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詭雲又現
淳于鋒看了一眼,涼安府王倒下的屍體,表情依然沒有任何的變化。不憤怒,不喜悅,不動心,他好像沒殺過人,也沒被人殺過,這庭院中的一切好像都與他無關。
十二具屍體,沒有多餘的傷痕。除了咽部的那支箭,一切都那樣的完美。正待離開,忽然一聲嘹遠的鷹嘯,這位浪子的臉也變得有些凝重,熟練一伸出手掌,但見這碧眼金鷹身體別無他物,只有一柄金色的小劍,微微地斜放。
“上官驚鴻的人,竟然動了!”淳于峰冷哼一聲,手臂一揚,金鷹剎那便飛向高天,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而淳于鋒的身影,也如一團血,飄飛,遠去。
白色的霧氣,慢慢地升騰,飄散。王振宇感受着下半夜的寒冷,這種別樣的享受,在南方是絕對不可能有的。熱血翻涌,他有些感慨,卻又有些迷茫,該做什麼,他並不知曉。
“一個人呆在外面,不冷麼?”白翎的聲音響起,忽地身影已出現在王振宇旁邊。王振宇只是淡漠的輕籲一口氣,反問道:“難道你不冷?”
“我的師門雲夢宮,比這裡冷很多。”白翎似乎找到了話題,饒有興趣地道:“那裡也是一個小島,終年冰雪覆蓋,且地面上也有淡淡雲霧,故而祖師便起了雲夢之名。你的飛針很厲害,又是什麼師承?”
“東北奇門宗。很早便絕了後人,我也只可得這手針雲法,其實厲害的還有很多。”王振宇似乎刻意迴避這個問題,轉而道:“真地很冷,你回去吧!別凍着了。”
“沒想到你還會關心人,不過我可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脆弱。”白翎莞爾一笑,素手輕挪,並沒有回去。王振宇轉過頭,目卻有幾分柔情,看得白翎一陣臉紅。
“大冷天外面還有人,稀奇!”也不知是有意無意,魏巍一聲感嘆倒讓兩人打破了尷尬。但見魏巍從拐角一閃而出,一見兩人,先是一激靈,輕鬆一笑道:“大半夜討論暗器技藝,兩位好興致。”
“胡說八道!巧遇罷了!”王振宇故作嚴肅。他自然聽出魏巍話裡有話,當然要出言辯駁。而白翎做爲一個女孩,面上更是紅的像一團火似的,含情的雙眼不住地看着王振宇。
“那是我唐突了。”魏巍點到爲止,正要再談談別的,頓見人影嘩地狂竄,五道流光急速向夜坤寒的房間而去。
“什麼人?站住!”王振宇腳步若流星趕月,魏巍和白翎也如飛影,三人直向來人而去。但見那道道身影絲毫不理會王振宇的問喝,自顧自的衝去,身法之快,以三人的身手,竟難望其項背。
“撲……哧!”身影好像被什麼無形的網束縛,一羣飛鳥驟然從天而降,悶哼不斷,來人的有生力量先去了一半。
“白猿入道,你還活着。”一道人影阻止了其它人,聲音在庭院之中擴散,隱隱含有憤怒。“劍,你們來這裡做什麼?”納五郎倚靠在門廊之上,向來人冷冷道。
“現在的我是十郎,劍的名號已經是過去了。”那男子嘆息一聲,說的話卻讓魏巍等人莫名其妙。“那麼你們是來找人的?”納五郎問道。
“石川五右衛門和百地丹波,都沒死。”十郎看着納五郎,原本以爲對方會驚訝,可納五郎的表情很平靜,倒出乎他的意料。
“這兩個人都不在這,你們走吧!”夜坤寒在屋內大喝一聲,卻使用上了上乘內勁。寒氣侵體,十郎和手下衆忍者不由得一顫。
“半藏說過,你們能提供線索。”“線索?我們可沒有什麼人的線索。”王振宇不客氣道:“我沒說你們有線索,是說他!”十郎忽地往身後一指,庭院中的所有人順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
誰也沒有注意道那裡站着一個人。當然,對於所有人來說,宮本武藏都是熟人。“魏巍,我送的飯味道如何?”宮本武藏一笑,話聽得魏巍一驚,口齒不清地道:“你……原來是你……”
“感謝的話不用多說了,我也不是和大家玩捉迷藏,更不是和大家隱瞞什麼,不過,石川五右衛門已死,百地丹波逃往塞北,我也
不知他的死活。”宮本武藏一副誠懇之色,也由不得衆人不相信。
“石川五右衛門怎麼死的?屍體呢?“十郎身爲後輩,自然知道石川五右衛門之實力,對於能殺死他的人,他自然要了解清楚。
“石川五右衛門是下腹三寸之處中指,此招乃是七絕谷末位高手九天神龍張應天的暴雨連珠指法。”宮本武藏道。
“這怎麼可能!”夜坤寒身形猝地移出,冷然道:“你難道是挑撥中原武林與伊賀交手?”
