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白薔擡首看着那明晃晃的劍尖,刺目的眼睛生疼。她吃驚的退後兩步,來人晃了晃劍尖,身後的一個婢女尖叫道:“夫人”將白薔往旁邊一推,避開了心口,這劍向着右臂削去。
“嘶……”白薔的臂膀被劃開,血很快的就滲透出來,那刺客已經站在眼前,一個婢女早已雙腿癱軟在地,嚇得動彈不得,白薔扶住手臂,刺痛一陣陣襲來,有火辣灼熱之感,一口編貝般的細齒咬住下脣,那刺客舉劍挽了一個劍花,再度向着白薔刺來。
“小心!”身後突然有人將自己一把抱住,天旋地轉,在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被一人緊緊抱在懷裡,那人單手將她攬入懷中,生生受了一劍,另一手翻折,手腕靈活,幾下繳掉了刺客的劍招,此時,院外的人被尖叫聲驚動,幾盞明燈向這邊移來,刺客見情況不對,飛身而起,幾個彈跳,就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
而抱住自己的那人還未鬆手,單手抱的自己死緊,黑暗中,白薔清晰的聽見自己所倚靠的這具胸膛裡傳來的劇烈跳動,一下一下,也砸在了自己的心上,可是,在心裡低低的嘆息了一聲,身子劇烈的抖了起來,頭也垂了下去,那人連忙放鬆了桎梏,將她輕柔的翻轉過來,有些慌亂有些手足無措的低聲一再詢問:
“怎麼了,怎麼了?痛不痛,我扶你進去,把傷口處理一下。”
白薔抽抽噎噎的擡起頭,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大大的眼裡盛滿楚楚動人的可憐,此時她擡頭看着面前的男子:
“多謝冷爺相救,要不是冷爺來的及時,白薔,白薔此時恐怕已成亡魂了……嚶嚶……”邊說淚珠邊成串的往下掉。
滴滴滾燙的砸在冷君臨的虎口上,灼痛的彷彿要燒穿他,他一臉愧疚和心疼,
“我扶你進去把傷口處理一下吧。”
“嗯。”白薔被他扶起,然後回頭對着地上的兩人說道:“明月,出去攔着,不要讓他們進來。”
明月就是方纔將白薔推開的那人,冷君臨一眼掃去,眉間若簇,寬額高顴,看起來極爲幹練,也難怪在剛纔那樣的情形下還能忠心護主,那個侍女領命,迅速出去,外面的人快走近了。
白薔嘆息一聲,又問道:“明心,你還能站起來嗎?”
地上瑟瑟發抖的侍女圓臉杏眼,看起來傻頭傻腦的,她已經嚇得全身痠軟,白薔忍住痛,走近彎腰,伸出沒受傷的左手,柔聲道:
“乖,沒事了,快站起來。”
那個侍女伸出手藉着白薔的力量站起來,忍不住“哇”的大哭起來,白薔低聲安慰,冷君臨看着白薔的右臂的血水已經順着衣服流下,從纖細的手指滴落滴滴入地,消融進泥土裡,上前抓住她:
“快進去上藥吧,你的傷口。”
白薔這纔回頭,臉色有些慘白,“恩……”
屋內本來是有小丫頭值班的,看着燭火和鳥雀,預備着熱水和薰被,可是今日是難得盛會,小丫頭們早就小孩心性,白薔也不忍心留她們在後院乾等,本來是沒有這麼快回來,就將她們全放了出去。
那個明心很快緩過勁來,上前掌燈,蹬蹬的跑去捧來熱水和毛巾,一進門,白薔就被冷君臨按在了椅上,右手被輕輕擡起,衣袖已經被血水浸溼了,看起來有幾分恐怖。
“剪子呢?”冷君臨問道,一旁的明心飛快的跑去拿,冷君臨接過,低低說了一句:
“忍着點……”
小心的將傷口上方的袖口剪開,然後儘量輕柔的揭下,饒是這樣,白薔已經覺得刺痛無比,咬着下脣,看都不敢看一眼。明月這時候進來,帶來了藥箱,裡面有紗巾,傷藥若干,白薔問她:
“哪裡來的?”
