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君臨正在氣頭上,沒待多瞧那女子一眼,甩門離去,若他看的仔細,就會發現那女子狡黠的杏眼裡泛起的笑意和繡帕掩脣遮住的嘲諷。
這時躲在樓梯口的宇拾風竊手竊腳的下來,樑非池還是一臉怒容的跟着,甩甩衣袖,出門。門口卻突然響起了一聲嬌呼:“樑兄弟,您這麼氣呼呼的是打哪去?”
樑非池的聲音響起:“大夫人,非池還有賬冊沒看完,先告退了。”
“樑兄弟,不要老是皺着眉頭,這般少年老成,將來還怎麼娶媳婦,小心生兒子生了個麻將臉。”
嬌笑聲越來越近,一硃色赭衣女子出現倚在門口,腰身曼妙撩人,衣服穿得極其開放,腳上不合時宜的蹬着一雙厚重的靴子,一進門就踩了一腳的泥巴,她都不以爲意。
“這位就是煙羅的白夫人了吧,真是百聞不如一見!”那女子甩着手帕咯咯笑着看她。
白薔方纔動過大怒,面色有些訕訕,她從榻上下來,理理衣服,恭敬的行禮:“白薔見過蘭大夫人,柳二夫人。”
蘭如若的眼裡閃過驚奇:“白夫人真是好眼光,難怪我家莊主那麼喜歡你。”
白薔急忙連聲解釋:“其實我和宇莊主間真的沒什麼,方纔,方纔只不過想氣氣那人,就順嘴胡說,還望二位夫人不要怪罪。”
柳飄飄蓮步輕移上前攜住白薔的手,“姐姐快別這麼說,他是個什麼德性我們自當省的的,姐姐這般品貌人物,有空常來蟬莊坐坐,我體弱多病不得出門,白姐姐若是能常來陪我說的一二,我也就開心多了。”
“咿……呀,痛痛痛,鬆手鬆手嘛,嗚嗚”旁邊突然傳來宇拾風的連聲哀嚎,二人回頭看去,宇拾風表情扭曲的站在那裡,他的耳朵被狠狠的擰在了一旁的蘭如若手中。
蘭如若十指染了顏色及正的鳳仙花,如丹寇一般,在細看,柳眉鳳眼,鼻樑高聳,檀口珊紅,十足十的一個潑辣美人兒。
“如若我錯了,我不敢了,你鬆手吧。”宇拾風連聲討饒,“飄飄,白薔,救命啊,救命!”
白薔看的目瞪口呆,柳飄飄拉着她上了軟榻,親自烹茶取碟,動作優雅嫺熟,氣質高雅,看的出是極有身養的世家出身。
那邊宇拾風還在連聲討饒,一口一個我錯了……蘭如若怕折了指甲,收了手,彈彈手指,問他:
“知道哪裡錯了嗎?”
“我不該偷酒喝……”宇拾風扁着嘴,好不可憐。
“不長腦子!”一個爆慄在宇拾風頭上炸開,疼的他哎呦不已。
“拾風……”正在斟茶的飄飄突然開口,對着白薔笑笑,頭也不回的說,“你不該,揹着我和姐姐偷喝酒!”
