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凡人眼中,魔音一行人如鬼如魅,但在秦將李兆基眼中,這些人是一步步走來的,很慢,並無異常!
魔音以音入道,用音律惑人,普通人失去了時間感,所以會看到她們瞬間而至。觀察者的眼睛慢了,她們的速度就相應的快了。
然而,這種伎倆卻無法撼動軍勢。士兵們看到魔音等人,雖略有詫異,信念卻沒有鬆動。他們只需要把信念交給將軍,其他的事就交給將軍了,而他們自己,甚至連思考都不需要。或者說,盲目反而更好!
這是個意外。江哲民感到意外,他沒有料到自己這邊還有這種大能者,能以個人力量對抗整個軍隊。
這是範圍攻擊,俗稱aoe,是以寡敵衆的必要手段。
指尖撥出醉人音符,再加上美人的容顏,宛轉悠揚,飄忽若神。
有一個小兵,十九歲,從軍四年,整個青春期都是在軍旅中度過,看到此情此景,難免想入非非,甚至已經開始幻想猥瑣韻事。
走神,繼而是出神,再後是神遊,魂魄一去不復返,徜徉在這美妙的靡靡之音中。樂而忘形,嘴角堆滿笑意。
砰——,一人倒下,啪——,第二人又倒下。接二連三,幾十人倒下了。
人數不多,但這些只是完全中招的人,還有許多已經動搖,另有一些在苦苦掙扎。
場外看客似乎有所悟,有些見識較爲廣闊的老者竊竊私語,說着自己的看法。忽然有一人站起身來,喊道:“姑娘們加油!”此人只給姑娘們打氣,卻沒有抨擊秦人。他很大膽,卻也不敢公然挑釁大秦軍隊的權威。
江哲民捋捋鬍鬚,滿眼笑意,點着頭看着眼前情景。他並不看好這羣女子,他最高興的是,竟有一人公然站起來說話。那人不是託,是自願的,這說明人心開始動了!
沈小七心裡略有觸動。她對這個魔音漸漸瞭解了一些。這女子本來是與自己搶男人的,可後來相公並不認賬。平心而論,沈小七自然不希望相公認賬,但是,如今相公不認她,沈小七反而有些憐憫魔音。
魔音是個可憐的女子,百餘年等待,等來了轉世的男人,那男人卻不認她。
蕭客願意接受她,但她並不想要這樣的施捨。她在乎的不是蕭客有沒有其他女人,也不是蕭客能不能真心疼愛自己。她在乎的是,蕭客已經不是當初的暝君,即便他憶起從前事,也無用。
蕭客變了,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很陌生的人,由內而外沒有一點相似之處。魔音無法接受,因爲她愛着的是當初的暝君,而眼前這個並不是。
然而,此人是暝君的轉世,同一天魂,如假包換。魔音無法愛上蕭客,便沒有可能再愛上別人,只能守着那些回憶度日。
沈小七曾經跟魔音說過,會幫助她慢慢從蕭客身上找回暝君,然而,蕭客一直排斥,以至於魔音漸漸失望,最終絕望,如今更是認定,蕭客與暝君是兩個人。
沈小七設身處地地想想,便可以理解她的感受,於是便開始同情她,此時她她如此賣命,心道不妙。
身後傳來小玉的聲音:“看那個角落,是思思姑娘,她竟然是魔音的下屬,那你們說,魔音是不是成了老鴇子了!”
小玉本想活躍一下氣氛,不料活躍出了其他人的氣憤。藍羞月當即斥道:“別胡說,青樓只是魔音的產業,她本身與青樓無關!”
衆女看着魔音一行人,她們不知道場間形勢,然而下一刻,她們就清楚了——
只見後排一女嘴角滲出血液,手指失去準度,彈出一個雜音。
李兆基正感覺棘手,見對方竟然如此脆弱,當即一舉長槍,大喊:“揚我軍威!”聲音很大,響徹雲霄。
所有秦軍懵然驚醒,同時舉槍,齊聲喊道:“揚我軍威!”繼而長槍搗地,震動大地。
彈奏琵琶的女人,後排兩女被震飛,中間三人吐血。魔音凝眉,似有不滿。
此間戰事正緊,另一邊的蕭客也沒有閒着。
蕭客與一人來到城外,雙雙站定,相視。蕭客開口道:“閣下貿然前來,當真是有恃無恐,想必也不瞭解我吧!”
“無名小卒,何須知己知彼!”這人是個老者,頭髮花白,卻是精神矍鑠,好像還能活很久的樣子。
“貴國當真強大,破我洛陽城,竟還有餘力!”蕭客道:“不知閣下是第幾位?”
“恁地囉嗦,不妨告訴你,老夫乃大秦第二長老,秦度!”老人道。
“竟然是第二長老,想必貴國長老院也已元氣大傷,待蕭某人取了你的性命,看到時候還有何人敢來造次!”蕭客道。
事實的確如此。大長老在一個月前受了重傷,功力大不如前。其他幾個有資格的長老也都負了傷,如今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秦度一人。爲防萬一,他便親自來了。雖然有點大材小用,不過也不能派個不入流的長老來,萬一輸了,後果將會很嚴重!
