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 風度翩翩的十一皇子殿下失了風度,小心的捧着手上的薄箋,語不成語, 調不成調拉住旁邊校檢的人:
“這個, 是誰寫的?誰寫的, 人呢人呢?”
旁邊的杜仲年一時面孔扭曲, 忙不送上前小心的問道:
“是不是犯了忌諱了?這些山野小民不懂這些, 十一殿下您可千萬別計較,別計較。”
司寇薰抓住他的領口:“到底是何人?哪來的,快說。”
杜仲年汗都滴下來了, 結結巴巴的說:“啊,小的知道錯了, 來人啊, 快把那個該死的傢伙找出來, 快啊!”
屬下的人吒了一聲,司寇薰橫眼飛去:“誰說要抓了, 這字跡,這字跡……不是,這詩我很喜歡,能不能,將這詩的作者請來我見見。”
杜仲年露出一個如釋重負, 你早說啊的表情, 揮揮手, 讓那些侍衛退下, 然後丟個眼色給旁邊的小廝書童:
“還不快去請!”
然後笑呵呵的湊過去看, 一邊嘖嘖讚歎道:“啊,這詩寫的生動別致有趣, 大有乾唐之風,還有這字,這一手字寫的那是行雲流水,落花繽紛啊……”
而司寇薰一臉凝重和焦慮,沉吟了一下:“杜大人,我覺得這裡接見貴客有些不妥,有沒有安靜點的地方,我想請那人,單獨聊聊。”
“有的有的,當然,這個桃花園內還有一處水榭,我這就遣人去收拾。”
“不必了。”擺擺手,司寇薰搖搖頭,“讓個書童帶我自己去就可以了,還有,不要張揚。”
“哎,不要張揚?這麼榮幸的事情?”杜仲年一臉不明白。但還來不及問,司寇薰就已經示意書童引路,徑自前往了。
“杜大人…….”一個溫柔清冽的女聲傳來,杜仲年連忙回頭看着紗簾後面,一個身影盈盈測測。
杜仲年連忙走近:“紅夫人….”
“就照着十一殿下的要求做吧。”
“額,我明白了。”
士子們的文稿交上去都撕下了名字,然後由書童在名帖處和文稿上寫着一樣的序號,方便找回。所以書童要從堆積如山的序號中翻檢,在對應到今天來着的士子文冊裡面找出對應名單就可以找到人了。
“春,春什麼來着?”書童A看着說道。
“秧,禾黍之苗,笨死了,平日裡怎麼不多學點……”書童B說道。
“哈,找到了,是那裡送來的。”書童C指着鄰座的一座水閣。“速速派人去請!”
這廂,從外面喧鬧開始,樑非池就遣人打探了個清楚,此時正一臉黑麪看着宇拾風,彷彿他幹了什麼殺人放火之事一般,白薔等人在其中不明白。
宇拾風搖着扇子笑:“非凡,你別一張雷公臉,小心我讓你月錢減半。”然後勾勾手,“春秧姑娘,拾風幼承家訓,不得拋頭露面爲仕,如若今日被十一殿下召幸,恐怕多有不便,惹來無窮麻煩。”
春秧遲遲撞撞的問道:“那麼,我能幹什麼呢?”
“反正上面提的可是春秧姑娘的名字,那春秧姑娘只要說是你親自寫下的,別說出是拾風代筆,不就解決了?”
“可是這樣…….”
“哎呀,你們不知道,欺君可是誅九族的大罪,這位雖然不是陛下,但是也是陛下的兄弟,欺騙皇族,咔…….”宇拾風比了一個手勢,“可是要殺頭的!”
“啊?不是吧,我還沒來多久就要死嗎,嗚嗚,我一定會是史上最倒黴的穿越女了…….”春秧被嚇到。
宇拾風拉起春秧的一隻手,擡至臉邊,微微嘟嘴,“那麼,美麗的小姐,能否幫我這個忙呢?你只要打死也咬定,當然不會把你打死的,嘿嘿,你知道一口咬定是你寫的那就沒關係了!”
春秧點頭如啄米:“能能能能能,當然能….”
“那多謝了!”宇拾風的一個飛眼讓一旁的白薔都覺得陰風測測……
春秧被來人帶走後,宇拾風雙手合十,“我們走吧!”
“那春秧?”