“我並未說石川右衛門是張立天所殺。”宮本武藏道:“對方是指代劍,用的是奇門劍術,卻與那暴雨連珠的傷痕極像。”
“我們快去塞北找丹波,期限將至,撤!”十郎一喝,除了那些受傷的忍者,其它高手均飛縱而出。“年輕氣盛,成不了大事。”宮本武藏冷哼一聲,身體如煙飄散,場中一羣高手也來不及阻擋。
“看來我們的塞北之行要提前了……”夜坤寒詭異地道。
綠洲,在沙漠之中就是天堂。任延斌與蘇文鈺全力緊隨九命頭陀的步伐,可九命頭陀的身法卻完全與他的身形不相匹配,健步如飛,十里路也未見其疲憊。
“前輩,我們休息下吧!”蘇文鈺試操看道。九命頭陀先是疑惑,他自己天生神力,無懼於體力消耗;可蘇文鈺女流之輩,任延斌也是連番大戰,鐵打的人也會疲累。
“是灑家疏忽了!我們就在這裡休息一下吧!”九命頭陀禪杖奮力插在地上,盤地而坐,任延斌放下雨辰,蘇文鈺則走到水邊,大口飲了一彎湖水。
“前輩,您來這大漠之中,可是爲了參加無爲劍派的大會嗎?”任延斌難得閒下,遂與九命頭陀閒聊道。“本來不是,灑家是聽說涼安府主那狗賊要將重要之物交於扶桑人,故而抱着試試的心態來奪一奪。卻不想金劍小子派了人先奪了去。”九命頭陀似並不感到可惜,反而有一分喜悅。
“那信物究竟是什麼東西,引得如此之多的人前來搶奪?”任延斌心下對這信物很是好奇,畢竟那神秘之物引得巫蠱教,鬼谷雙煞,王二一行通通出手。
“不知你是否聽說過伊賀忍宗?”九命頭陀問道。“那東西和忍者有關?”任延斌腦海中還有關於甲賀忍都的印象,故而對忍者很敏感。
“看來你是知道了。那我就直說了。當年浩動劫之時,伊賀忍宗的首領半藏得涼安府主仗義相救,臨行之際,以血書相贈,相約一旦伊賀忍者入中原,便要受血書調遺。”九命頭陀的話頓時讓任延斌明白了信物的重要性,如若有了伊賀忍軍之助,無疑能傲視羣雄,爭霸武林了。
“後來,涼安府主戰死沙場,將血書交與其弟子,也就是現在的涼安府主,而這位府主並未動用這力量,只靠金青雙衛,便將韃靼七部拒之關外。”九命頭陀道。任延斌點點頭,心中對現任涼安府主也有幾分肯定,畢竟韃靼七部兇各在外,涼安府以一州之力抵擋,與府主的指揮得當不無關係。“那涼安府又爲何要將血書送人?還有天機浪子說他裡通外國,又是怎麼回事?”任延斌疑問道。
“他投靠韃靼七部,牟取私利,用金青雙衛剷除異已,人盡皆知,這次更是受人要挾,不得不用高手護送血書。”九命頭陀道。
“那確實是……對了,蘇文鈺怎麼還不回來?”任延斌察覺到了不對,回頭一看,雨辰剛纔躺着的地方已經空空如也。
“這綠洲有古怪!”九命頭陀刷地站起,身體竟開始陷入沙中,任延斌驚異地後退三大步,忽然腳下一響,兩條長鞭猛然伸出,將他牢牢束縛。
“塞北長虹,你搞什麼鬼?”九命頭陀大笑道,分毫不將來人放在眼中。任延斌乍聞“塞北長虹”之名,心內一嚇,但表面上卻不敢動聲色。
“那女娃身上的劍是我給我徒弟的,這個問題我倒想和你們好好談談。”塞北長虹的聲音緩緩而起,飄然而至九命頭陀和任延斌面前,蘇文鈺直挺挺地倒下,卻是昏死過去了。
“躺在這裡的小子中了彈之術,明顯是爲我徒弟所傷,這是怎麼
回事?”塞北長虹有些憤怒,但並沒有想到他的弟子已死。
“你的弟子多行不義,已被我的侄兒殺了!”一道人影忽然出現,塞北長虹看清那身影,頭髮渾地直立而起,小心道:“閣下何人,現身一見。”
