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強勢迴歸(第一更)

第三年!

一千多日日夜夜,寫在別離的日子裡。

當初皇陵山下無奈地背道而馳,原以爲不過兜一圈便能回到原地,不想這道路中折,從彼岸走回,歷時整整三年!

那些不斷練習鵠騎擴充自己實力的日子,因爲有一個希冀和目標,還不算太難熬,然而當希望真的到了眼前,她忽然驚慌激動得手腳發軟。

納蘭,一別三載,你可好?

深吸一口氣,手中使力,巨鵠沖天而起,在衆人欣喜激動的目光中,一路上掠,穿雲破霧,劃過一道白色的長弧,轉瞬已經接近皇陵山半山腰。

“咔。”一聲輕響,堅硬的利爪插入山石,身形傾斜幾近九十度,君珂騎在巨鵠上的身體更幾乎腦袋向下,搖搖欲墜,不過她已經將自己綁在了巨鵠身上,倒也不怕掉下去,低低的呼哨聲傳出,巨鵠一步一步跨山而上,“咔嚓咔嚓”,山石在它腳下不斷碎裂,像遠古巨人,行走在自己的蒼茫地域。

越往上風聲越烈,颳得長髮橫飛,被山間水汽所染,溼溼重重,如旗招展。

忽然頭頂雲霧一開,眼前一亮,日光似金錦,大片鋪於頭頂,君珂一擡頭,皇陵山頂已經抵達!

山巔風聲烈烈,山腳下是一望無際的高原,隱隱可以看見百里之外雲雷城池,如一匹巨獸安然蹲伏。

君珂又深吸一口氣,一瞬間眼睛被山風吹溼。

闊別三載,不見時不知想念,再見時才知不是不想,而是思念早已深入骨髓。

她張開雙臂,大聲呼喊,“雲雷!”

聲音穿透雲霧,滾滾傳入後山沼澤之下,底下一陣歡呼,知道夢想終於成真!

從納蘭君讓開始,族人們開始分批騎鵠穿越巨物沼澤,君珂和納蘭君讓在山頂接着,用準備好的草繩隨時接應,畢竟族人們的鵠要差上一籌,駕馭能力也稍次,頻頻出現栽落和爬不上來的狀況。

兩個時辰後,一千五百名族人才全部到達山頂之上,這都是族中精壯,最先出山,還有一批老弱,留在了原地。

“底下就是雲雷城,你們的家鄉。”君珂指着那塊灰色的城池,“你們需要有個名字,叫鵠族吧。”

沒人有異議,君珂兩年的村長生涯,已經樹立了無可比擬的威信。

隨即君珂轉身望着納蘭君讓。

納蘭君讓沉默,烏黑的眼睛裡似乎什麼情緒都沒有,又似乎寫滿了心事,只是君珂看不懂,也不想懂。

山風冰冷,枯草瑟瑟,默默對望的兩人,數着彼此之間的距離,當前不過三步,之後便是天涯。

三年相濡以沫,再轉身便是生死之敵,排山倒海的疼痛忽然涌來,窒住人的呼吸。

這無可奈何的命運,這不知自處的人生。

君珂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告別、寬慰、懷念、祝福……似乎都不合適。

納蘭君讓凝望着她神情,在她眉宇裡細細捕捉到一絲疼痛之色,屬於她的一切疼痛,都讓他不忍,他眼眸一動,淡淡笑了。

這一笑平靜溫存,毫無怨尤,只有對這一千多日夜的相伴,對這命運大方饋贈的感激。

“一路順風。”

他的平靜令君珂好受了些,這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不和我一起麼?”

