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四十章 賊夫妻

次日御駕啓程,啓程之前君珂得到孫太傅失蹤的消息,她笑了笑,滿不在乎揮揮手。

御駕車馬這回圍得鐵桶似的,堯羽衛前後擁衛,浩浩蕩蕩,御駕走得極慢。

震動天下的鵠騎卻不在隊伍裡,用君珂的話說,這種秘密武器,還是少在世人面前出現的比較好,一方面避免驚動百姓,另一方面也免得被各國探子注意。

鵠騎前一晚便已經離開,趁夜飛行,很少有人注意到,鵠騎的隊長,那個缺牙的小夥子費亞,現在不在隊伍裡。

費亞是前兩天就被君珂攆走的,走的時候哭喪着臉——他興沖沖拿了君珂發的第一個月的餉銀,想去向“費文麗”姑娘求親,結果納蘭述隨意指了指,一位堯羽衛把他帶到他的巨鵠前,笑眯眯地道:“陛下剛剛給你的鵠賜名爲文麗,跟隨夫姓。你看,好看吧?絕對是整個族羣裡,最好看的姑娘!”

費亞捧着一顆吐血的心,從天堂跌入深淵,但陛下“金口玉言”賜婚他和“費文麗”,他就不能“抗旨不遵”,最後在費亞哭求之下,君珂“求情”,準他將功贖罪,攜戚真思出趟遠差,纔好歹允許他“退了親”。

經過這一遭,費亞同志終身視納蘭述如猛虎,別說不敢再叫他醜男,每次陛見必得以其漏風的口齒,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讚美陛下風姿數千言……

當然這是後話了。

帝后的車輦在隊伍的中央,密密遮擋,車輦寬大,小型房子似的,君珂和納蘭述自進入後就一直沒有出來,別人看來也正常,小夫妻久別重逢,蜜裡調油,夙夜匪懈做些年輕人都愛做的事才符合人道嘛。

別說咱思想猥瑣——瞧那車廂震的!

……幺雞同志舒舒服服躺在帝王御輦裡,身下墊着金絲褥墊,爪邊擱着吊燒豬蹄,腳頭堆着葡萄美酒,肚皮上擱着長毛毯,眼上遮着眼罩,肥大肚皮隨着呼吸一起一伏,震得整個車廂都在顫抖……呼……嚕……呼……嚕……

偶有路過的護衛,悄悄搖頭——陛下好像是不打呼的,難道是皇后?哎呀……女人這麼大的呼嚕聲,罪過,罪過……

幺雞同志昏天暗地地睡,睡醒了起身到馬車角的馬桶尿一泡,飛流直下,表情愜意,回頭繼續——不要考驗哥的睡功,哥會讓你崩潰。

每天馬桶要清理三次,每次來端馬桶的人都咬牙皺眉汗如雨下——高手就是高手,皇室就是皇室,排泄也這麼不同凡響振聾發聵,臭得令人髮指,多得瞠目結舌,令我等凡夫俗子慚愧汗顏,五體投地……

每到州縣必有當地官員高接遠迎,前來參拜,官員們遠遠伏在地上,不敢擡頭褻瀆天顏,馬車照例是沒有動靜的,沒動靜正常——見過哪位皇帝在縣官前來參拜時特意下車相見嗎?偶爾馬車簾子縫裡會飛出一根骨頭,該官員必然如降甘霖大喜過望,小心翼翼將骨頭收起回家供奉,導致一路行來,計有五位縣令四位縣尉,得陛下“金口玉骨”之賜,傳家寶代代相傳……

一路上一共遇見刺殺三次,騷擾五次,及原因不明怪異現象七次,其中絕大部分在十里外被堯羽衛發現,最接近最成功的一次,殺手拼着同伴喪盡,利用屍體的掩護,一直衝殺到馬車前,然後……

