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近他,戒備地看着他:“你有事嗎?”
他看了我一眼,說道:“你媽病了。”
我一愣,我媽病了?可是我爸爸爲什麼沒給我打電話反而是他知道呢?
“他們怎麼沒和我說?我給家裡打個電話問問。”
“不用問了,是昨天晚上發的急病,我昨天連夜開車將她送到這裡的醫院來的。你可以打這個電話號碼,現在估計是你爸守在病房裡了!”
他說着找我要了號,然後撥了一個號碼遞給我。我接過電話,裡面立即傳來我爸的聲音。
“爸,到底是怎麼回事?媽媽怎麼突然病了呢?”
爸爸在電話裡唉聲嘆氣地:“昨天晚上你媽說肚子疼,疼得實在受不了。幸虧陳起機靈,跑到天鳴家找了天鳴開車送你媽去了山下的衛生院。可是衛生院說你媽有可能是急性闌尾炎,說不定已經胃穿孔了,不敢收你媽。我們只有連夜又轉院。現在已經做完手術了,你放心。你要是沒事就過來醫院照顧照顧你媽吧,家裡還一大堆事等着我了,陳起也在這裡,我還要帶他回家。他還小,不能曠課啊!”
我連忙答應,陳天鳴這時對我說道:“我帶你去吧!”
“不了,還是我自己打車去吧,就不麻煩你了!”
“怎麼,不敢坐我的車?真要和我劃得一清二楚?”
他的語氣雖然帶着戲謔,眼神卻十分嚴肅。如果真要和他分的一清二楚,就我媽媽開刀住院這件事我家就又欠了他一個大人情!
我十分不自然地垂眼,只有說道:“沒有,我媽的事情還要多謝你了!”
“沒事,不用謝!”
他又說道:“你想去看你媽,正好我也要回去,可以順路帶你弟弟回家。總是一路的,何必你又單獨打車?就算我們解除了婚約,你也沒必要和我分得這麼清楚吧?還是你自己心裡不敢面對我?”
我有什麼不好面對他的?
也對,我這樣避着他反而好像顯得心裡有鬼一樣。倒不如大大方方的。
想通了這點,我擡起頭,大方說道:“那好吧,那我就沾你的光了,坐個順風車!”上序何弟。
陳天鳴扯了扯嘴巴,算是對我笑了,然後帶頭往外走。
醫院其實不遠,可是開了一段路之後偏偏遇上堵車。本來就覺得和他獨處一個車廂裡的滋味就十分難受,可是沒有想到時間如此難熬。我開始後悔自己不該強要面子硬是上了他的車。
他突然問我:“畢業以後有什麼打算?”
我啊了一聲,馬上回答:“還早了,大二還沒完了,明年再說吧!”
他“哦”了一聲,自言自語地說道:“的確。時間還早,是我記錯了!”
我沒有接腔,誰知道他是記錯還是找話說呢?
“我後悔了!”
他又說了一句,我立即擡起頭。驚訝地看着他。
“我後悔了!”
他又說了一遍,轉過臉來,死死盯着我說道:“我後悔了,我不該取消我們的婚事!”
“你,你……”
我想說,既然已經取消了,事情已經無法追回,你後悔也沒用。可是他不聽我說。徑自自己說了下去:“剛醒來的時候,我明白了一切,知道是自己對不起你。也知道自己負你良多。所以,你一直不喜歡這樁婚事。我也清楚。我想讓你高興才取消婚約的。”
“我想,婚約取消了,至少你會高興。就算我心裡難受不願意,也許時間長了就會忘掉。可是我沒有想到我自己。我每天都在後悔當中,後悔自己怎麼就沒有勇氣去爭取一下,怎麼就沒有勇氣去求得你的原諒?阿宓,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從前,是我錯了,後來,我雖然擁有不死不老之身,卻沒有一天快樂過。即使記不清阿宓,可是我就是不快樂,就是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直到那天在河底聖地……我纔想了起來……”
“阿宓,我們還能重來嗎?”
阿宓,我們還能重來嗎?
我的心幾乎要發抖了!不知爲何,眼前掠過一幅幅畫面,身穿淡綠色裙子的宓妃彷彿神仙妃子一般落在黃河岸邊,而高大俊朗的馮夷一身白衣地在她身後窺探她臨風起舞的仙姿!
情到濃時,夫妻二人也曾對鏡畫眉,閒敲棋子,只是到頭來一切都是空!
“開車吧,後面都在按喇叭了!”
沒錯,車前車後的喇叭聲震耳欲聾,坐在這裡,我更加覺得不自在了!
陳天鳴的臉色十分難看,好在他也沒多說,立即又往前開,很快就到達了醫院。
此後,我連看都不看他。我想,對於從前的一切,我是真的真的想要斷了!