“她一時半會回不來了,啊,我很困,我們先回去好不好,薔兒?”
“啊,好。”
“那麼,非池,先去前面幫我們遣來馬車吧!好不好?”拾風一臉期待的看着他。
樑非池無奈的低下頭:“那好,我先去,你們快點來。”
“嗯嗯,我們順着這桃花美景走一陣。”
………
樑非池走後,宇拾風轉轉眼,“白薔你們要不要隨我悄悄去瞧一瞧?”
白薔笑應:“好啊!”任歌搖搖頭:“外頭太陽大,我先回車上去,也好幫夫人和宇大人抵擋一陣。”
“那辛苦了!”宇拾風揮揮手,拉着白薔飛快的向外跑去。
…………..
春秧幾乎是歡呼雀躍的被帶到水榭的,身爲一個不小心穿了的穿越人士,當然要在穿越史籍上留
下自己光輝的名字,這樣的話,無論是公子,俠士,皇子陛下,都要通通拜倒在石榴裙下,穿越女當然就是美麗與智慧,勇氣與運氣並存的神樣存在,如今,機會來的這麼早,雖然不是有準備的人,不過,當然要牢牢抓住。
就讓這次成爲我在□□舞臺的開始吧,哈哈哈哈哈……
身爲動漫迷的春秧,一手叉腰,一手指天,仰頭髮出女巫式的大笑。
水榭內,周圍的人早就被遣乾淨,司寇薰登在第三層,望着外面發呆,當天看見來人是個妙齡女子時,心跳加快都無以復加,只能抓住欄杆才能紓解一二,這樣的悸動和強烈的感覺,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很快,春秧來到第三層,對着背對着她的身形盈盈拜下:“煙羅春秧見過十一皇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聲音婉轉動聽,還加上了一點志玲童鞋特有的娃娃音,不知道古人吃不吃這套。
“啊,快起來!這裡沒人。”司寇薰幾步上前,一手將地上的女子拉起,再看清她的臉時,臉色
迅速灰暗下去,但又不死心的擡手,摸她的臉頰,再觸到少女白皙柔滑的面龐時,司寇薰鬆開手,嘆氣。
“姑娘的詩作很好,是薰唐突了!”
“不唐突不唐突,呵呵,隨意之舉,真想不到能入殿下的法眼,春秧三生有幸。”
司寇薰斂住心神,請她在桌邊坐下,倒上一杯茶,拿起方纔的詩稿:“姑娘的這手小楷,寫的極漂亮,我生平未見,我母妃信佛,如若能得這樣一卷《波羅密多心經》想來母妃必定大爲高興,如若可以,還望姑娘能幫薰這個忙,薰感激不盡。”
“他還不死心啊!這傢伙,心思比以前玲瓏多了!”躲在側柱後面的宇拾風喃喃自語,白薔心裡一緊,這要露真功夫應該怎麼辦?這欺瞞殿下,可是禍及煙羅的。
那邊久久沒有聲音,白薔心如擂鼓,宇拾風的手也捏緊了。
咚的一聲,春秧跪下,垂頭落淚道:“春秧告罪,殿下,求殿下饒了春秧一命吧!”
宇拾風嘆口氣:“看來還是我親自…….”
“姑娘這是……”
“實不相瞞,這詩,其實是春秧早前所擬寫下,只是,春秧前陣子和姐妹們淘換胭脂時不小心被玻璃所傷,至今,都無法提筆寫字,但又不希望錯過此次盛會,所以,所以才那舊日習作來矇騙
了殿下,求殿下恕罪。”
“看不出她還挺會撒謊,前途無量前途無量…….”宇拾風向白薔擠擠眼。白薔無奈的笑笑,提
起的心總算落了回去。
“那是薰冒昧了,姑娘快請起,沒想到姑娘還有這蕃隱情,實不相瞞,姑娘的字跡很像我一心愛
之人,只不過她已經失蹤了許久,我方纔在衆多文稿中乍一看還以爲,還以爲是她,就請姑娘來,還想多番試探,唉,是我矇昧了,若有得罪,還請姑娘不要見怪。”
“啊?不見怪,不見怪,哈哈,帥哥你這麼有型,啊,我是說,殿下俊朗不凡,只不過那心愛之人芳蹤難尋了?”