然後就結束了。

在護衛們的眼睛裡,就看見那個勇悍又狡猾的出色殺手,一往無前衝到馬車前,手中刀剛劈到車窗邊緣,忽然刀就斷了,忽然人就倒了。

在殺手的眼中,只看見自己的刀眼看便要狠狠刺入車壁,他有把握這一刀會將裡面存在的所有摧毀,忽然一個(一隻?一坨?一團?)肥大的雪白的東西飆了出來,看上去有點像動物爪子或者長毛人手,但卻肥大得超乎想像,那一團白乎乎的東西影子一晃,崩崩崩彈出幾點閃耀的寒芒,輕輕一劃……

殺手倒下去的時候,茫然地想……孃的,世上怎麼有那麼長的指甲……

幺雞躺下去的時候,舒服地伸了個懶腰——真好,好久沒空磨爪子,現成的就送上來。

這麼一來,外圍護衛們漸漸也知道了幺雞大人在車裡,不禁有些詫異——陛下和皇后太有個性了,敦倫也讓神獸大人旁邊觀摩,難道神獸大人的體香,有催情效用嗎……

……

風聲呼呼,雲氣如煙在耳邊掠過,夜空如一整塊天青的寶石,幽幽閃光。

在半空馳騁看天穹,和在地下行走看天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遠處看來那麼深邃神秘的蒼穹,身在其中時才發覺如此明淨純澈,通透得好像一眼能越過千萬光年,看穿這宇宙奧秘,星光永恆。

君珂抱緊了納蘭述的腰,在他耳邊低低道:“冷嗎?”

“你抱我這麼緊,我只覺得熱。”納蘭述在她耳邊低笑,“這麼用力,如果不是在空中,我會懷疑妖姬在勾引我。”

“不怕掉下去你就盡情翻滾吧。”君珂撇嘴。

她雙臂摟得更緊了些,她是和納蘭述相擁着坐在巨鵠身上,她背對着鵠頭,本來如果一切正常,該是兩人都面對鵠頭,由納蘭述抱她在懷裡,可現在君珂擔心他身體,不敢這樣,卻又不能要求納蘭述坐在她懷中——雖然她很樂意,但也得考慮大男人的自尊心不是?

其實她多慮了,納蘭述不是一般的大男人,這種事他樂意得很,沒事偷香最方便了……

最後研究決定,兩人面對面相擁而坐,君珂還細心地,在兩人之間塞了長毛獸皮軟褥,給納蘭述護住胃。

兩人乘鵠飛行是納蘭述提出的,他說空中省時,還更安全。君珂本來擔憂他的身體,猶豫一下也同意了,畢竟能早點回去也是好的。

“說真的。”納蘭述仰起頭,閉上眼,愜意地任長髮被風扯直,享受空中冰晶簌簌清涼落於眉睫的感受,“從古至今,牀上地下野地桌上花園水池……都有人嘗試過,唯獨空中,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我如能做這個第一人,死也心甘。”

君珂狠狠捂住了他的脣,“說什麼呢……你這流氓。真不知道你怎麼做皇帝的,人家一代雄主,這個時刻八成想的是如何駕馭這空中雄兵,席捲天下揮斥方遒,你倒好,就想着……這些把戲。”

“大軍也要戰,空翻也要玩。”納蘭述正色道,“一女不御,何以御天下?不能於巨鳥之上御女,何能于飛翼之上將兵?”

君珂:“……”

納蘭述吃吃地笑,蹭了蹭她的頸,“玩笑呢……”聲音含糊。

君珂頭低着,看不見表情,半晌頭埋在他懷裡,“唔……以後……有機會……試試……”聲音更含糊,低得彷彿沒發出過,風一卷就散了。

納蘭述好像沒聽見,看着前方,只是眼眸比星光更亮,脣角笑意一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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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飛的速度確實了得,但是很快君珂發現了一個問題——這個年代沒有航線,她在空中對方向把握不準,只知道驅策巨鵠往北方飛,空中寒氣重,她擔心納蘭述身體,每隔兩個時辰她便降落一次,每次都搞不清自己降在哪裡,需要再次問路。

第一次落在山區,讓巨鵠自己躲藏起來覓食,山中寥寥幾戶人家,她向山中獵戶討要些熱水,好給納蘭述吃藥。

獵戶端上來的鍋碗都黑漆漆的,似乎還粘着一層莫名的沉積物,君珂捧着這碗熱水爲難,心想這叫公子哥兒怎麼喝得下去?