“雲雷附近應該還有我的護衛在搜尋等待。”納蘭君讓搖頭,“我有辦法聯絡到他們。”

君珂默然。大陸局勢本就複雜,歷經三年時光,誰也不知道如今發展到了什麼情形,兩人一出沼澤,就再也不是生死相伴的單純兄妹朋友,立即便要回復到自身的角色,彼此的身份地位,註定了不能同行。

“保重。”

“你也是。”

淡淡數語,作結三年相伴,生死之援。清淺得瞬間被風颳去。

命運的沉重,已經無法承載更多的殷切囑咐。

君珂抿緊脣,轉身,將那人沉沉的目光壓在身後,對着雲雷方向一揮手,“我們回家!”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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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鵠下山,行到山底時,君珂發現在皇陵山的廢墟之下,不知何時也出現了一座陵墓,看那樣子似乎是衣冠冢,比陵墓小,卻又比尋常墓穴要華美壯觀得多,整個墓園佔地數裡,墓園裡似乎還有供人居住的建築,只是園門緊閉,君珂隔着園門看了一眼,發現這個墓園十分潔淨,似乎有人常常清掃,不過看不出是誰的墓。

君珂想能在這裡這麼大手筆造座墓園,只怕是雲雷的重要人物,她心急回到雲雷,搞清楚雲雷是否安然無恙,再從雲雷回堯國,也無心多看,帶着族人再次啓程。

百里路程,以巨鵠的飛馳能力,很快便到,爲了避免引起雲雷城的恐慌和誤會,君珂沒有直接把人帶進雲雷城,而是在離城十里之外降落,那裡本就有當初堯羽衛山中紮營留下的草屋,衆人在那裡休整,君珂點了幾個人,帶他們先進城,搞清楚當前雲雷的情形再說。

三年前她走的時候,雲雷正遭受有史以來最大的災禍,君珂將雲雷拜託給了柳咬咬,事後結果如何,她也不知道,這也是她沒有貿然帶鵠騎進入的原因,不過十里路疾馳,看見雲雷的城門時,君珂不禁舒了口長氣——還是雲雷的旗幟!咬咬保住了雲雷!

看着繁華不下於當年的雲雷,君珂險些熱淚盈眶,好一會兒才平復心情,混在百姓之中進了城。

雲雷是塞外之城,不窮,比起內陸城池來繁華卻算不上一流,不過看在那幾個從沒出過沼澤的野人眼裡,那簡直就是天堂,缺牙的小夥子費亞,現在已經是鵠騎的副隊長,屁顛顛跟在君珂身後,一路大呼小叫,大驚小怪。

“村長……泥(那)個是神(什)麼?”

“糖葫蘆。”

“那個……會轉的呢?”

“風車。”

“那衣服……哈(好)漂亮。”

“女裝,你要穿嗎?”

“那是飯鍋!餓(我)認得!”

“那是馬桶。”

“神(什)麼叫馬桶?”

“喝水的。”

“哦,好大桶!”費亞和君珂要了一枚珍珠,顛顛奔過去,把價值連城的珠子往人家手裡一拋,抓了個馬桶就跑,一邊跑一邊抹汗,“哎喲,也不知道能(人)家肯不肯換……”

人家根本沒搞清楚啥——就看見一條黑影一晃,然後面前多了一枚碩大的珍珠,而馬桶少了一個。

“你買這個幹嘛?”君珂詫異。

費亞神秘而興奮地笑而不語,在旁邊一條小河邊舀了一桶水,恭恭敬敬奉到君珂面前,“村長,渴了吧?喝。”

君珂:“……”

馬桶水被君珂堅決婉拒,費亞也不生氣,樂呵呵將馬桶背在背上,在路人奇異的眼光中招搖過市。

半晌他嘴癟起來了。

“怎麼了?”君珂倒是喜歡他,費亞小她一歲,在她眼底弟弟似的,“什麼事不高興?”

“騙子!”費亞勃然指控,“木(沒)有漂亮的!差得遠!”

君珂扶額——敢情這小色鬼,就記得漂亮姑娘!

爲了表示對欺騙費亞的懺悔道歉,君珂決定先帶他們去換衣服,然後去酒樓吃飯,隨便兌換了一塊從陪葬品上敲下來的金子,就叫了滿滿一桌菜,四個小夥子自從菜上桌,就把腦袋埋碗裡沒擡起來過,費亞蹲在凳子上(在村裡男人們吃飯都是捧碗蹲在門口的),一邊四處亂拋雞魚骨頭一邊不住大喊,“好刺(吃)!好刺(吃)!比田鼠羹好刺(吃)多了!村長,餓(我)要天天來刺(吃)!”

