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和陳天鳴走了沒多久,媽媽就醒了過來。
她看到我,就嘆氣道:“又要耽誤你的時間了!你爸爸也是,家裡也沒有什麼事,非要拖着你來照顧我,他就是偷懶!”
“媽媽不用擔心。養女兒是做什麼的?不就是爲了在您生病的時候來照顧您的嗎?陳起還小,又是男孩子,爸爸一個大男人哪裡懂得照顧你啊,這種時候我不在您身邊誰在您身邊呢?”
隔壁病牀的婆婆也笑着打趣我媽:“是啊,您和您的女兒講什麼客氣啊!又不是外人!”
這時,護士進來,又是量體溫又是換藥,忙完之後都已經是傍晚了。
胡唯一突然打來電話,說他和小樹、加童已經到了醫院,想來看看我媽媽。
我告訴了他們病房樓層和號碼,不一會兒,他們就上來了!
媽媽看到我的朋友來看她,十分高興。連聲說謝謝。
倒是隔壁病牀的婆婆,不停地說我媽有福氣。
呆了一會兒,他們就走了。我和媽媽打了聲招呼,就送他們下樓。
當着小樹和加童的面,我對胡唯一說:“能把你租用幾天嗎?”
我這樣一說,他立即就明白了,笑眯眯地問:“幹什麼?租用我當你男朋友啊?”
我也不忸怩,大方說道:“是啊,我爸爸心思一天三變,又想撮合我和從前那個訂婚的傢伙。你和我裝幾天情人,怎麼樣?”
“行啊,不過我可告訴你,你別弄假成真啊?要不然,我們這麼要好,要是真的在一起了,將來吵架分手什麼的。還不如做朋友了!”
“美得你,放心,我是不會弄假成真的,就怕你花花腸子那麼多,別想佔我便宜啊!”
胡唯一哇哇大叫:“你也太不相信人了,我是那種佔便宜的人嗎?說實話啊,我已經好長時間沒勾引女人了,一下子吃素這麼久真不習慣啊!”
小樹突然用力打了一下胡唯一的肩膀,豎着眉毛說道:“你和我們三個女孩住在一起還想去勾搭別的女人,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胡唯一大叫道:“說得多好聽啊,誰聽了都羨慕我,哪裡知道我夜夜打地鋪,一直做和尚啊!”
我立即“噓”了一聲。示意他小點聲。上樂吉巴。
“這裡是醫院,注意影響!”
送走他們之後,我返回媽媽的病房。走進病房門口的時候,看見走廊的另一頭好像有團黑影。那團黑影好像雲彩一樣。飄飄忽忽,一會兒脹大一會兒縮小。這裡是醫院,我知道自己肯定是避免不了見到一些髒東西的。只要它們不來害人,我也就睜隻眼閉隻眼!
夜晚,我找醫院租了一個摺疊牀陪在媽媽旁邊睡覺,躺在牀上卻遲遲睡不着。
陳天鳴的話一直在我的耳邊迴響。
他後悔了,他後悔了!
可是這又與我何關?我只覺得,從黃河邊回來,自己就好像活了幾輩子一樣,心境也多了些許滄桑。我已經對男女之間的情愛了無興趣。只希望這輩子好好過我自己的,不要再來一個莫邪這樣的人來折騰就夠了!
睡前想到了莫邪。睡着的時候就夢到了他。
我夢見我身在一片崇山峻嶺裡,這裡到處都是山洞,每個山洞裡都會睡着一個人或者一隻獸。
我一眼就看到了莫邪,他就那樣安穩地睡着了!面容平靜,呼吸平穩。
空中有仙鶴飛過,鶴背上坐着一個穿着白袍的仙人。他見了我,立即着地,打量了我一眼問道:“你是何人,爲何來此?”
我連忙對他行禮道:“我自己也不清楚我爲什麼會來了這裡,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他看了我一眼,並不馬上回答,而是在我的四周走了一圈,然後擡頭,好像朝莫邪的方向看了一眼。方纔說道:“原來是你這個小丫頭啊!這裡是小千世界,我乃看守小千世界的明世界尊者。這裡不是你待的地方,你之所以來此,大概是有人的執念想要見到你吧。”
我看了一眼莫邪,沒有否認:“不錯,我的確在這裡有認識的人,可是他現在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夢裡,一直沒有醒來。”
他坦率地說道:“他不會醒來的,這裡沒有人可以醒來,除了你和我以外。”
我覺得很奇怪:“爲什麼?”
“到小千世界裡來的,都是要反省思過的。這裡自成一世界,無他人打擾。只有被邀請的方可以進來。所以,這裡是最溫和的懲罰,也是最好的避難所……”
我默然,原來我之所以來到這裡,看來還是莫邪託了夢,可是看他閉着眼睛睡着的樣子,他哪裡看得見我呢?
