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抱在懷中的柔軟嬌軀,是如此的輕,輕的似一根羽毛,彷彿只要他摟不禁,下一秒,她就會化作一片煙,一縷霧一樣,只要風一吹,太陽升起,她就會消失不見一般。

可是,她又是那樣的沉重。沉重到赫連煊,幾乎抱不住。

但他終究什麼都沒有說,男人只是沉默的,一步一步,繼續往外走着。

“赫連煊,你知道吧?”

岑立夏突然開口道,語聲平滑的有如水過無痕一般:

“就算你現在帶走了我,你也留不住我的……”

赫連煊的腳步,終究不由一頓。

他十分的清楚,女子這句話中隱藏的意義,是呀,他留不住她……從他一劍刺向司徒銳的那一刻起,他就永遠的失去了她,將留住她的最後一絲可能性,也完全親手抹煞……而他卻什麼也做不了了。

這是他的選擇,他不能後悔,亦不會後悔。

事已至此,他只能繼續往前走。沒有退路。而前方,是早已註定的命運。

逃也逃不掉。

每多走一步,就更靠近那命運一寸。

赫連煊知道,這一條路,他們不會走的太遠。

但是,就算這樣,他還是要繼續走下去。

開弓沒有回頭箭。而他,亦走不了回頭路。

腳步微擡,男人繼續向前走去。客棧外,馬車已經備好,他們會往西秦國而去。

但這注定是一場到不了終點的旅途。

能走多遠算多遠。

他能擁有懷中緊抱着的女子的時光,也不過只剩下這一段旅程了。

旭日初昇,火紅的太陽,高高懸掛在半空之中。五月底的空氣,已一片熾熱。夏日莽莽,如火如荼。

車輪粼粼,一路向着西秦國的方向奔去。

赫連煊似乎並不着急,只緩緩行矣,每日清晨出發,天氣熱起來的時候,便在路上的林木底下休息,夜晚便宿在最近的客棧裡,悠閒的就像是真正的大家貴族帶着寵妻愛妾,出來到處遊山玩水一般。

這一走,就是三天。

期間,岑立夏也試圖趁着他不注意的時候,想要逃跑過,但在她費盡心力的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卻就站在那裡,如同已等了千年萬年一般的望住她。

無限千言萬語,他只對她說了一句:

“岑立夏,不要逃跑,不要逼我對你用更卑鄙的手段……”

是呀,她應該感到慶幸,不是嗎?他現在只是對她施了迷藥,令她全身無力,但至少她思緒還是清明的,若惹怒了他,他真的對她採用更激烈的手段,不消其他,只是叫她徹底昏迷不醒,她便再也沒有逃脫的機會了……況且,以她現在這樣的身體狀況,她也根本逃不遠的。

想通了這一點,岑立夏便不再做無謂的嘗試。

如今,她只能靜待時機。可是,她不知道,它什麼時候纔會來。

就這樣,他們白天趕路,夜晚休息,一直走了三日,第四天,他們經過一個市集。

這是祁安鎮。過了這個鎮,再翻過一座山,淌過一條河,便是西秦國的境內了。

市集很熱鬧。到處是喧囂的叫賣聲,孩童的嬉笑聲,各種討價還價聲,甚至還有不知名的絲竹樂聲,透過車壁,傳到岑立夏的耳朵裡,一派俗世的幸福。

而這種幸福,卻是她一輩子都不會再得到的吧?

許是人多的緣故,馬車行的很慢。

赫連煊坐在她的對面,從踏入這祁安鎮開始,他便一直很沉默。是的,比之先前這幾日,他似乎更沉默了些。一言不發,只寡淡的望向車窗外,一雙濯黑的不見底的眼睛,卻彷彿什麼東西也沒有,空蕩蕩的,不知落在何方。

他不說話,岑立夏更不會開口。

她早已同他,無話可說。

再往前走,岑立夏忽而聞道一股清香,飄入鼻端。那香氣極淡,若有若無,卻叫她整顆心,都不由的一跳。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種香氣,應該是來自於半青蓮。

斂住心頭的跳躍,岑立夏驀地揚聲道:

“停車……”

聽到她的聲音,赫連煊緩緩轉眸望向她。

岑立夏迎向他的視線。不知爲何,她突然覺得,這一刻的他,竟似充滿了某種悲傷。就像是你一早知道,會發生的一件壞事,終究還是不可避免的發生了一般。

岑立夏不知是否自己的錯覺。待她想要細看的時候,男人卻已慢慢將目光重又移向了窗外。

“你想出去走走嗎?”