四面食客紛紛走避,臨走時都同情地看一眼君珂——這姑娘是啥子村長?傻子村的?唉,可惜了一張好容貌。

此時距離當初雲雷大比君珂亮相已經過去三年,當年遙遙一瞥的驚豔在大多人記憶中已經淡去,就算覺得君珂容貌出衆,似有眼熟,也一時聯想不到那位傳奇人物身上去。

君珂被看得實在尷尬,無奈之下只好站起來,到窗口看風景,離那羣丟人傢伙遠一點。

她在窗口站了一會,忽然看見有人鮮衣怒馬疾馳而來,隨從無數,驚得雞飛狗跳,四面人等紛紛走避。君珂正想這誰啊這麼跋扈,一看,笑了。

老熟人,雷昊。

他雷家現在應該是雲雷宗主了吧?難怪這小子威風更甚一籌。

君珂本來就打算吃過飯去雷家看看的,此時見他心中一動,便想跟上,忽然目光一凝。

雷昊一路狂暴疾馳,但看來有幾分異常,路左邊的攤販他絲毫不動,馬鞭卻常常往路右邊攤販照顧,有意無意,衝散了那些攤販的顧客。

路右邊攤販都在將自己的攤位向後挪,君珂的角度看不見這些人的模樣,但這些人的動作,卻讓她心中一動,有熟悉的感覺。

雷昊的鞭子,正甩向右側一個鞋攤的一個顧客,眼看要將那人捲起,忽然一人大步而出,一把便抓住了雷昊的鞭子。

“二少,這些做小本生意的兄弟,不曾得罪了您,何必苦苦爲難?”

“爲難?”雷昊的聲音怪里怪氣從底下傳來,居高臨下睨着那人,“姜統領言重了,我怎麼敢爲難雲雷軍的兄弟?我是看這些人圍而不買,實在討厭,幫兄弟們清清場嘛!”

這話一出,底下那男子氣得渾身發抖,君珂的眼睛,卻眯了起來。

她已經認出那男子是她的雲雷首領,那個刀疤少年姜輝,在她離開後,姜輝自然是雲雷的統領。

雲雷既然無恙,雲雷軍自然安然迴歸,她以爲必然是一片祥和早已定居,怎麼,從今天這一幕來看,似乎相處得並不融洽啊。

君珂脣角浮現一絲冷笑——如果是雲雷軍不妥,她沒什麼說的,如果是雷家的問題,那就不好意思了。

她君珂已經回來了!

隨手拋出幾錠大銀給侍候的小二,她道:“給這幾位再上菜,撐飽了就安排你們後面的房間。”又回頭對費亞道,“照顧好兄弟們,我去去就來。”

她倒不擔心費亞他們安全,他們在這裡,熟人沒,仇人更沒。

“村長是要打架嗎?”費亞倒很靈醒,他這三年聽君珂講過不少雲雷練兵的事情,心中也有紀律意識,趕緊丟下筷子跑過來,“餓(我)跟您去!”

君珂滿意地看他一眼——在這樣美食誘惑之下還知道自己的職責,孺子可教!

“不必了。”她道,“不過你們注意聽我的嘯聲,如果聽見我的嘯聲,就喚你們一隊的鵠騎前來。”

“是。”

君珂匆匆下樓,雷昊和姜輝似乎已經換了話題,兩人眉頭深鎖,各有爭執,隨即便相伴往雷家方向而去,似乎要去商量什麼事情。

君珂跟隨在隊伍之後,她沼澤練習三年,現在身法已經超越三年之前很多,泥鰍般溜滑,鬼魅般無蹤,隱匿和迅速都達到了極致,她跟在這些人後面一路到了雷府,甚至堂而皇之跟進了雷家大門,都沒有人發現。

雷家大門門匾已經換成了金燦燦的“宗主府”,氣派更甚往常,君珂擡頭看看那三個字,無聲冷笑了一下。

姜輝和雷昊在前面走,歷時三年,當初的刀疤少年已經長成健壯的青年,他眉頭深鎖,臉色很不好看。

統領自三年前東蘭山下突然出現,幫助雲雷軍迴歸雲雷城後,就莫名失蹤,有傳言說她誤入皇陵,並在皇陵崩塌時死去。這個消息便如晴天霹靂,打得雲雷軍六神無主,他曾多次試圖聯繫堯羽衛詢問真相,但每個人提到這事都一臉痛心避而不談,他更是聽說,當初皇陵崩塌,納蘭述吐血重病,是昏迷中被送回堯國的,之後纏綿病榻近一年時間,不能理事,堯國險些內亂,在最緊要關頭,他突然扶病而出,雷霆手段壓下事端,整肅朝政,之後纔開始慢慢理政。