“煙塵姐姐給的,她現在還走不開,等會會馬上回來。”
“外面的人都打發走了?”
“打發走了,我說明心夜路不穩,不小心跌倒,所以鬧出驚動。”
“恩,前面很喧鬧,應該沒多少人注意的到。”白薔思量道。“呀,痛死了。”
冷君臨將熱毛巾敷上了傷口,仔細的將傷口上的血跡清洗乾淨,仔細的看了一下,傷口大概三寸
多長,劃得不是很深,就是血流的有點嚇人,冷君臨仔細取過明月帶來傷藥,皺皺眉,
“這個是上等傷藥,但是不如冷家莊自己的好,先用這個止住血,晚點我讓人送來,你在用那個換上。”
“多謝冷爺……”白薔低低道謝。
一句冷爺,冷君臨擡頭看了一眼白薔,眉宇間有着說不出的神情,白薔移開了視線,自己的手被他抓在手心裡,血水也浸了他的衣袖和衣襟,他的手上也沾染了自己鮮血,這情形,怎麼看,怎麼詭異。
而最詭異的是,冷君臨此時抓着白薔的右手不放,仔細的看着她的手背。
冷君臨對處理傷口很是順手,很快就處理好,將自己手洗淨,坐在一旁,白薔覺得這樣的氣氛有點詭異,率先打開沉默:
“白薔多謝冷爺相救之恩。”
“你剛剛已經說過好幾次了。”
……白薔無語。
“白夫人不會武功嗎?”冷君臨突然問道。
“白薔自幼跟着父親遊商,沒有學過這些。現在想來,要是學會一二,方纔也不至於險些命喪。”
白薔很是惋惜,突然想到了什麼,白薔奇道:“冷爺不在柳浪臺賞曲,莫非是煙羅招待不週還是冷爺有不如意之處?”
“不是,節目很好,尤其是最後一個,夫人真的是豔驚四座,我的一位故人來此,我下來尋他,一時迷了路,突然聽見有女聲尖叫,就趕來看看,我並不知道你在這裡。”
白薔偏頭想想,說的這麼詳細,我怎麼覺得有點欲蓋彌彰呢?正待在說些什麼,門被彭的一下撞開,一團大紅的顏色就闖了進來,看見坐在椅上的白薔,撲將過來:“薔兒,我聽說你……”突然看見一旁的冷君臨,沈適有些錯愕,很快面色如常點點頭:
“冷兄。”
冷君臨回禮:“沈莊主。”
白薔一雙手被沈適捧在胸口,沈適的臉陰的快落水,
“到底是何人所爲,傷在哪裡了,讓我瞧瞧。”
“你輕點。”白薔痛呼,這個傢伙,總是這麼沒輕沒重的,“沒什麼大事,多虧了明月和冷莊主,夫君大人,你要替我好好謝謝他們啊!”
“這是自然。”沈適仔細看過白薔的傷口,站起來向着一旁的明月和冷君臨抱拳一福:
“沈適今日多謝二位相救妻子之恩,大恩不言謝,將來二位若有任何事,沈適定當竭盡所能相報。”
明月迅速跪下:“明月不敢,這是明月份內之事,夫人受傷,明月已經萬死不能贖了。”
冷君臨起身將他扶起:“沈莊主客氣了,我也該回去了,晚間我會讓人將冷家莊的療傷藥送來,那個彼有奇效,在給白夫人換上就好了,告辭了。”
“明月,替我送送冷莊主。”白薔道。
冷君臨深深看她一眼,眸光暗沉不知其意,點頭離去。
室內只剩白沈二人,沈適拉着白薔的手,白薔此時已經魂飛天外,冷君臨方纔是幾番試探,他抓着自己的右手仔細看,是因爲薇影十二歲時保護樓螢不小心被沸水濺到,在手腕內側有一塊暗紅色的疤。薇影九歲習武,習武之人應對危險的基本應變之力還是有。
白薔低頭看着自己皓白的手腕,纖細,不見任何傷痕的印記,低低垂頭嘆口氣,耳邊傳來了沈適悠悠的聲音:
“怎麼,見了舊情人,和我在一起就這麼垂頭喪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