“啊?”宇拾風呆愣在地,很快心領神會,抱着蘭如若的胳膊搖晃討好,“如若我錯了,我不該
揹着你和飄飄偷酒喝,下次,下次我一定叫上你們,好不好……”
蘭如若看着他狗腿且討好的樣子,點點頭。甩開他的手,上前坐在了白薔旁,從桌上拿起杯子就吃茶,也渾然不管是白薔方纔用過的那一隻。
而看其餘二人,早就見怪不怪,白薔心裡暗自揣度,打量,這個大夫人年歲比拾風長上些許,二夫人飄飄倒是差不多,纖柔乖巧,二人都是花容月貌,一有北國女子豪爽大氣,一是江南水榭女子嬌俏,拾風真是好福氣。
“方纔那人,是冷家莊的莊主冷君臨吧……”蘭如若篤定的說。
白薔點點頭,“是,我和他,給各位帶來麻煩了。”白薔愧疚的很。
“沒什麼,天下還沒我怕的事兒呢。”蘭如若擺擺手,“看的出,冷莊主對你很有情意。”
白薔期期艾艾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只有苦笑。
“我可喜歡聽故事了,白姐姐若不嫌棄,就當我們都是自家姐妹,說與我聽聽?”柳飄飄關切的說,但一雙眸子裡閃着八卦好奇的光芒。
“是啊,說出來會舒服點。”宇拾風也爬上軟榻,與飄飄並坐。
靜謐的室內點着羊角罩着的燈籠,白薔從早上起,心裡就發苦的緊,傾訴的慾望就這麼涌上了喉頭。
薇影十一歲那年,冷家莊發生變故,冷家莊當時的莊主冷山,冷君臨生父突然離世,據說是金丹服用而亡,不過也不稀奇,□□歷來都崇道拜仙,冷家莊爲皇室生產兵戈之器,在爐鼎火燒是有不傳之秘,也暗地裡替皇室燒製金丹服用。
只不過,金丹歷來兇險,沒想到冷山年紀漸長,也萌了修仙長生的念頭,最後竟然服藥失敗而亡。
莊裡一下慌亂起來,年僅十四歲的冷君臨就這樣匆匆成了莊主,靈堂上,他牽着哭的哀哀欲絕的樓螢,沒有掉一滴眼淚。
薇影的繼父冷家莊的總管易安年歲已大,就在半月前,他還請辭告老歸家,冷山再三挽留,還沒有來得及答覆,冷山就突然離世,易安在冷家莊多年,不忍心丟下幼主無人扶持,就留下幫着主
持大小事。爲了更好的照拂冷君臨,易安令薇影成爲冷君臨貼身侍女,跟隨他起居。
外人看起來倒是無常,誇讚易安不辭辛勞,忠心耿耿,但是薇影漸漸發現,冷君臨的性子,從冷山過世的那天起,變得越來越古怪。
先是他變得懶散和放蕩起來,先開始每次練功他也不是很勤快了,冷家莊最重要的鑄造一項,他也是能躲就躲,說刀場熱的很,不太願意去。背地裡,不知多少老師傅嘆氣寒心。
他還開始注重穿戴用度,以至於後來,莊內的月項竟然三分之一都是給他少爺和螢小姐的衣衫首飾佳餚。易安每每詢問薇影,總是搖頭嘆氣,每次勸說他兩句,冷君臨總是當耳邊風,易安終日憂心忡忡。
可是,薇影卻有件事情沒有和易安講,她也不知道怎麼講,若是以前,冷君臨雖然冰冷漠然,但對於日漸熟悉起來的薇影和從小一起的雷石頭,還是親善的,總會照拂一二。可是自從冷山過世
那天起,冷君臨對她,總在私底下百般調戲逗弄,但眼裡並無半分狎暱,總是陰晴不定。
薇影想,就是自己說出去,恐怕也沒人信。
一晃又三年而過,十四歲的薇影即將及笄,出落的很是漂亮婷婷,她習慣把一頭烏絲用一根淺紫的緞帶束起,一襲青衣,安靜的讓人覺察不到她的存在。
這天薇影睡得不是很安穩,所以比平日早了一個時辰去冷君臨房中尋他,縱然冷君臨不願意,可
是易安堅持,每日薇影叫他起牀一塊去武場習武,然後再去刀場巡視,最後到賬房查看學習。
平日裡,薇影到的時候,冷君臨都已經起來,所以今日提前點,薇影也覺得無妨,她就住在他隔壁,輕輕敲了敲門,沒有人應,冬日的早上很冷,薇影覺得手快木了,所以徑自推開門。
進入內室,卻發現不對勁,屋子雖然很暖,但是,被子疊的整整齊齊,就像她每日來的那樣,只不過,冷君臨,卻不在房中!
薇影下意識上前,摸了摸被褥,一片冰冷,難道他,昨兒一晚上都不在?
薇影對這個認知覺得有些擔憂,她低頭沉思片刻,應該趕快稟明父親的,她從牀沿坐起來,卻看見冷君臨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兩人貼的極近,鼻息相聞,薇影受驚,哎呀一下跌坐回牀上。
“你,莊主,你方纔去哪裡了?嚇了我一跳。”薇影問道,想從牀上站起身來。
冷君臨雙手按在牀沿,將她圈在懷中,漆黑的眸子看不出意圖,俯下身欺近她:
“怎麼了,小影兒,這麼早起來,難道昨夜想我想的睡不着,一大早來找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