他還隱約聽說,皇陵山腳下多了一座新墓園,每隔一段時間,堯國皇帝會悄悄來到那裡,親自守一陣墓園,然後在屬下再三懇求後才肯離去。聽到這個消息時,他心中一沉——看來統領,真的不幸了。

姜輝雖然是雲雷首領,但他清楚,君珂纔是雲雷的靈魂,失去了君珂的雲雷軍,也就失去了主心骨,從此真的便如飄零的風箏,沒了歸依。

雲雷軍痛苦絕望,雷家卻暗暗歡喜,他們在得到消息時也十分驚訝,雷家是靠君珂纔得到宗主之位的,並且和君珂還有私下約定,從雷家的角度,自然願意這個消息是真的,於是在最初一段時間內,大家都在等待觀望,隨着時間推移和君珂的始終不出現,那個消息也便等於變相地被證實。

消息漸漸證實,雷家的膽子也漸漸肥了,雲家已經被驅逐,蒼芩老祖在三年前同時失蹤,雲家最後的復起依仗已經沒有,這令雷家連最後的顧忌都不存在,在最開始,雷家還擔心君珂突然出現,對雲雷軍客客氣氣,漸漸地,他們的態度便越來越惡劣,表面維持着和平,暗地裡卻使用了和當年一樣的辦法——排斥和壓制。

雲雷軍還是住在城西,但城西那塊地方,卻被雷家以劃定保護區爲名,生生隔了開來,限制了很多條件,侷限雲雷軍住民的發展,雲雷軍的人迴歸百姓生活,自然也要找營生,但他們找營生也不容易,總是阻礙重重,最後不得不去做小攤販,做小攤販也是各種艱難,如果不是昭德寺主持一直庇護着他們,他們的日子更不容易。

本來姜輝也認了,這是他們的家鄉,既然來了,就要好好過日子,難道還要打一場不成?何況雷家奸詐,表面上十分客氣,讓人挑不出明顯錯處,還給了他一個坤堂堂主的職務,允許他參與宗族議事。但事實上,坤堂是管理所有云雷婦女的,表面上和乾堂平起平坐。其實就是一個婦委會,雷家委任姜輝做坤堂堂主,不過是一種侮辱,也從沒真正將他參加過任何重要的會議,姜輝自然知道雷家的不懷好意,但他生性忍讓大度,爲了雲雷軍的安定和更好地和當地居民融合,他生生忍了下來。

每次回到城西,和那些兄弟談起當初,強顏歡笑吹噓當前自己如何受尊重,陪着兄弟們一起想念君珂,姜輝就覺得要哭——那些逝去的日子,當時何其寶貴,可他們,卻沒能珍惜。

他不和兄弟們說自己的尷尬,兄弟們也不和他說生計的艱難,每個人都在強顏歡笑安慰對方,但內心深處,他知道,大家都累了,都在後悔當初,都在懷念在統領麾下的日子,懷念那些快意恩仇,征戰南北,沒有機心卻有溫暖的痛快日子。

累,卻還得走下去,他今天是來參加會議的,這會議是他第一次破天荒以宗族堂主的身份,不顧一切強力要求宗主召開的,議題只有一個——要不要參加堯國和大慶的戰爭!

就在五天前,堯國皇帝納蘭述視察堯國南境,接受司馬家族投誠處置末帝,卻遭到了西鄂的背叛,西鄂和大慶勾結,西鄂開放國境,放入大慶軍隊,在五丈營,將堯國皇帝的視察隊伍團團包圍。堯帝納蘭述,危在旦夕!

