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三月下揚州……..春秧哼哼, 咬住舌頭,不對,是雲州, 暮春三月, 鶯飛草長, 桃花朵朵開…….
南方有名的盛會, 桃花會即將在雲州城裡舉行。
說道這桃花會, 又叫桃園詩會,可是雲州城裡的一項盛事,南方水土豐宜, 自古以來就是學士隱士繁盛之地,每年桃花會桃園本是在雲州城外的一座小莊園, 遍植桃花。
每到春天, 桃花爛漫之際, 年輕學子往往聚集此處,遊賞桃花, 互相吟誦自己新作詩篇,以爲交流互賞。後來漸漸成了慣例,規模影響也越來越大。近年來,每逢詩會,不只雲州當地學子, 南方的青年才俊, 都應邀而至, 當地官員以及名賢前輩, 也應邀出席, 共賞佳作。
尤其是當地文風極盛,竟少有男女之分, 妙齡少女也多習文工詩,因此這桃園詩會中,單以繡幕隔出一圍,供閨閣才女們吟詩作文。園中如有佳作,傳入繡幕中得某女青眼的,也常有因此成就美滿姻緣的佳話。
而沈適的妻妾之一,紅淚,則是各中翹楚,她本來就掌管了雲州的印刷書局,更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才女子,爲人孤僻清高,才情也了得,每每吟詩作對,都流傳出去,被士人們稱頌不已,是故每年桃花盛會,那繡幕裡面,總是她坐鎮應對,士子們的詞賦也少不得請她品評一二。
桃花會本來是和白薔的青樓營生不相干的,不過白薔也有自己打算,自古來煙花之詞往往繁多,少有的奇女子雖身陷風塵,但詩詞曲賦了得,流傳千古,是故每每桃花會白薔總是帶着一些姑娘們出席,一來可以歌舞助助興,二來,煙羅也有些愛文藝詩詞的姑娘,偶得了一兩首,倒也是美事一樁。
所以這一大早,白薔就應了宇拾風之邀,帶着任歌,春秧二人並丫頭煙塵乘車往城外行去。城外桃莊,原本只是一世家郊外踏青之所,但裡面片植桃李,花團錦簇,更引來那曲水流觴,丘陵層疊,加之前朝大儒曾在此歇腳留下詩篇講義,往來者趨之若鶩,桃花會詩詞若得魁者,可在牆上提上懸掛留名,更是流傳千古的美事。
宇拾風倒是頭年來參加此盛會,蟬莊早就在此包下一間水閣的桌席,此處數座水閣相環繞,閣下植遍桃花,早有年輕的士子捧扇在樹間穿行吟哦,更有十步設立的書案文房,若得了好句,可馬上書寫下來,每個書案旁都有書童小廝硯墨不止。
白薔身爲女眷本來應該入水閣旁邊的帷幔之內,那纔是女子之所,裡面早傳來燕語鶯聲,笑語銀鈴,但是此番白薔是受宇拾風之邀前來,本來就是陪同隨行,何況白薔的身份尷尬,帷幔裡多是官宦小姐世家,白薔在裡面也不自在,所以一早就和宇拾風說定相隨。
只不過,白薔沒想到宇拾風到有幾分厲害之處,那桃園盛會水閣不過五六座,一座是陳列歷代詩詞名賦,一座被閨閣女子圈佔,少數幾座纔出讓相借,大多數士子游人也不過是在閣下花間穿尋談笑,而拾風竟然包辦了一座水閣。
當真厲害,白薔心下想着,不禁多瞟看了他幾眼,宇拾風今日穿了一件湛藍的袍子,剪裁合體,又在下襬處細細繡上了一隻桃花,倒也很應景,頭髮也少見的挽齊,用一白玉冠束起,手拿着一把合扇,一步三搖,雖然皮膚不好,斑黃的斑點稍許加上散落在臉頰鼻翼側半的麻點,但是看起來,總覺得恣意風流,讓人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只是宇拾風和春秧差不多,總是左看右看,彷彿瞧不夠一般,看起來,倒是有幾分小女兒心性。
小女兒?白薔被自己的認知嚇到,笑笑作罷。
閣內樑非池一早就到,早已經佈置好,不知爲何,相比起其它水閣的通透,拾風這間一早就垂下了輕紗簾蔓,縱然外人有心看,也只能瞧個朦朧,而白薔等人在裡面,卻瞧個透徹清晰。
“今日蘭如若姐姐和飄飄妹妹怎麼沒一道來,人多也熱鬧些?”白薔巧手布茶,她的茶藝極好,一舉一動讓人看了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蘭如若?她最不喜歡這些風雅文章,你叫她來賞花吃糕還可以,你叫她來吟詩作對,她光是坐着聽就已經乏味之極,改天我們出來找一山桃花春水,帶上糕點美酒,遊戲舞樂那纔有意思,而飄飄,她身子不便利,今日就沒來,這些拋頭露面的事當,她做不得的。”宇拾風說的漫不經心。
樑非池此時捧了文房來,適時的插入打斷他的話,“呆會若得了佳句,寫下在送出去參選。”對着宇白二人說道。
宇拾風漫不經心的看了兩眼,顯然沒有興趣。白薔倒是道謝,她雖然不打算參加,但是任歌本來就已專研經史子集爲樂,也是煙羅在詩詞這一項少數拿的出手的大家,而春秧,白薔掃了一眼她
的左撇右瞧,活像鄉下佬佬頭一次進城,嘆口氣,怎麼就讓她也跟來了。
仔細想想大抵也是被她那句話給忽悠了,今早出門前被春秧攔下,“想成爲一代名妓,詩詞傳世這點本領是少不了的,白媽媽,讓我同您一道去罷,您也就多個人給您添茶倒水,說不定,也能光耀一下門楣?”
白薔素來親和,點頭應允。可是反觀她此時狀態,也只是嘆氣。
白薔也看外面的繁鬧景象,問道:“不知今日桃花會,有哪幾位做審評?”
樑非池來的早早已打探清楚,當下答道:“還不是哪幾位名士大儒……”又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說,“白夫人家的姊妹紅夫人也在此,和舊例一般是在帷幔之內監審的。”
白薔笑道:“紅夫人的才情學識早就美名在外,能與她共爲姐妹白薔也覺得彼有光彩。”
衆人正在閒聊,突然下面士子喧囂沸騰起來,拾風白薔等人不解,樑非池遣人出去查探,下人很快回來回報:“說是,京城裡的一位皇子,也來了。”
白薔來了興致:“皇子,不知是哪一位?”這京裡要出來一位皇子的消息白薔一早就得了,只是此次皇家行動隱秘,白薔多方打探也不得而知,此時卻突然現身於此,如此張揚的反差,到讓白薔有些興致。
而身旁的樑非池卻變了顏色,看起來似乎不那麼高興,拉着宇拾風低聲問道:“你要不要先回去?”
白薔料之必有異,移了幾步,避嫌,可是宇拾風的聲音還是傳來幾句到耳裡。
“怕什麼,飄飄又沒來,而我,有什麼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