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下午,平日裡趁着做工的間隙說笑的幾人,都沉浸在莫名的沉默之中,安靜的完成了午間和晚間的夥計。
將髒水倒掉,四人相攜着回到了屋中,各自收拾着自己的衣衫,準備去尚膳監提取這夜的晚膳。
清風以極快的動作收拾好了自己,就要朝門外走。
手纔剛接觸到了門,就被身後傳來的聲音給停住了腳步。“姑姑,先別走。”
清風不解的回望,眼中全是疑惑。
凌葉疾步上前,將清風給拉了回來,按坐在圓凳之上。
“姑姑,我知道你肯定是要去找茶嵐姑姑,也必定把自己多年的積蓄都拿了出來,諾,這是我進宮幾年來的積攢,你都拿去,雖說不多,只有一白兩,卻也能少些不是?”
言罷,立即將手中的繡囊給塞到了清風的懷裡,沉甸甸的分量壓得清風心頭悶痛不已。
“不行!凌葉,你宮外還有家人,怎麼能要你的錢,你快拿回去!”
不及清風將繡囊還給凌葉,另一個荷包又落了下來。
清風擡眼,一臉驚愕的看着眼前面無表情的凝霜。
“我的,二百兩。”
驚駭的起身,清風拿着兩個沉甸甸的口袋,欣慰的笑了,“好孩子,姑姑知道你們的心意,可是這錢,也是你們省吃儉用積攢下來的,再說你們宮外還有家人,我如何能收你們的錢?快快,都拿回去!”
將繡囊分別塞進了凌葉和凝霜的懷裡,清風幾乎要奪門而出,卻又被身後的兩人給拽了回來。
“姑姑,您趕緊收着,娘娘厚待我們。宮中的賞賜也不少,吃穿用度內務府又給包了,這錢我們拿着也沒什麼用,宮外的家人也沒說用錢,倒不如給了姑姑,解了茶嵐姑姑的燃眉之急。”
凌葉將繡囊重新塞到了清風的懷中,死死按着,一臉的堅定。
凝霜也不甘示弱的將荷包塞進去,往日裡冰冷無情的眸子裡,此刻卻是有了細微的波動。
“不行。不行,這錢,說什麼我也不能要。就算要了,也還差的遠,又何必拖累你們?”
清風的頭搖得撥浪鼓一般,雙手死力的抵着凌葉按過來的繡囊,一步步往後退去。直到抵住了桌沿。
望着推拒來推拒去的幾人,張初儀暗自搖頭,平靜無波的聲音隨之響起。
“那個,我有銀子。”
正在推搡的幾人,根本沒人注意到她的存在,仍舊在那你來我往。練習着投擲錢包。
此情此景,張初儀不得不提高了音調,就差吼出聲了。
“我說。我有銀子!”
被乍然響起的聲音驚住的幾人,停住了動作,望了她一眼,復又轉了回去。
就在張初儀以爲她們還沒聽明白,再次張口的時候。就看到幾人整齊劃一的轉了頭,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安瀾姐姐。你剛纔說什麼?”凌葉小心翼翼的問道。
凝霜眼中也是全然的震驚加狐疑,更別說清風了,同樣的呆滯面容。
實在是這幾人的神情太過驚悚,張初儀下意識的退了一步,聲音恢復了低沉,“那個,一千兩銀子是不是?我有,好看的小說:。”
死力按着清風的手放開,沉甸甸的繡囊立即掉了下來,凌葉也顧不得去撿,衝着張初儀奔了過來。
“安瀾姐姐,你真的有這麼多銀子麼?”
點點頭,張初儀透過凌葉的肩膀,看向身後的清風,嚥了咽口水,“我有一千多兩銀子,而且我在外面也沒有家人了,姑姑可以拿去用。”
好容易接受了這個信息,清風驚疑的問道,“安瀾,你哪來的這麼多銀兩?去到安樂堂的宮人,能吃飽都不錯了,怎麼還會有銀子?”
聽她這麼一說,凌葉興奮的情緒也落了下來,眼中是同樣的困惑。
“我是沒有銀子,但是和我相依爲命的老宮人卻有,她死後,將她畢生的積蓄都留給了我,所以我纔會有這麼多銀兩。”
張初儀解釋,爲了更讓人信服,說道老宮人的時候,聲音還隱約顫抖着。
“太好了,這樣,就能幫茶嵐姑姑了呢!”凌葉一聲歡呼,笑的開懷。
“嗯,這樣就解決問題了。”凝霜也同時說道。
“姑姑,除去這一千兩,我還有幾十兩的碎銀,夠我平日裡的花銷了,您就拿去用。不過,這錢不在我這裡,而是放在了教導我的青矜姑姑那兒,我可以去清寧宮取回來。”張初儀進一步解釋。
“就是,姑姑,這樣一來,事情不就解決了麼?您還猶豫什麼?”