姜輝不明白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歷經三年時間,大陸局勢已經有了相當的變化,大燕皇帝駕崩,皇太孫據說得了重病,皇位由皇太子納蘭遠繼承,新帝繼位三年,堅持守成,雖無所建樹,但也一直在一幫太孫舊臣的擁護下,牢牢捍衛大燕國土,但仍不免時不時被毒蛇一般的大慶,一口一口的侵吞。而堯國這邊,則一直執行着當初中心爲主,穩控周邊的政策,當初統領佈下的種子已經發芽結果,堯國組建了天下聞名的騰雲豹騎兵,威震諸國,所向披靡,羯胡草原圖力終於殺了天授大王,自己做了草原王,並在稱王的那一天便向堯國效忠,堯國也同時將西鄂穩控在掌心,西鄂女相柳咬咬,文武全才,身邊更有彪悍的家族私軍陷陣營,一手掌控了西鄂內政外交,挾天子以令諸侯,權勢滔天,更和堯國關係密切,在大家的猜測中,不過一兩年之內,柳咬咬便可以將西鄂賣給堯國,在這種情形下,西鄂竟然能和大慶聯絡成功,並借道大慶偷襲堯國皇帝,實在不可思議!

雲雷軍和納蘭述早無芥蒂,和堯羽衛更曾並肩作戰,便看在君珂份上,他們也覺得責無旁貸,姜輝今天來,就是爲了催促雲雷出兵解堯帝之圍。

希望不大,但他覺得必須努力。

姜輝心事重重進了雷府大堂,宗主和各堂堂主和長老都在,似笑非笑地等着他。

君珂早在進入二進院子時便飄到了屋頂,她對雷府可熟得很。

還是當初那個位置,還是貼在屋瓦上偷聽,君珂一眼掃到堂後那一角茅廁的門,心中一動,想起當初茅廁裡,那潔白如雪的僧人,想起他蹲下爲她輕輕挽衣的雙手,想起那濁臭的茅廁裡,最乾淨最清香的那個人。

一別三年,他們都還好嗎?

底下的話聲隱約傳來,君珂現在的聽力已非當年,很快明白了事情始末,臉色頓時凝重起來。

納蘭被圍?大慶偷襲?他們已經對上了?爲什麼比自己想象得要早?

納蘭怎麼會這麼不小心?西鄂怎麼會在咬咬控制下還出這樣的事?

君珂心底微微焦灼,但她已非當年,三年幽居生活鍛煉出更爲沉穩凝練的心性,心底驚濤駭浪,身子紋絲不動,甚至連神情都沒有變化。

姜輝的聲音,漸漸大了。

“好!就知道你們會這麼說!”椅子被霍然頂開的聲音,他語氣悲憤,“雲雷明哲保身,不干涉他國內政,行。你們不去,我們自己去!”

“放肆!”雷宗主的呵斥聲,“誰允許你們擅自主張?”

“雲雷軍,前面可還冠着雲雷二字喲。”有人陰惻惻道。

“咱們說到底只是一城,還是大燕一脈,和他納蘭述有什麼關係?憑什麼要參與他國戰爭?”有人冷笑。

“你們自己去?你們去難道就不算我們雲雷人?咱們幾百年的基業,一城百姓安居樂業,可不能爲幾個外人給毀掉。”

“外人?”姜輝忍無可忍,厲聲道,“別人說這句話我當你們無知,懶得和你們辯,可是雷宗主,請你想清楚,你的宗主之位怎麼來的!”

一陣沉默,隱隱似有殺氣凜然。

姜輝絲毫不懼,大聲道:“這時候說什麼外人了,當初要是沒有君統領,雷宗主您在雲家逼迫下,能贏得宗主之位?如果沒有統領,只怕現在飄零在羯胡草原上苟延殘喘的,便是您了吧!”

“住嘴。”雷宗主的聲音陰冷森然,大堂中尷尬的寂靜,半晌雷宗主幹笑道,“過去的事,提它做什麼?”

姜輝不屑地冷笑一聲,“是啊,過去的事,幸虧是過去的事,不然按照協議,現在可沒有宗主您說話的份。”

“姜輝你太放肆了。”雷宗主被戳到痛處,聲音裡有怒意,重重道,“你所說的雲雷出兵,那萬萬不能,君統領對我雷家有恩,我雷家從不敢或忘,如今她的國土有難,按說確實該責無旁貸,但我雷家現在執掌雲雷,身系雲雷三十萬百姓生死存亡,萬萬不能意氣用事,爲他國戰端輕擲我雲雷百姓性命!”他大義凜然地咳嗽一聲,“當然,姜兄弟你忠心赤膽,本宗主也很欽佩,這樣吧,本宗主撥勇士三百,你雲雷軍也允許出城一千人,前去馳援,如何?”

