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薛冷玉遠遠向展風頌做出一個停止的手勢。
展風頌笑了看她:“怎麼?”
薛冷玉咬着脣。看看身後軟塌:“我知道你肯定要跟我睡一起。”
展風頌也不掩飾,點頭:“自然。這種地方,如何能留你一個人。何況,朕也不捨得。”
即是不能,也是不願。
“我睡外面,你睡裡面。”薛冷玉根本不想把他趕出去的事情,知道那根本就不可能:“你不許碰我,不然……”
“不然怎麼樣?”展風頌看那張認真的小臉。走到她身邊坐下。
薛冷玉語塞,不知道自己能拿展風頌怎樣,想了半天,狠狠道:“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這樣懲罰,倒真是怕人。”展風頌笑道。說的倒是肺腑之言。薛冷玉怒他罵他打他,這都還好。可萬一真的冷冰冰的對他不理不睬,一句話不說起來,只怕自己真的受不了。
順從的脫了鞋走進牀榻裡面,展風頌平躺了下來,將兩手墊在腦後,斜睨了居高臨下的薛冷玉:“睡覺?”
薛冷玉狐疑的看他一眼,對他如此老實心中多少有些疑慮,小心翼翼的躺了,和他中間空出一段距離來。
展風頌一笑。伸手扯了薄被一揚,將兩人一起蓋住。
背下的手卻不安分,尋了薛冷玉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握住。
薛冷玉掙了下沒有掙脫,側臉怒看了他,誰知展風頌依然閉了眼睛,神色安詳道:“睡吧,朕不碰你。”
展風頌的碰,和薛冷玉說的碰,卻是完全的兩個概念。
瞪了一會,見展風頌神色始終平和,呼吸也漸漸平穩下來。再動了動手,卻是依舊握的緊緊。只得無奈的由着他去了。
難道要學哪些貞潔烈女,因爲被碰到了身體的某一部分,便砍了了事?手牽手這種接觸,還是在她能忍受範圍內的。
這一天畢竟累的不輕,也察覺不到展風頌有絲毫的惡意,薛冷玉終究慢慢的睡去。帳外,不時的傳來曠野野獸的呼喚,風吹動帳篷的聲音,士兵巡邏來來回回的腳步,甚至是篝火舔食乾柴發出的啪啪作響。
還從來沒有這樣在野外過夜,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薛冷玉竟是覺得,那包裹着她的手掌,讓她的心安安穩穩的知道自己是被保護着的。
難道說,是爲了給她一個安心。
薛冷玉一大早便被吵醒了。有些不情願的睜開眼,卻見帳中的展風頌已然起了身,正在披着鎧甲。
那一身素白的休閒長袍被銀白色鎧甲一遮,頓時溫柔盡斂,冷硬凸顯。
“吵醒你了?”展風頌歉意的轉頭,知道她是個愛睡懶覺的,可是這時候,卻是不能由着她睡。
“是不是該起來了?”薛冷玉也明白不是任性的時候,坐起身子,驚喜的發現自己身上雖然有些微微的酸,但是並沒有想像中劇烈運動後的那種痛。看來昨天的那些按摩,當真是有用。
“你還可以稍睡一會。”展風頌道:“朕先四處去看看,一會要走出發了,再來喚你。”
薛冷玉看着展風頌出了帳,如何還能睡着,也就起了身。一時有人送了熱水進來,便隨意的洗漱了一下。薛冷玉還好不是被人服侍習慣的,自己動手也覺得理所當然。麻煩的髮髻卻是不會梳,便仍和當初在家一般,用髮帶繫了馬尾,清爽宜人。
其實以往在學校的時候。她總是留着精神的短髮,方便又好打理。不過到了這如今薛冷玉的身子。卻發現這年代莫說女子,便是男子也是長髮飄飄的,可不想特立獨行的被當做怪物,也就只能由着那一頭青絲隨便長。
薛冷玉梳妝妥當,隨意吃了些東西。早飯粗糲,不過是饅頭和兩樣鹹菜。好在她並不是那麼挑剔的人,也就隨便的吃了。
待在帳內無事,薛冷玉也鑽了出去。還從沒有感受過大草原清新的早晨,在帳篷前舒展着身子,深吸着沒有污染的空氣,也還舒暢。
展風頌正在各處巡視,目光無意的在營帳與營帳的間隙中,見到薛冷玉站在帳前彎腰轉身,伸臂擡腿,不禁微微一笑。
在傾國傾城的時候,如果偶有早起,便能看見她做這套自稱是叫做廣播體操的運動。雖然被他們嘲笑過幾次可是毫不在意,甚至還一度想把姑娘們全部組織起來,說要開展一個全面健身運動。
展風頌身邊的葉藏等人,也隨着那目光看了過去,除了翼行和隗裕因爲見過而表情正常之外。其他人均是一臉迷茫。
葉藏迷惑道:“薛姑娘,這是在練功?”