男人突然出聲道。一把清冽的嗓音,不知爲何,卻有些莫名的沙啞,聽着如同被粗糲的沙子,狠狠磨着一般的澀然。

岑立夏一時倒不由的有些踟躕。說不清覺得哪裡不對。但最終,她還是開口道:

“如果可以的話……”

說這話的她,亦沒有將目光再落在對面的男人身上,同時,盡力將出口的嗓音,斂的疏漠而淡然,以藏住心底最深處的那一份深切的緊張與期待。

聽到她的話,男人許久都沒有回答。

寬敞的馬車裡,一時靜默如同墳墓。

就在岑立夏以爲這個機會,就這麼失去的時候,男人卻驀地出聲道:

“停車……”

岑立夏不由一下子望向她。他卻沒有看她。

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男人清俊的側臉,冷毅、堅忍,像是遮去了一切真實的喜怒哀樂。

她看不清。

而她亦沒有心思,再去看他,因爲,馬車已在這個時候,緩緩停了下來。

赫連煊先跳下了馬車。然後,伸出手去,欲將她扶下。

岑立夏望着他伸向她的修長白皙的指尖,猶豫了須臾,終究還是將自己的手,放進了他的掌心中。

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她根本無力自行下車。況且,她不想在這個時候,再跟他爲這種事情而僵持。

原本岑立夏是想借着他的力,跳下馬車,但赫連煊卻更近一步,竟將她抱了下來。

突如其來的親密,讓岑立夏整個身子,都不由的一僵,有些不適應。

這些日子以來,他雖然困住她,卻從來沒有逾越之舉,除了大部分時間的沉默以對之外,他甚至可以說是,刻意的避着她的。但只有晚上,在他以爲她睡着之後,他會偷偷進到她的房間,坐在她的牀邊,什麼也不做,只是靜靜的凝住她,像是在望一朵花開。

有時候,他會忍不住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撫上她的臉頰,似乎想要輕輕描摹着她的臉部輪廓,好將她的模樣,深深的刻進他的瞳底帶走一般。但每一次,當他幾乎觸碰到她的臉頰之時,他卻手勢一頓,只僵硬的懸在她面容近在咫尺的地方,想靠近,卻彷彿不敢再往前半分,想收回,卻又彷彿如此的不捨,所以,他就只是,那樣虛空的撫摸着她,輕柔的,小心翼翼的,形成一個蒼涼的手勢。

他就這樣整夜整夜的守在她的身旁,眼眸幽深,脣瓣緊抿,沉默而隱忍的守着她。

直到天光微熙,在她醒來之前,他又會悄然離去。

仿若什麼也沒有出現過,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他不說,岑立夏也就裝作不知道。

她不知道,他爲什麼要這樣做,她亦不會開口問他。她不知道她到底在怕着他怎樣的答案,她怕她會因此而心軟,而動搖。

這樣的赫連煊,讓她莫名的覺得某種可憐。

但是,他又怎麼會可憐呢?死的那個人是司徒銳,又不是他。

就算他怎麼難受,也是他咎由自取的。

岑立夏不斷的告訴自己,除了恨意之外,她對他,不會再有其他任何的情緒。

就像現在,當他輕柔的抱着她下馬車之時,儘管屬於男人身上獨有的那種溫暖,仍是燒的她心口一悸,但她終究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感覺雙腳踏上了實地,岑立夏便微微掙扎了一下,將男人推了開來。

赫連煊有一剎那,呆呆的立在原地,眸底受傷與失落,一閃即逝。

岑立夏假裝沒有看到,順着半青蓮的香氣望去,“我想去那邊走走……”

壓下心底痛楚,赫連煊嗓音微啞,“走吧……”

說話間,男人似乎習慣性的想要去牽她的手,但手勢伸出去的剎那,他卻頓住了。然後,岑立夏看着他,緩緩將手勢,又收了回去。

這一剎那,她沒有看清,他清俊臉容上,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情緒。

她只是看到,男人轉身背對着她的那道身影,彷彿如此的落寞與蕭索。就像是秋日將近、隆冬初來,掛在枯黃的樹幹上的最後一片落葉一般,隨風而逝,終究留不住。

岑立夏不知爲何,心口就是莫名的一滯。

但很快,她已經咬牙逼盡了這一刻,不應該出現在她心底的情緒,她望望男人走向的方向,在那不遠之處,一個短打布衣的小販,正在賣力的叫賣着他手中的盆栽……岑立夏如果沒有看錯,那正是她要找的半青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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