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雷修遠這小子都成親傳啦?”
一個略顯輕挑的男聲在背後驟然響起,黎非三人嚇一跳,匆忙回頭,卻見本該在書院做先生的胡嘉平正笑眯眯地抱臂懸浮在半空,他身後三步處,一個全身蒙着黑紗的窈窕女子足踏一柄黑色寶劍,風將她滿身黑紗吹得搖曳不休,周圍許多弟子都忍不住朝地望過來。
鄧溪光與蘇菀立即認出他是那位傳說中的舊天才胡嘉平,當即恭恭敬敬地行禮:“見過胡師兄。”
胡嘉平全無師兄模樣,隨便擺了擺手,跟着又在黎非腦袋上拍了拍:“長高了,小丫頭。”
黎豐驚喜地看着他,又看看後面的黑紗女,當即笑道:“大師兄,你把阿幕姐姐也帶回來了?先生做完了?”
“鬥法大會必須要參加的,不然我可不願回來。”胡嘉平聳聳肩膀,“結束後再走。”
意思他特意回來參加個鬥法大會是吧?那幹嘛還把裡紗女帶着?這兩人真的一時半刻也離不得麼?
黎非本來專心看雷修遠的比試,結果他倆一來,她老忍不住回頭看他倆,胡嘉平也終於被她看得一個指節敲上來:“兩隻眼亂瞅什麼?你的修遠要贏了,還不看?”
他還是這麼口無遮攔,黎非瞪他一眼,急忙低頭,果然見金水龍嘴的金色光霧將土行牆盡數切碎,她忽又頓悟,上回東海的試煉地,那隻蜃,應該也是被這仙法切成碎末的吧?
顧文生已是避無可避,眼看那團光霧疾若閃電般向自己包裹而來,他只有緊緊閉上眼,下一刻卻什麼也沒發生,他驟然睜開眼,卻見雷修遠常中捏着一柄金色光劍,點着自己的心口前三寸處,這少年微微一笑,撇劍行禮,意態悠閒:“顧師兄,承讓了。”
厲害!他心服口服,當即拱手讚道:“雷師弟好身手,好仙法!”
胡嘉平哼了一聲:“這個人根本就不會鬥法,雷修遠這小子鬥法的經驗可比他老道多了,不贏纔怪。”
黎非的眉頭當即皺起來了:“你就不能承認確實是修遠強啊。”
胡嘉平忍笑道:“嗯,‘你的修遠’確實強,滿意嗎?”
黎非每次跟他說話都被作弄得想發火,肩膀忽然被人輕輕一拔,雷修遠回來了,他對胡嘉平明顯也沒什麼師弟的樣子,只點了點頭,敷衍地叫了聲:“師兄。”
“還是這麼不客氣。”胡嘉平拿他也有點沒轍,“你成了親傳不好好修行,跑來參加什麼鬥法大會?”
這個話說來就長了,鄧溪光爲了接近這位傳說中的天才師兄,自告奮勇把秦揚靈跟樂采苓與他們的一系列愛恨情仇說了一通,胡嘉平一面聽一面嗤笑:“原來是秦揚靈,這人死纏爛打的功夫可不差。”
“大師兄跟他鬥過法嗎?”黎非見他說得篤定,不由問了出來。
“十年前鬥過一次,他煩得要命,所以最後我用癢癢術把他撂倒了。”胡嘉平得意洋洋,“這可是我人生中十大精彩鬥法排名第五的一場。”
還人生十大精彩鬥法……黎非忍俊不禁,正想多問點秦揚靈的事,忽覺雷修遠握住了自己的手,她回過頭,見他神態輕鬆,便笑道:“一點也不累?”
雷修遠偏頭想了想:“有點累。”
黎非呆了一下,咦?他不是該特別淡定特別傲氣地說一句一點也不累嗎?有點累是怎麼回事?
雷修遠忍真笑,忽然將她簪在耳畔的琉璃珠串輕輕拔下,放進懷中,低聲道:“給我個信物,我就不累了。”
黎非擡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耳畔的長髮滑落在胸前,好在昭敏師姐還沒來,不然叫她着到頭髮散了一綹,肯定會說她。
雷修遠將她那綹長髮挽去耳後,淡道:“別擔心。”
黎非嘆了口氣,她還以爲自己把擔心藏得很好呢,不管怎麼說,秦揚靈來了幾十年,即將突破第四道瓶頸,爲人又十分無賴,輸了沒什麼,只怕他要什麼手段屈辱人,那才真糟了。
“要是我贏了,給我什麼獎賞?”雷修遠貼着她的耳朵低聲問。
黎非又想笑又慌亂:“你要什麼?”
他故意做出埋頭苦思的模樣來,黎非笑着又拍他一下,冷不丁後面有個女子重重咳了兩聲,她趕緊轉身,便見昭敏師姐站在不遠處似笑非笑盯着自己。黎非不好意思地揹着手奔過去,乾笑兩聲:“師姐你來啦。”
“頭髮散了。”昭敏飛快替她將那綹垂下的長髮編成辮子,一面淡道:“這裡人多,別太忘情。”
黎非頓覺腦袋都在發燙,昭敏見她臉上紅得可憐不由好笑:“小丫頭,臉皮這麼薄。”
正好擂臺上有長老叫她的名字:“昭敏,秦場靈。”
昭敏眉梢一揚,有些意外:“哦,與他比試?”