納蘭述斜眼瞟着那碗,懶懶坐在一邊,君珂訕笑着把水遞過來,他撇撇嘴。

“小子莫要嬌氣。”那老丈看不過去,敲敲銅煙鍋,“莫以爲山戶人家髒,這不是泥垢,只是咱們山中瘴氣重,常拿草藥來煮水,年月久了,便積了這一層,卻是好東西,草藥精華。前陣子有個藥商看見我這鍋碗,出高價來買我都捨不得,要不是看這小夥子精神似乎差些,纔不會拿出來給你們用。”

君珂一聽眼睛發亮,納蘭述還是那副不以爲然模樣,要求,“需要過過口。”

“什麼過過口?”老實孩子發傻。

“過過口啊。”納蘭述瞟着她的脣,笑吟吟。

君珂反應過來,臉色發紫,想發作又不能,那老丈咕噥“以爲是嬌氣,原來是調戲,小子夠賊……”起身走了。

君珂給說得更是尷尬,納蘭述卻絲毫不知羞,笑吟吟半啓脣,“來呀。”

“這才叫不乾淨。”君珂拒絕。

“你身上每一分都很乾淨,不信我們親眼看看?”某人又流氓。

每次都這一招,君珂暗自發狠——等你病好了,非得叫你一筆筆還回來不可!

回頭一想,不對啊,讓他還回來?吃虧的還不是自己?

“快點呀。”某人在催,“我好渴。”

君珂無奈,端起碗,先含了一口,再喂進納蘭述口中,舌尖剛剛一動,納蘭述就迫不及待迎上來,舌尖一卷一纏,在她口中輕輕一掃,如電光犁過春風捲過,君珂呻吟一聲,身子一軟,已經軟在他的懷中。

舌尖交纏,水珠微濺,彼此柔曼如水草,在各自的海洋中飄搖,天地如此廣闊,容得人全身心投入歡喜,肺腑深處都似被光芒照亮,日光明澈,燦燦生輝……

一口水喝了半刻鐘,潑潑灑灑,兩人脣邊都是水跡,君珂軟在納蘭述懷中,也不知道到底算誰給誰喂,最後一口納蘭述自己端起,毫不顧忌地大喝一口,痛痛快快和她再次脣舌交戰,水花四濺……

等一碗水“喝”完,地上潑灑了小半,坐姿變成擁姿,藥也忘記吃了……

納蘭述神情滿意,摸摸肚子,道:“舒服。”

君珂醒過神來,急忙離開他,整理散亂的衣服,忽然她動作一停,神情疑惑。

腹中一股暖流緩緩向上,熨貼自如,不像什麼靈丹妙藥那種大補的感覺,卻另有一種溫存和煦的感受,還真是舒服。

她看看那黑漆漆的鍋碗,心中一動,探頭對屋外一聲喊。

“老丈,您今年尊庚?”

“八十四!閻王不請自己去!”老頭子一斧頭劈下去,咔嚓一聲砍斷碗口粗的一截柴。

君珂看那柴禾整齊的茬口——算了吧,閻王就是來請你,你也得一斧子把他劈死。

“喝完了沒?喝完了就走吧!”老頭子語氣不太好——這對男女哪裡是來喝水的?太急色了!小兩口在裡屋那些動靜,當他老頭子耳背聽不出來?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喲!