枉他自認學富五車,縱橫經卷,卻也看不出來那是哪門哪派的武功。
展風頌一笑,搖搖頭,並不打算幫衆人解惑,繼續說正事。
薛冷玉身上解釋不了的事情太多,根本沒有辦法一一道來。反正看見了。知道了就行了。有時候忍不住問了爲什麼,便是她自己也說不上來。反而還覺得自己所做理所當然,是別人大驚小怪了一般。
收回視線,展風頌神色便又恢復冷峻:“那些流民,怎麼樣了?”
葉藏忙也正經道:“昨夜派去打探的士兵已經回來,那些流民,都是從涼伊及周邊一路逃亡過來的,雖然不乏老弱婦孺,但大多是青壯年漢子是爲了逃避楚王徵兵。涼伊地大,人口衆多,那批流民也有幾百之衆,微臣已經派了人前去驅趕。不會阻了大軍行程。”
展風頌點點頭:“如此便好,如今時候,早一時滅了楚王,便少一分變故。別的事情,也就顧不上了。”
對待百姓,展風頌自認不是個殘暴的人,可是大局面前,惻隱之心,卻也沒有。
待薛冷玉胳膊腿都伸展的差不多了,展風頌方纔和葉藏他們一同回來。大家表面上客客氣氣,卻是誰也不待見誰的打了招呼,便要上路。
展風頌在一邊看了幾人客氣。心中苦笑。一邊是多年的兄弟,一邊是希望可以廝守一生的女子,可彼此之間的態度卻是都不友好,而他,也一點辦法沒有。
他可以命令葉藏他們對薛冷玉不得無禮,卻不能強求他們心裡沒有一點成見。
好在薛冷玉的心情,絕不會因爲他們的看法而變化,坐在展風頌馬上,看着漸漸進入,茫然無際的大草原,心中不禁豪情萬丈起來。挺直了身子望去,前後均是不見頭尾的士兵,兩側綠草中星星點點的野花,那景色,也不可謂不美。
展風頌微笑着看薛冷玉那副見世面的神情,便是心中有再多鬱結,見了她流露出的真心笑容,心裡便輕鬆起來。
薛冷玉極目看着,忽然口中“咦”了一聲。
“怎麼?”展風頌問道。
“那邊好像有人?”薛冷玉奇怪的道,一邊不禁斜了身子,往左側探去。
“有人有什麼奇怪的?”展風頌隨口道。
“也是啊。”薛冷玉訕訕笑道,自己是不是有些糊塗。有人又不是有什麼豺狼虎豹,有什麼可奇怪的。
可轉念一想,那是因爲自昨天進入這草原起,便沒有看見過一個人影。問了展風頌,知這草原荒涼,一般不會有人進入。往常的時候,還常有從都城往涼伊的商旅,如今戰火延綿,盜匪橫行,爲了安全,大家便寧可繞遠,也不再走這捷徑了。
可展風頌的大軍,顯然不擔心什麼。糧草充足,氣勢浩大,不怕有任何東西敢於擋路。
還是難免的往那人的方向看了,這一看,卻更是可疑,只見地平線上,陸陸續續的又出現了不少的小點,應該都是人影。
薛冷玉眉心一皺,正要疑問,卻聽展風頌已然冷冷道:“喊葉將軍來見朕。”
“是。”親兵連忙應了,急急拍馬去喊。
在看向那些黑點,卻是越來越來越多,走在前面的,已經可以看見隱隱約約的輪廓。似乎都是穿着破爛的普通百姓。男女老少都有。不外乎的都是步履蹣跚,一身狼狽。
薛冷玉心中猛地有數,道:“他們都是難民嗎?”
以前看小說也看到過,一旦國家打仗或者遇了災害,便會有大批老百姓流離失所。如今韶吳也是處於戰亂之中,若是有難民往國都涌來,也是正常。
展風頌濃眉微皺:“不錯,他們都是從涼伊一片涌來的難民。楚王在涼伊興兵,弄得民不聊生,生靈塗炭。”
望着衣衫襤褸的老幼,薛冷玉心裡也染了一絲悲涼的感覺:“那你一定要早日打敗楚王,好讓大家過上平靜的日子。展大哥,你雖然是這樣登的皇位,可是我覺得,你會是個好皇帝的。”
薛冷玉心裡,始終的相信,那個失去記憶後,骨子裡善良和善的男子,若不是被逼無奈,是不會做出傷害別人的事情來的。他弄的如今這樣性格,還不是因爲一直被傷害,所以只好用冷漠保護自己,用殘酷,來使自己變得強大。
展風頌笑笑,不置可否,耳邊一陣細碎馬蹄聲,葉藏已經領命快馬從隊伍前方而來。
晚上還有一章。。.。