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找找, 發現兔吉和雞毛撣子在頂層花房澆花。
三樓的格局是一半遮瓦一半露天,中央兩個隔間,外圈半弧花房半弧露臺, 下雨天拖地板的總是很傷感。花房是玻璃暖室, 秋日還開放着洋洋春花。
我進去暖室, 兔吉和雞毛撣子正給彼此插花, 看到我都聚攏過來觀賞我有無殘破。
兔吉說:“公主呢?”
我說:“挺好的, 跟薇薇安逛街去了。”
兔吉睜圓了眼:“啊?公主不是很討厭薇薇安嗎?”
我說:“有時候必須跟討厭的人談判交涉。媽的苦逼啊空幻之子,空你個頭啊空,媽拉個【嗶~】的還不如農民伯伯。”
兔吉和雞毛撣子瞪圓了兩雙眼睛, 稍後,彼此面面相覷。
我轉身下樓到廚房裡找到20只甜甜圈, 一個一個咬死, 抹了抹嘴上樓進房間關門趴牀上用枕頭壓腦袋沉入了憋悶的夢鄉。
睡着睡着就開始做夢, 有很多龍王,不僅有舅舅那一代的, 還有舅舅的上一代,上一代的上一代,上一代的上一代的上一代……總之一大筐龍王,個個都比我孔武有力,我成了一臺縫紉機, 吃的是毛線吐的是花邊。夢裡頭的龍王們每天都輪流來給我掃灰, 每天都說:“快長大快長大, 長大了好給我召喚神顯, 長大了好切割屠宰。”於是我低頭一看, 自己又不是縫紉機了,自己成了一頭玲瓏的小香豬……
萊茵把我搖醒的時候, 我扔掉枕頭挺起來理理翹毛,誠懇地說:“老爺子,我真是隻豬啊。”
萊茵神色古怪地說:“雪莉絲……”
我癡呆地盯着窗頭盆景:“我要吃披薩,240寸的。”
萊茵一下抱住我:“你怎麼了?”
我繼續盯着盆景:“長~膘~”
萊茵摸了摸我的額頭,一時間,沒有說話,大概在想合理方案。
我拍拍胸口:“哎,我就是想吃披薩而已。”
突然,我感覺腰上傳來炭燒的觸感……就是有點熱。我黑着臉說:“放開。”
萊茵的面部表情居然無限和諧:“別怕,我會很輕的。”還沒說完就譁~的一聲,頓時風捲殘雲,我的兜帽衫兜帽衫兜帽衫……
我一邊淚奔一邊把衣服拉回去一邊跟他玩障礙賽:“你幹嘛你幹嘛?耍流氓耍流氓!大白天大白天!”
咱倆隔着一張書桌,他居然笑出聲來:“喲,很有精神嘛。”
我果斷朝着房門口奔騰,一面遙指窗外企圖分散他的注意力:“看~一隻爺爺飛過~~”
沒跑幾步就被他攔截,他說:“同樣的招式第二次沒效了。”
雙腳離地的時候我徹底泄洪了:“你不能這樣!白天干這個事要掉節操掉節操~~”
結果他和諧依舊:“那就掉光好了。”
滾啊滾啊滾啊……我正要打馬賽克,他突然說:“街上玩得不開心?”
我睜眼的時候,他撫到我的勁側,溫柔地向觸碰一片落花,我想我的顏色一定apple了……然後他還繼續碰,到我的臉側。我對我微笑。
我向前一探,吻了他。可以感覺他的吃驚,我從來不主動吻他。
他抱住我的腰,輕喚我的名:“雪莉絲……”
我默許後,他就開始搞小動作,並且加速度進化成大動作……
“砰!”樓下傳來一通狂暴的摔門聲,以及公主殿下淚奔的音效。西爾維婭殺回來了……
我有了正當理由把萊茵排掉,譁~~居然成功了!