一陣靜默,隨即姜輝悲憤的大笑聲響起!

“好個義薄雲天雷宗主,好個冠冕堂皇雲雷城!”他大笑,一腳踢翻了椅子,“兩國之戰,一千三百人能有何用?你是讓我去馳援還是去送死?行了,我算是明白了,和你們這種人說什麼都是白費,你那勇士三百,免了!我們雲雷軍,卻不是你的奴才,由不得你指使!別了,後會無期!”

他轉身便走,屋頂上君珂扣緊瓦片,熱淚盈睫。

她的雲雷軍!

“站住!”雷昊的咆哮聲炸響,“你現在帶雲雷軍,就算反出我雲雷城,許出,不許再進!”

“不進便不進!”姜輝頭也不回,忽然雙手抱拳向天一拱,巧巧正是向君珂的方向,“雲雷軍進出由己,不愧天不愧地,只愧對統領一人,三年前她費盡心思甘冒大險令我等迴歸,如今我等卻要辜負她再次棄城而去,統領,令您苦心白費,對不住了!”

他一拱之後,看也不看衆人,轉身便走。

他背後,雷家人和幾位長老對視一眼,眼神陰鷙。

雲雷軍如此桀驁,一旦給他們衝出雲雷城,挾恨而去,將來捲了敵國勢力,回頭來吞併雲雷城怎麼辦?

雲雷軍一直是這些大佬們心中的刺,兩萬經過戰爭洗禮的精悍戰力,放在這總人數不過三十萬的雲雷城,實在也算相當的勢力,當權者誰也不願意看見這樣的不由自己掌控的勢力存在。當初迫於君珂的壓力,不得不接受他們迴歸,事後雷家明裡暗裡給雲雷軍加了許多限制,比如讓他們上交武器,比如不讓他們參加各類比武,比如不停地加以傾軋挑撥,就是怕他們太團結給自己造成威脅。

雲雷軍生死與共,一路相伴,挑撥不是那麼容易,好在他們確實沒有野心,生平大願就是迴歸,如今既然回來,當然不會和家鄉人衝突,一直在默默忍受,步步退讓。

但今日忍無可忍,不惜破城而去,三年積怨,至此算是撕破了臉。

幾位目光交匯的長老,瞬間達成一致觀點。

已經徹底得罪,不宜再留!

殺了他!事後隨便找個理由便是!

計議已定,立即出手!

“轟。”大門關上,正阻擋住姜輝的腳步。

“咻咻!”

刀出鞘,劍閃飛,暗器如潑雨,七八種武器,毫不留情地招呼向姜輝背後!

姜輝死也沒想到這些人竟然如此狠毒,不惜背後偷襲,驟下殺手,駭然回首,已經來不及!

眼看那些武器都將落於他背心,瞬間他就要被砍成肉泥!

姜輝眼前一黑,驀然狂吼,“統領,來生再見!”

他吼聲震得屋瓦巨顫,衆人聽得統領二字,都不由自主想起那個絕豔少女,下意識心中一驚,隨即想起這個他們害怕的人早已死了,都露出一絲鬆快的微笑。

“噝噝!”

天光忽然一亮,彷彿屋頂被人掀開,隨即極細微的破空聲響起,衆人擡頭,都覺得眼前一刺,無數金光自一片青白的天光中倏忽而來,如瞬間下了一場黃金雨,漫天飛閃,光華耀目!

漫天毫光如金雨,這一幕十分驚豔,卻也令人感覺到這些細微的毫針的冷冽和可怕,噝噝之聲後,那些金雨將所有武器籠罩在內,微微一旋,招呼向姜輝後心的武器全部無聲掉落,而那些金雨半空一折,比來勢更快地飛射回來。

一切不過眨眼之間,衆人剛剛被那金色細雨刺得雙目一閉,再一睜就看見金光一閃,隨即身上一痛。

先是輕輕一痛,隨即那鑽入體膚的金色細雨好像活物一般,忽然在肌肉之內彈起,就像一條蛇鑽入血肉之中,然後將身體拱起,所在那一塊的血肉筋脈頓時被絞成一團,寸寸糾結!