爸爸見我來了醫院,十分高興,故意當着陳天鳴的面對我說道:“多虧了天鳴,這次要不是他在家,你媽這條命只怕就沒了!”
我低聲感謝陳天鳴:“多謝你了!”
我看向媽媽,她躺在病牀上睡着了,麻醉的藥力還沒有完全過去。
爸爸好像記起什麼說道:“住院的手術費用也都是天鳴墊付的,聰聰,你要是有錢就幫我還給天鳴吧。”
我“哦”了一聲,問清楚了多少錢,立即打電話給胡唯一。
胡唯一一聽我借錢是爲了幫媽媽的手術,二話不說,立即打款。
陳天鳴在一旁聽到我個胡唯一打電話借錢,臉色難看極了,低聲說道:“你出來一下!”
我莫名看着他,不明白他什麼意思。
他將我叫到了樓梯間,定定看了我半晌,說道:“那錢你不需要急着還。我也不需要你去向別人借錢還給我。”
我愕然,對他解釋道:“胡唯一不是外人,再說,他的花木店裡有我的一份,我找他拿錢沒什麼爲難的……”
“他的花木店裡怎麼會有你的一份?你纔多長時間就能夠和他一起開家花木店?”
聽到他質問的語氣,我不免有點氣惱,雖說花木店的事情我們有佔胡唯一的便宜之嫌,可是從頭到尾,胡唯一自己都沒說什麼,他一個外人憑什麼管?
這樣想着,我也沒了好臉色,冷冷說道:“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似乎和你無關吧!”
他半晌沒有說話,最後才艱澀地問道:“聰聰,你,決定和他在一起了嗎?”
我心念一動,凝神看向他,想了想,要想讓這個傢伙死心,倒不如就說自己和騷狐狸在一起了,這樣的話,也許這個傢伙就不會再糾纏我了吧!
想到這裡,我立即點頭道:“沒錯,我的確和他在一起了!”
不出意外地,我看到他神色立即黯淡了。
他呼呼喘着氣,似乎在平息自己的情緒,我也不敢看他,只是側着頭看着牆壁上的小污點。過了一會兒,方纔聽到他說:“那好,那祝你幸福。”
我“嗯”了一聲,拔腿就走。直到快走進走廊,方纔匆匆看了他一眼。他低着頭,好像一尊雕塑一樣站在那裡,身影似乎有無限的寂寥!
回過頭,我不敢再看,也不願多想。
回到病房,爸爸問我:“天鳴呢?他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
我含糊說道:“他有點事,晚點回來。”
爸爸說:“要走了啊,他有什麼事,還不回來?”
“我怎麼知道。”
守在媽媽病牀前的陳起突然舉手說道:“我知道我知道,天鳴哥肯定給姐姐買禮物去了。天鳴哥和我說了的,要把姐姐重新哄回來!”
我立即訓斥道:“別胡說!”
陳起申辯道:“我沒有胡說,天鳴哥就是這麼說的,他還問我想不想要他做我的姐夫,我說想。天鳴哥可高興了!”
我表面上“嗤”了一聲,心裡卻在暗暗慶幸自己剛纔幸虧扯了胡唯一做擋箭牌,否則光是陳天鳴討好我家人,我就已經招架不住了!
爸爸聽了果然滿臉笑容,對我說道:“聰聰,天鳴要是想和你重新好,你就答應了吧,你看天鳴心裡還是……”
我立即打斷了他的話:“爸爸,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做戲就要做全套,否則的話被他看穿還是白做了的。
可惜我爸爸似乎就是認準了陳天鳴,一聽說我有男朋友,立即一臉不悅,說道:“你有男朋友?你那男朋友是做什麼的?爲什麼沒見你帶回來呢?既然你媽媽病了,你帶他來我看看。你年紀輕,萬一在外面上當受騙那就晚了!我勸你還是和天鳴好吧,都是一個村裡的,知根知底,將來就是有什麼也不會太虧待你啊!”
“爸爸,您能不能別說了,我的事你不要管好不好。至於我男朋友,行,你們要見的話,改天我帶他來見你們。”
我想,讓胡唯一來幫我做個戲,裝成我的男朋友應該是沒問題的!
這時,陳天鳴走進來,他的臉上一片平靜。
他對爸爸說道:“叔叔,陳起,可以走了,回去吧,再晚就不好趕路了!”
爸爸聽了立即起牀,又囑咐說道:“你就在這裡照顧你媽媽啊,明天我再給你們打電話,要有什麼事情說給我聽也行!”
我點點頭,倒是覺得爸爸現在倒下有所改變了,起碼從前不會關心人,現在倒是學會了關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