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你傻。”莫牙抱起程渲,走進了岳陽深邃的暗夜裡。他想丟下這個盲女,但程渲像是黏在了他的手心裡,想甩,卻甩不開。
客棧
莫牙抱着程渲走進客棧的時候,掌櫃託着腮幫子在櫃面打着瞌睡,本來這個時辰他早該窩在溫暖的被褥裡,但他必須等到這兩個新入岳陽的客人,誰讓…他們是賢王府今天才交代過的神秘住客。
掌櫃聽到沉重的步履聲,懶洋洋的擡起頭打了個哈欠,見是莫牙程渲,掌櫃急急迎了上去,伸手就要替莫牙扶下程渲。莫牙觸針似的將程渲抱到一邊,警覺的看着白日裡還冷漠勢利的這個人。
掌櫃擠出諂媚的笑容:“客官可算是回來了,小的等到現在,可不敢去睡呢。”
——“你有事?”莫牙疑道,“怕我們賴賬?”
“不是不是。”掌櫃擺着手,“客官怎麼會賴賬呢?今兒下午來了貴人,替客官付了半年的住店錢,半年。”掌櫃眨着狹目,連聲音都帶着哆嗦,賢王府的人就是豪氣,一出手就是老大一錠銀子,掌櫃想起眼前還晃着銀光。
“賢王府?”莫牙眯眼回憶着,“你說的是…那個穆…穆…”
“是穆郡主的人。”掌櫃畢恭畢敬的繃直的身子,“客官真是遇到了大貴人,賢王府,賢王府吶,齊國誰不知道賢王是大聖人,得了賢王府的關照,兩位客官在岳陽乃至整個齊國便都不用愁,小人之前有眼無珠,竟然不知道入住小店的竟是程天師和莫大夫,您可千萬不要歸罪小的吶。”
穆玲瓏替自己和程渲付了半年的住店錢?莫牙皺了皺眉頭,無功不受祿,莫牙不喜歡佔別人的便宜。懷裡抱着的程渲越來越重,莫牙有些受不住,也不想大半夜的和掌櫃嘮嗑,“額”了聲道:“明天再說,沒看我忙着麼?”
——“小的幫您?”掌櫃又朝程渲伸出爪子。
“免了。”莫牙靈巧的躲開,“你別碰她。”
“不碰,不碰。”掌櫃小心翼翼的跳開幾步給莫牙讓出上樓的路,弓着身子道,“莫大夫慢些走,要再給您點幾盞燈麼?”
莫牙也懶得理他,踩着吱吱呀呀的樓梯朝樓上的房間走去。
——“等一下!”掌櫃忽的大喊了聲,驚的莫牙小腿一抽差點滾下樓梯,“莫大夫稍等!”掌櫃一個箭步上前拉出了莫牙的衣角,“小的差點忘了最最要緊的。穆郡主…穆郡主給您兩位付的是兩間上房的錢,兩間…”掌櫃朝莫牙豎起兩根手指頭,“莫大夫,兩間。”
莫牙愣了愣,纔要起步可卻被掌櫃扯着衣角不放,掌櫃急道:“莫大夫,穆郡主留下話,您和程天師男女有別,爲了程天師的清譽,您可不能再和她共處一室…莫大夫?莫大夫?您聽見小的說話了麼?”
莫牙晃了晃懷裡的程渲,不悅道:“程天師這個樣子,照你的意思,扔進屋裡就不管了?她醉死了,你負責?”
掌櫃哆嗦着閃開幾步,“小的不敢。”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一切等過了今晚再說。”莫牙甩開掌櫃的手。
莫牙把程渲抱到牀上,程渲匍匐着身子,懷裡掉出塊黑漆漆的龜骨,落在了莫牙的腳邊。莫牙彎腰撿起,就着燭火注視着龜骨上神秘複雜的紋路。就像旁人看不懂晦澀深奧的醫書,莫牙也實在探尋不了龜甲裂紋的奧秘。龜骨上的紋路錯綜交匯,卦師到底憑什麼可以推斷出世事的走向,國運的興衰?