“就走就走。”君珂訕訕地答,白了納蘭述一眼,納蘭述微笑,面不改色。

君珂卻沒立即走,四面鬼兮兮地望了望,迅速抽出一方布巾,將那鍋和碗都捲進布巾裡,塞進包袱中。

納蘭述瞠目結舌地看着,半晌悄悄問,“那個……小珂……你是在偷東西嗎?”

君珂臉皮發紅——這輩子也沒幹過這麼丟人的事,這傢伙還要問出來!

“不叫偷,叫借!”她警告納蘭述,“借去研究,明白?”

這鍋碗上的附着物能令納蘭述感動舒適,她自然不能放過,無論如何也要偷回去讓柳杏林分析一下,是哪種成分起了效用,事關納蘭述生命,別說偷,搶她也幹得出來。

“堯國帝后,在山野荒地,偷一個孤苦老人的鍋碗……”納蘭述咕噥,“傳出去我沒臉活了。”

“竊鍋者不爲偷也。”君珂借鑑孔乙己,“爲者?不爲也。”

“朕的面子都丟沒了也。”

“少廢話,銀子有沒?”

“我全身上下你都摸過,你說有沒有?”

“爲什麼你每句話都能扯上曖昧和下流?”

“總比每個動作都能扯上曖昧來得好。”

君珂狠狠掏出一枚珍珠放在桌上——算了,和他鬥嘴就沒贏過。

不對,這世上有人鬥嘴贏過他的嗎?

“小珂,這些人不懂珍珠的,你給了也是白費。”

“反正我給了。”君珂一扯他,“走!”

“小珂。”納蘭述被她拽着,“賊不是這麼做的,你太心虛了,你這模樣,不是賊也會被看成賊,做賊,就要坦然從容,大大方方,光風霽月,昂然而去……”

“精闢。”君珂目光灼灼回頭,“敢問大神,幾歲開始做賊?”

“十七歲前未識此技。”納蘭述正色答,“十七歲後得窺賊之神境,自此突飛猛進,一日千里。竊地、竊人、竊國,層出不窮,閱遍天下。一生技藝之大成者,爲竊堯後之心。目前正在爲最後一物全力出手,一旦得成,則境界圓滿,白日飛昇。”

“何物?”

“堯後之寶也。”

“流氓!”

……

君珂“坦然”地牽着納蘭述的手,坦然出門,向老丈告別,“多謝杯水之賜,日後定有報答。”

“快去快去。”老頭子揮手,“酸溜溜的不知說個啥。”

君珂轉身就走,可惜她的“賊技”終究現學現賣,不夠爐火純青,身子一轉,撞到了籬笆上的風乾的鹿腿,那鹿腿不知道在那掛了多久,硬得好比棒槌,這一撞撞上君珂背上的鍋碗,頓時砰地一聲脆響。

君珂嚇了一跳,終究做賊心虛,趕緊用手去擋,納蘭述攔都來不及。

君珂這一擋,那老頭子眼睛下意識隨着她的方向一看,頓時臉色一變,“你包袱裡是什麼?”

君珂拖着納蘭述撒腿就跑!

一邊跑一邊呼哨巨鵠,那傢伙卻不知道飛哪去了,沒有立即應聲出現,君珂的腳程何等之快,一眨眼便出了院子,但卻因爲下令巨鵠在這邊接應,不敢離開,只好再跑回來。

“哇呀呀,偷我的鍋!”老頭子暴跳而起,操起一把鋤頭就追殺過來,“偷鍋賊,打死你!”

“別打別打!”君珂抱頭鼠竄,“我有給錢,有給錢!”

“給錢老子也不賣!”啪一聲,一枚小斧頭霍霍飛來,一斧子砸在君珂腳後跟,“站住!”

“不還,打死也不還!”君珂給那一斧頭嚇了一跳,隱藏的犟脾氣也爆發了,“給錢了,我買了!”

“不賣!”