望着神色變幻不定的清風,凌葉積極的勸慰。
良久,好似下定了決心一般,清風才擡頭,掃視了一遍三人,語調冷凝。
“好,這錢就算是我借的,不過,我不全借安瀾的,凌葉,凝霜,我各借你們一半,那就是一百五十兩,加上我這裡的三百兩,安瀾,就再借你六百兩,五百亮還債,剩下的給茶嵐週轉,這樣可好?”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時點頭。
“既然說定了,凌葉,拿紙筆來,我給你們寫借據。”眼見凌葉十分不願,清風只好厲眼望着她,良久之後,凌葉纔拿來了紙筆。
提筆,寫下了三張借據,清風遞給了三人。
“雖然我可能要花很長時間才能夠還上,但是放心,我清風說一不二,定然會如數償還。”
隨意將紙摺好,放在了櫃中,張初儀看向清風,“姑姑,今兒晚了,我明日再去清寧宮找青矜姑姑拿銀子。”
“嗯,麻煩你了。”
話音剛落,就看到清風神色鄭重的斂衽,對着她們拜了下去。
幾人立即驚慌的上前攙扶。
“姑姑這是做什麼?”凝霜難得的主動開口,神色不滿。
“這是我應做的,你們自當受得。”清風起身,望着圍在身邊的幾人,面目柔和,“好了,你們趕緊歇着,我這就去告訴茶嵐,讓她別再擔憂。”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時向後退了一步,屈膝一禮,軟語溫言,“姑姑快去吧。”
淚花瞬間瀰漫眼底,清風立即轉了身子,微頓,隨即開門,碎步離去,好看的小說:。
星月沉沉,癡人悄悄,一柱薰煙婆娑嫋嫋,情思幾許,惆悵幾度,一彎孤影翩躚寥寥。
雖說是普天之下的至高所在,可是在這般靜謐的夜裡,這座輝煌巍峨的紫禁城,也如塵世間的萬物一般,迎來了漫漫長夜的安眠。
正午的陽光,透過枝椏的間隙柔柔的灑在了潔淨的地板之上,染上了層林間的翠綠,一室的清新盎然。
換好衣衫,張初儀慢聲說道,“凌葉,我這就去清寧宮找青矜姑姑拿銀子了。”
正在整理牀鋪的凌葉,立即探出身子,熱情的道 ,“你知道路怎麼走麼?要不要我陪你去?”
張初儀頓時愣住,她似乎真的不知道清寧宮怎麼走哎,訕訕的笑了笑,“還是你陪我吧,我不知道路。”
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凌葉飛快的掃平了牀單上的褶皺,飛身下牀。
“我們一起去,凝霜,你先休息吧。”
握着針線的凝霜,老神在在的點頭,目送着兩人出門。
一路上,凌葉不時望望宮道兩邊丈高的宮牆,或者和路上相遇的宮人交談幾句,將張初儀介紹一番,又或者拉着張初儀說一些宮內的流行趨勢,林林總總,竟是片刻不停,兩人就這麼一動一靜的來到了清寧宮。
拜託門口的守門內侍進去通傳,她們在外稍等了片刻,就看到內侍迴轉。
“跟咱家進來。”指着張初儀,內侍的面上有着明顯的困惑,弄的一旁的凌葉甚覺莫名。
“謝謝公公。”張初儀一禮,拉着凌葉就要往裡進。
“等等,姑姑只說讓你一個人進去,可沒說讓她進,你且先在這裡等候吧。”
一隻手橫斜而出,攔住了兩人的去路,內侍面無表情的看着凌葉。
看着一臉訕訕的張初儀,凌葉很是體貼的退後一步,言語溫柔,“安瀾姐姐,你進去吧,我在這裡等着就是。”
不好意思的笑笑,張初儀拍了拍凌葉的手,轉身邁步而入。
跟隨着內侍的腳步,透過眼角餘光,張初儀打量着他身處的宮殿。
不同於永安宮的豔麗色彩,這裡充滿着嚴謹端重的厚重之色,就連院中的花草也不似永安宮中的月季奼紫嫣紅,而是整齊劃一的綠色,或濃或淺,卻是全然的安然沉靜。
一路走着,本以爲應該是被帶到偏殿或者後殿,可是如今,他們似乎是往正殿而去,難不成青矜在正殿麼?
就在她心頭疑惑的時候,他們已然邁上了正殿的臺階,只見前方的內侍,恭敬的在門口彎身通報。
“公公,人到了。”
公公?怎麼又換成了太監?不及她想明白,蒼老的嗓音透過垂立的竹簾,透了出來。
“讓她進來。”
內侍隨即掀起門簾,等待張初儀入內。
重整思緒,她頷首謝過內侍之後,提裙進殿。
進了殿,不及她打量身處的位置,就被一個突至的身影,擋住了面前的視線。
“你,最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