黎非不自禁抓住她的袖子,急道:“師姐,你……”
昭敏安撫地拍拍她的手,笑道:“無妨,只怕我鬥不過他,不過也未必慘敗,不用擔心。”
她騰雲落在擂臺上,對面的人果然是秦揚靈,他身上的親傳弟子服變成了普通弟子服,依然風采迫人丰神俊朗,然面雙目中神色陰騖,不再似從前那般從容親切。他一言不發,向昭敏拱手,下一刻,他的長袖一揚,無數巨大的冰鏡落在擂臺中,密密麻麻,一圈套一圈,刺骨的寒氣立即四溢開。
周圍無數弟子都禁不住驚呼出聲,這一招也算正虛長老的一個成名仙法,叫陰陽劫波鏡,但凡被一面冰鏡照中,倘若不繞去冰鏡背面,三個吐息內便會被凍住,任憑多大的力氣也無法掙脫,在牽制的仙法中,陰陽劫波鏡亦算上乘的,這遭到驅逐的親傳弟子竟已能將陰陽劫波鏡練到這種地步,可算極厲害了。
遠處的正虛長老一陣長嘆,心中甚是酸楚,他看中的正是秦揚靈的這種天賦單一水靈根的他可以將陰陽劫波鏡的威力發揮到極致,可惜,可惜了,他心中又暗暗後悔將他逐下雲海,只盼此次懲罰,能叫他改邪歸正,從此一心修行。
昭敏神色凝重,她自然也知道陰陽劫波鏡的威力,當下周身泛起滔天火光,颶風拔地而起,火借風勢,霎時間整座擂臺都被烈焰吞噬,風刃火海,將那些巨大的冰鏡漸漸割裂溶解,擂臺四角火蓮一朵接一朵綻放開,千萬火舌吞吐張狂,將躲在冰鏡後的秦揚靈逼了出來。
雷聲隱動,緊跟着萬道閃電轟劈而下,聲勢驚天動地,周圍的弟子們再度驚呼出聲,但見擂臺上濃煙肆卷,雷光火光奔騰不絕,昭敏落下春雨術,淅淅瀝瀝的春雨將一切煙塵清洗乾淨,擂臺上原本無數的陰陽劫波鏡早己碎裂滿地,秦揚靈背朝上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昭敏早己認出那是障眼法,忽覺頭頂風動,她立即上了數道土行牆,眼前一花,障眼法被撤去,她駭然發覺自己覺不知何時落在了密密麻一圈圈的冰鏡正中,秦揚靈騰雲落在她身後不遠處,悠然坐在了地上。
“昭敏師妹,還不跑麼?”他柔聲問。
跑?這麼多面陰陽劫波鏡已經照中了她,往哪裡跑?昭敏臉色發白,索性站着不動了,下一刻,她的雙腳忽然就被凍在一層瑩澈的冰塊中,緊接着是腳踝,冰塊漸漸蔓延,一直凍到她的腰部,終於不再向上蔓延。
昭敏只覺那些冰塊彷彿會吸收人的力氣一般,被凍住後身上一絲一毫的力氣也用不出來,連仙法也不能用,刺骨的冰寒侵蝕她的身體,她的嘴脣很快變得青白,整個人也開始瑟瑟發抖。
“秦師兄,我甘拜下……”
她拱手正要行禮認愉,秦揚靈忽然打斷了她的話:“昭敏師妹,安靜點。”
忽然,那些冰塊瞬間吞噬了她整個身體,冰塊中的寒意異樣的刺骨,竟像是要鑽透奇經八脈一般,昭敏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
“比試結束。”評判長老立即做出了裁決,一面皺眉看了一眼秦揚靈,他完全可以不徹底凍住這位女第於,非要來這樣一下,她體內奇經八脈必然寒毒流竄,要治癒須得費上很大的工夫。此人雖然仙法精妙,然而人品似乎有待商酌。
冰塊寸寸碎裂開,昭敏渾身無力,禁不住軟了下去,她的奇經八脈中寒意肆卷,縱然有仙法護身,還是凍得她面色青白,渾身發抖。
在上面忍無可忍的黎非再也按捺不住,衝下去將她一把抱起,立即架起治療網,一面回頭森然瞪着秦揚靈,他居然還衝她笑了笑,淡道:“技不如人罷了,再苦練個幾十年吧。”
黎非一個字也不屑與他說,懷中的昭敏忽然暈了過去,渾身肌膚漸漸變得冰寒刺骨,像冰一樣。
“她體內寒毒流肆,治療網沒有用,須得更精妙的治療仙法,”
評判長老說完,拋出一張符紙,霎時間一條通體血紅的火龍嚎飛竄天,信號一出,立即有兩名長老上前查看昭敏的情況,見她體內寒毒十分厲害,不由都微微變色,仙法無眼,鬥法受傷在所難免,可這麼囂張的寒毒實在少見,下手的弟子未免太過分。
黎非眼看着昭敏師姐被兩名長老抱走帶去後面治療,她顧不得什麼守禮,急忙也追了上去。
秦揚靈看她地的背影,忽又擡頭望向高處的雷修遠,一片譁然中,他指了指黎非,再指了指雷修遠,冷笑着騰雲飛遠了。--4842dmth191768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