“不還!”

兩人圍着院子籬笆瘋跑,前面君珂託着包袱狂奔,後頭老頭子抓着鋤頭死追,一路在籬笆上摘着什麼砸什麼——斧頭小刀矬子……曬乾的豆角瓜條……獸皮布襖……還有土布大褲衩……

納蘭述靠在籬笆上抱着肚子——笑破肚皮……

“二小子,三叉子,四得子!”老頭子暴跳如雷大叫,“你們死哪個山頭去了?快點回來,幫老子抓賊!”

君珂嚇了一跳——還有幫手?

“死鳥!飛哪去了!快點出來,不然把你鳥毛一根根拔了油炸!”君珂也發飆了。

“嘎——”

一聲尖銳的鳥鳴,姍姍來遲的巨鵠終於出現,黑色的羽翼猛力掀動,老頭子的茅草屋就去掉了半邊屋頂。

這貨討好地飛奔到君珂身邊,一偏頭,嘴裡叼着幾隻獐子,爪子上還抓着一隻豬。

敢情遲到,也是因爲偷東西去了!

“什麼東西偷我家的獐子!”老頭子狂衝過來,先看見自家剝皮在曬的幾隻獐子,勃然大怒,再一擡頭,眼睛一直,“鬼鳥!”

“上!”君珂捂着臉,拖着納蘭述就上了鳥背——這輩子真的沒法見人了,從人到鳥,把人家偷光了……

巨鵠三口兩口把獐子吞了,振翅飛起,老頭子悍勇非常,看見這麼恐怖的東西居然也就愣了一瞬,隨即蹭蹭上樹,“砍死你!”一擡手就把手中鋤頭給砸了出去。

鋤頭在半空飛出一個流暢的拋物線,砰地撞到了鵠腿上,起飛的鵠相對速度較慢,躲閃不及,一聲尖叫,一簇鳥毛四散飛揚……

君珂冷汗滴滴而下。

遇上這樣的苦主,真是所有賊的悲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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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這場不太光彩的意外,巨鵠受了點小小輕傷,導致第二次降落的時候,有點煩躁的鵠竟然看錯了方向,降落在了一個小縣城。

這個縣城正在慶祝當地的一個節日,全城老少載歌載舞,盛裝遊樂,忽然聽見“轟”地一聲,像是什麼東西重重撞上了城門。

全城百姓駭然回頭,便看見煙塵滾滾,城門塌了半邊,在瀰漫的黃黑色煙霧裡,一個巨大的黑影,雙翼凌空,緩緩滑翔而來,在黑影的前方,兩盞金黃色的“燈籠”陰冷而灼灼地射過來,像兩隻高強度作戰探照燈……

一瞬的靜默。

隨即。

“破城啦!”

“敵人殺來啦!”

“大型戰車啊!”

尖叫、狂奔、擁擠、踩踏……這個萬人空巷的節日,瞬間成了中部小城的噩夢之日,無數人踩在一起擠在一起喊在一起撞在一起,用巨大的聲浪和亂嚷嚷的言語表達他們無限的驚恐。

巨鵠翅膀一收恨不得捂起耳朵——好吵!

人家不過一不小心走錯門了而已……

君珂趴在鳥背上,眼看一場重大災難事故就要因爲自己的貿然闖入而發生,驚得冷汗涔涔,跳起來一聲大叫:“諸信男信女聽着!”

這一聲用足力氣,聲傳數裡,半座城都聽見。

人羣一靜。

“我乃西天佛祖座下神使,受命騎乘西方大鵬鳥巡遊天下,查人間苦痛不平之事,今駕臨此地,速速參拜!”

納蘭述在低笑,“小珂兒,你是在懷念咱們的初遇嗎?”

君珂抽抽嘴角——逃難時要跳大神,擁有一國了,還是要跳大神!