只見萊茵沉默地撐在被子捲上,沒說話。
我說:“青年,你要說什麼,我聽着。”
好半天他才幽幽地說:“……你要下去就趁早,超時了後果自負。”
……我哆哆嗦嗦地出了房門。
下樓,就看到西爾維婭拽着沙發扶手死命打滾的悽美畫面。兔吉和雞毛撣子蹲在扶手邊緣整齊擦汗,一隻頭上插一朵小紅花。
薇薇安站在沙發旁邊,雙手侷促地交疊着,表情無措。是正常的薇薇安。
我一走近,西爾維婭就神速彈起並神速扒拉到我身上,淒厲長嚎道:“雪莉絲~替祖母打斷她的腿~!”指向的是薇薇安。
我拽了幾下沒把她拽下來,也不好熱情擁抱,只能意思意思拍了拍西爾維婭的背,說:“祖母小姐,你這是經歷了什麼呀……”
西爾維婭憤怒擡頭,一雙眼睛都能放射激光,牙縫中蹦出怨靈的字眼:“她把我騙去競技場~騙我簽下魔獸決鬥比賽~騙我簽下S級魔獸決鬥比賽!”蹦出最後一字時,公主的牙齒已經能奏樂了。
薇薇安在一旁軟軟地說:“殿下,是您自己說買禮裝的錢不夠,會長大人才提起競技場……而且S級魔獸決鬥也是您自己籤的,因爲只看酬金不看內容……”
我們:“……”
西爾維婭用亮閃閃的高跟鞋踹向薇薇安……沒踹着。西爾維婭哭着說:“爲什麼你不和我一起上競技場~爲什麼你坐到看臺上看我出醜~”
薇薇安有點哭笑不得:“那是單人決鬥,不能帶隨從……而且那隻蟑螂只是個頭大了一點……”
西爾維婭尖叫起來:“不要說了~~~~~~~”
我們:“……”
眼看着公主殿下繞着客廳沙發做無限圓周運動,我們都一籌莫展,過去好一會兒,咔,樓上房門開了,萊茵站在二樓扶梯上俯覽衆生。我能感覺到和諧的怨念波……
西爾維婭朝着二樓吐了吐舌頭,大概是轉累了,坐到沙發上繼續生悶氣。萊茵走下來,提起沙發上的什麼東西,仔細一看是購物袋,衣服的。他拎起裡頭的華麗洋裝,叮呤噹啷一陣響:“你還真買得下手……”
由於萊茵靠近,西爾維婭從沙發上神速撤離:“還我!”
萊茵爽快放手,西爾維婭接下購物袋後,把裡頭的洋裝展開來擱到我面前,熱情微笑:“雪~莉~絲~”
我抽着嘴角:“……很……漂亮,多少錢?”
西爾維婭說:“800金幣。”
我說:“……很……划算。”衣服上僞裝成絕世珍珠‘人魚之樂’的廉價塗料珍珠,彷彿集體迸發出了諷刺的光芒……
西爾維婭抖抖洋裝:“你喜歡的話,祖母送給你哦~”
我眼睜睜地看着萊茵憋笑憋笑憋得撐在沙發上,我說:“啊……上頭的珍珠跟祖母你的金髮比較襯,祖母你穿吧。”頓了頓又想到一個問題,說:“公主你……把錢都花得差不多了吧……”她吃午餐應該也花了一大筆錢。
西爾維婭說:“唔,還好吧……雖然沒拿到佣金,不過我賣了一半首飾換來800金幣。”
我狂噴出一口熱血,徐徐軟倒在沙發與茶几的縫隙間,這就是傳說中的公主不氣氣死賬房。西爾維婭身上的首飾價值連城,一串項鍊就能叫到天價,百萬千萬那是隨便喊,全身首飾的一半是什麼概念?買個靠邊點兒的城都夠了,她居然……居然……只賣了八萬塊……換到的人魚之樂耳環還是八百塊的假貨……咦,等等。
我說:“那什麼,沒拿到佣金?”