“憑你的身手,能接我三劍,我倒考慮饒你性命。”那人身處綠洲陰影之中,蒼老的聲音連九命頭陀也未聽出是何人。
塞北長虹臉色大變,卻是不客氣地回道:“閣下好狂妄,塞北長虹自信當世還無人能三劍戰勝我。”
“試試看!”陰影中的人影一動,劍影閃現,半空中劍花亂抖,鋒芒轉眼間便向塞北長虹眉心而去。“天下第一劍,你是海蛟魔君!”九命頭陀驚叫,塞北長虹卻是心頭一熱,霍地兩柄長劍拔出,奮力一拔,將來人的劍招盪開。
“還有兩招!”來人嘴角露出邪笑,劍招急轉直下,手腕一振,如蛟龍狂舞,直向塞北長虹心口封去。塞北長虹臉色陡地慘無人色,雙劍一架,倏地奮力一拼,兩柄長劍迸裂,碎片如箭向來人而去。
“一招!”來人好像沒有看到漫天的箭刃,身形一挫,忽地飄出,身體閃現長劍無花七的貫出,劍芒直逼塞北長虹的“氣海”大穴。
“住手,海蛟魔君,你不想知道當年是誰將你打成重傷的嗎?”塞北長虹驚叫一聲,來人也真地停下手中長劍,冷然道:“說。”
“那個人就是伊賀……”塞北長虹的眼忽然睜地長大,嘴角鮮血溢出,這一變故,讓所有人都不知所措。“誰,給我滾出來。”來人終於恢復了原本的聲音,正是雨辰冒充海蛟魔君,想要逼退塞北長虹,沒想到對方竟知道當年的隱秘。現在人一死,線索又斷,雨辰自然異常憤怒。
“你還不是我的對手!我出不出來沒有影響。”“赤犬三郎,你夠狂妄。可惜今天你走不了。”雨辰冷笑一聲,猝然間手中紫光一閃,沙地中身影爆起,紅色的衣甲,無數利刃從他的手中飛出。
雨辰掌心直勁暗運,紫光自剛纔落空之處飛出,任延斌腳下的兩支軟鞭頓時斷裂,寶刀出鞘,人已旋轉向揮刀斬去。
“手下敗將,安敢言勇!”赤犬三郎斷喝一聲,身形忽然三分,拳腳齊出,渾然全力向任延斌全身封去。
任延斌只是揮刀而前,就在拳腳未觸之際,陡然一個平地上仰,身體平直地在沙地留下一道極長的痕跡,竟正旋出赤犬三郎分身的包圍,刀背壓臂卻是一招“蘇秦背劍”,擋掃向赤犬三郎後背。
三個赤犬三郎的表情都是一凜,暗自責怪自己低估了對方,但見他身影齊動,忽一個大翻身,三道身影竟同時急速倒旋向任延斌而去。
“來得好!”任延斌內心措愕,可手上功夫不減分毫,便見其刀勢驟變,奇快地改背爲斜掃,腳下一跳,赫然一式“五丁開山”,夾雜大力又一式“千里單騎”,只攻不守,窩心一刀直取赤犬三郎中宮。
赤犬三郎自是面不改色,任由如何變招,他都以快應對,但見雙掌一合,三道身影各噴出一道火花,直撲任延斌而去,與劭添所用“遁術”極期其相似。
雨辰早已將一切放在眼中,身念同時一動,劍若雷雲電轉,風聲大動之時,數道劍芒已將赤犬三郎的兩道人影籠罩在其中,劍光綻放,嘭地一聲,黑色的玄鏨長劍已將兩道人影攪地煙滅。
“果然有進步,七絕的技藝你學了幾分?”赤犬三郎一臉陰狠地望向雨辰,在面具的遮掩下,因爲使用忍力而變色的雙目顯得幾分詭異。
“一成技藝,對付你這跳樑小醜也夠了!”雨辰很是討厭面前之人,原本因爲他們是納五郎等人的仇敵,玉家的幫兇,可現在他又阻斷自己的線索,顯然別有用心。
長劍背後,雨辰打算先問個明白,當先調整語氣,平靜地道:“七絕之事,包括當中之人,是否與你有瓜葛”。
“是否有瓜葛並不重要,中原武林對於扶桑武道來說是敵非友,殺幾個也不足惜。“赤犬三郎並未有正面回答,他心中還有另外一番盤算,只是衆人都不知道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