手指輕彈,幾枚龍眼大的珍珠飛射,準準落在人羣中幾個小乞丐身旁。

“神使慧眼,查人間疾苦,收着吧。”她慈祥地道。

衆人一看那珍珠,那麼遠的距離,那麼多人,準確地落在乞丐身邊,還顆顆巨大渾圓,本地最大的富戶家裡只怕都沒有,如果不是神使,誰能做到?

擡頭看那巨鳥,鳥還是猙獰可怕,上面的男女雖然看不清臉,卻衣袂華貴,身形高挑,隱然有出塵之氣,說是神仙眷屬,當真是像的。

“恭迎神使!神使保佑!”衆人去了驚慌,紛紛跪下。

君珂冷眼看着人羣,手指一彈,幾道金光飛射,慘呼聲起,幾個試圖伸手去搶小乞丐珍珠的混混,砰然倒地,瞬間身上起了大包,痛得滿地打滾。

百姓們從沒見過這樣的傷,沒有血沒有傷口,幾個人人憎厭的混混卻痛苦得幾欲拔刀自殺,頓時又覺得必然是仙家手段,來幫助城中百姓,除當地大害了。

“神使在上!”有人開始大呼,“幫幫咱,咱家中就那幾畝薄田,都被絲綢大戶劉家給奪了啊!降道雷下來劈死他吧!”

“王老六你找死啊,”立即有人驚慌地叫,“這城中全是劉家地盤劉家的人,你也敢這麼嚷嚷?”

“神使降臨千年難遇,錯過這次就沒下次,沒見神使說了,是來解危幫難的嗎!”

這一聲立即得到衆人擁護,頓時七嘴八舌,紛紛求告,都在控訴什麼城中第一富戶劉家,如何欺行霸市,魚肉鄉里,仗着和朝中大佬有姻親關係,橫行當地,甚至連他家的大公子都告了一狀,說什麼這人男女通吃,專搶美貌男女以供淫樂,荼毒無數好男好女云云。

君珂沒什麼興趣地聽着,倒不是她冷漠,而是這樣的人和事,每地都有,也不需要她這樣一路管,否則一年也走不到京城,只需要將這名字記下,交給觀風御史之後直接查辦就是。

她只需要將本地羣衆情緒安撫好,不至於發生踩踏死亡事件,便應該走了。

不過很快一句話就引起了她和納蘭述的注意。

“神也管不到劉家吧,聽說他都已經舉家上京了。”一人憤慨地道,“劉家可是咱中部的大地主,絲綢大戶,生意做遍了天下。更要緊的是,他是寧國公的兒女親家,聽說這次他們家爲皇后入宗大典立下功勞,上頭有嘉獎,要他們舉家進京,從此以後榮華富貴,誰管得着?”

君珂皺了皺眉,皇后入宗大典?這事她知道,是納蘭述從孫太傅嘴裡套出來的情報,朝中一批對她不滿的元老,籌謀着要讓她在萬人面前身敗名裂,正在醞釀一起盛大而隆重的“入宗”儀式,以爲皇后開宗爲名,將盛典辦在衆目睽睽之下,到時候要讓整個堯國京城百姓,看見她“不貞放蕩,不配爲後”,再當衆宣佈她“十大罪”,令她無顏再據後位,徹底滾出堯國舞臺。

君珂根本沒把這些貨色放在心上,在絕對的武力面前,什麼智謀心機都是狗屁,敢嚷?踩死你丫的!

不過這個絲綢大戶劉家,小小人物,在這個大典裡扮演了什麼角色?孫太傅雖然透露了這個消息,但因爲他當時也離開京城,並不清楚具體會做什麼,只知道也有所謂的“着裳驗貞”儀式,難道這個絲綢大戶,僅僅因爲負責皇后冠服便算有功,入京受獎?

這不可能。

其間有什麼陰謀?