莫牙看着鎏龜骨的眼神流露出厭棄,他一手把程渲扳正身子,另一隻手把鎏龜骨塞進了程渲的懷裡。龜骨堅硬,莫牙的手卻觸碰到了一處綿軟,像包子饅頭一樣舒服的綿軟手感。這觸上的感覺讓人着迷,莫牙情不自禁的又按了按,心跳驟然急促。
一股子熱感從腳底心漸漸涌上腦門,莫牙周身洋溢起一種神奇的感覺,熱熱的,癢癢的…連呼吸聲都深重了起來。莫牙緩緩收回手,只是一團柔軟,怎麼會讓自己有這樣的變化?莫牙想起少年時偷喝了老爹泡了多年的藥酒,頭暈目眩每一步都像踩在了雲團上,飄飄然然幾欲成仙。
——一定和今天和了酒有關係。莫牙肯定,是自己喝了酒的緣故。可程渲醉成這個鬼樣子,自己卻清醒的可以回到客棧…
莫牙盯着熟睡的程渲,她的面容姣好,就算臉頰通紅,嘴角還帶着嘔吐後的殘渣,也掩飾不了她與生俱來的美貌,她的胸脯上下起伏着,一下,又一下,引着莫牙想再碰一碰那份讓人流連的綿軟,莫牙悄悄又伸出手,但卻不敢再碰。
莫牙的額頭滲出汗水,連貼身的中衣都溼漉漉了一片。
不行,得洗個冷水澡去去火。莫牙去後院打來兩桶井水,脫下身上的髒衣服扔進一個桶裡,露出光潔的上身。莫牙把井水裡的汗巾擰到半溼,邊喘息邊擦拭着身子,井水冰冷,莫牙這才覺得舒服了些。牀上的程渲慵懶的翻了個身,朝着桶邊的莫牙發出輕微的呼吸聲。
莫牙頓住動作,看着程渲的睡態,喉嚨動了動。
莫牙對一個睡着的瞎子沒有戒備,他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脫下了褲子,內外所有的褲子。因爲…他實在是太熱了。
小莫牙不知什麼時候也擡起了頭,雄赳赳的昭顯着他的燥熱,就算被浸了井水的汗巾包裹着,也安撫不了他的情緒。
莫牙低低的喘着氣,汗巾擦拭的身上的每一處,儘管如此,他的身上似乎還遺留着程渲的氣味,像是已經滲進了他的血肉裡。
程渲愜意的動了動,她聽見了淅淅瀝瀝的水聲,難道自己又掉進了海里?程渲一個激靈睜開眼,這一眼,程渲終身難忘。
她原本以爲只是一個幻覺。她看見一個光着身子的莫牙,擡頭挺胸器宇軒昂,釉亮漂亮的腱子肉彰顯着年輕男子的健康力量,程渲悄悄揉了揉眼睛,就算揉瞎也在所不惜——小莫牙似乎在和自己打着招呼,像是對着程渲炫耀着什麼。
程渲的手心汗溼一片,屏住呼吸再也不敢動彈,她悄悄拉了拉蓋在身上的被子,遮住自己顫動的脣,抖動的鼻尖,微微抽搐的腮幫子…只露出一雙不捨眨眼的黑色眸子,盯着小莫牙,死死的盯着。
莫牙開始洗第二遍。這一遍的汗巾擰的很乾,莫牙從頸脖擦到小腹,再順着抹乾小腿和腳丫,他彎下腰的時候,小莫牙不滿的動了動,叫囂着愈加雄姿英發。
程渲一陣頭暈目眩,像是要醉死過去。
莫牙自若的走向自己的包裹,從裡面翻出一身乾淨的中衣,撣了撣不急不緩的穿上,開始搓洗被程渲吐髒了罩衣。中衣潔白,在燭火下透着莫牙均勻的膚色,凸點若隱若現,滿滿的都是小鮮肉的誘人。
程渲不得不承認,莫牙是她見過最英俊的男人。大寶船上她復明後第一眼看見莫牙,她還倔強的認爲成年後的五哥一定比莫牙還要好看俊朗。岳陽見到穆陵,他果然是自己想象裡的高大英武,但卻還是比不上莫牙。
莫牙的英俊不是武夫的粗獷英挺,他的面容裡帶着一種純淨的感覺,揚起的嘴角不屑裡含着小小的邪惡,卻是人畜無害的可愛邪惡,這讓他不會使人覺得枯燥無趣,也讓他區別於俗世裡千篇一律的普通男人。
程渲不知道莫牙是不是習過武藝,但他一身漂亮的腱子肉昭顯出他一定是個自律的人;他沉默不語的時候,眉宇間的清貴油然而生。
程渲是卦師,看人一眼,交談數語就可以探知此人的來歷故事,可這個莫牙,卻讓程渲第一次有了腦中空白的感覺。他像一匹白絹,讓人無法洞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