“年紀不大,口氣不小!”秦度道:“廢話少說,你就直接使出看家絕技吧,也給老夫省點時間!”
“爲老不尊,我看還是你先出手吧,否則傳揚出去,我會被笑話的!”蕭客道:“我不擅長欺負老人!”
秦度沒有再與蕭客爭辯,盤腿而坐,一股殺意襲來。
蕭客掄起大劍,在空中揮舞,斬斷秦度拋來的陣陣殺意。
殺意無形,旨在摧毀別人的意志。高手過招未必非要拿刀亂砍,只不過蕭客卻拿着劍亂揮。持真劍,省時省力,更容易摸索清楚敵人的套路。
這人的殺意套路很清晰。其實也算不上套路,頂多算是方式或者類型。不得不說,這老者雖然很老,卻一點也不慈祥,相反他很兇惡,殺意十足!
蕭客揮劍,或劈或斬,將虛空斬得粉碎。看似盲目,卻並不是胡來。
“妙哉,妙哉,只是可惜了——”秦度睜眼,開口說了一句,而後又再次閉眼。
蕭客哼笑道:“少囉嗦,拿點真本事出來!”
“就怕你接不住!”秦度說完最後一句話,進入冥想。
須臾,魂體出竅,緩緩上升至空中。只見天空中暗流涌動,烏雲匯聚於一處,漸漸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方圓百丈之內草木盡折,斷枝殘葉被卷向天空,形成一個巨大的黑洞。
風聲低鳴,詭異無比,再看天上,更是恐怖異常。
這邊動靜很大,驚擾了城中。所有人閒人將目光轉向城外的天空,蕭家人心中忐忑,卻暗作鎮定。
藍羞月走到沈小七身邊,道:“相公是個聰明人,他不會貿然前往的,他也有手段,姐姐不必過分擔心!”
“要不你去看看吧,我怕——”沈小七面色有些難看。
藍羞月嘆道:“我也想,可是他不讓!或許,讓他自己對敵,還會好一些!”
此處,魔音帶着幾個青樓女子正與秦軍相抗,秦軍凝結軍心,魔音立即感到吃力。
江哲民略有動容,時而轉身看看,像是在等什麼人。
“哈哈~,王爺久等,老夫來遲了!”這是一個蒼老的聲音,但中氣很足,說話鏗鏘有力。
循聲望去,是一箇中年人攙着一個鬚髮皆白的蒼蒼老者,而剛剛的聲音便是從老者口中發出!
“柳聖人!”江哲民深鞠一躬。
老者嚯嚯大笑一聲,道:“不必多禮!”
這老者便是本地養老的柳聖人,也就是柳公權的爺爺。他是先帝的恩師,二十多年前被授予聖人稱號。以他的輩分,受江哲民一拜並無不妥!
柳聖人年逾九旬,是江哲民的爺爺時候的大儒,後來做了他爹的老師,輩分足夠大。柳聖人因爲年老力衰,常年深居柳宅,很少見客,以至於外人都以爲他要老死了!
如今柳聖人出山,精神矍鑠,滿面榮光,令衆人大開眼界。
聖人此行不爲別的,就爲江哲民。話說當初江哲民不抵抗秦人入主,聖人心有怨言,但柳聖人並無官職,他也無話可說。
此次江哲民負荊請罪,請聖人出山,聖人並未計較往事,當即答應下來。
在場的年輕人都沒見過柳聖人,但都認識柳公權,看到他攙着一個老人,便猜出這人的身份!
老聖人與江哲民打了個照面,然後站在秦軍前面,說起話來,聲如洪鐘:“秦人如虎狼,數百年侵擾我邊境,如今更是大舉來犯!”老聖人清了清嗓子,又道:“屢屢開啓戰端,傷人傷己,致使百姓流離失所,該當何罪!”
李兆基拿這個老頭還真有點沒辦法,只道:“老爺子,您年齡大了,就不要摻乎軍國大事了!”
老聖人眼睛一瞪,掄起柺杖就要去打他,柳公權見勢,急忙拉住。聖人定了定氣,轉身向平民道:“你們,有那個家裡沒死過人?你們的兒子、丈夫、父親,有多少都是死於秦人槍下!”哼了一聲又道:“如今也沒指望你們做什麼,但是,你們難道就不想把這些殺人兇手趕走?”
一名老婦被觸及傷心事。她想到了幾年前死去的兒子,心中大慟,破口大罵,甚至還想衝過去。老婦被她旁邊的人拉住,但衆人的怨氣都被挑了起來。
羣情激憤。江哲民見勢,舉起雙臂,喊道:“蒼天佑我破虎狼!”
天空聚起大片白雲!
朵朵白雲聚在頭頂,很低。這種現象很少見,但衆人並沒有懼怕,因爲他們還沉浸在義憤中。
所有人的憤怒一齊指向秦軍。江哲民藉着民願,氣勢飆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