“是啊,我本來以爲會是她,不過,現在仔細一看,也全然不像,是我一時眼迷了……”司寇薰
苦笑。
“呸!”宇拾風不出聲的做了一個這樣的嘴型。
那邊,司寇薰和春秧聊着正歡,“不知姑娘是哪位府上千金?寫的這一手好字,做得一手妙
詩?”
“我本是一私塾師父之女,不過後來家人亡故了,我現在在煙羅棲身…….”春秧低聲說道。
“煙羅?”司寇薰覺得有幾分耳熟,確想不清了。
“就是沈家的產業,南方最大的妓館煙羅啊,十一殿下沒去玩過?”春秧問。
“姑娘竟然淪落至此?哎,真是,難道那時沒有更好的去處?”
“我進煙羅是因爲它是最大的啊!又不是各個都像你一樣的。”春秧抓起桌上的一塊桃花糕就往嘴裡塞。
這話聽着司寇薰耳裡又有另一番意思,司寇薰有些羞愧的說:“不知道姑娘在煙羅過的可好,若
不喜歡這樣的日子,我可以……”
“很好很好,不過若能上京去玩玩那就更好了,十一殿下,不如你就把我帶在身邊做一婢女吧……”
“這個…….”司寇薰有些犯難。
春秧卻突然哭出來:“其實,其實春秧還有幾房親眷在天京,只不過路途遙遠,春秧又是一介女子,春秧本想,在煙羅棲身幾年,然後攥夠銀子好北上尋親,只不過煙花之地,春秧又如此平凡,不知道何時是個頭,再者,春秧一弱女子,如何能夠,能夠孤身上路,怕春秧此生不是客死於此,就是死於路途了,我也是爹生父母養的,爲什麼,人和人的差距,就這麼大呢……”
“哎,你別哭啊……”司寇薰的良心羞愧達到了最大值,先前利用她在先,現在又得知她苦命的
身世,當即就允諾出口:“我答應你就是,反正我也是出使海國回來,經過雲州,帶你一道回去便是。”
“多謝十一殿下。”春秧見好就收。
………………
裡面兩人還熱切的說些什麼,宇拾風向白薔做個手勢,白薔會意,兩人輕手輕腳的下樓離去。
“春秧倒也懂得審時度勢,這番折騰,怕是出頭了,只不過,白薔你又要送走一人了。”
白薔微笑:“這倒無妨,春秧若真能有這番造化我爲她高興,傳出去,也是美事一樁啊!”
“夫人到真想得開。”
白薔柔柔的回一句:“人生很多事兒,想不開,只不過是和自己過去不。”
“哈,有道理,有道理極了。”宇拾風癲顛的走着,旁若無人的大笑出聲。
水閣那邊傳來擊鼓聲,原來今日桃花會已經選出了花甲,在士子們一片喝彩聲中,紅淚於垂簾後
報出人選,此番入圍了前十的,紅淚都一一點評,她素有才名,點評也切中迪肯,衆士子單聞其聲,已經摺服不已。
更兼吹紗飄渺,紅淚盈盈一握的嬌軀若隱若現,更增添了幾許美妙幻想。
宇拾風和白薔停住腳步,遠遠觀望,宇拾風扇子輕搖,看向白薔:“聽說,沈適四妾裡,紅白二夫人關係一直勢成水火?”
白薔微笑看着他眼睛回敬:“拾風有眼睛,你說呢?”
“哈哈,白薔真厲害……”
二人遲了這麼些許回來,樑非池早就遣人去尋了,拾風一邊求饒一邊解釋是等結果才慢了許久,樑非池彷彿躲着什麼似地,將二人請進車廂,就讓車伕迅速駕車離去。
蟬莊在郊外,顧先送宇拾風等人回去,再由馬車送白薔等人返回煙羅。白薔和拾風告別後,突然想起拾風早起放在她這的一樣物事還沒還去,就叫車又回去,然後匆匆趕近蟬莊內。
蟬莊素來少婢僕下人,一路走來十分空曠,白薔循着記憶走到內院裡,不知道拾風現在何處,走
近廂房,突然聽見裡面有劇烈的咳嗽聲,一個女聲擔憂的說:
“鸞兒,你沒事吧?咳的這麼厲害……”
“沒事,咳咳,我這是老毛病了,多謝你,咳咳咳……”
那個女子答道,白薔卻楞在原地,那是,宇拾風的小妾,柳飄飄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