“散開!散開!胡說什麼呢!”一隊衙役飛快地跑了過來,蠻橫地撥開人羣,其餘人張弓搭箭,虎視眈眈地對着巨鵠。

君珂一臉莊嚴地張開雙臂,“世人愚昧,不知神蹟,神將寬恕你們……”一聲呼哨,巨鵠緩緩起飛。

“神使!神使!”一個男子氣喘吁吁從人羣裡擠了出來,手裡還牽着個女孩兒,“拜託您,幫幫我女兒吧,把她帶上京城帶到皇宮,就說方縣豆腐坊豆腐西施,應召前去伺候陛下了,您把我女兒帶去,陛下一定十分歡喜,最起碼給她一個貴妃做……”

啥米?君珂已經轉身,聽見這句霍然回頭,“應召?”

納蘭述在一旁露出驚訝神情。

“是呀。”男子興高采烈地道,“三個月前御駕南巡經過方縣,陛下曾經嘗過我家的豆腐呢,不僅對着我家豆腐唏噓良久,還親口稱讚小女很美,街坊都說這是金口玉言,陛下一定看中了小女,小女要飛上枝頭做鳳凰了,我家從那天一直等到現在,天天好茶好飯伺候着娘娘,您看,”他舉起女子的手,“從那天后就沒讓她再做豆腐,這手多細多嫩!一看便該是娘娘的手……”

君珂唰一下轉身,一聲呼哨,巨鵠毫無預兆騰空而起,將那正要將女子往鵠身上送的男子,狠狠掀進了塵灰裡……

接下來的路程,納蘭述日子有點不好過。

想要摸她的手,人家爪子一縮,頭也不回,“陛下,我手粗,沒娘娘的細。”

吃飯打尖,君珂點菜,滿桌都是豆腐——炒豆腐、拌豆腐、豆腐湯、豆腐羹、炸豆腐……君珂笑吟吟給納蘭述佈菜,“來,豆腐好,豆腐妙,豆腐又細又嫩,多吃點,這下用不着對着豆腐唏噓了,可惜就是沒有豆腐西施。”

納蘭述無言望天。

咱能說咱對着豆腐唏噓,是因爲突然想起你,覺得那豆腐晶瑩潔白很像你的皮膚嗎?

咱能說咱誇那豆腐西施美,是因爲她一個轉身的背影,有三分像你嗎?

……

巨鵠飛行速度自然驚人,就算停停飛飛走走岔路,也不過兩日後,便臨近京城。

京城外三十里津縣,是堯國最大的運河碼頭,從中南部北上的船隻,都在這裡停靠。

一艘華麗的大船緩緩靠岸,船身制式可以看出不是官船,卻不倫不類插了很多彩旗,船頭還有一面大旗迎風飄舞,上書“御用織造劉,諸船避讓。”

一些見多識廣的人,看見這面旗都暗暗搖頭,前頭幾個字倒也沒什麼,但後頭四個字,明顯是這家自己加上去的,在這京畿外圍,水陸交通樞紐重地,這等不知自量招搖輕浮,怕是將來進京,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讓路讓路!”一行人從船上下來,蠻橫地擠開排隊上碼頭的其餘人,撞得人仰馬翻,“我等爲陛下御用織造,專司運皇后冠服進京,閒雜人等,一律遠避!”

爲首之人腆着肚子,繫着鑲嵌“皇家供奉”金字的腰帶,一臉老子天下第一神情昂然闊步,眼珠子滴溜溜往人羣裡鑽,專盯那些長相清秀的男女看。

忽然他眼珠一定,看見前面一對慢悠悠並肩而行的男女,雖然不見容貌,但身影便已經十分美妙,那女子行走時,擁有獨特優美的韻律,既有女子的亭亭又有武者的婀娜,那男子行路不動袍角,行雲流水,偶一側臉和女子談笑,露出的半邊輪廓讓人眼神一直。

這貨眼神確實直了。

呼吸急促,鼻翼翕張,手一指。

“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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