖啥?”那小販還抱一肚子委屈。
“行了,幾塊錢的玩意別磨嘰了。稱一盤香蕉,蘋果、砂糖橘都來五斤,再來兩串提子。”胡長河也戴了一副眼鏡,着急的說道。
胡長河今年五十四,比胡強爹大六歲。長得很方正,眉眼和胡長海挺像。年輕時候考上了大學,那時候考上大學在北嶺村來說,那是了不得的大事兒!
畢業後,胡長河到林陽市第三中學當老師。不過他這麼多年的等待,也沒等到校長的椅子。目前是林陽市第一中學的教導處主任,多少有點油水。
他老婆梅金鳳幼師畢業,現在自己開了一個幼兒園,還開了個補習班,比她丈夫賺的多得多!
每年春節胡長海都會來看看哥哥,梅金鳳對於這個山溝溝裡的窮親戚打心眼裡瞧不起!
雖然瞧不起,但她不時也願意見見這個窮親戚。一看到胡長海一家人,梅金鳳總有一種渾然天成的優越感!這種感覺讓她很享受,她總夢見...胡家人跪在她家門口求她可憐。
雖然這夢一直沒有實現,但只要看到胡長海一家人的穿戴,她內心總有一種變態的幸福感覺。
此時聽見丈夫的話,梅金鳳不大樂意了。語氣尖刻地說道:“買那麼多水果給誰吃?你弟弟兩口子剛做完手術,飯食都是醫院供着,買兩樣意思意思得了!”
轉過頭衝小販說道:“就來一盤香蕉,十塊錢桔子。”
“看病人怎麼也得拿四樣,就這麼兩樣怎麼拿得出手?再說還能讓孩子吃些。”胡長河看賣水果的在那撇嘴笑,覺着臉上有點沒光。
“山溝裡的人,一輩子能吃幾棵水果?你也不怕他們拉肚子,就按我說的買。還有,你不許給他們錢啊!窮地方人好臉子,你給他錢,人家還覺着你罵他。”梅金鳳不想爲這窮親戚多花錢,可嘴裡說得卻頭頭是道。
“胡鬧!我弟弟兩口子本來就沒錢, 做這麼大手術我這親哥哥不幫着點誰幫着?最少也得拿出來一萬。”胡長河有點生氣。
“你敢?你弟弟用錢讓他自己張口,我自然借給他!你還上杆子送一萬塊錢,你腦子鏽死了?這麼多錢他哪年能還上?”梅金鳳拿過稱好的水果塞到丈夫懷裡,瞪了他一眼。
“我不用他還。”胡長河接過水果氣悶的道。
“胡長河,你要這麼地咱倆就離!張嘴一萬塊錢就送人,連個招呼都不和我打一聲,你拿我當啥?是不是不想過了?”梅金鳳雙眼圓睜,冷着臉看着自己的丈夫。
胡長河自打老婆當了園長開始,就得了妻管嚴。見老婆要跟自己動真格的,心裡有點虛,低聲說道:“那多少也得拿點錢吧?”
“那就拿五百,這都給你好大面子,我大姨死時候我才花了三百!”
“那能一樣麼?”
“怎不一樣?”
“那是隨禮,這是看病。”
“少廢話,這也是隨禮!”
胡強站在暗處,看着大伯兩口子進了醫院大門,耳邊還能聽到他們不時的爭吵……
胡強咬牙站了許久,轉身又走進小賣店,買了一包兩塊錢的白梅順香菸。
點着香菸抽了兩口,突然擡手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
“啪!”
“讓你他嗎瞎打電話!”
......
ps:一天一夜上吐下瀉,搞得我筋疲力盡!狀態很差,胡亂碼了一章,也沒檢查就發了。
偶現在太需要那熱乎被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