大概是猜到我心裡所想,鶴上的仙人對我說道:“他邀請你來這裡,你如果想和他說話,也可以在這裡休眠一下,就可以和他在夢裡說話了!”
我愕然,立即搖頭:“不用了,我和他沒什麼好說的,請讓我回去吧。”
鶴上仙人詫異地說道:“他費盡心思邀請你來這裡你怎麼不見他呢?”
“他不是我的什麼人,我和他之間也沒有任何關係,我認爲我沒有必要見他,也不想見他。請你送我回去吧!”
鶴上仙人見我十分固執,嘆了口氣說道:“也罷,你想回去就回去吧。只是……算了,沒事了!你走吧!”
就好像雪地裡突然裂開一個洞口一樣,我立即落了下去。
我一下子從夢中醒來,才發現自己身在病房裡。仔細回想了下剛纔的情景,那山巒很像元大師房中的那座假山。
大概莫邪真的被元大師拘到了那裡。
窗外一片漆黑,看看時間,已經是夜裡三點了!
就在這個時候,病房外有一個黑影掠過。儘管病房裡關了燈,可是因爲走廊裡還有昏暗的地燈,所以這個黑影我看得很清楚。
病房裡的其他人都已經睡熟了,想了想,我輕手輕腳爬起來,走到了病房門口向外看。
從窗子裡向外看去,只見隔壁病房的門口一團黑影,要進不進地在門口徘徊。我剛看了一眼,那團黑影突然一下子從門縫裡溜進去了!
又等了一會兒,那團黑影依舊沒有出來。我正準備走回睡覺,隔壁病房就有了響聲,接着,護士站也收到了鈴聲,立刻有護士趕了過去。
左右也是睡吧着,我又起來打開門,走到隔壁的門口張望。
讓我感到十分驚訝地是,我看到了沈曉蕊!
我差點都忘了這個人,可是居然在這裡又看到了她。
她睡在病牀上,嘴裡和鼻子裡都插着管子,剛纔的響動就是她的病情有了變化,護士喊來了醫生,要對她進行搶救!
沈曉蕊病房裡的人也被吵醒了,有的就坐了起來,看着護士將她的病牀推走,要送到急救室去進行搶救。
等到她走了以後,我就問病房裡的人:“這人是什麼病啊?”
其中一個病人看了我一眼,答道:“血液病,好像是再生障礙貧血,可憐啊,她家裡什麼人都沒有了,連爸爸媽媽都死了!”
我忍不住問道:“她男朋友呢?”
那人搖頭道:“不知道,沒見過有人看她啊,自從住進來,她就是一個人,也不愛說話。好像來就是等死的。”
等死?雖然這人說話不中聽,可是看沈曉蕊蒼白消瘦的臉,我都差點認不出來她了!
我心事重重地回到病房裡,媽媽也醒了過來,見我出去了,悄聲問我去了哪裡。
我說:“剛纔隔壁病房有個女孩病情加重了,剛纔發現是我認識的,和我們一個學校了!”
媽媽說:“既然認識,明天白天她要是回來了你就去看看,她得的什麼病啊!”
“聽說是血液病,家裡也沒人了!”
媽媽喟嘆道:“真可憐啊!”
我“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想起當初遇到莫安的時候,大概他是跟隨沈曉蕊才見到的我。
本來我只是沈曉蕊的一個獵物,可是到頭來她反而暴露了自己的行蹤。
她只是被莫邪利用的一個可憐人,可是大概也在莫邪的引誘下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情。
我記得她是和她的男朋友宋豫一起消失的。可是爲什麼現在沒有看到宋豫呢?
迷迷糊糊地想了一會兒,我終於睡着了。
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天亮了。我急忙起牀,跑到樓下給媽媽買早餐,又送到病房裡來。此時,也是病房裡最忙碌的時候,病人們起來忙着漱洗。護士醫生忙着查房。談到昨天晚上隔壁病房的事情,有知情的人說:“那姑娘已經走不了路了,整個人都癱瘓了!”
想起昨天晚上她躺在病牀上被推走的樣子,果然是全身僵硬,無法行動啊!
吃完早餐之後,我又走到隔壁病房門口張望。沈曉蕊已經被送了回來。有一個護工模樣的女人在她的病牀旁邊喂她吃白粥。
我慢慢走過去,站在她的旁邊,她也看到了我,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你還好嗎?”
我想對她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可是她卻絲毫不領情,板着臉側過頭去,不再看我。
護工對我歉意地笑了笑,繼續給她餵食。等到她吃完早餐,扭過頭來,發現我還在旁邊。她終於皺起了眉頭,低聲說道:“你怎麼還在這裡?爲什麼不走?”
“我是來看你的,好歹我們也住過同一棟宿舍,上過同一所大學,而且,還因爲相同的事情被牽扯在一起,我想看看你有沒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想幫幫你。”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給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