慘叫聲驚天動地,在場十多人全部滾倒,一張嘴嚎得雙目通紅——這實在是一種難以言說難以忍受的人間酷刑!

慘叫聲裡,金光收,細雨歇,一人衣袂飄飄,自掀開的屋頂悠然而下,屋頂明明只掀開巴掌大的瓦片,她擠進來落下的姿態卻還從容自然,像忽然之間,化爲一片雲,一縷煙。

那種奇妙流轉的身法,看得姜輝目眩神迷,幾疑爲天上來客,然而當他看清楚那張微微笑着轉向他的臉,他身子忽然大大一抖。

一抖之後,一個踉蹌,姜輝驚疑至不敢置信,擡起袖子抹眼睛,抹了一遍看看,再抹一遍。

君珂望定自己的忠心屬下,微微笑起來,柔聲道:“何必來生再見呢,現在就可以。”

姜輝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那裡,好半晌後,一聲大喊,雷一般炸起來。

“統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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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大結局二之豹紋之惑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五十一章 悲催的未來皇后第三十九章 坑爹帝后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四十八章 吃醋與爭吵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二十一章 芙蓉鮮蔬湯第三十七章 回家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二十六章 會師!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九十章 燕京絕滅夜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八十八章 風雲燕京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四十五章 求你強了我第三十五章 天外歸客!(二更!)第三十七章 鄙視你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四十八章 吃醋與爭吵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七十三章 特殊服務第三十九章 坑爹帝后第九章 報復第十五章 蘇菲“定情”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九十五章 相濡以沫第三章 投懷第四十八章 將擒故縱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四十八章 吃醋與爭吵第四十七章 明珠暗投第九章 報復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五十一章 悲催的未來皇后第十八章 有美畫眉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十一章搶親第十七章 驚變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七十三章 特殊服務第三十七章 鄙視你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七十一章 當街強吻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四十章 重逢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二十三章 生死之吻第三卷第三十三章 騰飛與迴歸第五十三章 我爲脫衣狂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四十六章 女皇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十七章 戲桃第三卷第四十七章 步步危機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八十三章 裸奔吧!第五十八章 雄“雞”威武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八十四章 心劫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十四章 一吻心劫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七十四章 你來我往天定風流之笑扶歸 第二章 窗前明月光第四十一章 揚名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五十章 股禍第三卷第十八章 偉大的兔子第三章 投懷第五十六章 都是絲襪惹的禍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七十章 我信我不輸!第八章 相救第五十六章 都是絲襪惹的禍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五十五章 懷抱溫柔第二十二章 急智第三卷第四十九章 復仇之始第三卷第四十七章 步步危機第三卷第九章 傾國之禮第四十六章 誰是25!第三卷第十三章 共浴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三十二章 創口貼事件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五十四章 納蘭的宣言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七十一章 當街強吻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二十七章 禁戀小白兔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四十二章 天雷地火第十四章 一泡尿引發的血案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五十章 股禍第六十二章 燕京最弱小鳥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十五章 雙修?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七十一章 當街強吻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二十八章 正妻之爭!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十九章 兔子軍團第三卷第二十二章 神秘皇陵第五十四章 漁網裝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四十七章 你穿內褲了嗎?第二十四章 選擇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八十章 傾情上演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七章 選擇第十三章 落花第一卷第一章 坑爹的被穿越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九十一章 智鬥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二十六章 會師!第三卷第四十九章 復仇之始第三卷第十三章 共浴第五十六章 大結局(上)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十二章 爭奪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五十章 股禍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四十六章 女皇第三卷第十七章 身世之謎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五十四章 納蘭的宣言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三十四章 除夕心事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三十六章 一怒衝冠(二)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十八章 愛殺第三十章 前戲高手第四十二章 遇見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七十二章 “負荊請罪”第五十五章 情海生波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七十四章 你來我往天定風流之笑扶歸 第六章 誰予簪花第四十一章 揚名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四十一章 重逢(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