西爾維婭收起洋裝,很寶貝地拍拍:“嗯,會長說666金幣數額太大,不能一次支付,轉進了跟傭兵徽章相連的賬戶裡。”
“……”我一時沒能反應,“跟傭兵徽章,相連的賬戶。”那不就是……
“就是你的賬戶。”萊茵說話了。
西爾維婭轉頭時,萊茵拿了本書坐到沙發上僞裝淡定。他翻過一頁,輕飄飄道:“房租。”
西爾維婭愛理不理地丟出倆兒銀板,萊茵沒接,又輕飄飄道:“20金幣,不是20銅幣。”
全世界停止運作。
西爾維婭睜大眼:“你說的是20銅幣,怎麼變成20金幣……”
萊茵又翻過一面書頁,閒閒地說:“你聽錯了吧?我說的就是20金幣,有字據爲證,上面有你的簽名。”
西爾維婭愣了好長時間,貌似終於認識到黑王子的無恥,徐徐站起,儼然盛怒之態,怒髮衝冠,往茶几中央的果盆裡抓起一隻碩大的香梨,巍然舉起,猛力擲出,刷……沒砸中。
西爾維婭不敢置信地看看手掌,再看看泰然靜坐的萊茵,淒厲地尖叫一聲,跳腳,抓起好大一把糖果拋飛出去,哇靠簡直就是散彈槍,只聽得噼裡啪啦一通暴響……糖果全砸在了結界上。
萊茵閒閒翻書,一面笑道:“日進斗金的公主殿下,20金幣你付不起嗎?如果付不起,按照協議上的,你要……”他放下書,擺出認真思考的模樣,片刻後異常認真地轉頭來說:“去,刷馬桶。”
我馬自達了……
西爾維婭睜圓眼睛瞪着他,瞪着他,瞪着他……長嘯一聲:“我殺了你--!!”
眼看就要演變成一場械鬥,兔吉和雞毛撣子都不知所措地看向我,考慮到家庭經濟損失,我正想奮不顧身上去拆架,誰料形勢急轉而下,萊茵把撲上來的西爾維婭隨手撥倒,從沙發背面探探探,拎出一個雙掌合託大小適中的織錦布袋。
這個時候真是安寧啊。
西爾維婭趴着仰起頭,容顏萬般淒涼,萊茵慢慢把布袋放到她面前,慢慢把系袋繩拉開,慢慢展示裡頭的珠寶,全程保持笑不露齒。金玉美鑽琳琅而下,兔吉條件反射張嘴吶喊,被雞毛撣子敏捷地以一塊雕花蘿蔔封殺。
西爾維婭僵硬地趴在地上,表情彷彿面臨砍頭,滿眼都是絕望。
萊茵口氣平緩,彷彿教育小孩:“假扮珠寶商的那個傭兵差點就要帶着首飾逃跑,你是有多沒腦子纔會用800金幣賣掉這些價值連城的首飾呢?”
西爾維婭保持俯臥撐的望天姿勢,表情居然變得淡泊。
萊茵重又拿起書:“對了,先提醒你一句,明天下午的魔法授課不要遲到,我有出勤分的。”
西爾維婭的聲音好渺茫:“出勤……?”
萊茵坦然丟出重磅炸彈:“我是雪莉絲的魔法導師。”
……西爾維婭暴跳again:“我要換導師!我要換導師!”
萊茵說:“一般的魔法生有這個權利,但是你簽字的另一份協議是我的魔法課助手,就算你另尋導師,我的課上還得出席,如果不來……”他愉快地笑起來,“就得去刷姬百合樓的所有馬桶。”
天邊有新月曖曖,夕陽早已落盡。
咚!堅忍的公主殿下爽快暈倒。
兔吉和雞毛撣子看了地上的‘遺體’好半天,最終看向我。我咳嗽一聲,順應民意發言道:“你好壞。”
萊茵說:“你怎麼不說這丫頭缺乏常識,人生觀世界觀經濟觀都很畸形。”
我瞄了一眼西爾維婭的‘遺體’,表示特別無語:“就算這樣,你這個教育方式也太犀利了。”
萊茵用書本扇風:“誰說我在教育她,我就是純粹在整她而已。”
“……”我說:“媽呀我對你的人生觀世界觀教育觀都很絕望。”
萊茵扇了會兒風,把書本放下,說:“你有心事?”
我說:“還好呀,每天都得有點心事,不然就會內心空虛。”
他說:“你都不笑一笑。”
我露出一個閃亮的微笑。
萊茵和兔吉和雞毛撣子都被我雷趴了。萊茵說:“你要不要這麼……”
我保持12顆牙之微笑:“給我錢。”
他笑笑,拿起那袋價值連城的首飾:“送給你。”
我撒着歡兒飆過去摟他脖子:“老公你好能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